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是你!是你!



“洛幽兒?”

洛幽兒猛然轉頭,怒氣中帶着警惕,像是一個一個正在自我療傷的刺蝟突然被人撞破,也不顧傷口被撕破,豎起了根根尖刺用來警告和防禦。看見夜觴詢問中略帶關切的臉,洛幽兒的神色緩了一些。怒臉看向寒夏。

寒夏無賴的笑看着她。洛幽兒一揮手,一根手指粗細的藤蔓閃電般纏住了寒夏的脖子。寒夏一動不動,臉色即使已經漲的通紅,臉上還是掛着笑。她知道洛幽兒不敢殺她,至少現在不敢,因爲她是夜觴的藥,她要是死了,夜觴了活不了。不想讓夜觴死,洛幽兒只能放手。

一瞬後,洛幽兒揮開了藤蔓,轉身離去。

夜觴一臉“你活該的”的表情看着大口喘氣的寒夏。“爲什麼?”

“日子——太無—聊,總得—找點樂—子—不是?”

“你是算準了我們不敢殺你,所以才如此放肆。但是你不要忘了,我的傷馬上就要好了,你會死的很慘。”

寒夏扶着欄杆站起來,緋紅的臉頰上掛着明媚的笑:“今日只說今日事,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再說,難道我卑躬屈膝、諂媚討好,你傷好後,就會放過我嗎?還不如活在當下!”說完,一瘸一拐的緩步離開。

夜觴也笑,是自信狂狷的笑。一把拉過寒夏的手腕。“你說得對,活在當下!”尖銳的獠牙長出來,刺進了寒夏的血管。

冷嗖嗖的感覺讓寒夏一個激靈,靈臺頓時清明起來。剛纔那股煞氣現在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這是怎麼了?整個人就像是魔怔了,完全不受控制。要不是夜觴出現,那一瞬,腦子裡竟然有一個要殺了洛幽兒的念頭。

怎麼會這樣?這種感覺以前也出現過,第一次在君仟瑤將自己推下高臺時,第二次是君仟瑤殺了新月之時。那兩次君仟瑤做的事簡直是人神共憤,想殺了她也屬正常。可是這一次是爲什麼?是黑暗壓抑的後遺症嗎?算了,今天晚上別吃飯了,餓一餓腦子更靈光。也別睡了,打坐練《養心經》吧!

夜觴吸足了血,在傷口處舔了幾下,放開了寒夏。

寒夏頭暈眼花,只感覺整個人都在打轉,底氣不足地說道:“你能不能一次少吸一點?”

“這是懲罰,不要再招惹洛幽兒。更爲了讓你明白,在你死之前的這段時間裡,如果你不乖,我有很多種折磨人的辦法!”

“一定乖,一定乖!”

夜觴將寒夏抱回去,寒夏抓着他的衣袖哀求道:“能不能讓我睡牀?我不想睡棺材!”

“這就是牀!爲了避免你又耍什麼花樣,還是睡這裡保險一些。”

夜觴將寒夏放進棺材裡,寒夏仍不死心的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牀。我真是爲你好,讓我睡牀吧!”

“爲我好?不需要!你管好你自己吧!”夜觴還很貼心的幫她拉上了棺材。

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寒夏氣悶,閉上眼睛睡覺。

永無盡頭的黑暗,寒夏拼命跑,拼命跑。哥哥站在前方朝他伸手,等他跑過去,卻什麼也沒有。阿竹笑看着她,溫柔的責怪她不會照顧自己,她跑過去抱阿竹,懷裡卻是空空的。師父的聲音如洪鐘大呂,“寒夏,一切皆有定數,定數!”

她四顧張望,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

寒夏很難過,慢慢的蹲下,抱膝默默的哭了起來。在在乎的人面前,可以放聲大哭,知道他們會心疼,因爲他們的心疼,那份委屈痛苦也隨着淚水消減。當你一個人的時候,只能默默的流淚,如果有人來了,還要馬上擦乾,若無其事努力笑給他們看,因爲你的眼淚在他們這裡不值錢,他們不會同情,而且還會看笑話。

寒夏盯着地面,看着一個影子慢慢的朝她移來,趕緊揩乾眼淚:“誰?”來人沒有回答,他的心跳卻代替他做了回答。

寒夏看見蘇弋軒,努力地笑,眼淚卻不爭氣,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用衣袖去擦,卻怎麼也擦不乾淨。傻乎乎的說道:“風真大呀!把沙子吹進我眼睛裡了!”

在蘇弋軒平靜的目光下,寒夏再也掩飾不下去。不再努力的微笑而是任眼淚流下。可是卻不敢碰他,害怕他像師父、阿竹和哥哥一樣消失不見。

寒夏想讓時間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站着。

突然,一股黑色的旋風從四面八方

呼嘯而來,蘇弋軒的身影如鏡中花水中月般,瞬間被撕碎,寒夏閃身上前,卻還是什麼也沒有抓到。

下一刻,無邊無際的黑暗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懸崖,一隻看不見的手將她推了出去。寒夏扭身去看,卻又害怕的趕緊閉上了眼睛,這個從小纏到大的惡魔——枯槁的面容,凌厲的眼神,無數只張揚的鬼爪,一團團黑霧碎片胡亂拼湊成的身體……

“寒夏!醒醒!醒醒!”

寒夏猛地睜開眼睛,心跳如擂鼓,額頭上滿是汗。

棺材蓋開着,紫貝明珠燈將室內照的亮如白晝,夜觴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寒夏眼珠四下轉了轉,對上了夜觴的眼睛。“謝謝,只是夢魘。你怎麼在這?”

夜觴不答,說道:“夢魘?第一次見人晚上夢魘白天就能提前知曉的!”

“不信算了,這是老毛病,所以提前會有感覺。”寒夏句句是真,也不管夜觴信不信,艱難的爬了起來,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現在應該是正常的晚上,夜風微冷,吹得人精神一振。

寒夏走到一處藤蔓旁,席地而坐,努力地摒棄雜念,可是卻始終做不到心無旁騖。一股純正的陽和之氣慢慢地從手臂向周身遊走。撫平了那些煩躁的不寧心緒。就如渴望生長的花兒終於又見到了陽光,整個世界都晴朗起來。

寒夏驚訝的看着手腕上的積血藤,不知吸血鬼的族長使了什麼手段,來了這之後,好好的寶貝就失靈了。本以爲它真的變成了一截燒火棍,沒想到竟有好了!果真是好寶貝,口中默唸着《養心經》,靠在旁邊的藤木上,心緒慢慢的平和下來。

寒夏醒來正準備伸個懶腰,卻看到一羣人,正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連哈欠都被嚇得縮了回去。這裡的人一個個都是殭屍冰塊臉,不知道——不知道蘇弋軒和他們想比,誰個更勝一籌?

隰鶴沒有講話,旁邊自有侍女過來扶起寒夏,幫她洗漱。

寒夏收拾妥當去見隰鶴時,隰鶴已經在花廳等她了,夜觴也在。他們這些人無論什麼事情都是一個表情,寒夏很難判斷他到底有沒有在生氣。

“你很厲害。”

寒夏疑惑的看着他。

“但也很愚蠢。”

“有話直說。”

“你對洛幽兒做了什麼?”

寒夏很老實的回答:“什麼也沒做?怎麼,她生病了嗎?”

“按照人類的說法,這應該算是生病,並且病的不輕!你是想借此來警告我們嗎?”

寒夏道:“最不喜歡講話不清不楚,我說你們又不相信。帶我去看她,看她到底怎麼了?”

隰鶴沒有反對,侍女帶寒夏去看洛幽兒,夜觴也跟了過來。

夜觴的眼睛冷的嚇人,緊緊地抓着寒夏的手臂:“真想殺了你!一定用世間最痛苦的刑罰,親眼看看你跪地求饒的樣子,吸乾你最後一滴血!”

寒夏的手臂疼得要死,卻若無其事的說道:“你很在意洛幽兒?”

“她是我的未婚妻。”

“那我們現在就去看你的未婚妻到底怎麼了?”

吸血鬼的身體都沒有溫度,因爲長年照不到陽光,皮膚呈現出一種可怕的蒼白。洛幽兒的臉上卻帶着病態的潮紅,額頭有細密的汗珠,嘴裡還不斷的說着胡話。

要是這是一個人,寒夏肯定說這是風寒發熱,開兩劑疏通的藥就好,可是這是一個吸血鬼!

上次給寒夏接腿的那個醫師也在,看到夜觴來了,行禮道:“洛幽兒要死了。”

吸血鬼性格都比較孤僻,有些人能在棺材裡睡上好幾百年都不出來。雖然也有族長,但是各種階級制度並不如外面那樣嚴格。醫師常年鑽研醫術,古板呆滯,根本不會說一些討好或安慰的話,很是直接的說洛幽兒活不成了。

夜觴看向寒夏,寒夏是瞎子摸象,但也裝模作樣的去看洛幽兒。要是她死了,自己接下來真的要過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寒夏探了探洛幽兒的脈搏,問旁邊的侍女:“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她不對勁的?”

“今天早上。司命每日都會早起,今天卻沒有起來。我覺得奇怪就來看她,結果發現司命好像受了重傷的樣子,趕緊報告了族長”

寒夏虛抹了一把汗,怪不得夜觴懷疑是我搞的鬼!怎麼辦呢?寒夏打量着

洛幽兒,看到她的嘴脣不斷在動,好像在說些什麼。寒夏側着耳朵湊近一些。

“不後悔…永不後悔…爹,娘,小弟…不後悔…不後悔……”

寒夏不明白,問夜觴道:“洛幽兒的爹和娘呢?”

“除了我之外,吸血鬼都不能生育。吸血鬼的繁衍依靠於吸乾凡人的血,然後再將自己的血餵給那人喝,那人就變成了吸血鬼。我並不知道洛幽兒的爹和娘是誰。”

聽他這麼一說,寒夏好像明白了幾分。的確是她的錯,她蠱惑洛幽兒想起了生命中最悲慘的事情。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最脆弱的一部分,平日裡這份脆弱很小,並不會凸顯。但一旦這份脆弱被無限放大,無限的痛苦悲傷便會蔓延開來,沒有人能受得了,表現之一就是會覺得生無所戀。就如那個噩夢之於寒夏,洛幽兒的爹孃之於她應該也是這樣。看來在這一點上,吸血鬼這種暗夜生物和人類也沒有什麼差別。

怎樣才能將這份悲傷脆弱化去呢?寒夏結合自身來想,每次自己難過時,都是努力去想開心美好的事,一直笑啊笑,直到那笑變成真的。或者去做一些能讓自己開心的事。洛幽兒的日子應該是日復一日,有什麼事情能讓她開心呢?

寒夏看着夜觴,說道:“你和她成親吧!”

“什麼?”

“你也看到了,她很痛苦。其實她有知覺,是她自己不願醒過來。這是心病,藥石無醫。只能通過別的能讓她開心的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反正她也是你的未婚妻,早晚都要成親的,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你不會看着她死的,對吧?”

“我倒是想問問她爲什麼會痛苦?”夜觴欺身上前,一下捏住了寒夏的脖子,將她提了起來。

寒夏毫不畏懼的看着他,艱難地從口中吐出幾個字:“是我又如何?”雖然當時寒夏並不是有意爲之,但的確是因爲她。否認或者解釋,別人顯然不會相信,倒不如干脆的承認了。

щшш★ttκa n★C○

寒夏很平靜,大大反方的迎接死亡,甚至有些希望夜觴殺了她算了。虞淵代表着永無盡頭的黑暗,因爲這裡的黑暗氣息,寒夏每天都過得很痛苦。那種被黑暗逼迫的壓抑和那個從小到大的噩夢相連,每到夜晚幾乎要將她逼瘋。而這裡沒有白天,全是夜晚。

洛幽兒的脆弱被放大,所以生無可戀。其實寒夏的脆弱也在不斷的被放大,既然生無意,那就來找死門吧!

一道紅光突然射出,一個侍女扔到了夜觴的身前,尖叫一聲,化成了碎片。夜觴被巨大的衝力帶着飛了出去。隰鶴站在門口,冷眼看着寒夏。

生無意,死無門。寒夏跌坐在地上,積血藤在自己受到危險時,會自行防護。紅光雖然黯淡,卻不消退。

隰鶴手結法印,一道光壁將他護了起來。出手如電,挾制住了寒夏。寒夏根本不反抗,任由隰鶴割開了她的血管。隰鶴手一揮,紅色的泉流如藤蔓向着夜觴纏繞而去。

“寒夏!寒夏!寒夏……”

師父的聲音,哥哥的聲音,阿竹的聲音,還有那一顆強有力的心臟在旁邊,不允許她的心臟停止跳動。他們紛紛在質問她:不過這樣就要放棄了嗎?你放棄了嗎?放棄了嗎?

寒夏生氣,生氣他們都不在。可是也不想被他們說道,這明明不是她的錯。她要活着回去把所有人都罵一通,太可惡了!

寒夏將全身的靈力運到掌上,去阻隔血液繼續流出。失血過多,渾身乏力,絕影也不在手邊,戰鬥力還真不是一般的弱。

隰鶴沒想到寒夏死到臨頭還敢反抗,只是這反抗也太弱了些。就像被人類玩弄的螞蟻,螞蟻在怎麼反抗也無用,但這反抗卻會讓玩弄之人更有成就感,更加殘忍的施暴。

寒夏看到積血藤,這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積血藤是吸血鬼的死穴,只要想辦法讓它沾上自己的血就好。

寒夏繼續出招,不過卻是襲向自己,以指爲刃,劃開了手腕。

隰鶴髮現後,立刻出招去阻擋,雷霆萬鈞的一掌拍向寒夏。

手腕上的血汩汩流出,一滴滴染紅了積血藤。積血藤紅光大作,不滿足這一點點的血液,直接襲向了被寒夏血液包裹的夜觴。同時,那兇悍的一掌卻勢頭不減,直直的襲來。

寒夏避無可避。突然間,一道銀光倏忽而至,將寒夏和那雷霆萬鈞壓下的一掌阻隔開來。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真相第九十二章 一見鍾情第五十五章 計中計第一百零三章 寒夏對決九弒第九十二章 一見鍾情第一百零五章 女魔頭第一百二十三章 要休且待青山爛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是君處君思我第九十九章 絕地逢生第四章 積血藤第十章 獲救第四十章 來而不往非禮也第三十三章 夕餐秋菊之落英第九十六章 可怕的報復第七十四章 風月夜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悲是喜第一百零五章 女魔頭第四十八章 下河捉魚第一百一十章 青斷?情斷?第一百四十三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二)第一百四十二章 縱使相逢應不識第十三章 夢與攝魂王第九十一章 各懷心思第二十九章 賣不上價第九十章 一杯苦酒第三十五章 是福是禍第四十四章 中原夜宴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爲真第九十四章 櫻花墜第十一章 深山老人第五十一章 神箭手第一百五十五章 使命與選擇第一百三十章 類第一百三十九章 白石郎 臨江居第一百四十九章 冰與火之歌第十一章 深山老人第六十九章 接下來第一百五十九章 君莫笑第三章 偶遇第一百二十八章 窮追不捨第九十章 一杯苦酒第二章 忘川第四十五章 絕影出世第六十七章 飛龍在天第五十五章 計中計第一百二十三章 要休且待青山爛第七十八章 水利第一百一十五章 歡顏第八十四章 虞淵第一百零九章 再相逢第一百五十章 佳人相見一千年第七十三章 手段第八十章 再次掛彩第四十六章 真真假假第二十一章 不分伯仲第三十七章 帶霜烹紫蟹,煮酒燒紅葉第五十七章 又見真相第六十五章 風滿樓第一百章 天羅地網第一百零四章 鯨騎士第七十一章 年節將至第一百一十三章 雙日爭輝第二十三章 陰謀詭計第三章 偶遇第二十一章 不分伯仲第三十九章 當我好欺負不是第二十一章 不分伯仲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爲真第一百二十章 熟人!熟人!第七章 山獸神第一百零九章 再相逢第十六章 八小姐第一百五十七章 無計相迴避(上)第十七章 暴風雨前的平靜第一百四十八章 錯誤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足金烏第二十五章 風聲鶴唳第九十章 一杯苦酒第八章 被冰封的雪山第一百零五章 女魔頭第九十三章 莫名的處罰第一百六十章 死生契闊第五十六章 真相第一百六十章 死生契闊第一百五十二章 前塵往事斷腸詩第一百一十五章 歡顏第一百一十五章 歡顏第一百章 天羅地網第一百三十一章 何爲真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狐第七十二章 被綁票第三十六章 不認識第一百三十九章 白石郎 臨江居第一百零八章 往事如煙第四章 積血藤第二十章 故人的故人第一百二十七章 半隨飛雪渡關山第一百一十一章 窮奇第七章 山獸神第十四章 所謂的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