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湛一凡點了點頭:“是,意外。她說,對你這些天的遭遇而感到難過,甚至還問我是誰逃過了那晚的照片檢查,有沒有抓住對方。後來我看了一下那些照片,她的確同樣都在畫中,拍攝角度也不像是她自己。我說你因爲這事病倒了,她表現的也很難過,甚至想要上來看你,被我攔住了。不過,她倒是對這些天沒有來找我們做出瞭解釋。”
“她怎麼說?”
湛一凡眯起雙眸:“她說,她的手機被偷了,所以電話號碼全丟了。而且馬上就要結束實習,所以每天都很忙,白天工作晚上兼職,所以沒有時間再來找你,但是她現在實習結束了,所以想在離開雲海市之前來看看你和你道別。”
手機丟了?會是打她電話無法接通的原因嗎?
“不過一凡,”薄荷突然握住湛一凡的手,神情怪異的看着他道,“有一點很奇怪啊。”
“什麼?”
“她沒有提及暗夜賭場麼?”按照倪曼的性子,她應該對薄荷如今還被牽扯出暗夜賭場的事情而感到抱歉啊,但是聽湛一凡的轉述,竟然沒有這方面的話題?
湛一凡勾脣壞壞一笑:“的確沒有。”
“所以……她有問題。”薄荷下了結論,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懷疑倪曼了,但是實在是還是難以接受倪曼竟然會成爲懷疑對象,她如果真的是槍手,那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動機呢?酒吧和上警車的那些照片又是怎麼回事?
薄荷一頭霧水:“我應該見她一面的,有些事情,需要我見面才能確定。”而她對於試探別人一向拿手,如果倪曼真的有問題,她留心去觀察,一定會發現端倪,甚至她背後究竟是誰,也許也能查到一點點。
“這是她寫的地址。”湛一凡將手中的紙條遞給薄荷,“後天,她約你見面。”
薄荷展開紙條,是一家咖啡廳。
“你替我答應了嗎?”
薄荷怕湛一凡擔心自己的危險而回絕了。
湛一凡伸手捏了捏薄荷的臉蛋兒無奈的嘆息道:“就知道你想去,所以替你答應了。不過必須讓人暗中跟着你,我要確保你的安全。”他對那個倪曼太不放心了。
“暗中?不會被發現吧?”
湛一凡輕勾脣角看着薄荷反問:“你發現過嗎?”
“嗯?”薄荷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笨寶寶。”湛一凡無奈的彈了彈薄荷的額頭,薄荷委屈的伸手揉着被彈過的額頭撅起嘴來:“幹嘛突然罵我?”
湛一凡低頭在薄荷的額頭上吹了吹,有些懷疑的看着她:“難道,你真的從沒發現過,我派的人一直在暗中保護你?”
薄荷頓了一下,一直……?
“你什麼意思啊?”薄荷有些驚嚇的捂住自己的臉,他一直都在派人保護她?她怎麼不知道!?而且她是真的從不知道啊!
“從夏穎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就安排了,這說明他們的工作做得很好。不過你真的變遲鈍了不少,”湛一凡心愛的抱着薄荷這才解釋來,“你們去酒吧那天晚上,爲什麼你們發生事情之後,MINT的總經理就能找到你們併爲你們處理麻煩?就算他聰明而又有能力但也不可能站在門口看着你們一個個走進去確定那是你啊,發生事情的時候我派去的人通知了我,我給總經理打的電話,他纔去處理的。而你們被送去警局,我們家住的地址距離警局就算再快也要一個小時,爲什麼警局打完電話後我們半個小時就到了呢?那會因爲我們從你們一上車就出發了,而不是等警局的電話來了才行動的。現在明白了嗎?”
這根本不是她變遲鈍的問題,而是他做事越發小心翼翼和嚴謹了,好麼?
不過薄荷現在到有一點兒是真的不明白了,擡頭好奇的看着湛一凡問:“既然都瞞着我這麼久了,那你現在爲什麼還告訴我?”
湛一凡伸手颳了刮薄荷的鼻子溫柔一笑:“那是想讓你做事有安全感啊。什麼都不用怕,我會一直在你身後。嗯?”
薄荷感動的望着湛一凡,這個世界還會有人比他對自己更好麼?
晚上,薄荷剛剛給桐兒檢查完暑假作業帶着桐兒下樓,桐兒去練習鋼琴自己在沙發裡陪着湛一凡坐下,還沒看小苗苗在哪裡,魏阿姨就驚呼了一聲:“啊,薄荷啊,小苗苗過來了。”
薄荷和湛一凡一起低頭看去,小苗苗正在地毯上趴着向這邊匍匐前進。薄荷驚喜的看了湛一凡一眼,立即蹲下來從旁邊拿了玩具逗小苗苗:“苗苗,到媽媽這裡來。快來……”
他們家的小苗苗特別的聰明,而且比起剛出生的時候好動多了,前些天能站立一兩秒,這幾天便已經能站立六七秒了,在薄荷和湛一凡看來都是特別的英雄。而她對這個世界也是充滿了新奇,現在會爬了,就動不動躺在地上往前爬幾步,爬了幾步累了就開始匍匐前進,不過薄荷他們也只讓她在乾淨的地毯或者牀上爬,別的地方一倒下去就會把她抱起來,後來她自己似乎也知道了什麼地方能爬什麼地方不能爬,比如現在,看到爸爸媽媽的影子就臥倒在剛剛換的地毯上爬了過來。
小苗苗看到媽媽手裡的玩具特別的開心,一邊笑着一邊加快了速度,雙手搶到了玩具自己也完全趴在了地毯上。
湛一凡笑着將小苗苗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薄荷將玩具從小苗苗的嘴裡拿出來,小傢伙動不動就把所有的東西往嘴裡送。
看着小苗苗玩的這麼開心,桐兒彈鋼琴彈的那麼認真,還有樓上的一羽在不厭其煩的畫着畫,還有自己腹中未出世的孩子……薄荷滿足的一笑,這就是她面對所有挫折和動力,孩子們和湛一凡,就是她全部的幸福和希望。
“爸爸!”突然,拿着玩具的小苗苗模模糊糊的發了一個音,湛一凡神色一僵,低頭不可思議的看向膝蓋上懷中抱着的小傢伙。
薄荷也愣了,伸手摸着小苗苗肉呼呼的小臉蛋兒萬分欣喜的低呼:“天啦,你叫爸爸了嗎,剛纔是不是叫爸爸了?小苗苗,你是不是叫爸爸了?再叫一聲給媽媽聽聽,好嗎?”
小苗苗只顧耍着手中的玩具,模模糊糊的又喊了句:“媽媽……”
薄荷緊咬下脣,擡頭驚喜而又感動的望向湛一凡:“一凡,她……她一定是……”
湛一凡抓住小苗苗的胳膊提起來踩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小人兒驚喜萬分的急急道:“小寶貝,再叫一次?再叫一次爸爸?”
小苗苗流着口水看着爸爸將玩具往爸爸的臉上放去,燦爛一笑:“媽媽……”
薄荷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伸手捏捏女兒軟乎乎的臉頰:“醫生說了,八個月大的寶寶叫爸爸媽媽只是模糊而且無意識的叫人而已,她根本分不清咱倆誰是爸爸誰是媽媽。所以你就別介意了哈。”
湛一凡無奈的看着女兒歪了歪頭:“明明第一句叫的是爸爸。”
薄荷握住小苗苗的小肥手親了親:“苗苗真乖,媽媽愛你。”
“爸爸也愛你。”湛一凡在苗苗的臉上親了口,也許是嫌棄他下巴硬,小苗苗竟向薄荷這邊偏來,一邊偏還一邊模糊的叫着:“爸……爸……爸……”
桐兒聽不見這邊的歡樂,但是卻彈奏着最美妙的曲子,在客廳裡悠揚的響起……
*
薄荷擡頭看向眼前的咖啡廳,倪曼就在裡面,倪曼……想到她,莫名的心痛,有些事需要理由,而有些事,即便再多的理由,卻也不能做,她知道麼?不管如何,不管倪曼是不是有意接近自己,她今天都一定要弄清楚明白。
倪曼顯然早已經到了,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裡悠然的等着薄荷,薄荷剛剛推門而入她便站了起來開心的衝着薄荷揮手。薄荷微微斂眉,她究竟是演技太好,還是這一切真的與她無關?不然她的臉上怎麼能露出如此純真而又燦爛的笑容來?她所認識的那個倪曼,真的變了嗎?
薄荷邁步向倪曼走去,在角落的位置坐下,自從知道湛一凡暗中派人保護着自己之後,薄荷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的確都有了安全感,而且這樣也能讓湛一凡安心,所以關於他派了保鏢一事她知道後也是毫無異議的。
“荷姐姐,你終於來了。你的氣色看起來好差啊,這些天沒有休息好麼?”倪曼看着薄荷坐下之後自己也才坐下,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薄荷打量了一下臉上露出擔心的神色來。
薄荷摸了摸自己的臉,前些天還不知道懷孕的事,加上醜聞的事,所以的確吃得睡得都不怎麼好,雖然這幾天勉強着自己休息的好一些吃的也多了一些,但是臉色的確大不如懷小苗苗的時候那麼紅潤。
“嗯,這些天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怎麼可能安生呢?”薄荷微微嘆了口氣,也注意觀察着對面倪曼的神色變化。
“荷姐姐,我真的感覺很抱歉。”倪曼伸手握住薄荷的雙手,臉上的愧疚十分的真誠,“關於你在海巖島的照片,這個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我是最清楚的,你是爲了救我纔會落入那個賊窩,可是沒想到現在竟然會成爲你事業上的絆腳石,也給你的生活帶來了如此大的麻煩。那天我去你們家裡一是想向你告別,二就是想向你道歉。我覺得道歉我應該要親口給你說,所以你沒怪我這遲來的歉意吧?”
薄荷看着倪曼,太滴水不漏了,完美的讓人真的要信任以爲真。
薄荷並沒回答倪曼,而是輕輕的抽出自己的手,端起剛剛送上來的咖啡輕抿了一口,再擡頭看向倪曼,她非常有耐心的在等着自己,期盼着她說‘不介意’三個字。薄荷偏偏沒說,而是看着倪曼平靜的反問:“你手機什麼時候丟的?”
倪曼變得有些忐忑,縮回自己的手惴惴的看着薄荷:“第二天離開你們家的時候,我坐公交車,在車上被偷啦。怎麼了?怪我沒有聯繫你麼?因爲我電話號碼都沒有記住,所以……”
“哦,不是。就是想問你,那天晚上你拍過照片嗎?”
薄荷問的不經意,卻絲毫沒有鬆懈的看着倪曼的眼睛,想要注意她哪怕一丁點眼神變化或是表情上的破綻。
“拍過……”倪曼低頭,顯得很內疚,“荷姐姐,你該不會怪我吧?可我只拍了一兩張,我是想拍那些壞人來的,你們都沒有拍下來!我還要照顧你,哪裡有時間拍太多啊。”倪曼有些驚慌的解釋,似乎真的很怕薄荷生氣。
薄荷沒有說話,倪曼又急急的擺手解釋道:“不過,就算我手機丟了,那些照片都沒用的。大部分都是雲海市的風景,我和我哥的合照,絕對沒有關於你們的。”
看着倪曼那笨拙的姿勢和着急的解釋,薄荷再一次動搖,倪豪的確在B市工作,倪曼實在沒有理由來對付自己。如果她真的心虛,表現的不會如此糟糕,而且她的坦白也讓薄荷着實有些意外……但是一凡的警告和欒曉曉的警告薄荷一直都記着,他們都不會是妄下斷言的人,這麼說自然有他們自己的道理。倪曼是不能全然信任了,可是這一次自己陷入醜聞和她究竟有沒有關係?薄荷還不能斷定,她不想冤枉倪曼,但是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對自己有歹心之人,就算是曾經無比信任的人,也不可以。
“荷姐姐。”倪曼小心翼翼而又難過的看着薄荷,“你不會真的生氣了吧?你可不能生我的氣啊,不然我會難過死的。我知道我這些天沒有去看你是我不對,我做人不能這樣做,但是你就真的不能原諒……”
“曼曼。”薄荷打斷倪曼,看着她已經變紅的眼眶,微微一笑,“你回答我,做人,應該怎麼做?”
倪曼頓住了,望着薄荷,張嘴竟然說不出話來。
“要有良心,是不是?”
倪曼一副欲哭的表情,艱難的點了點頭:“是……”
“所以,我怎麼會怪你呢?”薄荷笑得更溫柔了一些,“你是我的小妹妹。雖然我當初受盡了屈辱,但是因爲這樣我也認識了一凡,認識你和你哥哥。我從不後悔當初救過你然後淪落暗夜賭場的事,雖然依舊不堪回首,但是真的不後悔。如果不救你,你可能今天就無法上學,也無法這麼快樂健康的活着了,是不是?”
倪曼的臉一寸一寸的變灰變暗,低着頭,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流,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的拽成拳頭。而薄荷冷靜的看着這一幕,倪曼在一寸寸的崩潰,如果不是心虛,她怎麼會至於如此?倪曼,你真的做了什麼嗎?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真的做了什麼違背良心的事情?
薄荷心裡雖然嘆息難過,但還準備繼續追問下去,但就在此時,手邊的電話突然震動了起來。
薄荷看了眼還在抽動肩膀的倪曼無奈的拿起手機一看顯示來電,小丁?他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他應該準備去接一羽從培訓學校回家纔是。雖然滿心疑惑,薄荷還是快速的接起來電。
“喂,小丁,出什麼事情了嗎?”
小丁着急的帶着哭腔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夫人,對、對不起,我找不到一羽少爺了!”
“你說什麼?”薄荷從沙發裡‘騰’的站了起來,大腦也是‘嗡’的一聲響,就像是斷了線的琴,這一刻完全失去了方向,什麼也想不到了。一羽不見了?一羽不見了?她只能想到這五個字!
小丁似乎已經哭了出來,帶着抽泣音解釋道:“我、我一直都在門口的車裡等着啊,看着時間也該到了我就進學校去,但是到了他們班門口,老師卻說來了個女人把一羽少爺帶走了,還說一羽少爺認識那個女人,是個金髮碧眼的,他們問了一羽的,一羽點頭才讓那女人帶走的,夫人這可怎麼辦啊?我根本就沒見到有人帶一羽少爺出校門啊,我一直盯着的!這可怎麼辦啊……”
金髮碧眼?是菲碧嗎?“你們一定會後悔的!”薄荷的腦海裡迴盪着菲碧那天帶滿怨氣的大喊聲,這一刻薄荷纔不寒而慄,她竟然真的如此瘋狂的要做出讓他們後悔的事嗎?
薄荷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雙手握着手機狠狠的吞嚥着口水道:“小丁你別急,你先去學校的監控室讓他們把錄像調出來,錄像一定有那個女人帶走一羽的畫面,你先確定那個女人是誰,然後確定她離開的方向,最好把車牌都給記下來!”
小丁急忙的答應道:“好好,我找到了立即給你打電話!”
薄荷掛了電話,滿心焦急的拿起沙發裡的包包,這次談話顯然已經無法繼續進行了,她必須去找一羽。
薄荷轉身就向咖啡廳外走去,倪曼也跟着跑了出來,抹着眼睛望着薄荷焦急的問:“荷姐姐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啊?”
“倪曼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情要先離開了。”薄荷看了倪曼一眼,說話間也撥出了湛一凡的電話號碼。
“是一羽出事情了嗎?”倪曼顯然不肯在這個時候離棄薄荷一個人走,所以着急而又擔心的圍着薄荷來來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