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清晨,金山寺裡,老和尚還在念經,空空的木魚聲從堂裡傳到堂外,迴盪在寺廟之間。
術虎女坐在客房的屋檐下,聽着誦經的聲音,看着雨幕之後,遠山如黛。
她想着什麼,想着什麼呢,該是這突然改變的生活,遠離了紛爭和廝殺,只剩下了一份清靜。
身邊傳來了一個腳步聲,是李駟走了過來,站在了她的身旁。
“你可以待在這裡,等到想離開的時候再離開,應該不會再有金國的人來找你了。”
李駟抱着手,靠在了一根柱子上,側着頭順着術虎女的目光看着屋外的雨。
“嗯。”術虎女聽着李駟的話,默默地低了低自己的眼睛,她該是猶豫了一下,然後又帶着一絲希冀地看向了李駟問道。
“我不能跟着你嗎?”
“你跟着我做什麼?”李駟淡淡地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在江湖上漂泊嗎?”
“我可以。”術虎女只是看着李駟,輕輕地回答了一聲。
李駟也看了她一會兒,隨後,嘆了口氣說道。
“你就真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嗎?如果你想讀書,我可以寫一封信,送你去一個叫做江憐兒的人那裡,他讀過很多書,可以教你很多。如果你想學書畫,我也可以送你去柳冉那,你放心,他這人不會記仇的,只要你肯學,他就會傾囊相授。或者你想繼續學劍,我也可以去找獨孤不復幫你問問,以他的造詣,足以幫你把丟了的那幾招劍法補全。要是你覺得和那些大男人待得不習慣,我還可以送你去百花谷那,那的姑娘很多,人都不錯,你應該也能交上些朋友······”
李駟說了很多,但術虎女始終就是那樣靜靜地看着李駟,等到他把所有的話說完,才低下了頭來,眨了眨眼睛,平靜卻帶着一點懇求的意味說道。
“我想跟着你。”
這可以說是最差的選擇了,沒個安定,還總是要風餐露宿。
雨聲重了一些,該是雨又大了一點,又像是這雨快要停了。
房下的人沒有再說過話,術虎女的眼神漸漸地黯淡了下去。
可就在這時,李駟卻是看着外面,淡淡地出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在外人面前,你要叫我表哥,知道嗎?”
術虎女愣了一下,隨後驚訝地看向李駟,眼睛重新亮了起來。
“嗯。”她笑着應道。
在像是洗淨了鉛華的雨中,她笑得很美,也動人心絃。
可是李駟卻只是看着外面,看着這一場山雨瀟歇。
······
天下劍盟過後的兩個月,關於劍盟的消息,也逐漸流傳到了江湖中。
叫人可惜的是,李駟終究沒有與獨孤不復比劍,本是被寄予厚望的鐵慕衣也沒有成爲一座劍臺的劍主。
不過,這次的劍盟也不是完全沒有談資。
或者說這其中可以談的也有不少,就比如說那不請自來的異國劍客,還有那李駟的登天一步。
李駟對付疆拔的最後一招,被江湖人取了這麼一個名字,登天步,不算好聽,但對於江湖裡的那些粗人來說,卻也已經是盡力了。
傳聞,那時李駟帶着疆拔一步踏入了天中,踏入了雲霄之上,天宮九重他已經登上了四重。
但是神仙不許凡人踏入天宮,這纔將他們抽打了下來,也是因此,他們下落的速度纔會那麼快,快得好似天星隕落,快得落在地上的時候,叫得地動山搖。
雖然沒有扶搖直去,但是對於江湖人來說,這種輕功,也已經是天人之事了。
於是,這種各樣的傳言四起。
有人說李駟曾經真的去過天宮,但是因爲了偷了王母的瓊漿玉液,才被罰此生不得踏入天庭。
有人說李駟其實只到過南天門,因爲逃不過四大天王的眼睛,就被一腳給踢了下來。
有人則說,李駟是去了廣寒宮見了嫦娥仙子一眼,從此眼裡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這也是爲什麼他到現在還沒有什麼紅顏知己的原因。
亦有說書人話說當年,李駟醉於凌霄殿,醒步瑤池前,盜來星斗擲仙雀,臥於天河望人間。
一時間,李駟幾乎就成了江湖人的心之所向,也是,天上天下任逍遙,誰不羨慕呢。
就在一衆江湖人快要把一個武俠故事傳成仙俠故事的時候。
朝廷卻在做着別的事情。
嚴亭之收押了疆拔,並對他詢問了一些問題。
疆拔倒是知無不言,把術虎橫,和前後所發生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他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讓一個用劍的高手殺了他。
朝廷到是沒有急着殺他,因爲留他還另有作用。
皇上只是下了一道命令,讓天策府的人出軍駐守北地。
天策府,原名天策上將府,李世宗繼位之後,即更名爲天策府。
天策府乃是武官官府之首,位列十四衛府之上,管理朝中對內外行軍之事,府中上將一職,更是位高三公三師。
這其中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天策上將,便是李世宗本人。
而整個天策府,也只對他一個人負責,府中之人,大多是早年隨他從軍而起的義勇之士。
收到他命令的第一時間,天策府便整軍動身,去了北邊。
建德十二年,將士披甲,戰馬聲嘶,黑紅色的旗幟揚動着,捲開了一條向北而去的路。
而對於朝廷的事,江湖人所知甚少,他們知道的,只是朝廷又發兵不知道去了哪裡。
不過說來也是,江湖和朝廷的關係一向都是如此,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
······
幾乎是同一時間,北地的大漠裡,也是暗流涌動。
術虎橫躺在病榻之上咳嗽了一聲,他的病是還沒有好,但也不知道是真沒有好,還是他裝得沒有好。
此時,他的牀邊正坐着一個人,一個穿着華服的中年人。
“術虎先生。”這中年人看着術虎橫,話音頓了頓,纔出聲問道。
“不知現在,你對那唐國的江湖,看的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