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楠閉上了眼,那一瞬間,她在心裡想,是不是因爲她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所以老天爺這在懲罰她呢。
她沒有來得及想太多,接下來便是一陣劇烈的撞擊,然後她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紀楠一陣玄暈,頭很疼。
入眼是一片刺目的白,鼻子裡能聞到消毒水的味道。
她沒有死嗎?
耳邊有些輕微的聲音,然後是忙亂的腳步聲,似乎周圍的人都很忙。
她轉了轉頭,看到自己是在病房裡,旁邊的護士見她睜眼,表情平靜的道:“小姐,你醒啦。”
紀楠安靜了幾秒,待自己的大腦能清晰的思考後纔開口:“和我在一起的那位先生呢。”
問這句話時,她的心是懸在半空中的,她怕聽到某些不想聽到的消息。
她車子掉下去時,閉上眼前看到下面的河牀基本已經乾枯了,但是那橋有七八米高,他們當時就那樣衝了下去,下面全是大塊大塊的石頭……
護士小姐似乎想了想,神色依舊平靜,語氣卻帶了點猶疑:“你是說跟你一起送進來的那位先生呀,他現在還在搶救,小姐,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
紀楠一驚,什麼叫要有心理準備,難道顏遇的情況很糟糕?
她掙扎着從病牀上爬下來,一把扯掉紮在手上的針頭,直接往外面走。
“小姐,你的傷也很重,請你回去,”護士小姐想要攔住她,但是哪裡攔得住。
紀楠一路找到手術室門口,看到緊閉的門,一時茫然。
她握着拳頭,站在那裡,在心裡默默的道:顏遇,你可千萬別有事呀。
但是,她的祈禱似乎並沒有並老天爺聽見,下一秒,手術室的門便推開,醫生在門口叫道:“誰是他的家屬。”
掃了眼,見着門口也就只有紀楠一個人站着,醫生徑直過來對着她道:“你是他的家屬嗎?他的血型是RH陰性血,現在血庫的血不夠了,你和他的血型是一樣的嗎?”
“我不是他的家屬,我幫你聯繫一下。”
“好,要快,”醫生說完又閃進去了。
紀楠手有些顫抖,她掏出電話,恍然間才發現,她似乎並不認識顏遇的認識家屬呀。
最後,她想了想,給賀行風打了過去,賀行風和顏遇從小就認識,雖然關係不太好,不過,應該瞭解一些他家的情況吧,只有找他聯繫一下試試了。
賀行風的電話響起時,正在家裡給白小薔熬魚湯,湯汁白白嫩嫩的,看着就讓人有食慾。
他沒有聽到電話,是白小薔接起的:“喂,你好。”
“賀行風嗎?我是紀楠。”
“紀楠姐呀,我是小薔,我幫你叫他啊,”白小薔衝着廚房裡喊了聲,心裡卻有點忐忑,她聽得出紀楠的聲音很急,似乎有事。
賀行風接過電話,越聽臉色越沉,看得白小薔在一邊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
自從懷了孕之後,她這顆心就經常不容易穩下來,很小的一點事,都很容易讓她擔心。
賀行風掛了電話扣,白小薔忙問:“紀楠姐是不是出什麼事
了?”
賀行風盯着白小薔,心裡在猶豫:“出事的不是紀楠,是顏遇。”
“啊,顏遇?”白小薔有些不明白,顏遇出事了,紀楠怎麼會把電話打到賀行風這裡來,但是這個不是重點,她不久前才和顏遇在一起吃飯好嘛,怎麼一眨眼人就出事了:“他出什麼事了?”
“車禍,現在急需要人輸血,”賀行風在心裡糾結要不要告訴她,剛纔紀楠在電話裡說,顏遇在手術室裡面搶救,血庫的血不夠。
他知道白小薔的血型和顏遇是一樣的,但是,白小薔現在懷着孕,讓她去的話,他實在是不放心。
白小薔從來沒有見過賀行風這副神情,似乎一切事情,到了賀行風那裡都不是事,但是這次,她能感覺得到,賀行風是真的在發愁。
“他是什麼血型?”
賀行風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說出來:“RH陰型血。”
“我是這個血型,”白小薔抓起外套就往門邊走,走到一半,看到賀行風沒動,回頭看着他:“你怎麼了?”
“小薔,你現在懷着孕呢。”
“可是顏遇現在也很危險呀,”白小薔心裡如何不明白,她是一個孕婦,根本就不適合獻血,但是要她放着一條命不管,她做不到。
賀行風沉思了陣,抓起外套拉着白小薔出了門,白小薔說得沒有錯,他不能放着顏遇不管,更何況顏遇是白小薔的哥哥,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麼事,白小薔會後悔終生的。
二人急急的趕到醫院,紀楠已經等在門口,她還穿着醫院的病服,頭上包着幾圈紗布,臉白得像是一張紙。
見着賀行風的車,她遠遠的就跑了過來:“怎麼樣,聯繫到他的家人了嗎?”
賀行風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拉着白小薔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她和顏遇是一個血型。”
紀楠的腳步停了停,然後跟上前:“可是小薔是孕婦呀。”
“但是現在有比她更好的人選嗎?”
紀楠被這個問題問住,是呀,顏遇還在手術室裡等着用血呢,如果小薔不去,天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到一個血型一樣的人。
她怔怔的看着白小薔被帶去抽血,在心裡祈禱,希望白小薔的血,不會白抽……
手術一直進行了五六個小時,紀楠一直就在手術室外坐着,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定要坐在這裡,她只是覺得,似乎坐在這裡才能安心一樣,如果讓她回病房,她的一顆心就會七上八下的。
賀行風也在這裡,他要送白小薔回去休息,但白小薔卻堅持要留下。
“他不會有事的吧?”白小薔依在賀行風的懷裡,輕聲的問他。
賀行風不知道該如何答,他只能反問:“你擔心他?”
“恩,”白小薔沒有否認,點了點頭:“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覺得想他沒事,其實我和他也不算熟,你說奇怪不奇怪。”
不奇怪,一點也不奇怪,這是天性使然呀,因爲你們身上流着一樣的血,賀行風盯着白小薔,如此在心裡想到。
他很想告訴白小薔真相,但是又怕白小薔會一時情緒受不了控制,思來想
去,還是得忍住。
白小薔靠在賀行風的懷裡,輕聲的說道:“可能我覺得他跟我有些像吧,我聽小眉說,他沒什麼親人,父母很早就不在了,有個妹妹也不見了,我奶奶去世的時候,告訴我,我其實是她收養的,這麼一想,其實我也是個孤兒,可能因爲我和他都沒有什麼親人,所以纔會想要幫幫他,想要陪陪他吧。”
賀行風把她摟得緊了些,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拍了拍她的背:“別這麼說,你有我呢,我是你的親人,小眉,還有爸媽都是你的親人。”
二人說話間,手術室的門突然推開,醫生一臉疲倦的走出來。
紀楠猛的站起來,上前問:“醫生,他怎麼樣了。”
醫生取下口罩:“手術進行得還算成功,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病人實在是傷得太嚴重,手術過後,還需要在重症病房裡隔離觀察,還有一段危險期,如果不渡過危險期,後面也不好說……”
醫生說得很委婉,但是他們都懂,顏遇等於現在還在鬼門關,能不能渡過這一劫,還得看他的造化。
護士把顏遇從手術室裡推出來,他的臉上罩着氧氣罩,臉色一片蒼白。
紀楠跟着病牀一直往重症病房而去。
白小薔看着顏遇被推走,站在那裡愣愣的,不知爲何,她突然就是想哭:“賀行風,他會沒事的吧?”
下意識的,她就又問出了這一句。
賀行風看着一臉擔憂的白小薔,緊緊的摟住她:“沒事的,他會沒事的。”
但是,真的會沒事嗎?
賀行風自己也不知道,顏遇傷得真是太重了,病牀被推出來時,賀行風看到他的身上有好幾處傷口只怕都深到骨頭處了。
這還是外傷,內傷只怕比這更嚴重。
他真的會沒事嗎?
賀行風也只能祈禱,顏遇,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呀,你還沒有告訴白小薔你是她的哥哥,你還沒有看着你的侄子出世呢……
一連三天,紀楠天天都在重症病房外面。
其實她傷得也不算輕,不過比起顏遇來說,是要好多了。
今天她坐在輪椅裡,怔怔的看着隔離病房後的顏遇。
他看上去還是那麼的蒼白,臉上沒有一點的血色。
紀楠不知爲何,看着這樣的顏遇,心裡突然倒是靜下來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窺到了顏遇的另一面,這個人平日裡總是冷冰冰的,但是他現在睡在那裡,臉上居然是一片平靜。
如果拿到他臉上的氧氣罩,拔掉那些紮在他身上的輸液管,換掉那些病號服,顏遇看上去倒是有了幾份超脫凡塵的味道。
紀楠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顏遇病重的時候想這些,而且還想得這麼遠。
也許是她想自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吧,她知道自己和顏遇也算不上多親密的朋友,頂多只能算是上下級的關係。
但是,出事的時候,她就在他的身邊。
她常常在想,像她這樣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好的人,纔是真的應該躺在那裡的人,而不是顏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