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潔身自好長威伯
徐渭徐文長。
大明著名的精神病患者。
殺老婆的瘋子。
歷史上米飯班主胡宗憲死後,他自殺多次,可一次都沒成功……
此人狷狂不羈到了令世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才華……怎麼說呢?
無論文武,此人在大明都屬於最頂尖的存在。
可以說才華多的都滿溢出來了。
但這貨出身悲慘,近乎於寄人籬下。而且沒有科舉的命,中了秀才後,幾度鄉試都不過。
最後沒轍了,爲了吃飯,這廝就去做了贅婿,跟着丈人廝混。
這廝還克妻,這不,前陣子第一任老婆去世了。
這一點和蔣幹類似,但不同的是,蔣幹的丈人只有這麼一個女兒,而且女兒還留下了蔣慶之這個遺腹子。
所以蔣幹父子才能留在葉氏。
徐渭卻不同。老婆在去年過世後,他只能孤身離去。
按照歷史上的記載,這貨不是在某地教授頑童爲生嗎?
怎地來了京城。
蔣慶之不知道的是,他這隻蝴蝶扇動了一下翅膀,讓錦衣衛經歷沈煉的人生軌跡發生了一點點偏移。
沈煉和隔壁肖卓熟識,和徐渭是好友兼徐渭的族姐夫,二人都是越中十子中的一員。
陰差陽錯的,沈煉便把困境中的小舅子徐渭介紹給了肖卓。
所以,此刻蔣慶之才能在鄰居家後門外遇到徐渭這個神經病。
“長威伯?”
徐渭灌了幾口酒,斜睨着蔣慶之說道:“聽聞長威伯在大同兩戰告捷,不過我卻有個疑惑。”
按理,蔣慶之就該反問:什麼疑惑?
可蔣慶之卻拔腿就走。
你這個不對啊……徐渭一怔。
“少爺,這人看着好生猖狂。”
孫重樓回頭看了一眼徐渭,“白白胖胖的,像是大肥豬。”
臥槽!徐渭能被你活活氣死……蔣慶之忍笑。
別人不知曉,他卻深諳徐渭的尿性。
這貨眼高於頂,哪怕是自己的老闆也不放在眼裡。歷史上胡宗憲聘他爲自己的智囊,這貨壓根沒把胡宗憲當回事,吃喝玩樂,有事兒不幹……
而且出了名的不守規矩。注意,是什麼規矩都不守。
但胡宗憲卻一次次的寬容了他。
所以,當胡宗憲完蛋後,徐渭如喪考妣,他知曉,當世再無一人能容忍自己的狂放不羈。
“少爺,你怎麼不駁斥他呢?”孫重樓問道。
蔣慶之說道:“有一種人,伱越搭理他,他就越嘚瑟。”
徐渭就是這種人。
蔣慶之一走,他反而心癢難耐。就如同男女之間一樣,當女方想用語言來吸引男方的注意力,可男方視而未見時,憤怒和好奇心就會一同生起。
徐渭看着蔣慶之消失在巷子口,呵呵一笑,“此人倒也有趣。”
他一步三搖出了巷子,漫無目的的溜達着。
剛到京城的徐渭還不熟悉路,走着走着的,就到了一處熱鬧地方。
長街上,兩側商家林立。
右前方是一家布莊,布莊之前,一個女人揪住了一個男子,正衝着周圍的人悲憤喊道:“此人方纔調戲我!”
男子舉起手,不去觸碰女子,冷靜的道:“在下胡宗憲,敢問你受何人指使構陷於我?”
老胡是個倒黴的,作爲嚴黨外圍人員,他不知道嚴黨內部的運行機制。
二樓,趙文華和嚴世蕃站在窗戶邊,看着下面的熱鬧。
趙文華舉杯喝了一口酒,“胡宗憲此人有些才華,義父的本意是等事情平息了,再拉他一把。沒想到此人竟投靠了蔣慶之。”
“蔣慶之是故意想打爹的臉。”嚴世蕃把玩着酒杯,獨眼中閃過厲色,“如此,便反手給他一巴掌。讓世人看看,背叛咱們,投靠蔣慶之的下場!”
趙文華笑道:“我就知曉東樓你做事的手段不俗,走一步算三步。是了,胡宗憲剛投靠蔣慶之就被打入大牢,調戲女子,其罪可大可小。”
“無需過火,當衆杖責就是了。”嚴世蕃淡淡的道。
趙文華笑了,“調戲女子讓胡宗憲的名聲頂風臭十里,當衆剝了下裳杖責,胡宗憲此後再無顏面留在京城。有心人都知曉,此事必然是咱們所爲。如此,誰還敢投靠蔣慶之?
等他成了孤家寡人,一旦陛下信重不再,他便是咱們砧板上的肉,任由咱們宰割!”
“最近直接出手對付蔣慶之不妥。”嚴世蕃告誡道:“畢竟大捷的風頭還在。”
“有數。”趙文華點頭,嚴世蕃把酒杯丟在桌子上,“這裡你盯着,我還有事。”
“東樓你忙。”趙文華目送他出去,回頭就見女人跪在地上,嚎哭起來。
人羣中,徐渭拿着酒葫蘆灌了一口,問:“你這婦人說他調戲你,如何調戲的?”
“誰那麼無恥?揭一個女人的傷疤?”
“就是,還問細節,不要臉。不過我好喜歡。”
女子楞了一下,“他……他摸我屁股!”
胡宗憲目光轉動,看到了二樓的趙文華。
他苦笑道:“伯爺讓我小心嚴黨的報復,我卻大意了。”
此刻他渾身長嘴都說不清,唯有默然。
“可我看着這位不像是這種人吧!”
徐渭走了出來。
“你說不是就不是?”一個男子也走了出來,手中拿着摺扇,看着頗爲儒雅。
徐渭站定,看着男子,“我怎麼看着你像是一種人。”
“什麼人?”
“青樓的老鴇!”徐渭指着女子,“而她,像是個青樓女妓。你二人一唱一和,這是要坑誰呢?”
此人目光竟然敏銳如此嗎?
胡宗憲投以感激一瞥,但知曉自己今日是說不清楚了……一個弱女子,無冤無仇的,爲何冤枉你?
男子打個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個酒鬼。”
“先給對方扣頂帽子,讓圍觀者先入爲主,這手段你用的如此熟稔,讓我猜猜你的身份……”
徐渭喝了一口酒,用酒葫蘆指指男子,“你莫非乃是訟棍!”
胡宗憲見男子面色飛快變了一下,接着如常,心中不禁一怔。
這個看似狷狂的酒鬼,竟如此犀利?
歷史上相得的賓主二人,此刻並肩戰鬥,讓胡宗憲生出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男子冷笑,合上摺扇,“有人污衊你家公子,你等還等什麼?”
二樓,趙文華笑道:“正愁不起衝突,沒辦法毒打胡宗憲一頓,正好,哈哈哈哈!”
他需要給義父嚴嵩出口氣,但胡宗憲很聰明,從被女子抓住開始,就保持着冷靜的姿態,讓趙文華準備的後手沒用上。
現在徐渭出現,反而引發了衝突。
趙文華拍拍手,一個大漢過來。
“去,讓他們打斷胡宗憲的腿。”
“是。”
下面,人羣中衝出了幾個大漢。
徐渭傻眼了。
“臥槽尼瑪!不是說京城是個文雅之地,動口不動手的嗎?”
女子已經鬆開了胡宗憲,老胡過來苦笑道:“京城是動口又動手。老兄,倒是帶累你了。”
“有本事打死我,否則我記住你了。”徐渭指着男子,他擅長作畫,說記住了男子,自然就記住了。
“打!”男子往後退。
同時給了女子一個眼色,讓他盯着胡宗憲。
女子點頭。
“怎麼辦?”胡宗憲問。
徐渭嘆息,蹲下。
“別打臉!”
砰砰砰砰砰砰!
幾個大漢圍着二人毒打。
“好熱鬧!”
外圍,有人說道:“少爺,這裡有熱鬧看。哎喲!打的好熱鬧。”
“石頭,走了。”
“少爺,我再看一眼。咦!那人狼狽的像是狗,好玩……不對,怎麼像是老胡呢?”
正蹲着捱打的胡宗憲擡頭,從人縫中看了一眼。
這不是孫重樓嗎?
“石頭,我胡宗憲,老胡啊!”
“少爺,是老胡!”
“讓路!”
人羣讓開一條路。
蔣慶之走進來。
看到兩個棒槌蹲在地上被毒打。
“停了。”男子叫停了幾個大漢,眯眼看着蔣慶之。
這是本能。
二樓,趙文華罵道:“蔣慶之竟然來了。不過不怕,胡宗憲調戲女子,難道他還能翻天不成?”
“伯爺!”
胡宗憲起身,鼻青臉腫的格外悽慘。
徐渭起身,先拿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水,“多謝了。”
方纔被毒打的時候,這廝把酒葫蘆抱在懷裡,竟然沒壞。
蔣慶之沒管二人,而是看着男子。
“此人調戲我。”女子撲上來,揪住了胡宗憲。
“老胡你……”蔣慶之想說你怎地這般飢渴,可轉念一想,胡宗憲什麼人,怎麼可能調戲女子。
這是……仙人跳?
“來得好!”二樓,趙文華冷笑,叫來人吩咐道:“蔣慶之入局了,把他拖進來。剛在大同領軍告捷的長威伯,居功自傲,縱容家中幕僚調戲女子,更是出手助紂爲虐,我要讓蔣慶之身敗名裂!”
胡宗憲對蔣慶之苦笑搖頭。
“我信你。”蔣慶之說道,胡宗憲心中一暖,可卻知曉此事很麻煩,“伯爺還請暫退,免得被牽累。”
他看了二樓一眼,“嚴黨趙文華就在上面。”
蔣慶之擡眸,正好趙文華往下看。
目光碰在一起。
你能如何?
趙文華冷笑。
蔣慶之指着男子,“石頭。”
“少爺!”
“給我把他們打的自家老孃都認不出來。”
“得令!”
孫重樓最喜歡這等事兒,撲上去後,一頓虎狼操作。
男子倒在地上慘嚎,一條腿看着變形了。幾個大漢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
“殺人了。”女子嚎叫。
趙文華的人下來了,“長威伯這是要爲調戲女子的敗類張目嗎?”
“好大一口鍋!”蔣慶之說道。
“他就是長威伯?”
“哎!我還說長威伯少年英雄。”
“這是居功自傲呢!”
議論聲中,趙文華在暗笑。
蔣慶之拿出藥煙,點燃。
“此人是我的幕僚,若是他想找女人,憑着才華上青樓,分文不花也能得花魁青睞。”
蔣慶之指着女子,“而你,別躲。眉心散亂,可見早已非處子之身。腰臀豐腴,可見久經沙場。眼若桃花,可見慣於迎來送往……”
他說一句,女子臉就白一分。
趙文華驚呆了,“他……他難道知曉我等的謀劃?”
前世,南美那邊娛樂業發達,蔣慶之爲了籠絡麾下,時常帶着他們去‘考察市場’,多次後,對歡場女子的氣質瞭如指掌。
“和我玩這個,老嚴還是小嚴,你真的差遠了!”
蔣慶之嘆息。
女子起身就想跑。
胡宗憲一把拽住她,被女子反手抓撓。
“嗷!”
孫重樓走過去,劈手抓住女子的頭髮,少年忠僕壓根就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念頭,一巴掌就把女子的臉抽腫了,幾顆大牙混着血水噴的滿地都是。
“孃的,功敗垂成!我好恨!”趙文華知曉自己暴露了,便從容出來。
“長威伯,少見。”趙文華拱手。
彷彿眼前的這一切不是自己的安排。
“趙文華!”
“是。”
蔣慶之走過來。
四目相對。
火星四濺……
這是臆想。
徐渭好奇看着蔣慶之,“這位伯爺會如何呵斥自己的死對頭?”
只見蔣慶之抽了一口藥煙,噴在趙文華的臉上。
就在趙文華揮手扇煙氣時,蔣慶之劈手就是一巴掌。
啪!
趙文華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老子是通政使,你竟敢……
蔣慶之回身,“孃的,想動手?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趙文華卻不怒反喜,心想雖然我捱了一巴掌,卻能把官司打到嘉靖帝那裡。
至於女子,誰都沒辦法從她身上找到和嚴黨的聯繫痕跡。
“蔣慶之!你毆打朝中官員!”趙文華先把帽子給蔣慶之戴上。
徐渭眼珠子一轉,“我看到了,此人揮手準備抽長威伯,幸而長威伯眼疾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