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玲玲銅鈴一般的大眼睛瞪着景悅,陰毒而詭異,她用沙啞冰冷的聲音質問她:“爲什麼?爲什麼要殺了你的孩子?你這個沒有良心的賤丫頭,他是你的孩子!”
徐玲玲的聲音變得尖銳,表情變得猙獰,她掐着鮮血淋漓的嬰兒,狂奔着找景悅跑過來。
景悅驚叫一聲,隨即一陣劇烈的墜落感讓她心頭一空,再接着,她就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一股消毒藥水的味道撲鼻而來,再接着是刺眼的白熾燈燈光。
景悅出了一身汗,心臟還在聒噪着,她喘息,轉頭便見一個穿着護士裝的女人在一旁看她。
“醒了?沒事兒,做噩夢了吧?”
景悅思緒一點點聚攏,她打量四周,聯想到剛纔的夢境,下意識就伸手去摸自己的小腹。
那護士嘆息,道:“小姑娘,你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景悅整個上半身從病牀上弓起,她瞪大眼睛看着身旁的護士,一把拉住護士的護士服,“你說什麼?!”
護士:“你剛剛做完引產,需要休息。”
景悅滿目錯愕:“你說什麼?”
護士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應付類似她這樣引產後情緒崩潰的病患,張嘴就是一大堆心靈雞湯灌輸下來。
景悅一把推開她要掖被子的手,大喊:“誰準你做引產的?!”
護士:“姑娘,你男朋友簽了字的,這種事情,你衝我們發火也沒有用。”
景悅一把掀開被子,赤着腳就往病房外走。
護士連忙上去拉她。
景悅:“放開我!讓開!”
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歇斯底里的憤怒。
她不愛冷唯爵,尚且都不捨得就這麼殺了這個孩子,依然爲這個孩子遭受了這麼多痛苦的折磨,而孩子的親生父親,居然毫不留情把它給扼殺了!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那是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啊!
景悅憤怒地推開護士,她拉開門,想要去找冷唯爵。
兩個穿着黑西裝的男人卻一左一右架住了她。
“景小姐,冷總交代,您現在不能離開醫院病房。”
景悅:“他人呢?他人在哪裡?!”
“景小姐,這個我們也不知道,您還是先回病房吧!”
“你們放開我,放手啊!”
沒有人聽她的,甚至連護士都噤聲了。
景悅被兩個保鏢強行拉回了病房。
景悅想要再次開門,卻發現門已經打不開了。
她轉動門把手,她用力拍打病房大門,都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幾分鐘後,景悅踉蹌着後退了幾步,她低下頭,任由漆黑的長髮凌亂垂在身側。
一旁的護士挑了挑眉,看了眼仿若隨時會倒下的纖細身影,道:“小姑娘,你現在——”
她話沒說完,景悅猛然轉頭,將旁房桌上放着的水晶吊籃旁整個撥倒在地!
是他強暴了她,是他給了她這個孩子。
而現在,也是他,毫不留情殺了這個孩子。
那她算什麼?
她從頭到尾都是他冷唯爵捏在手裡的玩具,任憑他把玩呢!
她所有的痛苦和糾結,被他簡單一個行爲全部止住,顯得那麼可笑而滑稽。
冷唯爵強暴她,她雖然也恨過他,可是那種恨還沒有那麼切實,最多也是不想見到他。
可是現在,景悅嚐到了真正恨的味道。
這種恨夾雜着委屈和憤怒,歇斯底里地爆發出來。
深夜孤單單的病房裡,景悅面色蒼白,長髮披肩,她赤腳走在高級病房裡,沉默着砸完了病房裡所有能砸的東西,無聲的宣斥着她心中激烈的情緒。
當她試圖用一個醫用陶瓷鋼托盤砸玻璃窗的時候,終於,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更多的護士進來了。
有人強行將她按在了病牀上,有人在她的手臂上注射鎮靜劑。
她激烈的掙扎,卻依舊是倔強地一聲不吭。
她的表情裡只有憤怒和仇恨,可是淚水,卻偏偏不能自己的往下流。
淚水與憤怒交織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在無盡的沉痛中,她的世界再次歸於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