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依然是將車停在門廳口,下車將鑰匙遞給王權:“麻煩了。”
王權並不多言,接下鑰匙開着薄荷的越野車便向車庫而去。薄荷轉身向階梯上邁步而去,說實話,這個時候還早,離薄光往常下班回來的時間至少還有大半個小時。所以對於薄光坐在客廳裡的身影,薄荷是有些意外的。
既然他在,偷照片的行動就有些麻煩了。
“大小姐。”田媽疾步而來,看到薄荷率先問候。
“田媽你好。”薄荷對着田媽微微的笑了笑,聽到薄荷的聲音薄光扭了頭,看見薄荷有些微微的一怔。
“你……怎麼回來了?”這是薄光至那日不歡而散之後說的第一句話。這期間,薄荷沒有打過電話,薄光自然也是沒有半點兒問候的。薄荷知道,薄氏最近的效益還不錯,前後兩個女兒結婚,所帶來的商業效益絕對是不容小覷的。
“回來……看看你們。爺爺奶奶呢?”薄荷並沒有叫薄光一聲‘爸爸’,薄荷的眉宇間也不知道是否是因爲這個原因而有些緊鎖。
“原來你還知道惦記你爺爺奶奶?”
薄荷微些的沉默,她不惦記,她只是想找個話題,並不想尷尬的只站在這裡。說實話,她從前敬愛的爺爺和奶奶已經隨着白合留下的日記而消失,隨着自己越來越明鏡似的心而遠離,爺爺奶奶每一次想要做到將她和薄煙的一視同仁卻又沒有做到時給她的傷害,她已經受夠了。
薄光見薄荷沉默,只以爲她是在內疚,良久之後便道:“你爺爺奶奶陪着煙兒去散步了。”
“煙兒最近總在家裡嗎?”薄荷很懷疑,爲什麼她每次回來薄煙都在?薄煙嫁到容家去,難道就從不呆在容家好好待產?容伯母又怎麼會讓她隨意地亂跑回來?容子華呢?他也允許嗎?
“我們沒白疼她,所以她有良心!再說孃家的人總要比她婆家的人照應的好!”身後一道風涼話傳來,薄荷微微斂眸,聽聲音不回頭也知道是誰了,蔡青奕。
“這麼說,有沒有良心,還真的和父母疼愛成正比了。就是不知道容家人知道了媽你剛剛說的話,該怎麼想了?”薄荷輕輕的轉過頭去,毫不客氣的對上蔡青奕的話。
蔡青奕已經走到了薄荷的身後,聽到薄荷此話,臉上的神情再次難堪,伸手便重重的在薄荷的臂膀上掐了一把:“你個死丫頭,如今真的是早飯了不是?我每次和你說一句話,你就像仇人似的給我頂回來!”
薄荷吃痛,卻也只是一個皺眉。說實話,她不想和蔡青奕這樣的女人動手,她還以爲自己是當初那個薄荷,而她走的如此之近伸手掐自己的動作又是如此之快,她剛剛根本還來不及躲避就已經遭了毒手。
薄荷捂着手臂,隔着衣服也能掐的如此之痛,只怕是使了百分百力氣的!
薄荷退了幾步,自動的遠離了蔡青奕,眼神微冷,一聲冷哼:“從前還不知道,原來母親喜歡掐人這一招的,看來從前你對我還算是客氣的?”
“你知道就好!”蔡青奕微微的揚起下巴,此刻只爲自己發泄了一口怨氣而內心正爽,卻已經忘了薄光就在客廳裡,而且顯然更加的忘記了薄光往日裡給她的那幾分警告!
薄光身形一晃站了起來,走到薄荷身邊將薄荷拉到了一旁,也沒看薄荷,而是直接冷眸陰沉的睇着蔡青奕:“你做什麼!?”
蔡青奕經不住的一縮,她真的是得意忘了形,自以爲走到薄荷身邊神不知鬼不覺的總能掐到她泄氣,可就是真的忘了薄光曾經的警告!而且她知道這薄荷今日裡把薄光是氣得不輕,在他面前提及便會黑臉,她還以爲他對薄荷也不會在維護……
蔡青奕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有些驚慌:“阿光我沒有,就是……”
“不許叫我阿光!你給我過來!”薄光竟然怒吼一聲丟下薄荷一把抓過蔡青奕的胳膊,提着就往一樓的書房而去。薄荷放下捂着手臂的手,看向薄光拎着蔡青奕離開的背影心裡是一陣冷意。
不許叫他‘阿光’?可別讓她知道,這‘阿光’的稱呼是白合的專屬!薄荷是不會相信薄光這樣的男人的,他薄情寡義,他陰險狠辣,他對愛他的人從不留情……!即便他是自己的餓父親,可正因爲這樣所以她才認得更清!薄荷更不會認爲,薄光剛剛對蔡青奕的發怒是對自己的心疼和維護,是因爲自己的臉嗎?長得太像媽媽?
薄荷可不認爲他愛着自己,這些年……他的愛實在是太少了,少的曾經讓她嘔心瀝血!
薄光消失,薄荷立即向樓上走去。不趁着這個時候下手,還待何時?薄荷扶着樓梯往樓上快步而去,身影還未完全消失就聽見背後傳來奶奶的聲音:“煙兒啊,你小心點兒。”
“奶奶我沒事兒。”
“聽你奶奶的,別走得那麼快,我們是老骨頭了,經不得嚇。”
就在這時候,薄荷聽見薄煙的聲音:“姐?”
想必是已經看到了自己還來不及閃退的背影,薄荷心裡一聲哀嘆,只怕又耽誤了機會!轉身只好下樓,恭恭敬敬的還是喚了聲:“爺爺奶奶。”再看向薄煙,卻也只是微微一個點頭。
奶奶似乎還餘氣未消,爺爺也陰沉着臉。
薄煙卻是一副已經忘了之前而善解人意的模樣,挽着奶奶溫柔的道:“奶奶,你就別生姐姐的氣了。上次是我不對,雖然動了胎氣,可是寶寶還是沒事啊。也是我把姐姐摔倒地上的……姐,對不起啊。”薄煙看着薄荷,眼裡慢慢的都是歉意,看來最近演技進步,更上一層樓了。
“煙兒你不必道歉!”奶奶扯住薄煙,怒氣衝衝的道。
一向不太愛說話的爺爺也是滿臉怒容的瞪着薄荷道:“就算煙兒因爲生氣用蘋果砸你。你也知道她有身孕,知道她是妹妹,你這個做姐姐就不能像樣點兒嗎?說那些惹煙兒生氣的話,被砸就是你該!”
薄荷心裡一苦,看來,自己演的戲已經被薄煙用另外的藉口圓了。做姐姐就應該爲了妹妹受委屈嗎?還是這樣一個妹妹!?薄荷承認,自己從前的確是這樣想的,而且也爲了薄煙說盡了委屈,可是她已經受夠了,不想再受了!
薄荷並沒有因爲薄煙那‘善解人意’的安撫和微笑而妥協,她冷豔的看着薄煙,冷冷的問:“那請你告訴我,我究竟說了什麼惹你生氣的話了?是關於容子華嗎?啊……我的確是說了……”
“姐姐,請你別說了!”薄煙突然捂住自己的臉,“我相信子華。相信他的心裡只有我,我不相信他在我懷着他孩子的同時心裡還有別人……”
薄荷眯眸,薄煙你果然是科班生出來的,你果然從小就是專業的演員!
奶奶抱住薄煙:“夠了,薄荷你別再說這些亂七八糟胡說八道的話來刺激煙兒!煙兒這兩天都住在家裡,就因爲你說的那些混話,你還不滿意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薄荷明白了。她改編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於是把這一切的過錯都推到自己的身上,甚至讓人覺得就算她用蘋果砸死砸暈了自己也是自己活該!
薄荷點了點頭,一臉的漠然:“滿意,怎麼可能不滿意,回來就這麼一大出戲,我竟然不知道我曾經說過那些話,薄煙你在腦海裡預演了幾次?”
薄煙一頓,薄荷卻是滿臉微笑。怎麼,應接不住自己給的反擊?她薄荷豈是乖乖等着被陷害的!?她導演的那場戲,主導權就只能在她手裡,薄煙想奪權?那就下一場戲再說吧。
“奶奶……我沒有……”薄煙只有擡頭看向自己的奶奶,微微菸頭滿含委屈。
“薄荷你夠了!你一回來薄煙就爲你說話,你還這樣編造胡言!從前……我真的都是白疼你了!這個家你最好是別再回來了!”
“奶奶……你想趕我走嗎?我今天,回來想看看你和爺爺,我知道那天我和薄煙起了爭執,也惹了你們生氣。可是你們捫心自問,我真的會像薄煙說的那樣,說這種話故意刺激她嗎?”
“你的意思就是煙兒誣陷你?”爺爺瞪着薄荷質問。
薄荷滿臉的失望:“煙兒究竟有沒有誣陷我,你們心裡知道這個答案。”
“從前也許知道,可如今我不知道了!”奶奶冷冷的看着薄荷道,薄荷改變的太多了,她的態度囂張了,她叛逆了,她不把這個家放在眼裡,這一切奶奶都不得不懷疑自己從前認爲的乖孫女還值不值得自己疼愛。
“奶奶……”薄荷蒼白的一笑,“奶奶你應該清楚的。我爲了什麼而反抗鬥爭,爲了什麼而經受着委屈。如今我只是不想在如此罷了。好了,話不多言,我上樓去休息一會兒。奶奶和爺爺你們休息吧,煙兒……我自認爲,我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薄荷哀楚的忘了爺爺奶奶各自一眼,轉身悠然離去,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看見,轉過身去時她臉上那陰冷的神情,薄煙……你認爲你的話,他們還能信幾分?
薄荷的爲人,薄荷的性子,的確是薄老爺子和薄老夫人最清楚的。她看似孤傲,其實孤獨,她看似冷清,其實只是性子清冷。她期待這個家給她溫暖,可是這個家並沒給她足夠的溫暖,薄家任何人都知道這一點兒。薄老夫人以爲是薄荷叛逆了,所以她很失望很生氣薄荷對薄煙的態度,甚至深信不疑薄煙說的話。
可是薄荷剛剛那‘傷心、憔悴’的模樣卻又讓薄老夫人猶豫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完全相信薄煙的話了?畢竟那晚受傷的是薄荷,而容子華第一時間去看望安撫的也是薄荷……
“奶奶。我沒有,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先還姐姐……”薄煙委屈的望着奶奶,心裡卻是無限的恨意,爲什麼薄荷總是能輕易的攻破自己磊駐的防線!?爲什麼這個家每個人都不喜歡她,卻都願意相信他!?就連最疼愛自己的爸爸也是,竟然都在懷疑自己所說的真實性!本來就是薄荷設計陷害了自己!可是她知道,她不敢把薄荷自己僞裝倒在地上的事情說出來,只怕那監視器畫面就要真的落進容子華的手裡了!
薄煙的心很痛,她在薄家的這幾天,容子華竟然沒有來看過自己一眼!他對自己是越來越冷清了,他們明明纔剛剛舉行了婚禮,卻已經像是結婚幾十年沒有了感情的夫妻……這讓薄煙很難接受!
薄老爺子和薄老夫人雖然表面上還安慰着薄煙,說着會相信薄煙,可是他們心裡都清楚,其實他們已經開始懷疑薄煙所說的一切話的真實性了。薄荷真的輕易的動搖了薄煙所導演的一切假象。
*
薄荷假裝用力的關上了房間的門,樓下的人都會以爲她回了房間。她甚至找出鑰匙將門鎖住,如果有人來訪,只會以爲她正將自己反鎖在房間裡。收起鑰匙,薄荷彎着腰偷偷的上了三樓,再次潛入薄光的私人書房。
尋着那一次的路,薄荷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盒子,拿出小鑰匙打開盒子翻着照片,薄荷一邊要在黑暗中準確的尋找照片,一邊還得仔細而又小心的盯着門口的方向,現在所有的人都在家,她很怕薄光訓完蔡青奕此刻會來這裡!找到了照片,薄荷還沒關上盒子就聽到一聲輕微的細想,薄荷一僵,帶着隱形眼鏡的眼睛很清晰的看到黑暗中門把的轉動。
薄荷輕輕推上抽屜立即蹲下身子到書桌下前面有桌板,後面則用椅子擋住自己。手裡的盒子還沒合上,薄荷輕輕的合上盒子上了鎖,動作輕慢的儘量不發出一絲的聲音。
“喂?”薄荷的聲音響起,聽起來似乎是在聽電話。
薄荷緊緊的握住盒子,此刻心裡緊張的是砰砰直跳,如果他發現了自己,她就和她攤牌。有照片和盒子在手裡,不怕他撒謊再隱瞞自己!可是薄光並沒有走過來,似乎就在沙發裡坐着。薄荷從桌子縫下面能看到他翹着的腿和擦的油量的皮鞋,按耐住緊張的心跳,耳朵尖尖的豎了起來仔細的聽着。
“你說有人調查你?是關於二十八年前白合的婦產信息?你有沒有透露什麼……最好沒有!是什麼人?……你不知道?算了,你也別自作主張去調查,我要你現在立刻躲開那些人!丟下你的老婆孩子也給我滾得遠遠的,不然你就等着我把你當年在雲海市做醫生的那些事情通通捅出來……我想到時候你一定會在全國任何一個醫院也混不下去了!”
薄荷心裡微驚,是一凡派去調查的人驚動了他嗎?沒想到就連二十八年前消失的醫務人員竟然都是他安排的!?這裡面究竟有什麼原因?如果再說沒有任何的秘密,薄荷還會相信嗎!?
薄光接了電話就離開了書房,完全沒懷疑這裡還躲着另外一個人,更沒想到他剛剛所有的通話都已經落到了薄荷的耳朵裡。
薄荷從桌下爬了出來,將小盒子上的指紋擦乾淨放回原處。自己摸過的地方通通都擦了乾淨,從現在開始她要更加的小心謹慎,因爲她開始懷疑……這件事薄光一定隱藏着巨大的秘密。看着手裡的照片,薄荷的心微微泛疼,有了這張照片,找出媽媽指日可待!
薄荷潛出書房才鬆了一氣,回到自己的臥室,一路上還算是有驚無險。躺在牀上拿着手裡的照片仔細的看,可是照片裡除了白合就是一棟樓很遙遠的樓房,草坪上還有一顆大樹。穿着白色看見和長裙的媽媽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不再年輕,可是那雙眸子裡的溫柔卻是那麼的清晰,即便只是一張側臉……之前在書房裡薄荷並未看清媽媽的眼神,可是此刻盯着卻覺得她的眼神並不如她的側影看來的悲傷和憔悴,眼眸裡隱約的有一些淺淺的笑意。
她在笑麼?對誰笑?爲了什麼而微笑?
“大小姐,姑爺來了。”田媽在門外輕聲而道,薄荷立即從牀上翻起來,湛一凡忙了好些日子,每天早出晚歸,偶爾半夜醒來自己纔看的見他,說實話,和他面對面說話這樣的事情都已經是四天以前了。
薄荷將照片夾在筆記本里,就算他發現照片不見了,也懷疑不到自己的頭上,她甚至有些期待他的恐慌,恐慌就會露出馬腳,而她等着他露出馬腳的那一刻!
薄荷將包包放好,鎖了房門才下樓。
湛一凡在客廳裡坐着,薄光在他說着什麼。薄荷扶着樓梯下樓,站在最後一梯的時候就停住了腳步不動,直到湛一凡的目光悠悠的望來。薄荷微微的笑了笑,湛一凡也勾了勾脣,不過只注視了三秒就移開了視線,在這裡,兩個人的確不適合膩歪。
薄荷緩步朝他們走過去,越走近就聽到他們交談的聲音:“週年慶我一定會去……”
“週年慶?”薄荷輕聲試問。
“哦,薄荷你還不知道,”薄光回頭看見是薄荷便又道,“公司下個星期就是四十週年慶典。咱們全家人都要出動,你現在是股東,還是薄家的大女兒,這是必須要出席的。我已經和一凡說過了,你和他到時候一塊兒去。”
薄荷斂眉,這種事不是應該和自己先細談嗎?看來,在他眼中還是湛一凡更當事兒一些,畢竟自己也不是經商的商人。
“老爺,可以開飯了。”田媽上前來到。
“去叫老先生,老夫人下來用飯。”
“是。”
田媽轉身而去,薄光站起來,湛一凡也跟着站起來,薄光看向薄荷道:“你去叫煙兒吃飯。”
薄荷有些不解的看向薄光,明明就知道她現在和薄煙水火不容!
“我知道你和她有誤會,可你們是姐妹,有誤會才更應該解除誤會,這次不要讓她在生氣!去吧。”
薄荷看了湛一凡一眼,湛一凡輕輕的向她頷首,薄荷轉身才去。薄煙的房間和自己的房間一個在走廊這頭,一個在走廊那頭,實在不近。
薄荷上了樓,輕步慢步的想薄煙房間的方向而去,心裡想着薄光剛剛怎麼沒讓人去叫蔡氏下來吃飯,難道被他給狠教訓了一頓?薄荷實在不解了,從前的薄光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爲了自己而教訓這家裡的任何一個人的!他對自己的嚴厲,對蔡氏的苛刻,從來都是成對比的,從未像今天這樣負比過。
薄荷走到薄煙門口,伸手正要敲門卻聽到門內隱隱傳來什麼聲音。像是……爭吵?
薄荷從前是從來不屑於偷聽,偷竊這樣的行爲的。可是今天她已經偷過了一次照片,也就不在乎再偷聽一次吵架了。
薄荷剛剛將耳朵貼在門上,劇烈的吵架聲便向耳膜襲來:“你別他媽的來煩我!”
薄荷微微一怔,這個吵架可不像是昔日裡‘可愛活潑’的二小姐會說出來的話。
“算我求你……我們已經分手了……曾經我把我的一切給了你……可你是怎麼踐踏的?我給過你太多次機會了!不可能再有了……你也知道我已經結婚了……你就不能不來煩我嗎?我不愛你,不愛你了!你懂不懂?我愛我的丈夫,我丈夫也愛我……你他媽別來破壞我的婚姻……不然我恨你一輩子!”
薄荷轉身貼在牆上,用力的喘了幾口氣。薄煙……有個前男友?薄荷覺得不可思議,在薄家人眼中,薄煙從來都是單純的,她也是後來才知道薄煙心機深重。可是她是沒想過薄煙竟然和別的男人談過戀愛?而且聽着這話,似乎這個男人還愛着她,想糾纏她?
薄荷摸了一把臉,臉上帶了些淺淺的冷笑邁步離去。
薄荷下樓,薄光沒看到薄煙有些疑惑:“怎麼,沒叫她煙兒下來?”
“我在門口徘徊了一下,還是沒去。”薄荷坐下,“田媽去叫一下吧。別告訴薄煙我剛剛去過……我怕她多想。”田媽點了點頭立即去了,薄荷又看向薄光淡淡的解釋道:“我不是拉不下面子……就是覺得,姐妹之間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湛一凡的手輕輕的從桌子下握住她,薄荷輕輕的反握住他的手,兩個人沒有對視一眼,可是桌下互相溫暖的手,卻那樣緊緊的我在一起。
蔡青奕沒下來吃飯,薄煙神色疲倦的被田媽扶了下來。已經五個月的肚子因爲穿得單薄也有了顯懷,可是薄煙的身體並不豐滿,讓人有些擔心她自己能否承受那樣的重量。薄荷雖然和薄煙關係很惡化,可是此刻在心裡也對容子華充滿疑惑。他不是很疼惜這個孩子嗎?他不是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薄煙嗎?爲什麼這幾天薄煙在這裡他都沒來接她甚至看望她?容子華究竟是什麼意思?
“煙兒啊,多吃些。”
“謝謝奶奶……”
“煙兒,這個,這個是你最愛吃的排骨。”
“謝謝爺爺……”
薄荷看着薄煙,其實這麼看薄煙,還挺可憐的。特別是此刻湛一凡就坐在自己的身邊,而她卻孤單形影,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落寞,應該是剛剛那通電話所致。但是薄荷也只是可憐她卻沒有絲毫的同情……果然自己是越來越冷血了,呵!
這頓晚飯薄荷吃的比較舒暢痛快,吃完飯兩個人還是決定回湛家,不因爲別的,孟珺瑤還在那裡。
爺爺奶奶的神情似乎很是不樂,薄光卻眼神含蓄的看着二人道:“多些日子回來看看我們這些老人家。”
薄荷只是沉默,湛一凡倒是‘虛僞’的笑了笑:“是,爸。爺爺奶奶我們就先回去了,你們休息吧。”
爺爺奶奶‘嗯’了一聲,他們還沒走,爺爺和奶奶就挽着薄煙離去。
湛一凡下班是司機小王送他來湛家的,這幾日他精神有些不濟休息嚴重不夠所以都是小王開的車送他上下班。正好,回去的時候薄荷開車,而他就坐在副駕駛揉着太陽穴稍作休息。
薄荷只靜靜的開車,雖然從湛一凡到薄家之後,兩個人還沒好好的說過一句話。薄荷想讓湛一凡好好的稍作休息,所以就連輕微的咳嗽都憋着,到了紅綠燈口的時候遠遠就開始慢行,等紅燈一亮就安安靜靜的停在那裡等着它的秒數緩慢過去。
突然,握住方向盤的手背一隻大手握住,薄荷扭頭看向副駕駛座低聲訝然:“我沒吵醒你吧?”
“我沒睡。”
薄荷緩然鬆了口氣:“回家再睡吧,這樣也不踏實。回家我給你按按頭?”
湛一凡眼露精光的望來:“你說的,我等着。”
薄荷冷嗤嗤的一笑:“我可給你按摩過!”她可沒忘在海巖島與他相遇的第二天的那個屈辱,被逼着做桑拿,活脫脫就變成了桑拿女。
湛一凡低笑:“怎麼,洛以爲和有力的事情,你發現了?”
這次輪到薄荷意外和驚訝了:“你根本就知道?”
湛一凡輕輕的‘嗯’了一聲:“沒能瞞過我的眼睛。有一次我和有力通電話,聽到洛以爲的聲音了,所以懷疑。後來問了有力,他承認的。”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薄荷有些氣惱的捶了捶湛一凡,害的自己被瞞這麼久,要不是今天自己偶然發現,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知曉呢!
湛一凡握住薄荷的拳頭,手指摩挲:“有力求情。我也怕你直接pass了他。我覺得……他這次不是放足了膽子根本就不敢這樣做。”
“他是你的助理,你當然這麼維護他了!”
“可洛以爲是你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拿來玩笑的。
薄荷想了想,點頭勾起一抹笑意:“的確。我已經警告過他了,不確定自己的心,哪裡動我切哪裡。主要是,我看這以爲那丫頭好像和以往都有些不同了,所以我也猶豫……”
“哪裡動切哪裡?寶寶你可真狠,我們來玩個遊戲吧?”湛一凡的聲音忽然變得有幾分低沉,可惜在這安靜而又狹小的車廂裡,薄荷對湛一凡又完全沒有戒心,所以絲毫沒有覺察出來。
紅燈變綠,薄荷啓動車子,看也沒看湛一凡只是認真的開自己的車,無意識的問了句:“什麼遊戲?”
“我動你哪裡,你動我哪裡。”
“……”薄荷不想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薄荷憤怒的一聲低吼:“湛一凡,挪開你的爪子!有監控器,你想被人肉啊?”前段時間還有個此列的新聞被吵得沸沸揚揚的,薄荷可不想因爲此例的新聞而上頭條。
“那我們回去玩兒。”湛一凡蹭過來,嗅了嗅薄荷的頭髮,此刻已經變身成爲一個活脫脫的飢渴色狼。
“不行。你別給我說你不知道家裡現在誰來了!”他還以爲是他們兩個人的天地啊!?
湛一凡蹙眉:“那我們去我們買的小區房子。”
“裝修好了嗎?”薄荷有些驚訝,她把這事情還給忘了,他們好像在婚禮之前去看了房子,還商量着買了一套花園小區的樓中樓。
湛一凡看薄荷那麼興奮去依然掃興的嘆了口氣道:“裝是裝好了,可是新裝修的房子用再好的材料,我們也該空個半年再入住。”
薄荷的確是有些失望,湛一凡摸摸薄荷的頭,安撫的道:“不用把她放在心上。她來這裡的確是工作的,而她在中國認識的人也只有我們。”
薄荷真的很想把小區花園給那孟珺瑤住去!可是隨即想想卻又覺得自己太惡毒了,他們都不願意住新房子,怎麼能讓別人去吸毒呢?
“我沒把她放在心上,你放心吧。”薄荷微微一笑,突然不想說這個話題便又轉而道:“對了,我拿到照片了,回去給你,你先處理一下。上面有很特殊的化學物質,不能見閃光,只怕強烈的日光也不能見。不然照片會毀,給它過個塑再拿着去調查。”
湛一凡微微挑眉‘嗯’了一聲。
薄荷看向湛一凡那深思的模樣,想起之前偷聽的電話便又問:“你是不是讓人找到當年負責給媽媽接生的醫生了?”
“你怎麼知道?”湛一凡的表情終於變得有些意外,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纔是。
薄荷嘆了口氣:“我拿照片的時候,偷聽到的。那個醫生打電話給他了。他已經知道有人在調查他,所以讓他丟下孩子老婆趕緊逃跑,這裡面的確有問題。”
湛一凡明瞭:“難怪……看來我得讓偵探社的人看緊他了。當年,負責給岳母接生的那個醫生在你出生之後就從那家醫院消失了,留下的只有你的出生證明,別的一切關於雙生子或是岳母的信息都被抹的乾乾淨淨,乾淨的讓人懷疑。這一次,也是好不容易偵探社才找到那個醫生,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聯繫,看來當年他的失蹤是和你父親有密切的關係的。”
薄荷認同的點了點頭:“而且是必然的關係!”
“沒事,既然我們知道了他要再次逃走的信息,那我們就可以先下手爲強。”
又是紅燈,薄荷停下車看向湛一凡,眼裡有些愧疚:“你每天要忙公司的事,還要忙我媽媽的事,真是幸苦你了。”
湛一凡蹙眉,神情頓時有些不樂:“說什麼傻話呢?我是你老公,你忘了?”
薄荷感性的往他懷裡趴去:“就是沒忘,所以纔沒和你客氣的說謝謝。”
湛一凡伸手抱着薄荷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背,低頭看着她的目光溫潤如水:“傻寶寶……”
薄荷的確是傻,所以看着湛一凡這樣累了就不忍心再將薄煙的事情交給他去調查。她是檢察官,這方面的事情也好下手,這一次……就讓她來看看薄煙究竟還對衆人隱藏了什麼秘密。
而這次回薄家過程雖然有些驚心,但總算是有所收穫。
*
回到湛家,客廳裡的燈毫無疑問的還亮着。
薄荷與湛一凡拉着手進入玄關,薄荷彎腰換鞋便主動的放開了湛一凡的手,剛剛彎下去便聽見孟珺瑤的聲音傳來:“凡哥哥,你可回來了!”然後擡頭便瞧見孟珺瑤飛奔過來的身影。
速度很快,薄荷還彎着腰,她就已經撲進了湛一凡的懷裡。
薄荷神色一冷,這孟珺瑤當她薄荷是隱形人嗎?
薄荷直起身,冷眼的看着孟珺瑤撲在湛一凡的懷裡,還對自己露出稍些得意的表情。薄荷微微蹙眉,這個孟珺瑤完全是故意的,在挑釁自己!
讓薄荷安慰的是,湛一凡很快就拉開了孟珺瑤,將她的身子拉離他的懷抱,還微微蹙眉的看着孟珺瑤,語氣也有些不耐煩的道:“說話就說話,我和你說過多少次了?”
孟珺瑤也沒看薄荷,只是衝着湛一凡嬌羞的笑了笑:“可我真的太想你了嘛。你去哪兒了?怎麼纔回來?我都沒吃飯在等你呢,走,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對了……薄小姐你不介意吧?”
薄荷抱懷,沒想到孟珺瑤會突然轉向自己,那一句‘薄小姐’還真是把她薄荷撇的遠遠的就彷彿與這個湛家與湛一凡毫無關係似的。當然,薄荷還是很自然的搖了搖頭甚至微笑:“當然不介意了,這你還是要問……我老公他自己的意思。”
湛一凡放開孟珺瑤,手伸到後面將薄荷攬上前來,當着孟珺瑤的面抱着,有些不耐煩的對孟珺瑤冷冷道:“我去哪裡你管得着嗎?我和你嫂子吃過飯了,你自己吃吧。”說完就低頭看着薄荷道:“我們上去休息。”
薄荷點了點頭:“嗯。”心裡微微的鬆了口氣,她實在沒必要爲了孟珺瑤而感到緊張,湛一凡時根本不喜歡她的。
兩個人錯開孟珺瑤向樓梯走去。
“凡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好歹也是客人……”孟珺瑤的聲音聽起來那麼的委屈。
湛一凡微微側着冷麪,視線寒冰瞟着身後的孟珺瑤:“你也知道你是客人?孟珺瑤,你好自爲之,什麼時候學會尊重你嫂子了,我湛家纔會真正的歡迎你!”
孟珺瑤渾身一怔只呆呆的看着湛一凡與薄荷的背影,薄荷沉默,這些話她自然是說不出口的,可是對於故意來挑釁甚至當着她的面想要勾引或是向她丈夫示好的女人,她也很生氣,但是對於孟珺瑤她是沒法說狠話的。她知道孟家和湛家是世交的關係,而孟珺瑤如今又是孟氏的總經理,這方面的面子她自然還是要留的。讓她欣慰的是,湛一凡對孟珺瑤的態度還是比較果斷和清楚的,至於孟珺瑤的挑釁,她又何必放在眼裡?
可是薄荷不得不在心底承認,在孟珺瑤抱着湛一凡那一剎那,她的內心有一股隱約的鬱氣和酸楚。他們兩個人還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對方的身邊出現另一個異性,至少湛一凡的身邊,孟珺瑤這樣喜歡着他的女子……還是薄荷遇見的第一個。
薄荷進了屋便只是沉默的去更衣間換衣服,湛一凡緊步的跟在後面,看着薄荷脫了大衣自己便趨上前來一把將她納入懷中。
“寶寶……你生氣了?”
“嗯?爲什麼要生氣?”薄荷有些莫名其妙。
“你在不開心……”
薄荷側頭看向湛一凡近在咫尺的臉,親了親他的下巴才微微笑道:“別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麼那麼入神?”
“說了,你不許笑話我。”
湛一凡低笑一聲:“絕對不。”
薄荷猶豫着紅了臉,慢吞吞的才道:“剛剛……我好像因爲你吃醋了。”
湛一凡一僵,低頭看着薄荷:“是這樣嗎?”
湛一凡的視線讓薄荷突然的緊張慌亂,急忙低頭掩飾着自己的心慌:“不許笑話我!我也覺得奇怪……不該和你說的……是你問的……”
湛一凡轉過薄荷的身子正面擁入懷裡,大手在她背上上上下下的摩挲着,嘴角淺淺含笑:“我想要記住這種感覺。”
薄荷乖乖的呆在湛一凡的懷裡,聽他語氣,似乎還挺高興的?
兩個都沒真正戀愛過就進入婚姻的人,此刻抱在一起享受着他們這個婚姻帶所來的特殊感情和韻味,特別是薄荷,她覺得自己變了,變了好多好多。
樓下,孟珺瑤一邊扒飯一邊低着頭流着眼淚,雖然只是演戲,可是此刻她的心還是痛的像被人用陣扎似的。手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孟珺瑤匆匆的抹掉臉上冰涼的淚痕,接起來輕輕的‘喂’了一聲。
“女人,你在哭?”
孟珺瑤的手輕微一顫,背過身去拿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溼潤站起來走到一邊去才冷冷而道:“你聽錯了。”
“呵……”那邊的男人冷哼一聲,“我不管你怎麼做,可是你應該明白我們此次合作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知道……破壞他們的婚姻嘛……這對我來說一定是畢生最想做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我就是提醒你。下個星期,我也會飛去中國,到時候我們見一面。”
“不必了,我不想見你!”啪嗒率先掛了電話,孟珺瑤冷冷的盯着手裡躺着的手機。輕慢而又冷絕的擦掉臉上最後的一點兒溼潤,孟珺瑤的臉上閃過一抹冷冷的笑意,陰險和算計都在頃刻間消失在眸底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