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遲了,當邱越民伸出手本能的擺出制止慕容尚華掀開被蓋的同時,那牀單上一灘鮮紅已經印在房間每個人的眼睛裡。
剎那間,彷彿時間靜止了一般,每個人都選擇沉默,這種沉默,讓大家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而邱越民,已經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慕容尚華睜開眼睛,愕然的盯着牀單上的一切,誰都能感覺到,他全身在顫抖着。
令邱越民驚奇的是,沒等慕容尚華開口,慕容黑雪“撲哧”一下跪在了慕容尚華面前,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並抱着慕容尚華的大腿,揪心的叫着爸爸,爸爸。
慕容尚華伸出手指對着慕容黑雪上下顫抖的擺動着,嘴裡幾次想說話卻都沒有說出來,最終還是一巴掌打在了慕容黑雪的臉上。
這一巴掌很輕,慕容黑雪並沒有倒下。
打在慕容黑雪的臉上,痛在慕容尚華的心裡,支撐着虛弱的身體,慕容尚華頻頻向後退着,最後實在無力癱坐在了牀尾,但看見那一灘的紅印,又無奈的在牀上捶打着。
邱媽媽也驚呆了,她不知該如何去質問,而她的處境也無比的尷尬,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想多問什麼,她現在最關心的,僅僅只是慕容尚華的身體。
看着慕容尚華的樣子,邱越民無比的內疚,這還是那個馳騁於商場,所向匹敵的慕容尚華嗎?
邱越民無語了,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將與慕容二字扯不清,分不明瞭。儘管到現在也還沒弄明白昨夜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已經不重要了。
作爲一個男人,總該出來說兩句了吧。
邱越民艱難的嚮慕容尚華湊近幾步,淡道:“慕容伯伯,我……我和小雪喝多了。”
慕容尚華沒有去看邱越民,只是用手捂着心臟低着頭,臉上的表情非常痛苦,邱媽媽則在一旁有規則的在他背後拍打。
沉寂了片刻,慕容尚華才用沙啞粗曠的聲音說道:“酒後亂性……酒後亂性吶……”
就短短的這一刻,慕容尚華的聲音都蒼老了許多。
邱越民的負罪感更深了。
嗚……而慕容黑雪在一旁哭的更加厲害,邱媽媽見衆人都陷入僵局,慕容尚華的情緒慢慢的穩定,便走到慕容黑雪身旁,一把抱住她的頭。
也許是二媽的懷抱給了她依靠,慕容黑雪便更加肆無忌憚的開始哭了。
呻吟聲更是讓邱越民心痛,“二媽……二媽……嗚嗚嗚,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該怎麼辦?”
邱媽媽橫了愣在一旁的邱越民一眼,邱越民覺得媽媽的眼神彷彿是在罵自己小兔崽子。輕輕的拍着慕容黑雪的後腦勺,像似在哄小孩子睡覺一般。
安靜了一會,邱媽媽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得想個解決的辦法,尚華,他們也都是大人了,我們都心平氣和的好好談談吧。”
慕容尚華深深吸了口氣,望了窗外的藍天一眼,然後站起身,準備出去,開門的時候,道:“我在書房等你們。”
慕容尚華的聲音十分低沉,非常嚴肅,手放在鎖邊,又補充道:“愛華,你親自把這裡收拾一下。”
說着,將門一開走了出去。
見慕容尚華走了一會,邱越民慢慢的躬下身子,湊到滿臉淚水的慕容黑雪耳邊,輕聲道:“小雪,聽你爸爸的話,我們好好談談吧。”
……書房內,氣氛異常安靜,就連從窗外射進來的金黃色暖光,也只是呈一條直線般紋絲不動。
每個人面前,都放着一個咖啡杯,而咖啡杯裡的內容,全都到了底部。
直到邱媽媽將房間收拾乾淨,開門進來後,慕容尚華才長長吸了口氣,道:“越民,我不管現在你們年輕人有多麼瘋狂,我也不在乎你們究竟有多麼前衛的思維。但我要告訴你,小雪從小被我親手帶大,哪怕我再忙,我也會抽出時間來教她,教育她。當然,她雖然從小就有大小姐脾氣,但她的品質還是非常不錯的,這點毋庸置疑,我非常瞭解。”
邱越民舒了口氣,這沉靜的氣氛終於被打破了,無論慕容尚華要說什麼,哪怕是對自己非人道的質問,那都無所謂。只要能開口說話,邱越民便感到無比的舒暢。
這沉悶的氛圍,這種壓力,邱越民實在受不了。
哪怕是被慕容尚華罵的一塌糊塗,也不要這種非人折磨的沉默。
慕容尚華接着道:“我不是個封建的人,但我卻保留着中華民族的傳統,而且,我慕容家也不是一般的普通家庭,我的女兒,我唯一的女兒現在被你……無論怎樣,你總該做出個交代。”
邱越民大約明白了慕容尚華的意思,我和你女兒發生了關係,就要對你女兒負責任。雖然這種說法過於俗套,但卻是沒辦法的事,看着慕容尚華焦脆的面容,邱越民便能感受到爲人父者的傷心。
“慕容伯伯,我不是個敢做不敢當的人,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我願意盡到最大的責任補償小雪。”
邱媽媽插話了,語氣有些不快,“你們男人處理問題總是這樣果斷,你們怎麼不問問小雪,不問問她的意思?”
慕容尚華與邱越民嚮慕容黑雪望去,雖然停止了流淚,但臉上哀傷的神色依舊讓人痛心。
這份痛心,讓倆個男人都封住了嘴巴。
邱媽媽白了倆人一眼,湊進慕容黑雪,淡道:“小雪,別這樣,你也是大女孩了,勇敢點!遇到事情要學會面對,這樣哭哭啼啼是沒用的!”
邱媽媽的話果然奏效,慕容黑雪飽含情意的看了邱媽媽一眼,喊了聲“二媽”然後擡起頭來,臉上的肌肉微微的**,調整自己的情緒。
見慕容黑雪冷靜了些,邱媽媽降低聲音,柔聲道:“小雪,和二媽說實話,你怪不怪越民。”
慕容黑雪想了一會,接着搖了搖頭,頭搖擺的幅度很大,沒有一點勉強的意思。
邱越民心裡一酸,慕容黑雪不怪自己,心裡反而更加不好受了。
邱媽媽接着問道:“那你,愛越民嗎?拋開你們是兄妹的關係,你愛他嗎?覺得這個男人可靠嗎?”
既然攤開底牌,邱媽媽索性將問題問的徹底,又補充道:“小雪,你要想好,這可關係到你的終生幸福,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你要對自己負責,對你爸爸負責。”
慕容黑雪眼眶裡的淚花明亮的閃動,側過臉在邱越民臉上看一眼,又在爸爸臉上看了一眼,低下頭,微微的說道:“我愛他……”
雖然房間裡每個人都沒出聲,但當慕容黑雪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彷彿每個人都狠狠的吸了口涼氣。
邱越民愣在那裡,覺得從昨天醉到現在像是一場夢。邱越民寧願它是場夢,只要狠狠的在臉上一捏,便又能回到現實當中,繼續自己的追求。
但現在,自己卻陷入到一個需要負責的境地。雖然自己並不討厭慕容黑雪,但到達愛的程度,那還是差的遠啊!
可怎麼辦,你把人家吃了,而且還被父母親逮個正着。怎麼說?怎麼辦?
能不答應嗎?
能不負責任嗎?
最起碼,邱越民做不到,僅僅在這一刻,邱越民的贖罪感大於了他的一切。她依然想到了秦嵐,但他卻不能拒絕慕容尚華的安排。
邱越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感覺會如此不好,但要是不這樣做,心裡便會更加的內疚。這種左右爲難的感覺,讓邱越民快要瘋了。
“哎!”雖然事情調解的差不多了,但慕容尚華還是頗顯難受,向邱媽媽招了下手,道:“沒什麼問題的話,那就將這件事早些安排吧,我的病說不好的,讓他們早日訂婚,我也好安心下來。”
訂婚!
邱越民沒從想過,這兩個詞會如此輕巧的壓在自己的頭上。我纔多大?22歲而已啊!而且訂婚合適嗎?我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和秦嵐解釋啊!
雖然爲了彌補過錯要對慕容黑雪負責任,但爲了負責任而放棄秦嵐這也是不可能的啊!
做不到,絕對做不到!
雖然現在還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即使要我這樣去想,也是不可能的啊!
邱越民儘量讓自己冷靜,道:“日子你們選吧,但不要太急,我今天要回大陸,那裡還有很多事等着我。”
“越民,藝人圈子裡的事慢慢丟下來吧,做我的女婿,還有很多事能體現你的價值。”
慕容尚華又回到了這個話題,不禁讓邱越民腦海裡頓時閃過一絲自己被上鉤的念頭。但這種念頭很快消失,怎麼可能?自己的媽媽也在其中,他們絕不會對自己玩陰謀的。慕容尚華是個非常有慈愛的父親,他怎麼會讓自己的女兒做餌呢?
邱越民暗罵自己內心的齷齪,責罵自己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想法。
但昨夜,一切的一切真的太奇怪了,自己突然就醉了,然後感覺越來越好,越來越妙,無論邱越民怎樣回憶,雖然怎麼也想不起來。但在記憶中,那慕容黑雪蒙朧的臉,卻在自己身前肆無忌憚的晃着,搖着。
踏上回上海的飛機,望着機下美麗的世界,邱越民呼了口氣,雖然內心依然十分焦慮,但總比待在香港要強多了。
沒想到,自己領個獎,卻領出了這麼個大麻煩。
不想了!做人不能整天憂慮,辦法是要想,但要放鬆心情,因爲除了煩惱的事情外,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值得去做!
邱越民整了整衣領,感覺自己精神抖擻起來,讓唐秘和牛二娃換了座位,朝旁邊的唐秘問道:“唐秘書,怎麼安排的?”
唐秘書仰起頭。眼眶下的眼睛轉了轉,清晰的說道:“現在時間不早了,等到上海也到下午了。活動我給你推了一部分,下午的活動也給你推了,但晚上有一場非常划算並且很有意義的演出……”
明白了這幾天的安排後,邱越民知道自己又要開始忙了,趕着下午沒事,他決定找張洋喝喝酒。一是發泄發泄自己沉悶的心情,二是張洋說的那個生意,如果沒什麼問題,就和他辦了,張洋做了這麼些年的生意了,在專業上應該沒多大問題。而且又是好兄弟,這個自然放心。
邱越民與牛二娃走進賓館的時候,滿滿的一桌菜早已上齊,張洋與趙白丹坐在那裡,等邱越民一到,包房內的氣氛便拉開了。
牛二娃坐在一旁不出聲,三人東西倒沒怎麼吃,酒也沒怎麼喝,倒是七扯八聊的說了一通,才各自舉起酒杯愜意的喝着。
也許經過香港的事邱越民是真的憋壞了,竟盡情的挽住張洋的胳膊,道:“還是和兄弟在一塊好啊!開心多了。”
說完這話,趙白丹在邱越民臉上看了一眼,閃過一絲奸奸的笑容,只是邱越民沒有看到。
張洋道:“越民,我們說點正事吧,上次給你提的意見……”
邱越民將手一揮,他沒有喝多,但今天的他卻比以往都要更加爽快,道:“生意的事吧我不太懂,我知道你已經有主意了,你就把你的意思告訴我就行了。”
張洋覺得有些意外,放下筷子,接着道:“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我想在上海辦一家大型廣告公司,並且在各大城市首先設立分部,狠狠的幹一次大的。”
“廣告公司?”邱越民狐疑了,“崇盛華不就是廣告公司嗎?”
頓了一會,邱越民彷彿明白了什麼,驚道:“張洋,難道你想……”
看着邱越民反感的樣子,張洋似乎明白了什麼,急忙道:“怎麼會呢越民!我張洋是那樣的人嗎?也許說以前我還要靠投機取巧,但現在的我根本不需要了,無論我是什麼身份,我們的公司和其他的公司絕對是公平競爭!”
張洋這樣說,邱越民的心才放下來,畢竟崇盛華是慕容集團旗下的公司,雖然舉足輕重,但隔了這層關係,又想到和慕容黑雪發生的事,那是絕對不允許的。這種投機取巧,將公司的錢往自己腰包裡扒的事,邱越民絕對不允許。
見邱越民神情有些猶豫,張洋又道:“越民,你放心,廣告公司的運作和經營趙白丹比我們都熟。你有你的事,我也要上班,所以白丹已經離開崇盛華了,我們的新公司將會由她打理。由白丹打理,我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