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要把我們甩了,他自稱他不能在這裡待的時間太長,不然會怎麼樣怎麼樣,我也沒仔細聽,反正大致意思就是這個。說完就跳窗跑了,老頭兒可是坐副駕駛的,他這一蹦可把張主任嚇了一跳,但是等張主任探出頭的時候,老李已經被一團霧濛濛的東西給吸進去而不知所蹤了。
“這功力,可了不得了。”說着,張主任扭過頭看着我們:“別都擠後面了,前面上來一個吧。”
當然,這種往前擠的事兒,最終還是落在了我這個坐在座椅夾縫裡的人頭上,而等我抱着小三浦坐上副駕駛之後,張主任衝我點點頭:“剛纔走的那個是你們師傅吧?”
我愣了愣,想想老李雖然沒教過我什麼,不對,是壓根什麼都沒教過我,可我多少也還是被他給養大的,所以這聲師傅不算虧,我也就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見我點頭,張主任嘆了口氣:“這老人家功力深不可測啊。”說完又是長長嘆了一口氣,神色相當惋惜,但是並沒多問一句話,比如什麼門派啊,從哪裡來啊。
難怪都說細節決定成敗,就這麼一點點小小的細節,我豁然對他的好感暴增,要知道,他問我們什麼門派從哪裡來,真的是讓我很難解釋。
車上很奇怪的一點都不悶,所以一路上雖然有點顛簸也好歹沒有人暈車什麼的。我看着外面的星光燦爛,好奇的問張主任:“現在幾點了?”
張主任翻出一塊看上去很有些年頭的手邊說道:“已經快到晚上十一點了,我先帶你們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我再帶你們去辦手續。”
而這時老狗伸過來一個腦袋:“張大哥,我們不困,你直接帶我們去蜀山劍派看劍仙吧。”
張主任臉一苦:“真不好意思,現在都下班了,我這是臨時加班,本來我現在都在牀上看VCD了。”
不得不說,這傢伙說話的技巧還真不錯,果然不愧是在接待部幹活的人,就這麼一句話既佔領了道德制高點又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上,這一高一低,弄得我們一點脾氣都沒有。
當然,在老狗碰了個軟釘子之後,我們都沒有再說話,畢竟人家可沒義務伺候我們,也許對他來說,我們只是績效表格上的一筆紅勾而已。他能做到現在這個樣子,已經很敬業了。
所以一路上我們也都不再說話,整個車廂裡只有小李子哼着跑調的沙家浜和青嵐不知道說些什麼的輕聲碎語。
不知道多久之後,我突然感覺眼前一亮,赫然發現車子已經開到了一條有路燈的道路上,路燈不是很亮,差不多是二三十年前的老款路燈,路也是用很平整的大青石鑄造而成,不過工藝非常好,基本上感覺不到青石之間的縫隙,就好像混凝土整體澆灌的一樣。
而兩邊的房子,差不多一半是中式風格的亭臺樓閣,剩下的則是各式各樣奇怪的房子,有的看上去像教堂有的看上去像清真寺。
很快,車子停在了一個看上去像旅社的地方,接着按了按喇叭,然後大門卡拉一聲打開了,就好像鬼開門一樣,明顯是那種老式的鐵門,根本沒有什麼電動開關,但是就這麼憑空的打開了。
張主任對着空氣揮了揮手,然後就把車開了進去,還沒等我說話,張主任笑着對我說:“那是守門的劍靈,不是蜀山的弟子是看不到的。”
我摸了摸鼻子,咳嗽一聲,剛要說話,我身上的小三浦笑着說:“我都能看見,是個阿姨,很漂亮的。”
張主任一愣,臉色很尷尬,然後聲音顫顫的說:“那是我老婆……阿姨……”
我拍了拍張主任的肩膀:“別在意,小姑娘才三歲。三歲見誰都叫阿姨。”
張主任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接着他表情突然定格,接着猛踩了一腳剎車,發出一聲很宏亮的大喊:“幾歲!?”
我摸了摸鼻子:“三歲啊。”說完我捏了捏小三浦的臉:“是三歲吧?”
小三浦很享受的讓我捏着臉,連連點頭:“是三歲,是三歲。”
坐在後面一排的小百合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這位先生,她是我的女兒,三歲有什麼問題嗎?”
張主任沒說話,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臉上的表情轉了好幾十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扭過頭和老狗使了個眼色,示意讓他隨時準備開工揍人。
而這時,原本一臉和善的張主任,突然板起了一張臉,很嚴肅的看着我:“我很嚴肅的告訴你,照顧好你的女兒,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只有三歲。”
小三浦一聽他說自己是我的女兒,連連擺手:“我不是他女兒。”
我點點頭,最後一排坐着的吳智力委屈的聲音傳來:“她是我女兒……”
不過小三浦沒有搭理他,繼續衝張主任說:“我是他未來的妻子。”
糖醋魚暴躁的聲音頓時響起,不過很快就被小月給制止了,接着金花用手敲了敲張主任的靠墊:“爲什麼不能讓人知道。”雖然有個爲什麼,但是語氣是讓人不可拒絕的肯定,很有金花特色。
張主任點點頭:“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麼?岐山。”說完張主任點上一根菸:“也就是仙界,這裡的人除了在這裡面出生的孩子,基本上就沒有少於一百五十歲的。”接着,他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在這裡面出生的。”
張主任衝我撇了一下嘴:“你應該有一百六七十歲吧。”說話的語氣很是得意,有一種‘我已經看透了你’的得意。
我咳嗽一聲,伸出兩根手指頭。
“兩百歲啊?不錯不錯,應該還可以。”
我晃晃手:“二十七……”
張主任頓時石化,嘴巴潺潺的動了動,但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我繼續說道:“這裡超過一百歲的,只有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還有車頂上綁着的那個。”我依次指了妲己、青嵐、小狗、小凌波,以及外面的狐仙大人。
張主任長出一口氣:“罷了,罷了。明天再說吧。我先送你們上去休息。”
說着他率先打開門,領着我們就往樓裡面走,這棟矮樓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上面用中英雙語寫着蜀山招待所。後面還跟着三顆星星。
老狗打量了一下:“我擦,三星級賓館呢哈。”
糖醋魚伸了個懶腰:“我們不用睡通鋪吧?”
張主任算了算我們的人數,哈哈一笑:“不用不用,我來給你們安排房間。”
說完徑直走了進了大廳,前臺接待是一個挺漂亮的女孩,大概二十五六歲,看到張主任的來到,甜甜一笑:“老公,你回來了。”
張主任點點頭:“給我點房牌。”
我咳嗽了一聲,衝正看着我們的女孩打了個招呼:“你好。”
……
房間其實和任何一間賓館都沒區別,裡面有熱水和電視,電視裡面沒有中央一套,鳳凰衛視這種頻道,而且換成了蜀山一套蜀山二套、青城電影頻道、茅山新聞頻道、聖約翰人文頻道、聖瑪麗音樂臺等等這些奇怪的名字。
狐仙大人一如既往的賴在我的房間,一趕她出去,她就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擺出一副很可憐很委屈的樣子。總之就是很反常就對了,而糖醋魚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蜀山一套裡面演的電視劇,特效沒的說,絕對超過好萊塢。不過我怎麼看都好像是本色演出,因爲裡面經常有穿幫鏡頭,就是一個西裝革履的人踩着飛劍從攝影機前面施施然飄過,表情匆忙,還時不時的看手錶,這明顯不是羣衆演員,畢竟電視裡可是演的古裝片。
“我就發現了,我們到哪兒都能碰到時差。”糖醋魚看着電視,突然蹦出這麼一句。
我點點頭:“去日本好點。”說着我看着外面的璀璨的星斗,再看看電視上的時間,已經是二十三點了,可我起牀最多不超過五個小時。也就是說這裡跟我們有十二個小時的時差……
糖醋魚扯着頭髮一臉抓狂的樣子:“睡不着啊,想點什麼玩的東西。”
我聳聳肩,表示無能爲力。去聽牆根那基本上是不太現實的,要知道狐仙大人這幫孽障能聽我的牆根那是因爲糖醋魚一興奮就沉醉其中,可小李子那可是個有被害妄想症的傢伙,無時無刻不是處於一個嚴防死守的狀態。而妲己和紂王,和妲己不熟,不好意思幹這種事兒。
不過糖醋魚一臉無聊在牀上打着滾,嘴裡絮絮叨叨亂七八糟的話噴涌而出,我壓根一點都不明白她滿嘴那些支離破碎的話得需要怎麼樣的一種思維模式才能想的出來。而且聽上去還居然跟首現代詩一樣,這得多有功力啊。
而就在我仔細聽着糖醋魚到底在說些什麼的時候,隔壁房間突然傳出一聲很尖銳淒厲的嚎叫:“滾開!”是青嵐的聲音。
糖醋魚一聽到這個聲音,噌的一下從牀上蹦了起來,打了個響指:“就是這個!”
說完,糖醋魚就悶頭跑了出去,後面還跟着狐仙大人。
等我叼着煙走到青嵐房間的門口的時候,裡面的爭吵聲已經很大了,另外一個聲音是蘋果的。蘋果姐不斷質問青嵐到底發生了什麼,青嵐則來回倒騰比如滾開、死開、到一邊去這幾句話,但是蘋果姐的耐心顯然極好,依然不緊不慢的詢問着問題。
而他們門口,好嘛……千里眼順分耳影分身,什麼招都用上了,老狗甚至在牆上用手指頭戳了一個洞洞,然後和小李子輪流看。
我了個去啊,這幫變態狂,真是一點兒機會都不放過,而且一點素質都沒有。好歹都是大學生,可拿出來一看跟希望小學教出來的一樣。
我拍了拍老狗的肩膀,指着那個小洞說:“你丫把人牆給戳了一個窟窿,你是要死啊。”
老狗把我手給拍掉,頭也不回的說道:“等會小李子給補。”
小李子推開老狗的腦袋,湊到洞眼上眯着眼睛看着,一邊看一邊說:“到時候我給補得跟新的一樣。”
但是就在小李子剛剛說完不到三秒鐘,突然房間裡發出一股爆響,接着房間的門被整個彈飛了出去,眼看就要砸在體積最大但是有點笨笨的狐仙大人的身上了。
老狗的反射弧最短,他一個轉身拽住了門板,往身後狠狠一拽。可是沒想到,這一拽估計是用力過猛,木頭門硬生生的插進牆裡,就好像一把刀戳在西瓜裡一樣,還在往下掉渣渣。
而在房門被老狗戳進牆裡之後,我們也看見了房間裡情況。青嵐正左手手握着右手的手腕,右手五指張開,手心對着蘋果。蘋果身體周圍一層氳氤的光圈,蘋果在裡面冷冷看着青嵐。
“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姐妹大戰啊。”老狗壓低聲音,興奮的說道。
金花眉頭一皺,朝老狗屁股上踢了一腳:“什麼劣根性啊你。”說完就挽起袖子走進已經一團糟的房間。
可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生,青嵐不知道什麼原因已經被變得像個神經病一樣了,她聽到金花的腳步聲,二話不說,轉身衝着金花就開了一炮。
當時我突然感覺我全身一涼,就好像從特別熱的地方走到室溫只有二十度的空調房裡,但是我明顯看到怕冷的糖醋魚身體在打哆嗦,牙齒磕磕碰碰的直響,然後就見小朋友們和糖醋魚都鑽到狐仙大人哪比天鵝絨被子還牛逼的毛裡面去了,狐仙大人顯得很得意。
我看到這種情況,我抽老狗畢方還有小月這幾個有緊急抗寒能力的人打了個手勢,然後就悄悄的摸進已經被一層濃厚的霧氣籠罩的房間裡,行動臨時代碼——茶花女。
不過在畢方踏入屋子的沒幾秒鐘的時間,屋子裡的因爲瞬間驟冷形成的霧氣被她蒸發一空,接着我就看見金花正揪着青嵐的耳朵在說着什麼,青嵐歪着腦袋呲牙咧嘴,而蘋果則是一副驚訝萬分的狀態。
房間裡已經一塌糊塗了,就好像剛經歷完地震,所有的東西幾乎沒有一樣兒是好的,我真不知道蘋果是怎麼跟着過來的,我記得她當時是直接跟着麒麟哥走了,難道麒麟哥身體不是很好,堅持不了幾分鐘麼?
在老狗查看周圍情況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張主任說的話,他說這邊一動武警察叔叔就會過來。
可這麼長時間了,警察依然沒來,我頓時有點懷疑起來了。而就在這時,我的眼角看到了樓梯轉角的地方,依門站着一個人,由於光線和角度問題,我沒能看的清楚。
可能這個人看到我們這邊鬧完了,拍了拍身上的灰,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等她走到亮處的時候,我纔看清楚原來是張主任的老婆,那個前臺接待。
不過現在的她和開始完全是兩個樣子,剛纔她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居家小少婦,笑容甜甜的聲音甜甜的,還有兩個小酒窩。而現在她一身勁裝,眼神冷冰冰的。
“恢復原狀。”她來到我們旁邊,靠着牆:“我可不管你們裡面有朱雀或者是天狗,這是規矩。”
我們聽完,頓時感覺這姑娘的氣場太強大了,簡直有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估計就是傳說中的靈壓。當然,也可能是做了虧心事的原因。
我們點點頭,然後我拍了拍小李子:“你說給人家恢復的啊。”
小李子臉一苦,指着裡面已經爆掉的電視什麼:“我可不會造電視啊。”說着小李子扭頭看着那個宿舍管理員:“小姐,有其他補償辦法麼?”
那個小少婦點點頭:“照價賠償。”
小李子鬆了口氣,從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密碼是205123,你去刷吧。”
甜美少婦瞄了一眼小李子的銀行卡:“這裡沒有流通貨幣,是以物易物。”
老狗聽完頓時就樂了,用他一貫耍流氓的口氣說道:“要不你在這選個男人回去得了。”
話音剛落,甜美小少婦化指爲劍超老狗一點,接着一股很尖銳的紅光一閃,老狗嗷的一聲叫了出來,等我回過頭的時候老狗已經被彈到了走廊的另外一邊,牆上被撞出了一個人形的大洞。
“做男人需要擔待,那個洞也算你們的。”說完甜美少婦就走下了樓。
老狗也灰頭土臉的走了回來,抹了一把臉上的灰:“媽的,丟人了丟人了。太丟人了。”
糖醋魚從狐仙大人的尾巴里蹦了出來,快步走到樓梯口,看了一會兒,然後跑回來一臉興奮的說:“好帥好帥,這個小娘子真的好帥。太拉風了,要是個男的肯定得迷倒一大片。”
小月捂嘴一笑:“我們花姐要是男的,那絕對是全世界男人的公敵了。”
而畢方擼起袖子,咬着後槽牙說:“讓我去弄死她,這小娘們囂張的。”
小李子摟住畢方的肩膀,嘆了口氣:“不就不擦屁股麼,從小給老狗擦屁股還擦得少麼。”說着從他的包裡掏出一把小豆豆,往地上一灑。
瞬間幾十個一米多高的小人出現在我們面前,一個個精神矍鑠,而且帶着一頂黃色的安全帽。
小三浦好奇站在旁邊看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小人,眼睛裡放着亮光,不同的用手戳戳小人的臉或者捏捏小人的肚子。
而這時候金花已經把青嵐給扭送了出來,青嵐在金花面前連個大屁都不敢放,只能低着頭玩着自己手指頭。
蘋果在隨後也跟了出來,看了我們一眼:“我要把她帶走。”語氣堅定。
如果老李沒說錯的話,照這個情況看,這世界樹三姐妹沒有一個是正常人,反正不要惹就對了,於是我給金花使了個眼色,金花點點頭,捏着青嵐臉說道:“跟姐姐去,不聽話等你回來我就打你屁股。”
我們:“……”
但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青嵐居然點點頭表示同意了,但是她指着小李子:“他還沒跟我結婚。”
畢方切了一聲:“你想也別想。”
就這麼一句,青嵐又差點撲上來和她打架,但是被金花拽住了,金花嚴肅的說:“等你長大再說。”
青嵐又點點頭,然後跟着蘋果走下了樓。
我好奇的問金花:“她已經那麼大了啊。”說着我在胸前比劃了一下。
金花搖搖頭:“她最多才十五六歲,叛逆少女期。”
而這時候小李子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一臉得意的指揮着他的小人開始清理房間,邊清理還邊唱着一首兒歌叫小小泥瓦匠。
老狗把大門衝牆上抽了出來,看着我們幾個看着一地垃圾發呆的人大叫一聲:“幫忙啊,是男人得有擔待。”
小月捂嘴一笑:“他在糾結。”
我點點頭:“也好,反正無聊。”
糖醋魚假模假樣的哈哈兩聲,然後自嘲的一笑:“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