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出了休息室的門正聽得有人跑過來道:“三少,凌少找你。”
“他到了?那湛總裁先失陪了,以後約個時間我們再好好聊一聊。再次感謝你和薄檢察官的到來。”
林靖友好而又帶了些歉意的握了握湛一凡的手邊轉身快步離去,薄荷看向湛一凡,門外已經只剩他一人,洛家的另外兩個兄弟原來也早走了。
“看來婚禮快開始了,我們去前面吧?”薄荷看向湛一凡。
湛一凡拉着薄荷往旁邊來了一些摁着她的肩輕輕一推便將她逼在自己的懷抱與牆壁之間,薄荷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四下的看有些慌張:“湛一凡,你幹什麼呀?”萬一正巧有人過來瞧見怎麼辦?
“就是突然想你。”湛一凡低頭在薄荷的頭上吻了吻,“你進去了好久,都不管我。”說完又將薄荷輕鬆的攏入懷中,有些執拗的態度。
“……?”薄荷眨眼,難道幼稚的湛一凡又出來了?薄荷紅了臉,難得有個人這麼依賴自己,真的是……臭脾氣都能消失了。
微弱的嘆了口氣:“我這不是出來了麼……”慢慢的伸出雙手從湛一凡的腰間穿過拉着他腰間的衣裳,自己慢慢的靠近他的胸膛,湛一凡很高,即便薄荷穿了高跟鞋,兩個人也差了二十公分,穿着高跟鞋卻也只及他的下巴,連脣瓣也夠不着。
此時湛一凡抱着她微微的彎着腰下巴支在她的頸窩裡,薄荷只要微微一側頭便能聞到他頭髮裡的香味,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樣的味道,有着他的獨特。薄荷抿了抿脣,睨着眼看向湛一凡近在咫尺的腦袋,他是在依賴自己吧?
微微的勾了勾脣,身後的門‘咔’的一聲響,薄荷立即推着湛一凡起來,洛以爲握着門柄站在門口看到他們還在一愣,遂即卻是神秘的一笑:“嘿……你們還在啊?”
薄荷紅了紅臉,拽着湛一凡的胳膊立即轉身:“我們這就走……”於是在洛以爲極其曖昧的視線中薄荷終於拽着飛速湛一凡離開,回到大廳薄荷才放開湛一凡的胳膊順便責怪的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突然幼稚她也不會被洛以爲給逮着笑一通。
湛一凡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只是低頭看着薄荷,薄荷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怪,難道自己臉上有什麼花子嗎?薄荷摸了摸自己的臉:“你怎麼總盯着我?”蹙了蹙眉,還是她化的淡妝花掉了?
湛一凡拉着薄荷的手腕扣在手心裡,也不笑,眼神微微流轉,那灼人的眸色終於淡了一些:“沒事。你先玩着,我去打個電話。”
“……哦。”薄荷點了點頭,湛一凡鬆開薄荷的手腕轉身離去,薄荷微嘆了口氣,湛一凡今晚是怎麼了?
薄荷伸手從剛走過身的服務生手中拿過一杯雞尾酒淺淺的飲了一口,揪眉,雖然自己酒量不濟但是雞尾酒應該不是大礙吧?遠遠的薄荷瞧見新郎林靖正在和人聊天,站在對面的應該就是傳說中魔石集團的年輕總裁凌城吧?而他身邊的美貌年輕女孩應該就是他的妻子,那個傳聞中的國際名模?的確漂亮而且極其有氣質,不得不說,這兩個人外貌氣質上看來都是絕配,而且那男人眉目間對妻子的溫柔纔是最重要的。
“聽說你也……訂婚了?”背後突出一聲,薄荷扭頭望去,洛傾城?
不和前兩次見面那般衣不遮體的模樣,今天的洛傾城西裝革令原本的幾分沉穩被西裝襯的更加風度穩重,也有了幾分迷人之色了,今天薄荷才發現,這洛傾城還真的配的上這個名字!醫術是否傾城不知道,這容貌氣度也的確沒有辜負‘傾城’二字。
“是你。”薄荷有些意外他竟然會主動和自己說話,畢竟這洛傾城見着自己不是躲開就是沉默,這樣主動還是鮮少的。
“這是我妹妹的婚禮。”言下之意,他當然在這裡。就算所有人都不在,他也該在。
薄荷突然沉默,因爲他們真的不熟……也不知道兩個不熟的人該說些什麼。
頓了頓卻又道:“那天的中藥謝謝你。”不得不說,雖然苦,但是作用卻非常好,她最近的胃口特別好,吃了一些辣的似乎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洛傾城盯着薄荷也不說一句‘不客氣’,似乎要在她身上盯出來個窟窿似的。洛傾城那有些熱的視線讓薄荷覺得有些尷尬,於是轉身繼續握着自己的酒杯小飲掩飾自己。
洛傾城也沉默,但也一直站在薄荷的背後,看着洛因爲在洛以爲的陪同下穿着粉色婚紗出場,聽着全場鼓掌,看着他們舉行訂婚儀式,薄荷由衷的爲洛因爲感到開心和幸福,雖然這門親事並不像外人眼中那樣看來完全的讓人羨慕,卻也只是訂婚啊……雖然還不是結婚,但薄荷卻覺得洛因爲是抱着結婚的心態在舉行這場儀式,她在給林靖機會也在給她自己機會。
婚禮結婚後湛一凡才回來,走到薄荷身邊,薄荷擡頭望去:“發生什麼事情了嗎?”不然他不會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裡這麼久。
“……沒事。”湛一凡拍了拍薄荷的肩示意她不要擔心,薄荷知道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看了那邊切蛋糕的新人,薄荷回頭看向還站在身後凝視着她或者……此刻已經是他們的洛傾城:“洛先生,麻煩你代我向以爲和因爲說一聲我們先行離開了。”
洛傾城蹙眉:“現在?”
“實在抱歉。”薄荷朝着洛傾城頷了頷首然後拉着湛一凡便向出口走去,洛以爲當然看到了她的背影,不過也沒追出來,似乎理解薄荷沒有急事不會離開。而且,薄荷已經在去休息室的時候就將紅包交給了洛因爲,出了還沒吃一口飯之外也沒別的事了。
“你喝酒了?”一出酒店,薄荷正冷的打哆嗦,原本有些混沌的腦袋也清醒了過來。湛一凡這一問,薄荷只埋了頭,她只不過喝了一杯雞尾酒又沒關係。
湛一凡一手將薄荷捉過去拉進懷裡,薄荷只覺得頓時整個人都溫暖了,於是很自覺地貪婪的往湛一凡的懷裡鑽了一些,湛一凡嘆了口氣:“醉了沒?”
薄荷擡起視線睨了湛一凡一眼:“一杯雞尾酒而已,不會醉的。可是我現在好餓……我們去吃東西吧?”
“那剛剛爲什麼還急着要走?”他記得,訂婚宴場裡有很多食物。
薄荷頓了頓,望着湛一凡道:“我想知道你發生麼事了。可以……告訴我嗎?不過,如果是商業機密就算了……”薄荷擔心的是他家裡的事情。
湛一凡盯着薄荷,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溫暖起來:“你……是想慢慢融入我的世界嗎?”
被看穿了,薄荷有些窘迫:“我們是合法夫妻……是應該的……嗯?”薄荷擡頭,湛一凡正衝着她笑的一臉燦爛,薄荷很少看見湛一凡露出這樣的笑容來,不得不說……殺傷力太大了!
這個湛一凡,平日裡不笑,總是冷着一張撲克臉,就算笑,也只是眼笑或者嘴角隱隱勾起,今天卻衝着她像個白癡一樣笑的那麼開心!薄荷的心臟促動急跳,這是他發自內心的開心?
“我很開心……能夠主動想進入我的世界。”湛一凡摸了摸薄荷的腦袋,就像摸個寵物似的,每次這種時候薄荷就會無情的打掉他的手,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薄荷卻只是任由他這麼摸着,自己卻微微的紅着臉低着頭像個小媳婦似的。
只不過是主動了一下,就由得他這麼開心?
車僮將車開來,湛一凡拉着薄荷先將她在副駕駛座落好,然後自己才折回駕駛座。
“以後……不要對別的女人這樣笑……”
“嗯?”湛一凡一愣,扭頭看向薄荷。似乎有些沒有聽懂她突然出音說的話。
“以後不要對別的女人也這樣笑!”薄荷咬着牙重複了一遍,說出口卻有些後悔了,她是不是表現的太霸道了?可是她真的不想讓別的女人也看見湛一凡這樣笑啊,那樣一定會被奪取魂魄然後迷上他,那她哪裡夠時間去處理這些招蜂引蝶的事情呢?
湛一凡沉默了,薄荷有些忐忑的看向湛一凡,自己霸道的行爲引起他的不滿了?可剛剛扭頭,兩隻大手便伸了過來一把捧住薄荷的臉,薄荷一個迷瞪湛一凡便已經湊了過來在她嘴上重重的親了一口。
咦?薄荷眨了眨眼,湛一凡已經擡頭對着她的眼睛,嘴角帶着一貫的淺笑:“貓貓,你真的太讓我驚喜,讓我意外了。”
“驚喜?意外?”
“今天你不僅表明了要進入我世界的決心,更表明了對我佔有的決心。雖然我們已經是夫妻,但你這樣的直接行爲讓爲夫真的好欣喜。”
決心?欣喜?薄荷搖了搖頭,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她只不過不想處理那些招蜂引蝶的事情和她要‘佔有’他什麼的完全沒關係啊!
湛一凡卻完全不給薄荷解釋的機會只是捧着她的腦袋便又吻了下去,薄荷被堵了一個滿嘴只能‘唔唔’兩聲,他霸王硬上弓!
湛一凡吻夠了才放開薄荷那可憐的嘴,薄荷捂着自己紅腫的嘴怨恨的瞪着男人,她的嘴又不是鋼鐵做的怎麼就讓他這麼給蹂躪了?
最後,湛一凡還是驅車先帶薄荷去了一處安靜的中餐餐館,點了些菜先給兩個人填肚子。薄荷是真的餓極了,早上心情不好所以中午吃的也很少,現在參加婚宴根本還沒吃就出來了,薄荷覺得自己如果自己再不填飽肚子只怕自己的胃又要痛了。
湛一凡點了兩個煲湯,又點了兩個比較清淡的菜,兩個人是完全足夠了。
薄荷先填飽了肚子,整個人也溫暖了許多才罷下筷子,望着滿桌子的菜卻嘆了口氣:“送了紅包卻沒吃到飯,突然覺得好虧哦……”
湛一凡拭了拭嘴,也放下筷子先問薄荷:“吃飽了嗎?”
薄荷點了點頭:“嗯。”
“那好,我們現在便來談談。”
薄荷坐直身子,難道要說剛剛發生的事情了?
湛一凡盯着薄荷的眼睛頓了一下才率先道:“你沒有先向我交代的嗎?”
“嗯?什麼?”
“早上,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不快的事。”
薄荷沒想到原來湛一凡還把這事情惦記在心裡,低了低頭道:“真的沒什麼事……”
湛一凡伸手握住薄荷放在桌子上的一雙手,微微的收緊:“如果你拒絕我進入你的世界,那我又怎麼放心讓你先進入我的世界?”他的世界比她的世界更要複雜,她如果沒有信心讓他先進入她的世界,他怎麼會放心讓她進入自己的世界?
薄荷擡頭看向湛一凡,臉上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對啊,她拒絕着湛一凡,又憑什麼讓他打開門讓她先進去?薄荷換位思考了一下,頓時豁然開朗。
對上湛一凡的眼睛,薄荷先讓自己沉靜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其實,就是爸爸讓我再一次失望罷了……不,應該說是絕望。我沒有告訴過你我家裡的情況,但是你也不難看出,他們比較疼煙兒。”
“就這樣?”
薄荷沉默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和薄煙的事情讓我認清了父母的絕情,以後我不會再如此了。失望是因爲有希望,當你沒希望的時候,那麼失望也就不復存在。”她會好好的保護自己的心,不會再任由他們踐踏,即便是她的家人。
湛一凡的表情漸漸的冷下來,握着薄荷的手微微的又重了一些力道,一雙眸子透着睿智之光盯着薄荷反問:“你是否懷疑過,也許你的家人……並不是你的家人?”
薄荷驚疑的擡頭看向湛一凡,這話什麼意思?
“也許,你的媽媽,並不是我媽媽的閨蜜……”
薄荷一驚,極快的抽回自己的手打斷湛一凡的話:“湛一凡,你到底想說什麼?想說你們認錯人了嗎?”他們想悔婚?還是他想悔婚?這些想法迅速的鑽出薄荷的腦海,讓薄荷有些驚慌失措。
湛一凡似乎早就料到薄荷會有這樣的反應,反而十分冷靜的抱着懷只是看着薄荷,待薄荷整個人都冷靜下來自己才又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剛剛接電話做什麼去了嗎?那就安靜的聽着,要是聽完還覺得我是想悔婚是胡言亂語,你如何罵我我也聽着。嗯?”
薄荷氣哼哼的將頭別向一邊,心裡憋着氣卻有疑惑,他接電話並不是他自己家裡的事,而是關於她的?
“我一直懷疑……你現在的媽媽並不是你的親生媽媽,懷疑我們的母親並不是閨蜜。母親曾說過,她和自己的朋友是如何如何的好,如何的親密,這親密甚至讓父親都吃過無數的醋。但是後來她們無故的失去聯繫,這麼些年母親也在找着你們,前些日子突然說找到,但是她們見面時的感覺卻並不如我印象中那般,更不如母親描述過那般的親熱,還有便是……她待你實在不像是一個親生母親該待女兒那般,十分之一也夠不上。”
“那是因爲她們許久沒見,還有……更喜歡煙兒的原因吧。”薄荷的眼眸裡閃過許多的餓不確定,其實這個疑惑也無數次的閃過她的腦海,她也懷疑過這個問題,但每一次都被自己的理智給壓了下去,不可能的,她絕對不可能是薄家撿去的孩子!
“你的確是我指腹爲婚的妻子這不會有錯,不然母親也不會如此喜歡你,更不會即便隱忍也願意和薄家聯姻。可你的母親……到底還是不是,這就不確定了。”
薄荷詫異的看向湛一凡,他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爲什麼要捅破那個疑惑?是啊,雖然是她問的,想知道他究竟在做什麼,可如果是這個問題,她並不是太想知道……
薄荷有些慌亂想要站起來,湛一凡盯着她,她的一個神情一個眼神他都能知道她要做什麼,在她站起來的那一瞬自己也跟着站了起來,聲音隨之而起:“難道你不想弄清你的身世?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究竟在哪裡?是生……是死?”
“湛一凡!”薄荷擡頭紅着眼截斷湛一凡的話,“你就那麼急不可待的想讓我知道,我根本不是薄家的孩子嗎?”
“你當然是薄家的孩子!我沒說過你不是……”
“如果母親不是我的母親,那我便極有可能是薄家撿來的是不是?”所以才讓她負擔起薄家的一切,所以他們才能毫無顧忌的偏心。
薄荷紅着一雙眼睛望着湛一凡,湛一凡低頭看着她,看到她紅了的眼睛,看到她那脆弱的不堪一擊的表情,第一次……他的心一陣抽搐,他要把她弄哭了嗎?是他太過理智了嗎?是他沒有顧慮她的感受嗎?他太急迫了嗎?
“薄荷……”湛一凡伸手,薄荷轉身便走,湛一凡立即掏出錢來放在餐桌上拔腳跟了上去。
一出餐館薄荷便冷的打哆嗦,環抱了自己一下便衝向馬路邊伸手攔截出租車,湛一凡追出來看到薄荷正在攔車,不待她攔到自己便衝了過去將她一把抱入懷裡:“別走!”
薄荷激烈的掙扎:“你放開我!你放開!你放開——”薄荷真的不想再聽了,不想再看這些可能,她會害怕的,真的會害怕……!
“薄荷,我不說了,我不說了。別這樣,好嗎?我真的不說了……”
他還是該有所顧忌的,不該這麼直直的變說出來。他一直以爲她足夠堅強,以爲她會理性的接受着一切,他也不相信她自己沒有懷疑過所以才能在她問的時候很直接的便說出了口。
但是現在他後悔了,他發現自己其實一點兒都不瞭解薄荷,不瞭解這個外表看起來堅強,其實內在脆弱的就像塊玻璃的女人,那雙熬的通紅的眼睛在說着她的倔強,此刻的掙扎在說着她的怯懦,這樣的薄荷是湛一凡根本沒見過的,他的理性遇上了她的感性,他有些手足無措,除了緊緊的抱着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掙扎了一會兒薄荷才平靜了下來,俯在湛一凡的懷裡一動也不動,只是埋着頭。
湛一凡感覺到薄荷停下來了,伸手慢慢的託着她的下巴擡起她的臉來,在看到她蒼白的臉頰和死死咬着甚至已經咬出血的嘴脣時湛一凡心裡大駭,這個傻女人!
捂住她的嘴,湛一凡附近薄荷的耳邊開始低喃:“聽話,鬆開嘴……鬆開……鬆開嘴……別再咬了,好嗎?”
就像是一股魔音,薄荷真的慢慢的鬆開了自己的嘴,血卻一股股的涌了出來,雖然不大,但是好幾股就變的多了。湛一凡心疼的捧着薄荷的腦袋彎腰低頭,伸出舌頭輕輕的舔着那腥甜的味道,印着脣,對着傷口重重的一吸。
動作很輕,帶滿了心疼和憐惜。血腥味在兩個人的嘴脣間充斥流轉,薄荷漸漸清醒,眼眸卻是一片冷清的看着正在吻着她的男人。
他爲什麼要毫無顧忌的說出來?現在卻又後悔心疼着她?薄荷只是不想承認而已,可那樣的疑惑早就存在於自己的心了,不說不提就真的沒有真相嗎?湛一凡只不過說出事實,說出她心裡的疑惑而已,湛一凡在爲她而着手調查,她不該那樣胡鬧的……
薄荷伸手拽着湛一凡腰間的衣裳,仰着頭輕輕迴應了湛一凡一下,湛一凡一僵,她迴應了?
湛一凡慢慢的放開薄荷,被他吸得有些發白的脣已經沒有再流血,薄荷投身窩入湛一凡的懷裡顫抖着:“我好冷。我們回出租屋吧。”
“嗯,好。”湛一凡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裹着薄荷,抱着她向車走去。
打開門,薄荷立即閃進客廳裡,湛一凡隨後跟進來關上門打開燈。薄荷已經回了臥室,湛一凡將房間的空調打開,避免她等會兒出來還冷,又走到飲水機旁打開開關先燒點兒開水,將水杯找出來洗乾淨放到一旁。
湛一凡走到臥室門口,薄荷躺在牀上縮成一團。
湛一凡也不走進去,就輕輕的倚靠在臥室門口看着牀上的薄荷。
薄荷背對着門口的方向,眼睛圓圓的睜着怔怔的發着呆。
回來的路上他們互相沒有再說一句話,可是薄荷現在卻有滿腹的疑問。
如果說傷心,那肯定是有的,但是卻沒有想象中來的那樣猛烈。也許是因爲早就已經絕望過了,也許是心裡本來就疑惑着兩個母親的關係,所以在湛一凡無情捅破那可能的時候,她在那一瞬間傾倒的絕往、傷心、難過甚至不敢置信,過後恢復了平靜時心裡也是無限的平靜着。
薄荷緊了緊手指尖的被子,視線輕轉落向黑暗中的黑暗角落:“湛一凡……你覺得我很沒用麼?”
“不會。”
“可是我剛剛……在你面前崩潰了……”她從不在別的人面前崩潰,從不那樣的。可是她被他那樣緊的抱着,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無法掙脫。
身後突然一暖,原來湛一凡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在她身後躺下,順着她彎着的弧度將她收入懷中。
“傻女人,我是你丈夫,你當然可以在我面前表現出你最真實的情緒。是我錯了,不該不顧忌你的心情。”
薄荷又咬了咬脣,這一次卻真真實實覺得疼,才感覺到了自己嘴脣上的傷口,於是又放開來只是用力的咬着牙。
“湛一凡……”
“嗯?”
“我好沒用啊……其實我也懷疑過的,可是我不願意相信。所以我恨你……”恨他那麼輕易的說出那個可能,那個她也懷疑卻總是讓自己掐斷的懷疑。
湛一凡嘆了口氣沒說話,薄荷閉上眼睛,她想睡覺了,現在不想再想一切事情,哪怕一點點……
薄荷在湛一凡的懷裡很快便睡着了過去,半途中被湛一凡叫醒過來喝了點兒開水,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過去,迷糊中似乎有什麼涼涼的東西在脣上滑來滑去,讓她的傷口有些疼卻又有些舒服,不久便真的一頭扎進沉迷的夢中。
再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十點了。
薄荷‘譁——’的從牀上坐起來,看着房間的環境很快便理清了自己身在何處也回想起了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她和湛一凡回到出租屋了?她沒有給爺爺奶奶打電話,她甚至……上班都遲到了!
薄荷掀開被子下牀,光着腳便跑出臥室,跑向衛生間時路過廚房聽得一陣輕微的聲音,而且空氣裡還瀰漫着一股怪怪的食物味道,薄荷頓下步子,該不會是……湛一凡還在?薄荷慢慢的向廁所走去,站在廁所門口卻呆了,湛一凡……是要做什麼?
廚房一片雜亂,地上,炤頭上全部都是狼藉一邊……而繫着圍裙的湛一凡哪裡還有平日裡的風度模樣?那日煮泡麪也是一副嫺熟模樣,可今天一看便知道和廚房打過架了!薄荷愣住了,湛一凡回頭看見薄荷也囧住了,薄荷看了看湛一凡又看了看地上和炤頭上的狼藉轉身便走……!這傢伙,感情把她的廚房當做大本營了?竟然在廚房裡造反!薄荷暴走的進入浴室‘碰’一聲摔上門,混蛋!
洗漱完的薄荷又回到房間找到自己的黑框眼鏡戴上,昨晚隱形眼鏡也沒取就睡着了,現在眼睛極其的不舒服。
再回客廳,薄荷發現原本空空的餐桌已經擺滿了食物。薄荷走過去,雖然有一半都慘不忍睹,但是還有一半是看得過去的。
“都是你做的?”薄荷看向正用乾淨的白毛巾擦脖子擦臉的湛一凡,看廚房髒亂不堪,他身上倒是還沒沾上油煙的感覺。
“原本想給你做點兒好吃的,可是……大半部分都失敗了。畢竟我也只會做泡麪……”
薄荷嘆氣,原本起牀的氣也沒了,在桌邊坐下來淡淡的咕噥了一句:“總比我厲害。”反正現在已經遲到了還不如淡定的坐下來先吃了再說,看在湛一凡這麼幸苦準備的份兒上她也不能辜負了他的心意。
先喝了一口皮蛋瘦肉粥,薄荷挑眉,湛一凡有些緊張的望着她,太難吃了麼?他明明就是按照電腦上查出來的步驟進行的。
“味道……還不錯。挺好吃的。”薄荷擡頭看了湛一凡一眼下了評論,是真的還不錯,絕對不是假話。如果難吃,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也說出實話的。
湛一凡有些不信的在旁邊坐下,自己挖了一勺嚐了嚐,挑眉,是真的還不錯。
薄荷放下勺子,看向湛一凡:“你怎麼沒去上班?”甚至也沒有叫醒她。
“公司的事情有有力和李泊亞處理,也沒着急的事情。”湛一凡給薄荷的碟子裡夾了不少菜,都是看起來顏色都還不錯的,至於糊掉的就全部塞進自己的嘴裡,挑眉挑眉不停的挑眉,下次該少放些鹽,下次該少點兒時間小點兒火候……如此全部記下了。
“是想安慰我的話……就算了。”薄荷埋頭,她不需要別人的安慰,這些事情她總會自己過度然後再自己慢慢接受。
湛一凡放下勺子,看向薄荷:“不是安慰你。就是想做飯給你吃,因爲你是我老婆。”他知道她是個驕傲的人,不容得別人小瞧她,甚至可憐她。
薄荷苦苦的笑了笑:“湛一凡,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可是昨晚我是真的恨死了你!”
“有些事情,遲早都要面對真相。與其讓別的人來告訴你這一切,還不如讓你恨死了我。”湛一凡想了想她在別的人面前崩潰的模樣便深深的蹙起了眉間,與其那般,還不如這般。
薄荷胃口全失,雖然是他親手準備的,可是這顏色……薄荷沉默的將粥碗推的遠了些,埋着頭嘆氣:“說吧,我現在已經再次準備好了。爲什麼,你說她不是我的母親……如果只是你的推斷和誤會呢?你有確鑿的證據嗎?”
“如果沒有,昨晚我就不會捅破那層紙。”
湛一凡的冷靜讓薄荷的心再一次發顫,如果湛一凡說的都是真的……薄荷嘆了口氣,擡頭對上湛一凡的視線,除了聽着,她現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首先不論你母親和當年我見過的你媽媽氣質、聲音容貌上的差別,就說名字,我記得母親無論是過去還是後來一提起你媽媽說的都是你‘白阿姨’,所以如果我沒記錯你媽媽是姓白,而不是姓蔡。”
“我媽媽……姓白?”薄荷沒有漏掉‘你媽媽’三個字,難道蔡青奕真的不是自己的母親?難道她的媽媽真的另有其人?她到底是薄家收養的孩子……還是真的是薄家的孩子,只不過母親並不是她的母親而已?
“爲什麼你們會確定就是我?母親是錯誤的,那麼萬一我也是……”她也是錯誤的呢?萬一她並不是他指腹爲婚的未婚妻呢?
“你還不明白嗎?我母親是怎樣的一個人,她不可能會認錯自己的閨蜜,還是那樣珍惜的一個人。她有多討厭薄夫人我相信你也看得出來,而她還願意在你面前扮演那份兒‘虛僞’則說明她是在顧忌着你。她是爲了保護你而和薄夫人保持着表面的友好,爲了你而瞞着你。”
“爲了我而瞞着我?”薄荷不由得一個冷笑,“如果她真的不是我媽媽,那麼我全家人都是爲了保護我而瞞着我嗎?”薄荷想不明白,她也沒想過這樣的可能或者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咋一聽他這樣的分析還是無法接受。
湛一凡聽着薄荷的冷笑,看着薄荷的表情突然沉默了下來,盯着薄荷的眼神也有些微涼,許久才又反問了一句:“你覺得……我母親對你怎樣?”
薄荷捏了捏拳頭,她當然知道湛夫人對她的好。可以說,湛夫人疼她比疼湛一凡這個兒子還要好,她並不是沒心沒肺沒眼睛。
薄荷卻還是沉默了沒回答湛一凡的問題,可是現在看來湛夫人真的在和自己的家人一起撒謊,一起騙着她。
“薄荷,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欠着你,也不是所有人都應該着你。我疼你,因爲我是你丈夫,我媽疼你,因爲你是她兒媳。至於薄家人,我還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可如果你想要恢復從前,那就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但是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如今究竟身在何方,那你就要勇敢而又堅強的面對這個事實。事情交給你考慮,我要出去一趟。你工作我已經請過假了,薄家也打過電話,安靜休息吧。”
湛一凡說完便站了起來,薄荷埋着頭抿着脣聽着湛一凡離開的聲音自己才捂着臉在桌子上趴下。
她真的不是媽媽的孩子嗎?真的不是……叫了那麼多年的媽媽的女兒?如此一想,過去那些委屈,似乎才豁然明白過來,果然不是啊……果然不是她的女兒,所以才那樣差別的對待着她和薄煙,她早就該覺悟的,早就該明白的!
眼淚順着薄荷的臉頰流下滴落在地板上濺起一朵朵水花,那些絕望不可能是真的絕望,但是這一刻卻是真正的心死了,承認了事實。那她的媽媽呢?她爲什麼消失不見了?爲什麼從她有記憶,從她知曉事情的時候就不在身邊?是拋棄了她……還是被陷害而消失不見?而她的爸爸,而她的爺爺奶奶爲什麼都要瞞着她?
如果自己真的是湛夫人好友的女兒,那麼這一切就是真的!如果這些都是真的,爲什麼她活在這樣一個大的謊言裡?她究竟是誰?誰的孩子?媽媽是誰?
薄荷覺得眼前的光線越來越暗,擡起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漬,看着一桌子的食物,悲從心來。
突然,她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將粥送進嘴裡,吃完粥又吃菜,一口一口的塞進嘴裡。雖然是食不知味,可是她不知道除了吃東西還能做什麼。吃到實在吃不下了薄荷才又木然着表情站起來迅速的撿起碗筷,將剩下的食物統統倒進垃圾桶裡,然後抱着碗筷去廚房刷碗,刷碗了碗又開始打掃衛生,將廚房衛生間客廳臥室都統統打掃了一個遍。
完全沒力氣的倒在牀上時,薄荷的眼淚又從熬的發痛的眼眶裡涌出來,混合着汗水一起流在牀單被子上。
她究竟是誰?薄家的大女兒?不,她不知道……不知道!
此刻樓下,車裡的男人握着電話正在通話。
湛一凡並沒有離開,他只不過給了薄荷一個冷靜的空間,他知道她需要那樣一個空間,所以才藉口離開,但是又放心不下所以纔在守在樓下。
“媽,我是一凡……你能告訴我關於薄荷親生媽媽的一切嗎?媽,別把你兒子想的太笨……我知道她應該是姓白而並不是姓蔡的薄夫人……她也隱約的猜到了,你應該對我們如實相告……這樣,你到這個地方來……”
掛了電話,湛一凡看向後視鏡裡的自己,他是不是太急迫的處理這件事了?也許該全部調查清楚之後再告訴她真相,再捅破這層紙。可是他卻又不願意她在未來因爲這件事而受到更大的傷害,也許這樣直接的方法已經算是最輕最簡單傷害最少的了。
擡頭望向小小的窗戶,湛一凡嘆了口氣:“貓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不對?”
薄荷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累積了的倒在牀上昏昏沉沉又睡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外面傳來聲音自己才猝然驚醒。
“進來吧。”
“這是荷兒租的房子?”
“唔。她之前離家出走便在這裡住。”
“你回來之後也一直住在這裡?”
“不過幾天而已。”
薄荷越來越清醒,聽在耳朵裡的,這不是湛夫人和湛一凡的聲音嗎?
薄荷一個翻騰坐起來,剛剛向外面望去就看到湛夫人的身影,湛夫人一看到薄荷便‘啊’的呼了一聲便衝了過來一把將薄荷抱進懷裡:“荷兒喲……媽媽對不起你……嗚嗚……媽媽騙了你呀……媽媽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小白,嗚嗚……”
薄荷一顫,湛夫人……這是要向她坦白嗎?坦白她的身世真相,坦白當年的一切?薄荷望向門口的湛一凡,他也希望她弄清楚一切?
薄荷的腦子越來越清醒,的確,她也不想讓自己再渾渾噩噩的過下去,既然有懷疑,既然這裡面有問題,那她就要弄清楚,她到底是誰?她的母親……是誰!?
她現在要做的便是去弄清楚這件事,而不是讓自己一個人在這裡難受,煎熬,痛苦。
湛一凡看到薄荷眼眸裡的光緩緩勾脣,那個理智而又銳利的薄荷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