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兩隻手上都在輸液,她的臉看上去像一片紙,除了一旁脈搏儀上跳動的電波圖,她看上去彷彿已經沒有生命,鄧小雪甚至看不見她被子下起伏的胸口。
鄧小雪有些無措的伸了伸手,最後還是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景悅的兩根手指,她努力忍着眼淚,輕聲喚她:“小悅,我是小雪,我來看你了……”
兩三秒後,牀上的女人大概是聽到了她的呼喚,她一直閉着的眼緩緩睜開了一條縫隙,跟着手指也輕輕動了動。
她的脖頸上纏滿了紗布無法動彈,嘴裡的管子也讓她無法開口說話,她很虛弱,可是意識已經清醒,她想要表達什麼,可是到頭來連視線都無法對上一旁的鄧小雪。
鄧小雪終於開始忍不住哭了,這一哭就一發不可收拾,她哽咽着,道:“小悅,不疼不疼,難受不難受。你忍着點,醫生說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等病情再穩定點兒,你就能轉普通病房了。”
鄧小雪:“小悅,你要加油,外頭好多人都等着你出來呢。重症監護室每天只允許一個人進來探望,昨天是姓冷的,今天是我,明天叔叔阿姨就會來看你。小悅,你別怕,壞人都已經抓住了,咱們這麼多人給你撐腰着呢,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鄧小雪有些語無倫次說着些安慰的話,突然發現景悅那隻纖細的手拉住了她的手。
鄧小雪嚥了口口水,打了個哭嗝,她連忙看了眼景悅的雙眸。
她眼睛半張着,昔日漆黑靈動的眼裡沒有半點光澤,鄧小雪急道:“小悅,你是不是想說什麼?”
那隻蒼白的食指,突然開始在她手背上緩緩移動。
鄧小雪立刻明白過來,連忙將手掌心攤開在牀上,將景悅的手指小心翼翼牽過來,“小悅,你寫,慢點,我看着!”
時間一點點流逝,她纖細的手指在鄧小雪的手掌心滑動着,一筆一畫,艱難而執着的,寫下了三個字。
【凌】
【好】
【麼】
鄧小雪剛剛停下的淚水頓時又涌了出來,她揚起頭再次看景悅,卻發現那個絲毫動彈不得的女人眼角,不知什麼時候,滾出了一行眼淚。
淚水順着她蒼白的眼角滾落,一點點滑入她的黑髮之中。
命垂一線,口不能語,身體遭受着巨大的疼痛,而你最關心的,卻依然是那個男人的安危。
到底是多麼執着的愛,讓你在這樣的時刻,還對他念念不忘?
鄧小雪一陣心酸,她哭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空管人家。”
她說完,又俯身湊近景悅耳畔,在她耳邊輕聲道:“他很好,那晚爆炸,警察把他帶出來了。凌家給他請了最好的醫生,你放心。”
病牀上的女人聞言,灰敗的黑眸似乎略微一鬆,再接着,她便緩緩閉上眼,又昏睡了過去。
景悅在重症監護室躺了整整十八天,才被轉到了普通病房。
半年的時間裡,先是經歷了一次急性器官衰竭,再是一場流產,如今緊接着,又經歷了這樣一場浩劫。她元氣大傷,身體虛弱,狠狠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