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支大陸的北面爲北疆,那裡多生活着少數民族,民風剽悍開放,民衆都聽命於一族之長。南邊是嶺南,軍事力量強悍,由公輸家族執掌。西邊爲西界,靈力修爲強大,由忘川一族執掌。中原爲富庶地帶,財力雄厚,由君家藏麟王統治。
相比這四塊地方,東境就顯的很自由,那裡的一大塊土地由一個個小國家組成。雖然各自爲政,但姻親相連,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多年前,藏麟王曾經動了攻打東境的念頭,想着都是小國家,各個擊破應該也不會費太大的力氣。
誰知平時這些國家你爭我吵,看起來很不和諧,但一旦遇到外敵,就紛紛抱成一團,共同抵禦。藏麟王沒佔到什麼便宜,無功而返。
北疆的盡頭是北冥,嶺南的盡頭是密林,西界的盡頭是綿延的山脈,東境的盡頭則是望不見邊的汪洋大海。
寒夏先御劍飛行了一上午,估摸着差不多離開西界了,在一個小鎮停下,吃了飯,就步行着向東行去。
一直走到天色將暮,剛好這裡有一片樹林,不遠處是條小溪,清澈見底。寒夏洗了把臉,掬起一捧水喝着。然後找了一塊有凉蔭的草地,靠在樹幹上歇息。
仲春之月,百花盛開,林間到處是不知名的小野花,黃的白的紫的,煞是好看。
寒夏拿出糕點來吃,林子裡的鳥很膽大,不時的落下來啄落在地上的碎屑。暖風微醺,吹的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樣,骨頭都酥了起來。寒夏四顧了一下,不遠處就有村莊,看來這裡應該不會有野獸出沒。
早上起得太早,今天又趕了一天的路。剛好這裡風景旖旎,寒夏想着今夜就在這裡休息,反正自己閒人一個,又不急着做什麼。把易筋鎖搭在樹幹上,翻身躺了上去。看着頭頂的天空慢慢變暗,看着星子一顆顆的出來眨眼睛,寒夏的眼皮越來越重,沉沉睡去。
遠處有打鬥聲傳來,寒夏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本來還以爲是自己的幻覺,凝神一聽,前方好像真的有打鬥聲。
寒夏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過去看看,萬一是綠林大盜攔路搶劫,又或者是仗勢欺人的小賊,剛好試試自己新練的劍術,鋤強扶弱,也算是一件善事。寒夏找理由找了半天,最後向自己妥協道:好吧!我承認,是好奇心在作祟!
打鬥聲已經漸漸的小了下來,寒夏循聲走去,隱匿在茂密的草叢旁,打算先看看情況再說。
地上已經零零落落的躺了幾具屍體,目前兩個人在圍攻另一個人,攻擊的那兩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在夜色中什麼也看不清楚。被圍攻的那個人帶着一個銀色的狼頭面具,看起來已經受了重傷,他只攻擊不防守,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是典型的不要命式的打法。
寒夏正在猶豫着要不要出手,在不明情勢的情況下貿然出手,實在很莽撞。
這時,那個面具人凌空一招,手中的圓月彎刀揮落,其中一人的頭顱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重重的砸在地上。那人的身體卻還直直的挺立着,因爲他手中的尖刀也刺進了面具人的肩膀。面具人一腳將他踢飛,轉身擋下背後的一擊。那把尖刀卻還插在那裡,現在是生死關頭,如果拔出刀,必定會失血過多,而面前卻卻還站着一個敵人。
手起刀落,唯一的敵人也倒下了,代價是面具人的腹部又被插了一刀。
所有的敵人都已經被消滅,面具人卻身上的殺氣卻依舊未褪去,站直身子,朝着寒夏躲藏的地方望來。充血暴虐的眼神,寒夏只感覺自己被一隻兇猛的野獸盯上了,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麼重的殺氣,寒夏還是第一次見,那是必須的殺過無數人、淌過無數人的鮮血才能練就的。
面具人舉起手中的圓月彎刀,向着寒夏擲來。
爲了避免傷到無辜,寒夏趕緊跳出來,大聲辯解道:“我只是路過的,沒有惡意!”
寒夏以爲面具人會停下手中的動作,沒想到彎
刀還是飛了過來。
快!不可思議的快!寒夏像是被一股強大的氣場所壓迫,竟然呆呆的不能躲避。
寒夏咬着舌尖,疼痛讓她清醒,千鈞一髮之際,寒夏身子一矮,躲了過去。
彎刀扎進了樹幹上,發出一聲低吟。寒夏擡頭,看見自己的一縷頭髮慢悠悠的飄了下來。
寒夏趕緊轉身去看面具人,面具人還在原來的位置,不過已經倒了下去。
寒夏驚魂未定,本想立刻離開,但又忍不住走過去看一眼。
面具人的腹部、肩上的傷口都正在汩汩流血,像是一條歡快的小溪。寒夏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脈搏。脈搏還有,不過很虛弱,估計是失血太多而致。這種情況下,如果自己離開,那麼他必定是死路一條。
寒夏四下看了看,周圍躺的全是無頭屍體。這傢伙出手可真狠啊!重新把目光放在面具人身上,一瞬後,寒夏決定救他。
寒夏先用積血藤將面具人四散流淌的血重新聚回到他體內。如果不是積血藤,就算是再好的傷藥補藥,也得過很久才能恢復元氣。
一陣陰風吹來,寒夏覺得這裡實在不是救死扶傷的好地方,他的血已經止住,也不怕胡亂移動他會加重傷勢。寒夏就拼了老命把面具人抱到她剛纔休息的地方。
怎麼這麼巧?寒夏嘆道。剛好包袱裡放了許多藥,全都是玄清送她的那些好藥,現在就遇上了一個重傷患者。
除了此次受的新傷之外,面具人的身上還有許多舊傷——已經變成傷疤的,結痂的,剛長出新肉的,癒合不久的……新傷壓舊傷,舊傷添新傷,密密麻麻,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
除了剛纔拔那把尖刀時,面具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其餘不管是清理傷口,還是上藥。他都一動不動,如果不是他的脈搏還在有節奏的跳着,寒夏都以爲他已經完蛋了。
面具人一動未動,這正是寒夏想要的,剛纔他顫的那一下就把寒夏嚇了一跳。寒夏看不到他的臉,但他的拳頭一直緊握着,直到最後清理完傷口,將清涼舒緩的金創藥塗上,他的拳頭才慢慢鬆開。
等忙活完,天已經矇矇亮了。寒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目光無意瞟到那張銀色的面具,寒夏突然很好奇,這張面具下會是一張怎樣的臉?寒夏走近他,慢慢的伸出手,就在手快要碰到面具的那一刻,寒夏猛地收回了手。轉身走到小溪邊去洗臉。不爲別的,只是爲自己的小命考慮。
一個人戴面具肯定有原因,不管什麼原因,歸根結底都是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真容。這面具人這麼兇殘暴戾,要是他醒來發現自己看了他的臉,自己腦袋估計也要和身體分家了!
寒夏將水囊灌滿水,哼着小曲準備往回走。擡頭一看,一隻花雞正在那亂撲棱。
花雞看面前這個人眼神不善,慌張張的準備逃走。不過它哪裡能逃得脫寒夏的魔爪,寒夏飛身上前,一把把它提了起來。花雞感到了危險,更是撲棱個不停,搞得雞毛沾了寒夏一身。
寒夏正餓的心慌,看花雞這個不安生樣子,氣得要死,直接在河邊把它開膛剝肚,拔毛清洗。又在旁邊的野地裡採了一些野蔥、野韭、野蘑菇之類的,全都捯飭着塞進了花雞的肚子。
寒夏隨身的包袱裡少什麼都不會少各種調香料,把花雞全身上下均勻的摸了一遍,最後用碩大的芋艿葉包起來。生了一堆火,將花雞埋在燒紅的火堆下面,靜等着美味誕生。
一刻的時間,就有香味飄了出來。寒夏知道心急不得,硬生生的等了半個時辰。也顧不上燙手,一面吸吸溜溜的齜牙忍着痛,一面撕肉放進嘴裡。
天啊!真是太好吃了!寒夏佩服死自己了,只有本人才能做出來這麼好吃的東西。寒夏吃的幾乎要把舌頭吞進去,不過還是很有義氣的給面具人留了半隻。
中午的時候,太陽從頭頂照下來,這個地方就不是凉蔭了。寒夏又費了好
大勁給面具人挪了一個陰涼的位置。
“水!水!”
寒夏以爲是自己的幻覺,把耳朵貼到他面具上聽了聽,果然是面具人在要水喝。
寒夏一邊揭開了銀色面具,一邊自言自語的道:“可不是我想要看的哦!是你自己要水喝的,再說,天這麼熱,你戴一個面具多悶得慌啊!”
本以爲這麼狠毒的人長得也應該很猙獰,沒想到他竟出奇的俊雅,五官端正,劍眉含霜,薄薄的脣越發襯得很清秀。不像一個殺手,要是手裡再拿一個摺扇的話,那就是一個文人雅客。
寒夏小心的把水喂到他嘴裡,感嘆道:“古人說‘情與貌,略相似’,估計古人眼神不好,所以經常看走眼!”
擔心白天陽光太強,休息起來會刺眼。寒夏拿了兩片沾水的芋艿葉,一片放在面具人的臉上,一片蓋在自己臉上。昨天晚上沒睡好,今天最好補一個午覺。
寒夏好夢正酣,夢見自己在吃燒雞,興致沖沖的跑過去,可是她一追,燒雞就跑,她急的口水直流。最後她明白了,輕手輕腳的跑過去,一把抱住了燒雞。不捨得吃,把燒雞舉在臉前看着,口水嘩啦啦的流!哈哈哈……寒夏是笑醒的,下意識的去抹嘴邊的口水。
眼一睜,沒見燒雞,卻見一把明晃晃的刀橫在脖子上。自己剛纔要是不小心翻個身呢,是不是這刀就把自己的腦袋劃拉下了來?
面具人滿臉警惕的看着寒夏,又把刀鋒移近了一些。聲音陰狠的說道:“說!誰派你來的?”
寒夏儘量放鬆,表明自己沒有敵意。“不要衝動!我並不是誰派來的,相反,我救了你。”說着指了指他身上包好的傷口。
面具人很清楚自己的傷勢,根本不相信寒夏這種水平能救了她。“你再說一句謊話,信不信我把你舌頭割下來!”
“我沒有說謊!”寒夏算是看清楚了,自己救了一隻凍僵的蛇,現在這隻蛇被暖化了,自己瞬間就成了他的獵物。
“爲什麼揭下我的面具?”
寒夏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是你叫着要喝水,我才揭下的,不然怎麼給你喝?”
“你用什麼救了我?”
“這個!”寒夏搖了搖手腕上的積血藤。
面具人的眼睛眯了眯,說道:“積血藤!怪不得呢!”
“挺識貨的嘛!請問,問題提問完了嗎?如果完了,請把它拿開!”寒夏指了指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彎刀。“你不覺得如此暴躁很不好嗎?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
“我並不能確定你說的真假,爲了保險起見,我決定殺了你!”
“是嗎?那我們就同歸於盡吧!”寒夏陰惻惻地說道。
面具人低頭,一把閃着青光的匕首抵在他的腰間。接着他全身無力的向後倒去,手上的彎刀也滑落在地。
寒夏居高臨下的看着面具人,拍了拍他的臉,說道:“果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我出門一趟,好不容易善心大發想做點好事,還被你拿着一把刀威脅來威脅去的,你說我以後還敢不敢救死扶傷了?再說一遍,我並沒有害你,也不是誰派來的,相反你的命是我救的!”擡眼看見剩下的那半隻雞,把雞舉到黑衣人面前,語氣不善的說道:“看到了嗎?這是半隻雞,本來是留給你的。鑑於你表現不好,我就——”說完惡狠狠的撕掉剩下的那隻雞腿,把其餘的部分放在面具人的手邊。
寒夏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說道:“一個時辰之後你就能動了!恩——就這樣吧!後會無期!”走了幾步,又覺得十分氣惱,然後又回身十分不解氣的踢了面具人一腳,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面具人太狡猾,寒夏不放心,向東御劍飛行了一個時辰,確定他不可能追來,才停了下來。虛抹了一把冷汗,腹誹道:辛虧自己聰明啊,留了一手!要不然,可就再也不能張嘴巴吃東西了!想着狠狠的咬了一口手裡的雞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