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早。
才5點多。
夏星辰就被人叫醒起來化妝,換禮服。她就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一樣坐在梳妝鏡前,被人擺弄着。
蘭燁全程坐在一旁抱胸看着,夏星辰知道,她是想要欣賞她的絕望和狼狽。
就在頭飾剛戴上去的時候,房間的門,被豁然推開。
“夫人!”
傭人驚慌的聲音乍然響起。
所有人擡目去看,只見蘭亭夫人虛弱的從外面進來。
她的病情並沒有緩解,身體虛得連走路都很艱難。可是,即使是這樣,此時此刻,連蘭燁都不敢靠近她半步。
因爲……
她手上正端着一把手槍。這把特製手槍,精緻玲瓏,但殺傷力卻不容小覷。蘭燁是很清楚的。
所有傭人都驚得連連後退幾步,場面頓時混亂不已。
“媽。”夏星辰立刻起身,朝她快步過去,“你怎麼起來了?”
“跟媽走。”蘭亭夫人緊緊抓住夏星辰的手。她手冰涼,像是完全沒有溫度那樣,“我就算死,也不能讓你被他們利用!”
夏星辰眼眶酸漲。
此刻,蘭亭夫人明明很虛弱,可是,拽着她的力氣卻是很大。夏星辰被她拉着往外走了兩步。白色禮服長長的裙襬拖在地毯上。
“姑姑!”蘭燁哪裡會甘心讓她這樣走掉,她豁然跟上去,“餘家的車已經在路上了!你這樣帶着準新娘走掉,你讓他們餘家,我們蘭家的臉面怎麼……”
話,還沒說完,蘭亭的槍口,對準蘭燁。
所有人,皆是倒吸口氣。
蘭燁平素膽子大,見慣了槍炮炸彈,但是,此刻,森冷槍口對準她時,她還是駭了一瞬,下意識舉起雙手來。
“我不想傷你,但是,你也不要阻攔我帶走星辰!”蘭亭語氣不穩,氣勢卻是十分逼人。
待確定蘭燁不會上前後,她轉身拽着夏星辰繼續往外走。可是,還沒走到門口,一羣保鏢扛着槍,突然面無表情的魚貫而入。
腳步聲沉重,氣勢駭人。
整個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子冷凝下來,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緊接着,便是蘭戰沉步進來。
他看了眼蘭亭手裡的槍,面上一點驚駭之意都沒有。好似她手裡拿着的不過就是個玩具而已。
只是冷沉的吩咐他的人:“把蘭家二小姐給我扛上車!”
真是好一個蘭家二小姐!
夏星辰聽在耳裡,只覺得諷刺。
“你們敢!”
蘭亭舉起槍。
那三個字,擲地有聲,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那般,讓那些保鏢都驚了一驚,躊躇着有些不敢上前。
蘭戰面色冰冷,“還愣着幹什麼?!給我上去!”
這一喝,大家不得不上前。蘭亭利落的將槍上膛,扣下扳機。
那一瞬……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更有膽小的傭人害怕的捂住耳朵,驚叫着躲到角落裡去。
可是……
讓人意外的是,場面,很安靜……
出奇的靜。
那聲駭人的槍聲並沒有響起。
蘭亭不死心,連扣了幾下,可是,都只是幾下金屬碰撞的空響聲。
蘭燁率先鬆口氣,“沒有子彈。”
蘭戰嗤笑一聲,“姐,你說我還能讓你的手槍裡留子彈麼?”
蘭亭氣得大喘口氣,將手裡的槍扔下,手還不死心的拽着夏星辰不肯鬆開。
虛驚一場後,蘭戰手底下的那些黑衣人,自然不再怕,蜂擁而上,要將夏星辰扛下樓。
“等等!”一直沒有出聲的她,終於開口。
她把保鏢的手都推開,又將已經虛弱得體力明顯不支的蘭亭夫人扶住,扭頭讓傭人將她扶進房間去休息。
“星辰!”蘭亭不願走,痛心的看着她,“訂婚雖然不是結婚,可也不是鬧着玩的!”
“媽,你放心,我心裡有數。”她安撫的輕語一句。到了現在這時候,也已是沒得選擇。
蘭戰根本不給她們再說什麼的機會,讓傭人扶着蘭亭離開。夏星辰這纔跟着蘭戰的人下樓。
過年加上訂婚,原本是該喜慶的場面,卻因爲準新娘悲涼的情緒,導致整個蘭家都沒有一點熱鬧的氣氛。傭人都像被感染了似的,恭喜的話一句不敢說。
夏星辰穿着禮服坐在沙發上,靜等餘家的車過來。
這種冬天,裡面雖然是恆溫,可是,穿得很單薄的她,還是覺得渾身冰涼,冷得發顫。
手指上的戒指,她始終沒有取下,緊緊握着,就像握着他的手一樣,讓她多了幾分力量。
雲想陪着她坐着,心裡始終是不安,一會兒,找了話題,問:“你人看起來不是很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她回得很簡短。
雲想嘆了口氣,把身上的裘皮脫下,披到她肩上。“穿這麼少,外面一會兒會冷。”
蘭燁眉心一皺,伸手就把那裘皮給抽開去。雲想責備的看她一眼,“燁燁,幹什麼呢?”
“這是我給您買的,您幹嘛要給不相干的人用?”蘭燁把裘皮重新披到雲想肩上,邊睞了夏星辰一眼,邊撒嬌道:“媽,我可是會吃醋的。”
她這一撒嬌,雲想哪還能責備?嘆口氣,無奈的道:“你啊,什麼時候能懂事點。”
夏星辰在一旁坐着,聽着她們母女的對話,只覺得諷刺。
逼迫她至這樣的地步,蘭燁竟也是能如此心安理得。
她坐着坐着,眼漸漸閉上,睏倦得不行。
“來了,來了!老爺,夫人,餘少爺的車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一道呼聲闖進來,緊接着,浩浩蕩蕩的車隊,直接開到了餘家莊園的羅馬柱下。
夏星辰清醒了些,蘭家總算是熱鬧起來,可是,身爲當事人的她,卻還端坐着沒動,面上的神情連變都沒有變一下。
餘澤南親自來了。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色西服,白色襯衫,脖子上打了個領結。倒是英俊瀟灑,比往日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又多了幾分成熟。
夏星辰擡頭,衝他笑了笑。
卻是苦笑。
餘澤南走過去,紳士的把手攤開在她面前。她睫毛顫了顫,輕輕把手交給他,撐着他站起身來。他打量她,眼底一抹驚豔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