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鬥士嘉靖帝(感謝‘54唐人’成爲本書盟主)
嘉靖帝回到宮中,破天荒沒去修道,而是去了後宮。
“陛下來了。”
當嘉靖帝的身影出現在後宮時,一個個精心打扮的嬪妃或是在樹後探出頭來,或是在道旁,故作不經意的模樣。
有人撫琴,有人穿着道袍在看道書,有人嬌柔不堪的捂胸輕咳……
還有人準備落水……
嘉靖帝負手看着眼前這一幕,突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塊肥豬肉,而眼前的女人們,都在等着開飯。
嘉靖帝去了盧靖妃那裡,頓時盧靖妃的名字被無數次被提起,同時被提起的還有什麼殺千刀的、該死、賤人、狐媚惑主……等等負面詞彙。
“陛下。”盧靖妃頗爲歡喜的把嘉靖帝迎進來。
“老四說今日要跟着陛下去看什麼操演,臣妾想這日頭這麼毒辣,陛下怎地還想着出宮。後來才知曉,是長威伯整肅虎賁左衛……”
盧靖妃唸叨着,彷彿是個市井婦人。
這便是她的聰明之處。
若是換個長於深宮之中的皇帝,沒見識過外面的世界,那麼對女人的看法和印象,也會被宮中的女人們固化。
原來,女人們就醬啊!
但嘉靖帝不同,他出生於藩王之家,雖說是藩王,但實則更像是坐牢的權貴。
不可亂跑,不可有野心……先生們總是這麼教導他。
“朕五歲後,沒事就喜歡出府,在城中四處轉悠。”
嘉靖帝坐下,接過盧靖妃送上的解暑湯,喝了一口,眼中有回憶之色。
“朕不喜去那等富貴之地,卻喜歡市井的煙火氣。”
盧靖妃笑道:“臣妾也極爲喜歡那等煙火氣。”
她知曉嘉靖帝的喜好,所以從不弄什麼偶遇,什麼嬌弱不堪,什麼心機婊……就清清爽爽,乾乾脆脆的,甚至把自己愛嘮叨的一面也展現出來,反而得了嘉靖帝的寵愛。
“市井中有好人,也有惡人,朕見識了許多。後來朕在來京城的路上,那些見識都化爲一句話……”
“天下!”
嘉靖帝看着外面,“這個天下,不只是帝王將相,還有那些市井百姓,還有那些農人。”
盧靖妃不知他說這些作甚,就順着說:“臣妾當年曾去過鄉下,看着那些農人真是苦。”
“可太子不知民苦。”
嘉靖帝幽幽的道:“當初慶之來京,朕讓老三去迎,便是想着老三淳樸,二人做個伴也好。”
他沒看到盧靖妃聽到這裡,脖子上的美人筋蹦跳了幾下。
——您當初爲何不讓老四去,平白讓老三那個蠢貨得了長威伯的學問和好感。
爲母則強,但盧靖妃卻忘了,當初的蔣慶之在京城人和她的眼中,就是個幸運兒,也就是米蟲。若當時嘉靖帝讓景王和蔣慶之親近,盧靖妃能扎他的小人。
“沒想到……”嘉靖帝感慨的道:“老三變化驚人,朕冷眼看着,他就這麼被慶之帶着,一步步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你別說了可好……盧靖妃腸子都悔青了,“老四也跟着長威伯學了不少,最近長進的令臣妾很是歡喜。”
“哦!”
嘉靖帝何等聰明,看出了她不甘自己的兒子落後的心思,笑了笑。
“你要知曉,慶之學問是好,可對頭不少。”
你確定要讓老四跟着他學?
伱就不擔心蔣慶之的那些對頭恨屋及烏?
盧靖妃不愧是盧偉都敬畏的女中豪傑,挑眉道:“老四若是怕了,我打斷他的腿!”
“你不怕對頭,可士大夫呢?”嘉靖帝問道。
“士大夫?”
“你還不知吧!”嘉靖帝說道:“有段話你可聽聞過?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盧靖妃聽到這段從未聽過的,愣住了。
“陛下……”
“怎麼,覺着大逆不道?”嘉靖帝眼中多了些譏諷之色,“在天下人眼中,這個大明是誰的?恐怕,是士大夫的更多些吧!”
盧靖妃面色蒼白,“陛下,臣妾雖見識短,可也知曉,那些人密佈於朝野,不可爲敵啊!”
“是啊!”嘉靖帝說道:“朕何嘗不知?否則,當年大禮議之爭,朕徑直調動大軍鎮壓就是了,何須與那些人爭鬥數十年。”
“那陛下今日提及這個……”
“朕一直不知慶之對儒家的態度。”嘉靖帝眼中多了些凝重之色,“先前那番話,乃是前漢漢宣帝教訓太子所說。”
“難怪外界不曾耳聞這番話。”盧靖妃笑道:“這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士大夫們都仰仗儒學得了榮華富貴,怎會打自家的臉。”
“可這番話,慶之卻教給了老三。”
嘉靖帝起身,“朕,回了。”
盧靖妃呆立原地。
陳燕低聲道:“娘娘,陛下走了。”
“他這是要讓裕王小心那些儒生,可他就不怕被那些士大夫給活吞了嗎?”
盧靖妃看着往外走的嘉靖帝,突然咬牙,“陛下,回頭臣妾便把這番話教給老四!”
嘉靖帝沒回頭,“好。”
陳燕等嘉靖帝走後,說到:“娘娘,這天下……說實話,到處都是讀書人,這些人抱成一團,殿下若是得罪了他們,此後將寸步難行。”
“你還不懂?”盧靖妃緩緩坐下,看着竟是疲憊之色,“當年大禮議之爭,陛下便與天下士大夫們成了死對頭。他的兒子……太子與士大夫們的關係緩和了許多,讓天下人都以爲陛下是悔了。”
盧靖妃捂額,“全天下大概就長威伯知曉陛下的心思。”
“什麼”
“陛下從未後悔,他對士大夫們……依舊深惡痛絕!”
而作爲他的兒子,景王等人難道要向士大夫們示好?
打自己老父親的臉很爽嗎?
嘉靖帝和士大夫們鬥了半生,看來還準備繼續鬥下去。
作爲他的兒子,該何去何從?
“讓老四來。”盧靖妃眯着好看的眼,“對了,陳燕你去一趟長威伯府,請了長威伯進宮。就說……我想見見他。”
“這……娘娘,長威伯乃是外男,這不合規矩吧?”
盧偉作爲盧靖妃的親兄長都難得進宮一次,蔣慶之和您可沒血脈關係。
“長威伯是陛下的表弟,說是表弟,可我看吶!在陛下眼中,就和親兄弟並無區別。我的年紀做他母親都做得,怕什麼?告知陛下一聲就是了。我斷定,陛下會樂見其成。”
果然,皇帝那裡得知後,就輕飄飄的一句話。
“陛下說了,隨便。”
“咱們這位陛下啊!”盧靖妃笑了,“隨便,便是很是高興之意。”
景王來了。
“今日你在忙什麼?”盧靖妃問道。
景王說道:“今日先是去了虎賁左衛。”
“你在虎賁左衛和誰在一起?”盧靖妃問道。
“和幾個勳戚子弟。娘,不妥嗎?”景王不解。
“爲何不與你表叔在一起?”盧靖妃見兒子茫然,就伸出手指頭戳了他的額頭一下,咬牙道:“老三那個蠢笨的都知曉和長威伯在一起,你呢?那些勳戚子弟有什麼好?飛鷹走狗,玩女人……”
景王一怔,“莫非老三得了什麼好處?”
“你知曉就好。”盧靖妃說:“今日長威伯單獨教了裕王些東西,你父皇很是……感慨萬千。”
嘉靖帝對太子今日的表現有些不滿,但這話盧靖妃不能對兒子說,否則一旦被人轉告給嘉靖帝,景王奪嫡的事兒就難了。
“什麼東西?”
“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景王一怔,擡頭,眼中有駭然之色,“這是……”
盧靖妃冷冷的道:“你父皇與士大夫們鬥了半生,作爲他的兒子,你該如何?”
“我知道了,不過避不開那些人的,他們無處不在。”景王說道:“不過,知曉父皇的心意就夠了。”
“沒事少和那些紈絝子弟廝混,多和你表叔學學。”
“老三就是個蠢笨的。”
“可你表叔卻喜歡這樣蠢笨的。”盧靖妃恨恨的道:“人太聰明瞭,便會耍小聰明,誰會喜歡耍小聰明的人?記住了,有時候裝的笨一些,比聰明好。”
……
蔣慶之被朱希忠拉到了一家青樓,老鴇得知這位是朝中新貴長威伯時,歡喜不勝,令麾下姑娘們出來接客。
“隨便伯爺挑選。”老鴇大氣的道。
她想到了傳聞中的長威伯……據說父親乃是贅婿,因此他打小就被欺負,沒見過什麼世面。
兩排姑娘或是含羞,或是含笑看着蔣慶之,老鴇心道:沒見過這等陣仗的長威伯,可別露怯了。
蔣慶之看似發呆,實則是在感慨萬千。
他想到了前世的那些場所。
兩排姑娘夾道歡迎。
“歡迎光臨!”
服務行業中最敬業的,大概就是她們了。
朱希忠是老手,說道:“把你藏着的姑娘叫出來。”
老鴇叫冤,詛咒發誓,若是自己藏着姑娘,回頭生孩子沒皮炎。
門外兩個龜奴在笑。
“媽媽把那盈盈養在深閨不接客,這是要釣魚呢!”
“長威伯還不夠格享用盈盈,那誰能有資格?”
“興許,得是小閣老嚴世蕃那等人。”
嚴世蕃在京城威名赫赫,早些時候靠爹,後來是靠自己,堪稱是紈絝中的頂流,衙內中的標杆。
衆人坐下,蔣慶之隨意叫了個姑娘,那模樣和姿態,分明是老手,要麼就是不在意。
嘖!
裝的吧?
老鴇心中發笑。
她還有客人,剛想告退,就聽隔壁有人說話。
“今日虎賁左衛一鳴驚人,老子看那些文官武將都面無人色,可見虎賁左衛果然成了虎賁勁旅。”
“原先京城多少人等着看那位長威伯的笑話,可沒想到啊!今日長威伯給了他們一耳光。”
“你沒見到陛下拍了長威伯的肩膀,說:吾家千里駒。知曉陛下曾和誰說過這等話嗎?”
“誰?陸炳?”
“並沒有。連奶兄弟陸炳都從未被陛下這般讚譽過。”
“嘖嘖!那長威伯豈不是要青雲直上了?”
“不只是青雲直上,老子有個預感,那位長威伯,此後定然會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弄不好,還會配享太廟,流芳百世。”
“你這誇大了吧?配享太廟,非得大功不可,或是力挽狂瀾的名臣。當下天下太平,哪來的大功?”
“塞外有異族大敵……”
“你是說,俺答?”
“陛下讓長威伯整肅虎賁左衛,便是要看看他可有用兵之能。今日操演結束,此後塞外動兵,那位伯爺可會在京城幹看着?他想幹看着,陛下也會推着他去九邊,和異族人廝殺。”
“若是他能立下軍功,此人又有大才,兩首詩名動京華。嘖嘖!弄不好真會如你所說的配享太廟。”
老鴇緩緩回身,見蔣慶之蹙眉看着依在自己懷裡的姑娘。
就扯着嗓子喊道:
“盈盈,接客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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