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越民震住了,此時的慕容黑雪是多麼的楚楚可憐,她彷彿真的如妹妹般對哥哥聲嘶力竭的呼喚。只是慕容黑雪的這種呼喚,多了種哀默,多了種憂傷,甚至透露出一種對情郎的關心至懷。
邱越民的心很痛,他甚至無力去看慕容黑雪的眼睛。
“哥,回去吧!”慕容黑雪繼續喊到,劉芳也站起身,雙手按在邱越民的肩上,道:“是啊越民,現在最傷心的就是你媽媽了,再怎麼說你也得讓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啊!無論是好是壞,老人就圖一個穩定,當她看到你沒事了,她懸着的心也就放下來了。”
“芳姐……”
“不要說了,既然你還把我當做姐就聽姐一句話,該面對的遲早都要面對,再說,你母親可是這世界上最疼你的人吶!回去吧越民,你難道好意思要姐姐妹妹來哄你嗎?”
邱越民臉一紅,劉芳的話的確把他說的不像是男人。
站起身,邱越民在劉芳臉上深深看了一眼,緩緩的轉過去,對慕容黑雪道:“走吧!”
……慕容家依然氣派,堂皇,氣宇不凡,似乎一切也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唯一不同的是,曾經這個創造這些財富的男人已經有氣無力的躺在了臥牀上,隔三岔五的靠輸氧來呼吸。
邱越民回去的時候,慕容尚華還沒醒來,邱越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的時間,他的病情竟然惡化的這麼快。這一切是否在說明,慕容尚華已經不行了?
看見母親的時候,母親的眼圈是紅的,見到邱越民後,母親那已經不再多的淚水又涌了出來。
把邱越民緊緊抱住,愣是哭了好大一會,邱越民怎麼安慰都沒有用。
母親這一哭,慕容黑雪也連帶反應跟着哭了起來,這個在別人眼裡有錢有勢的大家族,此時卻是如此的不堪。
也許是悲極生樂,此時邱越民又堅定了原先和朋友們開玩笑的說法,有錢人怎麼了?有錢人就一定快樂嗎?
等到母親平靜下來,邱越民才慢條斯理的把該說出來的事情與母親說了一遍,安母親的心。公司和財產沒了,而且還揹負了一身的緋聞,但媽你放心,兒子人沒事。
知道邱越民的情況後,母親也的確放下心來,沒錢了沒關係,名氣臭了也不要緊,要錢家裡有的是,要事業你慕容伯伯也跟給你,這些都是小事,最主要的是兒子你不要灰心,養好身體,一切慢慢來。
這第一夜,母親拉着邱越民,倆母子聊到夜很深很深。
而牛二娃,也跟着邱越民,在慕容黑雪的安排下住下了。
夜裡,睡在牀上,邱越民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像是失落,又像是在自責。落落起起,起起落落,難道,我被打回原形了嗎?
第二天一起來,邱越民便來到慕容尚華的房間去看他,運氣很好,慕容尚華剛好醒了,房間裡除了給他喂早飯的母親,並沒有其他人。
邱越民明顯的感覺到慕容尚華看見自己後那眼睛在發光,邱越民微微的有些感動。
慕容尚華將身子撐了撐,向邱媽媽揮手搶過勺子,道:“我,呼……我自己來。”
邱媽媽由他,與邱越民無奈的對視一眼。
邱越民壓制住自己的情緒,笑着走了進來,站到慕容尚華的牀邊,笑道:“慕容伯伯,好久不見了,最近好嗎?聽媽媽和小雪說你康復了許多,怎麼?在我面前裝老頭子,還不起牀啊!”
慕容尚華嘿嘿的笑了兩聲,橫了邱越民一眼,很吃力的道:“越民,你在取消我對不對,你在欺負老頭子!”
“呵!說你是老頭子你還真以爲自己是呀!別裝了,我心目中的慕容伯伯可是商場上的巨人,沙鍋大的拳頭都不放在眼裡的巨人!”
回憶起往事,慕容尚華的臉上浮現出自豪的神色,搖搖頭,“不行了,不行咯,你看我現在病成這個樣子,還能做什麼啊。”
“少來!慕容伯伯可不是會被病打倒的人!別裝了,快起來多鍛鍊鍛鍊。”說着,邱越民撲過去扶着慕容尚華的背後,狠狠的將他託了起來,道:“快,快點!”
“越民!你幹什麼!”邱媽媽在旁邊急了。
慕容尚華伸出手在邱媽媽眼前揮了揮,配合着邱越民慢慢的撐起身子,笑道:“愛華,別,越民這是爲我好。”
邱越民可不管那麼多,執着的將慕容尚華撐了起來,雙手接觸到他的背後,他明顯的感覺到,慕容尚華瘦了好多啊,以前虎背熊腰的現在變成枯瘦乾柴了。
順着邱越民的力道,慕容尚華坐在病牀上,雙腳踏在地上後,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伴隨着邱越民與邱媽媽驚諤的目光,緩緩的站起身子。
“真棒!”邱越民鼓勵的同時,雙手在慕容尚華的背後做準備,怕他有個萬一也好及時應對。
慕容尚華咬咬牙,身體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慢慢的跨出一步,這一步的過程雖然只是短暫的一秒,但在慕容尚華的心裡卻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像是跨越了一個世紀。當他邁出另一隻腳準備再向前跨去的時候頭忽然一黑,接着心跳猛的喘息,頭一暈,向後倒了下去。
“尚華!”邱媽媽剛舒展的臉上立馬蹦緊,慌張的大喊。好在邱越民做了一手準備,急忙從後面抱住慕容尚華,將他輕輕的放在了牀上。
邱媽媽又喊道:“鄭媽,快把張醫生叫來。”
慕容尚華躺在牀上,氣喘吁吁個不停,邱媽媽走到牀頭,熟練的將氧氣瓶打開,將另一端套在了慕容尚華的嘴鼻上,慕容尚華的呼吸才慢慢均勻下來,但此刻,他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
邱媽媽本能的瞪了邱越民一眼,“越民你看看你。”
邱越民微微低下頭,邱媽媽看不到邱越民的眼神,只看見他臉下黑壓壓的一片。
深深吸了口氣,邱越民猛的轉身,衝了出去。
泳池邊,邱越民站了很久,這個地方是自己第一次來這裡與慕容尚華見面的地方。在這裡,邱越民讓慕容尚華失望過,讓慕容黑雪傷心過,這對父女,這一生只能是欠他們的了。
“越民……”母親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步伐很輕,離邱越民很近他都沒有發現。
邱越民朝母親微微一笑,轉過頭望着泳池內的熒熒磷光。
“你慕容伯伯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
“恩。”
一時間,倆母子沉默了,凝望着泳池內不知該說什麼。
頓了一會,邱越民傷感道:“媽,辛苦你了。”
邱媽媽一愣,道:“越民,幹嘛這樣說?”
邱越民道:“我知道,以前和爸爸在一起的那幾年,你過的很苦,好不容易狠下心追求自己的幸福,卻又被不懂事的我怪罪職責,現在我長大了,根本不在意你和慕容伯伯的事了,可……”想着媽媽的點點滴滴,想着小時候對媽媽的誤解,邱越民感覺眼睛酸脹,喉嚨也有些梗塞。
“不要緊,媽不要緊,媽還有你,還有小雪,媽和慕容伯伯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我們早就想開了。”
“可是媽……”
邱媽媽把邱越民的話壓住,道:“越民你不要說了,媽媽真的沒事,倒是你,倒是你和小雪的事,你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
邱越民向四周望望,輕聲道:“媽,你知道的,我對小雪那肯定不是愛啊!”
邱媽媽搖搖頭,道:“越民,媽媽不是個特封建傳統的人,但媽希望你多多想想,小雪已經是你的人了,現在慕容伯伯又是這個樣子,最主要的是,小雪是真心實意的愛你,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去鑽牛角尖,爲那可笑的原則而讓自己冷酷呢?去接受一個愛你的人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邱媽媽深吐了口氣,又道:“媽媽是過來人,明白你們年輕人對於愛情的那種執着,但你想想,接受了小雪,會讓多少人得到幸福啊?”
“媽……”
邱媽媽又道:“聽媽媽的話好嗎?接受小雪吧!媽明白你現在的處境,也知道你的狀況,秦嵐已經走了,你又何必還虐待自己呢,接受愛你的天使吧,我們一家人以後好好的在一起生活吧,好嗎越民?”
邱媽媽根本就不給邱越民反駁的機會,“越民,媽媽從來不會主張你的生活,但這次我真的希望你能按我說的去做。快去行動吧,小雪一直在等着你呢,你慕容伯伯不行了,就在他臨死之前讓他看見你和小雪的幸福吧,這樣他走的也安心了。”
邱媽媽的眼眶裡有泛起了淚水,邱越民長長吸了口氣,腦袋裡嗡嗡的叫着,最後本能微微點頭。邱媽媽感動的一笑,在邱越民的腰間拍了一下,淡道:“今晚我作飯,吃飯的時候和小雪好好說說吧!”
望着邱媽媽漸漸遠去的背影,邱越民來回掂着步子,在樹上狠狠的砸了一拳,接着抱着頭,癱坐在地上,等媽媽走遠了,大吼一聲,一頭撲進了泳池裡。
這段時間,由於慕容尚華的身體實在不能參與公事,暫時又沒有理想的接班人,於是公司的事務全部落在了慕容黑雪的肩上。好在公司以前和父親一起工作的叔叔伯伯們都還在,公司的局勢纔沒有出現什麼混亂。
回到家後,慕容黑雪也沒有喊累,只是一個勁的喝茶。邱媽媽主動從廚房走到大廳,笑道:“小雪啊辛苦了吧!今天二媽給你作飯吃,你先休息休息啊!”
“啊!太好了,二媽,我來幫你吧!”慕容黑雪臉上十分歡喜。
“不用了不用了,你和越民倆說說話吧,馬上就好了。”
其實一進門慕容黑雪就看到邱越民了,只是出於結婚的事,倆人一直有些尷尬。不過慕容黑雪比邱越民放得開的多了,故意坐在他身邊往他身上湊過去,笑道:“好哥哥,以後大家都住在一起了,你可不許像以前那樣欺負我!”
邱越民蒙了,怪異的看着慕容黑雪,道:“好像一直以來都是你欺負我吧!”
“哼!你不要那麼小氣嘛,你是哥哥!”
“對,對,我是哥哥。”
邱越民在心裡納悶,這慕容黑雪說的到好聽,還真是能一輩子做哥哥纔好。
倆人沒有提一些傷心的事,而是不停的說着笑着鬧着,一家人上桌後,倆人臉上還掛着笑容。慕容尚華又睡着了,便沒有將他弄下來,交談的過程中,邱越民死死的咬住嘴沒有說關於慕容尚華的半個字,不想破壞這難得放鬆的氣氛。
想起慕容尚華那垂垂病危的樣子,邱越民一陣尷尬,自己的遭遇雖然很殘,但和慕容尚華比起來,又算的上什麼呢?人的一生,堪堪坷坷,這些又算的了什麼呢?
飯吃到一半,邱媽媽給邱越民使了好幾次眼色,邱越民明白母親的意思,在心裡盤算了一陣,才緩緩的放下碗筷。
看見邱越民的動作,慕容黑雪也本能的停下來,然後和邱媽媽對視一眼,樣子十分尷尬,像是知道邱越民會說什麼一樣。
厄!
邱越民嘀咕了一聲,迅速的站了起來,在慕容黑雪和邱媽媽臉上看了一陣,然後說道:“這個……首先我想感謝小雪還有慕容伯伯,這些年來對我媽媽的照顧,雖然我表面上沒說什麼,但我真的很感謝,真的。至少,我是真心的把你們當作一家人來看待。上次……那件事,我承認,是我的錯,是我深深的傷害了小雪,憑良心說我連以死謝罪的心都有了……”
邱越民認真的說着,邱媽媽臉上漸漸露出笑容,而慕容黑雪羞澀的低着頭不說話。
“小雪是個很好的女孩,我很喜歡,也很欣賞,以前她脾氣不好,喜歡耍大小姐的性子,但現在她改變了,成熟了,一切都開始讓人刮目相看,這真的很不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