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被悲傷渲染,不喜歡將不愉快的情緒加大,許辭遠聽着她笑着說的話,漫不經心的揚脣,屬於他一貫的亦真亦假,“要是捨不得,一起去殉情好了。”
孔唯失笑,又垂下眼眸,淡淡的說,“我可能沒那個勇氣。”
她還有珍惜的人,珍惜的事,珍惜的物,珍惜這個世上的一切,死,現在忽然有點做不到。
本來就經歷過死亡的人應該是不再懼怕死這種事情的,但她現在就是捨不得,對這個世界,她還有太多迷戀的東西,她還不想死……
“那就別露出一副我馬上就要死的樣子。”許辭遠一手搭在背倚上,懶懶散散的道,“我現在還活得很好,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還要好。”
雖然雙腿殘疾了,雖然身體垮了,雖然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預計,但從來沒有這樣的一種感覺,很安寧,很踏實。
曾經經歷過很多殘酷的事情,漸漸自己也變得十分殘忍,生命對他來說從不當一回事,但沒想到,原來他也可以有這樣的時候,原來忽然也會有一天,看着這一切,感受這一切,竟然會覺得很美好。
美好得,就這樣死了,似乎也沒什麼遺憾的樣子……
孔唯微微勾脣,又扭頭瞥向他,凝視着他這副好似很享受的樣子,挑起了眉梢,“那個孔唯一號不在你身邊?”
沒有預料到她突然問這個沒頭沒腦的一句,許辭遠暗自失笑,“怎麼?怕我太孤單?”
“沒,就是隨便問問。”
“她被我打發走了。”雖然覺得這個問題根本不重要,但既然是她問了,他也還是解釋道,“我的身邊不需要這些人,所以就把她打發走了。”
潛意思也就是說,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被他遣散了。
孔唯也不懂是不是聽懂了他的意思,她不再關心這個問題,吸了口氣說,“有點累了,曬得太久頭暈,我先回病房了,你也早點回去。”
她剛想起身,他卻忽然伸手拽住她手腕,“再陪我坐一會。”
“……”
“一會就好。”
他定定望着她,臉上分不清是怎樣的表情,語氣也不像是懇求,倒像是在說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不論他是出自於任何情緒說出這句話,孔唯終究沒能忍心拒絕他,就那般踏踏實實在原來的位置坐好,輕輕的應道,“好。”
許辭遠脣畔蕩過淺淺的笑意,鬆開了她的手腕,彼此誰也不再多說一句,兩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長椅上,中間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如果不懂得的人看到,一定會以爲他們之間毫無交集,只不過是因爲一個位置,才坐在一起。
暖暖的春風拂面,她青絲一般的長髮被吹得飄散,他細碎的短髮也微微蕩着弧度……
再回到病房裡,分不清是過去了多久,孔唯躺在病牀上,手中拿出一張照片。
照片裡是一張女人的姣好容顏,這是她跟許辭遠分別前,他把這張照片遞給她,說,“記住這個女人,從今往後,只能允許我是最後一個傷害過你的人,其餘的人,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