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之後,最忙的人是我。
我是個悲劇,真的。(此句以祥林嫂語氣念出,需略帶幽怨,怨天尤人的那種。)
他們打的昏天暗地,幾乎所有人都撲了,包括小月都消耗過度,躺在沙發上閉着眼睛喘大氣,老狗、小李子、老丈人、後媽阿姨、小李子他們也全部撲倒,小百合和金花在屋裡當起了護士,糖醋魚在廚房做宵夜,而我則在外面當起了清潔工,狐仙大人躲在一棵矮樹後面探頭探腦的看着我掃垃圾。
當我把滿院子破爛貨堆到一塊兒點燃篝火的時候,狐仙大人竄了出來,開始圍着篝火跳舞,還是那種狐狸舞步,一般人只要智力正常點的,都學不出來。
“你日子還過得挺悠閒嘛。”我站在篝火旁邊衝着煙,看着狐仙大人開心的蹦來蹦去。
狐仙大人的尾巴做開屏狀,好像沒什麼搭理我的意思。
我揪住她一根尾巴,裝着一臉兇相道:“你說我把你逮回去嫁給那個九條尾巴的狐狸你同意不?”
狐仙大人好像完全沒理解我的意思,只是見我抓着她尾巴,扭頭奮力掙扎,想咬我。
“我告訴你,曾經有一個跟你性質差不多的小姑娘咬我,後來,她掉了一顆牙。”我見狐仙大人依然在扭着脖子試圖咬我,我把小凌波的慘狀告訴她了。
可她還是沒聽明白。
我鬆開了手,發現我完全沒辦法和狐仙大人做交流,真不知道老狗和他是怎麼交流的,莫非犬科動物之間都有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默契?
鬆開她之後,狐仙大人又邁着很飄逸的步子在火堆周圍打轉。我擡起頭看着這麼一大頓的塑料屍體,我突然覺得我如果到火葬場工作興許能比現在有點前途。
就在我看着火焰沖天的篝火堆發呆的時候,我後面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連滾帶爬的朝篝火衝了過去,嘴裡呼天搶地的哭喊着。
在我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經撲進了火堆。可他撲了半天,發現原本應該烈火焚身的自己,居然一點事兒也沒有,於是他轉過頭,用迷茫的眼神環顧四周。
我一指他衝狐仙大人說:“逮住他!”
狐仙大人飛快衝上前,尾巴一卷,就把那人按倒在地。我摸摸後腦勺:“你不是能聽懂人話麼……”
我叫來小百合,指着被狐仙大人按在地上的那個頭戴美津濃帽子的傢伙說道:“這傢伙剛纔想自焚。”
小百合點了點頭,十分恭敬的請狐仙大人幫忙。狐仙大人頭一昂,胸一挺,拖着那個傢伙就進了房間。
我看着越燒越少的塑料屍體,看着滿天瑩瑩繁星,看着天海交接那一抹幽怨的微光,鄙人百感交集,即使不知道百感交集到底是什麼感覺,但是這並不影響我百感交集。
春天的夜晚,在全世界都是一樣涼颼颼的,我席地而坐,繼續看着火堆愣愣出神。
其實很多時候,我挺願意一個人呆着,什麼屁事都不用想,悶頭睡到天荒地老,可這個世界太讓人心神不寧了,我很是無奈。
這時候狐仙大人又是昂首挺胸的從屋裡走了出來,一屁股坐在我旁邊,尾巴時不時從我臉上划過去。
“屁股往那邊挪挪,尾巴碰着我了。”我扒拉開狐仙大人的尾巴,她聽話的換了個角度,尾巴不再掃着我的臉。
我看了她一眼,從地上撿了根細棍挖了挖耳朵:“你多少歲了?”
狐仙大人把尾巴衝我晃了晃,我問道:“是四百還是四千?四百選一,四千選二。”
“四百歲啊,你怎麼都四百歲了還不說話?啞巴狐狸?”我見狐仙大人比劃了個一,知道她四百歲了。
“啪”一條尾巴抽在我身上,我哈哈一笑:“談過戀愛麼?”
狐仙大人使勁搖尾巴,神色好像我在問一個純潔無比的高中少女有沒有跟男朋友開過房一樣,顯得特別不好意思。
“要我給你介紹對象麼?”我準備趁機把小狐狸給推銷出去。
狐仙大人的尾巴彎成一個問號,我搞不清楚她是不明白還是想知道對象是什麼樣的人。
我咳嗽了一下:“到時候你跟我回去唄,一個比你漂亮好多的男人,有九條尾巴的狐狸。”
她一聽完,四條尾巴根根直立,上面的毛炸得直直的,爪子不停撓地。
“怎麼了這是?”我發現狐仙大人神色異常。
我還沒接着繼續問下去,狐仙大人的尾巴輪得虎虎生威,在我身上打得噼啪作響,把我給弄得一頭問號加霧水。
她打完我之後,見篝火快熄滅了,站起身,後腿往我身上踢了踢土,趾高氣揚的晃盪回了屋子。
我不明真相的獨自等待着火完全熄滅,這火什麼時候熄滅,我什麼時候纔算把戰場打掃完畢。
這時小百合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穿着一身日本動畫片裡經常看到的巫女服,站在我的面前,輕輕鞠了一躬:“雲桑,你剛纔和狐仙大人說了什麼?狐仙大人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我摸了摸鼻子,掏出根菸:“我就說我那邊有個比她漂亮的老公要介紹給她。”
小百合輕輕一笑,施施然走回屋子,然後飄出一句話:“雲桑,你果然還是不懂女人的心。”說完,跟狐仙大人一樣走進了屋子。
我歪着頭想了半天,怎麼都想不通這句話的意思,我可不喜歡一句話好多個意思了,太費腦子太傷神了。
篝火完全熄滅,一點菸兒都沒有,就把所有亂七八糟的東西給燒乾淨了,看來我不止能去火葬場還能去代替無煙煤去發電廠供職。
等我甩着袖子回到屋子的時候,我被眼前的事情給驚呆了,屋子裡煙氣瀰漫,好像置身仙境,嫋嫋的水蒸氣讓整個屋子變得如夢似幻的,還像霓虹燈一樣不斷變換着顏色。
我扭頭問金花和小百合:“這……這是哪位大仙做法?”
小百合指着狐仙大人住的那間屋子笑着說:“狐仙大人從外面回來以後就開始發脾氣了。”
我摸了摸鼻子,走到房間門口,伸頭看着正在上躥下跳的狐仙大人。
“大聖,收了神通吧。”
……
“被媳婦兒揍了有啥丟人的,這年頭兒你不被媳婦兒揍揍你都不好意思說你談過戀愛。”小李子在第二天早上起牀的時候安慰着愁眉苦臉的老狗。
老狗點上根菸,一臉惆悵的說:“差距太大了,我小月一巴掌我就飛出二十米,我的自信心很受打擊。”
我拍着老狗的背說着:“要接受現實的無奈,坦然面對。”
小李子點點頭,以示贊同:“我經常被媳婦兒揍,我就很坦然。”
“都是高麗棒子的電影害的。”老狗錘着牀,把怨氣發在了我的野蠻女友身上。
這時候糖醋魚一腳把門踹開,興高采烈的說:“我剛纔出門兒買炸豆腐的時候,見到一個傻逼,可像吳智力了。”
我摸了摸鼻子:“別說髒話啊。”
小李子點點頭:“吳智力聽到你這評論,絕對傷心欲絕。”
穿戴完畢,我們來到客廳,發現老丈人和後媽阿姨已經不知所蹤,昨天那個戴美津濃帽子的男子也不見了,但是那個穿着校服的被老狗英雄救美的姑娘和見義勇爲但是身受重傷的大金鍊坐在客廳裡,那個小姑娘很大方的喝着茶,大金鍊反而有點忐忑。
我一見他,不知道怎麼的就倍感親切,走上前一拍他肩膀:“行啊,孫爺,開始見義勇爲了。”
大金鍊一愣,臉色十分尷尬,伸出手指着那個小姑娘扭頭對我說:“是我被襲擊,她見義勇爲……”
我們:“……”
我因爲大金鍊的這句話突然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好奇了起來,就這小身板兒,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支撐着她膽敢去和那個兩米高的打不死正面叫板的?
可惜,語言不通,小百合也不在,小月正在角落和金花兒還有糖醋魚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說什麼。而這能聽懂日語的也就只剩下狐仙大人了,可……
狐仙大人現在是一個少女,對的,就是那個穿個T恤帶激凸的少女,正坐在桌子上啃着只烤雞,吃的滿嘴滿身都是。當看到老狗下樓的時候,歡呼一聲就蹭到老狗身邊,那一手的油把老狗嚇得退後了好幾步。
我坐在大金鍊旁邊,遞給他根菸:“我說,孫哥,你現在挺窩囊啊。”
大金鍊點點頭,接過我的煙:“這叫報應。”
聽到他的話,我很驚訝,沒想到他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變了這麼多,真不知道他受了什麼打擊,估計身心都被摧毀了個透透的。男人果然還是要摔打,不摔打不成器。
小李子一屁股坐到沙發上:“行啊,你現在長進多了,你別說你現在無家可歸吧?”
大金鍊點點頭:“賬戶被凍結了,現金只剩下六百,在這就是一個禮拜的伙食。”
說完,他扭頭看着我說:“借我一點錢。”
我笑着點點頭,衝小李子一伸手:“錢。”
“我靠,你比我有錢都多,還要我的。”小李子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本子和一支筆,支票是他現學的,他說開支票買東西才叫有份子,作爲一個有錢人,不能老用現金,用現金丟人。
“要多少?”小李子打開支票本的第一頁,準備劃數兒簽單。
大金鍊想了想,開口道:“一百萬,美金。”
小李子一聽,眼睛一瞪:“你口兒還真大啊。”
我咳嗽一下,仔細看了看大金鍊,然後衝小李子說:“給。”
小李子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後唰唰簽了單子,又仔細數了數確實是六個零,把支票一撕,遞給大金鍊。
大金鍊接過支票,站起身就走,在門口的時候回過頭,仔細在我們身上晃了一圈,然後衝我們一點頭,就走了出去。
“我覺着我挺傻逼的。”小李子心疼的撫摸着支票簿,一臉哀怨的衝我說。
我點點頭:“誰見誰都這麼覺得。”
小李子惡狠狠的看着我:“不都你他媽的要我給的。白花了,就賺了點兒成就感。”
我嘿嘿一笑:“看過米蘭昆德拉沒?他說,人就三種,一種是你給他好處他點頭哈腰,轉身就把你給忘了。第二種是認爲全世界都欠他的。第三種是從不說謝謝,只要有機會就給你涌泉相報的。”
小李子一撇嘴:“我初三英語都沒學利索呢,還什麼米蘭昆德拉。”
這時小月走了過來伏在沙發靠背上說:“哥,這是賭博。不過你贏了。”
小李子:“?”
這時小百合從外面回來了,拿着一把掃帚,穿得像一個家庭婦女。她見到那個穿校服的女孩之後,愣了一下,便開始用日語和她交流起來。
“我可討厭別人在我面前說方言了。”老狗擺脫狐仙大人的糾纏,坐在沙發扶手上,往自己褲子上蹭着手上的油星。
小李子一樂:“那你說個他們聽的懂的方言我看看。”
老狗一攤手,面帶無奈的說:“我說的是方言,不是外語。”
小百合跟那個姑娘聊了一會兒道:“雲桑,這個女孩說我們這有妖怪。”
我一愣:“告訴她,她胡扯。”
小百合翻譯了之後,那個女孩擡起頭看着我們,堅定的搖搖頭,然後扭頭跟小百合說着話。
老狗看了看周圍,發現小月他們正在研究狐仙大人,就悄悄跟我說:“她怕不是因爲你摸了她咪咪就傍上你了吧?”
小李子吞下幾粒長得像六味地黃丸的小羊屎球,搖搖頭:“不像。”
我看着小李子吞羊屎球,驚奇的說:“你又亂吃藥?”
“放屁,這是再造丸,我昨天晚上重傷,得補補。”小李子搖晃着塑料小藥瓶,藥瓶上面寫阿司匹林。
我看着那個藥瓶,吧唧一下嘴:“聽着名兒像壯陽藥,可不能亂吃啊。”
老狗贊同的點了點頭。
“雲桑,這個女孩兒說她能感覺的到。”小百合很嚴謹的當着翻譯,沒跟吳智力似的,翻譯還他媽加註解。
我聞了聞自己胳肢窩:“沒怪味兒啊。”
這時候那個姑娘起身,直直走到狐仙大人面前,用手指着狐仙大人不停嘀咕着。十六七歲的粉嫩小臉上寫着:“這就是妖怪!”
狐仙大人哪能容得這個,被糖醋魚小月他們研究那是叫沒辦法,正憋着一肚子火呢,現在見一個小姑娘居然敢對自己指手畫腳,站起身直接就一個頭槌砸在那個小姑娘腦門子上。我可是看着那個紅彤彤的打包鼓起來的,那個小姑娘痛呼一聲,抄起菸灰缸就砸向狐仙大人的腦門子。
瞬間,大廳裡化爲兩個小姑娘的戰場,在我們和糖醋魚他們拉架的這麼短短几秒,狐仙大人已經給了那個小姑娘漂亮的十八連擊,雖然沒下重手,可那個小姑娘卻是滿腦袋包欲哭無淚了,手上還死死捏着那個菸灰缸。
我乾笑了一聲:“我們出去逛逛吧。”
щшш ⊙тt kдn ⊙¢ ○ 老狗回頭看着一屋子正在折騰的姑娘們,默然點點頭。
小李子嘆了口氣說:“得虧我媳婦兒沒醒,不然就有大樂子了。”
其實日本雖然住房很緊張,可有一點是非常好的,就是每個小區都有一個公共花園,可能不大,但是絕對是這個高節奏國家的屁民休閒療養的好地方。
我們蹲在街心公園的樹蔭底下,揪着草抽着煙,三個人一排,見人就衝他傻樂,經常有姑娘過來搭訕小李子和老狗,他們通常直接一句阿倪阿塞喲過去,然後過來搭訕的姑娘就會一臉厭惡的走開。
小李子諂媚的笑着說:“看來棒子到哪兒都挺不招人待見的。”
我點點頭:“那可不,朱元璋都成韓國人了,他們敢更不要臉一點兒不。”
老狗東看西看:“說不定啥時候天狗都成韓國籍了,哎,那有個傻逼好像吳智力啊。”
我順着老狗指的方向看過去,見到一個金黃頭髮的人蹲在一張休息凳上,只能看到個側臉,手上一手拿着一個塑料袋,一手正往嘴裡塞東西,腰上挎着兩把刀,正臉沖天空癡癡的笑着,果真有吳智力的神韻。
我突然玩心大起,衝那個傻逼大喊了一聲:“吳智力,你丫猶豫的讓我蛋疼!”
小李子:“……”
老狗:“……”
“啊!楊哥!終於找到你們了!”
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