蕭大將軍在薊州,留了差不多三天時間,期間至少跟李雲一起詳談了三個時辰以上。
其他時間,他在薊州城裡轉了一圈,尤其是在江東軍與平盧軍的軍營裡“參觀”了一遍,然後纔在第四天,離開薊州。
李雲親自相送,送出城之後,蕭大將軍回頭看着李雲,抱拳道:“李兄弟,此時還在戰時,契丹人並沒有離開,就不要遠送了。”
“等這一仗結束,我們再好好把酒言歡。”
說到這裡,蕭大將軍又笑着說道:“聽周昶說,李兄弟在戰場上,如同天降神人一般,只可惜老夫無緣得見,殊爲可惜。”
李雲微微搖頭,笑着說道:“周少將軍太誇張了。”
他看向蕭憲,問道:“大將軍何時進攻契丹部?”
“很快。”
蕭憲看着李雲,又說道:“幽州那邊一旦起戰事,老夫會提前派人來知會李兄弟,犬子這段時間,也都留在薊州,讓他跟着李兄弟,好好學一學。”
說到這裡,蕭大將軍翻身上馬,回頭看了看蕭恆,長長的嘆了口氣:“犬子若有李兄弟一半的本事,老夫現在,就可以交班給他,好好歇一歇了。”
這話是客套話,李雲聞言只是笑了笑,抱拳道:“大將軍保重。”
蕭大將軍在馬上抱拳還禮,然後領着一隊親衛,很利落的騎馬遠去。
這位大將軍離開之後,李雲才帶着送行的衆人回到了薊州城裡,同時安排斥候,盯住城外契丹人的動向。
孟青對這個事很上心,他親自領着斥候營,出城偵查去了。
而李正,則是跟在了李雲身邊,等到沒有外人的時候,他纔有些好奇的問道:“二哥這幾天跟那位蕭大將軍,看起來要好好得很。”
“咱們以後跟范陽,是不是就是盟友了?”
“眼下咱們來給他幫忙,當然是盟友。”
李雲看了看李正,笑着說道:“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準呢?”
以後的事情,其實是可以說得準的。
單憑“君子之爭”這四個字,就說明雙方將來,還是會有一場爭執,只是這場爭鬥,最終可能不會落到雙方彼此的香火後代上,對於下面爭鬥廝殺的將士們來說,沒有什麼分別。
“瘦猴,有件正經事,要交給你去辦。”
李雲頓了頓,很嚴肅的說道:“這事,要用心去辦,不要有什麼錯漏。”
李正連忙低頭道:“二哥你說就是。”
“我這幾天,跟蕭大將軍談好了,他回去之後,就會把答應給我們的馬匹送到薊州來,頭一批是一千匹馬。”
“城外的契丹人,讓孟青去盯着,等這一千匹馬過來,就全部交給你,你帶一兩千人,出去跑馬。”
李正明白了過來,問道:“二哥是讓我把騎兵練出來。”
“練兵是一個方面。”
李雲看着李正,緩緩說道:“趁着這個機會,薊州,幽州的地形,都要去多走一走,多看一看,將來咱們…一定會再回來的。”
這個時代,一統天下的標誌,最東北邊,應該就是幽州這裡了。
雖然李雲暫時還不打算定都在這裡,但是即便不定都,這裡也一定會成爲北邊最重要的重鎮之一。
他一定會再回來的。
而且,將來如果想要展望遼東,這裡也會成爲很重要的重地,成爲一個軍事跳板。
李正幾乎是立刻明白了李雲的意思,他微微低頭,開口道:“二哥,我明白了。”
李雲擡頭看了看他,笑着說道:“這些,將來都可能是你立身的根本,一定多多上心。”
“練騎兵知道怎麼練嗎?”
李正笑着說道:“二哥,我又不蠢笨,上次不是捉了一百多個契丹人麼,我不會,那些契丹人也是會的。”
“你放心,我一定不給你丟人。”
李雲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笑道:“好兄弟。”
…………
轉眼間,又是幾天時間過去。
薊州城依舊沒有戰事。
上一次平盧軍出城雖然吃了個小虧,但是也將城外那些被俘虜的漢民給“消耗”一空,契丹人沒了勾引薊州守軍出城的誘餌,也就沒有攻城的理由了。
雙方兵力差距不大,甚至李雲這裡還佔優,強行攻城,跟送死沒有什麼區別。
事實上,如果不是忌憚契丹騎兵厲害,李雲一早就領兵出城,將薊州境內的契丹人,統統驅逐出去了。
雖然契丹人沒有來,但是在蕭大將軍離開之後的第三天,兩個藍衣的太監帶着幾個隨行的禁軍,卻是到了薊州城裡,他們拿着朝廷的印信,一路進了薊州城之後,最終見到了周必。
周必看了看這兩個太監,問道:“兩位公公從何而來?”
兩個太監都驚疑不定的看着周必。
聽說李雲年輕,但是這也年輕的太過分了。
打量了周必半天之後,才問道:“是李雲李將軍麼?”
周必搖了搖頭,笑着說道:“我是我們李家老爺的家裡人,我們家李老爺,前段時間在戰場上跟契丹人廝殺,受了點傷,現在還在養傷,不太方便見人。”
“聽聞兩位公公到了薊州,因此讓在下出來接見接見。”
這兩個太監,很明顯都是從幽州來的。
而且,是跟蕭大將軍見過面之後,才從幽州動身到了薊州,來給李雲宣旨。
之所以沒有直接來見李雲,主要是因爲他們先前去江東的那些“同行”裡,有好幾個死在了江東,沒有能夠回來。
而且,事後朝廷不聞不問,彷彿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自然讓這些太監心生畏懼,根本不敢直接過來向李雲宣旨意,生怕這個江東小霸王又一個生氣,把他們給殺了。
到時候,朝廷多半依舊不聞不問,他們說理都沒處說理去。
在得了蕭大將軍肯定的表態之後,兩個太監這才從幽州趕到了薊州,準備向李雲宣達朝廷的聖旨,正式給李雲敕封河北道行軍副總管的差事。
他們這一路到薊州來,倒還算順利,一路平平安安的到了薊州城裡,本以爲見到了李雲之後,很快就可以交差了事。
沒想到,卻被這麼個家人攔在了外面。
兩個太監對視了一眼,然後都擠出了笑容,其中一個人對着周必笑着說道:“小兄弟,李將軍在薊州立了大功,朝廷要給李將軍封賞哩,勞煩你將李將軍給請出來,讓我等宣讀了朝廷給李將軍的旨意。”
周必皺了皺眉頭,開口道:“二位公公,非是我攔着不讓你們見我家老爺,實在是我家老爺受傷不輕,這會兒不太方便見客。”
“大夫說了,至少兩三個月,都不太好見生人。”
周必沉聲道:“這樣罷,我讓人給你們二位安排住處,你們就在這薊州先住下來,等我家老爺好轉了一些,我立刻讓人請二位過來。”
另外一個太監開口笑道:“小兄弟,我們還要回去,向朝廷,向陛下覆命,沒有時間在這裡耽擱,勞煩你通融通融。”
周必依舊不肯。
這太監一咬牙,開口道:“既如此,我們只能把聖旨留在這裡,李將軍看與不看,就是李將軍自己的事情了。”
兩個太監對視了一眼,竟真把隨身帶着的,裝着朝廷聖旨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後站了起來,準備向周必告辭離開。
正當這個時候,門外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人,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見到周必之後,他連忙上前,開口道:“兄長,小孟將軍送回來的情報。”
正是蘇展。
蘇展說完這句話,又靠近了一些,在周必耳邊道:“發現了契丹人的動向。”
周必看了看這兩個太監,又看了看房間裡,正準備說話,房間裡就傳出來了李雲的聲音:“送進來。”
周必給了蘇展一個眼神,蘇展捧着孟青送回來的文書,小心翼翼的進了李雲的公房裡,然後把文書,兩隻手遞給了李雲。
“上位,孟將軍在城外,發現了契丹人的動向,薊州的契丹人,走了一部分,趕往幽州去了。”
他頓了頓,低聲道:“幽州可能已經打起來了。”
李雲接過文書,認真看了一遍,思索了一番之後,沉聲道:“你去跟九司聯絡,讓他們保證各路消息暢通。”
“我先去看一看情況。”
說完這句話,李雲直接站了起來,穿上外衣之後,推開房門,大步揚長而去。
至始至終,他都沒看房外這兩個太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