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真的是個很失敗的人吶……”
一路上,邱越民一直重複着這句話。
爲什麼無論我怎樣努力,在別人眼裡始終是個沒出息的不良少年?
慕容尚華如此,趙白丹如此,我想……我母親也一定是這樣想的吧。不然,她爲何不來找我?哪怕來看我一眼也是好的啊……
這條路離山雞宅子不遠,但邱越民卻走了很久。
回到秦嵐身邊,邱越民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我和趙白丹分手了。”
秦嵐便把所有想說的話都吞進了肚子裡,只顧着安慰邱越民去了。因爲她自己清楚,她和邱越民根本就什麼都沒發生。
邱越民離開後,秦天從後面追了上來,一臉冷漠,毫無暖意。
“越民,你喜歡秦嵐嗎?”秦天很隨便的問道。像似問“你吃飯了嗎?”一樣平常。
邱越民很奇怪,在這一刻,他竟然猶豫了。
秦天眼神凝重了許多,接着道:“如果你喜歡秦嵐,我願意退出,在我心裡,兄弟纔是第一。”
邱越民露出淡淡的微笑,靠近秦天,將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我從來沒想過要和兄弟爭女人。”
“我也是,所以這如果是一場遊戲或者比賽,我願意退出。”
“秦天,不會的,我和秦嵐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你是這樣想,但要是秦嵐喜歡你呢?”秦天緊問不捨。
這一問,倒是把邱越民問矇住了。
的確,我不喜歡她,要是她喜歡我呢?
邱越民內心思索了良久,但表面上就只那麼幾秒,他淡道:“秦天,只要你愛着秦嵐一天,我就不會出軌,連思想都不會。”
秦天淡淡的一笑,嘴角裂縫間擠出動人的兩個字,“兄弟……”
……
邱越民靠在外婆的輪椅扶手上,陽光透過玻璃從戶外折射進來,讓他感受到這世上不爲多的一點溫暖。
今天的外婆似乎頭腦不太清醒,邱越民無從傾訴,只得依偎在外婆身邊,說一些外婆暫時不明白的事理。
每當提到趙白丹,邱越民自己會暗自神傷,但他又忍不住不得不提。看着那些趙白丹提來還沒吃完的水果,邱越民就感覺不是滋味。
畢竟,是一場初戀啊。
外婆休息了,靠在輪椅上睡着了,邱越民爲外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毛毯,便轉身離去。他甚至在想,媽媽如果走了,外婆怎麼辦?媽媽會把她一同帶去嗎?
如果不帶去,那我以後也上大學了,外婆怎麼辦?舅舅會照顧好她嗎?
邱越民苦笑着搖了搖頭,這世上,有太多無奈。
有太多煩惱,有太多無可奈何……
剛邁出養老院大門,一輛奔馳便停了下來,剛好攔在了邱越民前面。
邱越民望着奔馳,恰似覺得有些面熟。
奔馳車門緩緩的被打開,從裡面走出來一中年婦女,婦女面色凝重,衣着得體,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態都是那麼高貴,而這種高貴卻又出奇的自然。
“越民!”婦女一下車便看見了邱越民,急忙喊道。
邱越民的潛意識裡還是希望見到母親的,他望了下奔馳車,沒有人再下來,於是淡淡的道:“媽。”
婦女的神色有些激動,走到邱越民面前,急忙道:“越民,最近你過的好嗎?”
邱越民的回答依然很隨意,“好,很好。”
“也對,我聽說,你的作品獲得名次,連重點大學都是保送。”
“恩。”
邱越民的心底裡產生一絲絲安慰,看來媽媽在暗地裡還是關心自己的。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情報工作做的蠻不錯的。”
邱媽媽感受到這句話的諷刺,神色之中透出一絲苦澀,道:“越民,媽媽要走了,過幾天,我就和他去香港。”
“噢。”邱越民淡淡的答道。
“越民……”
邱越民突然轉移話題,望了望天空,淡道:“媽,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和爸爸帶我去放風箏嗎?”
邱媽媽有些愣,盯着邱越民。
邱越民的臉上浮現出幸福的光芒,但僅僅只是那麼一瞬間,又變得十分落寞。
“我覺得,我們每個人都是風箏,雖然有一根線,有一個握着線的人,但那僅僅只是擺設而已。風箏飛到了高空,飛到了肉眼無法辨別的地段,那線、那人就變的不再重要了……”
“越民……”邱媽媽望着自己的孩子,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邱越民低着頭,哼笑了兩聲,又擡起頭,在邱媽媽臉上看了兩眼。
“媽,你比以前更年輕了,更漂亮了,如果再過幾年,恐怕我就認不出你了。”
“越民,別說了,你別說了,你和媽媽一起去香港好嗎?和媽媽在一起好嗎?”
邱越民偏過頭,又是一聲哼笑,“有那個必要嗎?”
“越民,你是媽的孩子,媽媽捨不得你啊。”
“媽,我也想通了,你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吧。這裡沒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你就安心的待在香港,就當從沒有過我這個兒子,踏踏實實的過你的日子吧。”
“而我,也就當自己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從來就沒有你這個媽……”邱越民又補充了句。說此話時,邱越民只感覺心被人揪住一般,並且使勁捏了捏。
邱媽媽哭了。
她的眼角,不經意的落下一滴眼淚。
邱媽媽深吸了口氣,接着回到奔馳車旁,打開車門,從裡面掏出一個小盒子。
邱媽媽將小盒子遞到邱越民面前,低聲道:“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但媽媽恐怕不能與你共同度過,這是媽媽爲你買的小禮物,越民。”
邱越民接過小盒子,小盒子很精美,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邱媽媽淡道:“拆開吧……”
邱越民偏着頭,一點一點的拆開包裝,冷道:“想不到,你還有這份心。”
邱媽媽沉默,沒有回答邱越民的諷刺,直到邱越民把包裝盒拆開,將裡面的閃閃發亮的手錶拿在手上,方纔說道:“這是勞力士的金錶,你馬上就十八歲了,是**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塊像樣的手錶,這塊手錶價值連城,我相信,你一定會喜歡。”
邱越民裂着嘴,來回打量着金錶,道:“喜歡,我當然喜歡,這一定是慕容尚華出錢買的吧。”
“越民,你不喊他爸爸,但他至少也是你的前輩,你不能直呼他的名字。”
“你什麼時候走?”邱越民不理會,卻反問道。
“後天,後天就走。越民,你再想想,和我一塊去吧,如果你願意,我馬上去學校爲你安排。”
邱越民似乎沒有聽見邱媽媽後面的提議,偏過頭,只是輕輕的淡道:“慕容夫人,那我祝你一路順風。”
“越民,你……”
邱媽媽還沒說完,邱越民便將金錶遞在邱媽媽面前,臉上一副僵硬的笑容,儘管他很想讓這種笑容變得生動。
“這個還給他,這是有錢人用的,我只是一個窮小子,配不上。”
“越民,這是媽媽的一點心意。”
邱越民晃着腦袋,冷笑了幾聲,轉過身將金錶很隨意的向馬路上一拋,自己便徑直離去。
“越民……”
邱越民聽見媽媽的呼喚後,隨後聽見從奔馳車內發出的微小聲音,頓了幾秒,車門微微的一關,只剩下邱媽媽傷人的抽泣聲。
邱越民止住腳步,緊閉雙眼,試圖不讓淚水脫離眼眶不爭氣的掉下來。
就這樣愣了幾秒,邱越民突然雙眼一張,飛快的轉過身,在地上搜尋。
終於,他拾起那塊被自己拋掉的金錶,將它緊緊握在手中,嘶啞道:“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