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兒想,上官老爺必定不是來給守諾過生日的。
不僅桐兒這樣認爲,這個家裡的每個人想必都是這樣認爲的,就連壽星湛守諾在廚房門外都在說:“這老爺子只是以爲今天是元宵節吧?我一個孩子的生日還犯不着讓他惦記着過來……”
桐兒有些忐忑不安,因爲上官老爺在看自己的眼神時異常的‘溫柔’。
彷彿變了一個人,上官老爺並不是那真正的上官老爺,而是另一個陌生的,不然怎麼會突然對桐兒的態度判若兩人?
“聽說桐兒你還會彈鋼琴?”
餐桌上,上官老爺也是對她充滿了興趣。
桐兒看向父母親,他們也是微蹙眉梢,看來對於上官老爺突然的到訪也並不高興和喜歡,甚至對於他對自己的突然熱衷也不甚耐煩了。
“……是。”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桐兒參加比賽得過獎,雖然沒有苗苗拉小提琴那樣已經享有一些名聲,但只要一查都是知道她的確是會的。
上官老爺‘哈哈’一笑,似乎也知道自己過得多餘了一些,便自己打着幌子解釋道:“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姑娘家彈個鋼琴也是非常不錯的。我是個長輩,難道還能像前些年那樣不成?湛先生,薄檢察官,我只是覺得……也許我們兩家該更親密一些纔是……”
話中有話,桐兒心裡咯噔。
她雖然出生並不在這個圈子,但她是在這個圈子長大的,又因爲自己的條件所以對於這個圈子也算是特別的瞭解,她怎麼能不明白上官老爺今天根本就是抱着目的前來的呢?
果然,父親眉間緊蹙,看向上官老爺雖然儘量的和善但也並不是十分的耐煩,只冷聲道:“上官老爺如果還在想上次提過的那件事,我想還是作罷了吧。”
薄荷也是頷首道:“這件事,我們並不是那樣的父母,兒女的事情也要他們自己全然做主,上官老先生,這件事你還是打消了念頭吧。”
“怎麼,”上官老爺被左右訓斥終於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我們家老三就這麼配不上這丫頭!?”
“哐當——”聽了半響的桐兒終於心驚膽戰的聽出了苗頭,手裡的刀叉也是掉在了地上,滿臉驚愕的擡頭看向眼前的幾位長輩,難道……這上官老爺……是來……給上官瑾瑜和自己說親事的!?
“上官伯父!”桐兒慌張的從椅子裡站起來,有些尷尬和無措的看向上官老爺道,“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薄荷揪着眉看着桐兒:“桐兒,這件事情我和你父親是不會同意的,你放心就是……”
所以他們說都沒和自己說一聲?
桐兒明白他們的心,是覺得沒必要說。
可是上官老爺今天突然過來,又突然再次提及,她怎能不慌張,甚至覺得……荒唐呢?
“哼!原來你們是這麼看不起我們上官家!枉我還腆着個老臉親自來你們家說這事,你們兩個竟然是完全不放在眼裡,連提都沒提……我們上官家哪裡配不上你們姓湛的了?還是個這樣的丫頭……”
“上官先生!”
湛一凡猛的站起來,怒瞪那怒不擇言的上官老先生,看了眼身形有些搖晃的桐丫頭,也是憤怒的捏了拳頭,不客氣的道:“你以爲的屈尊,我們高攀不起。上官瑾瑜那小子是不錯,可如果不是我們女兒的選擇,就算是再好,我們也不接受!就算是生意場上的合作也需要幾番商討磨合才能敲定,更何況是兒女的婚事!上官老先生這是瞧不起我家大丫頭,覺得她的婚事我們能像你對待兒子那樣隨意決定嗎?很抱歉,我和夫人都不接受。如果是生意上的事,下一次我們還願意和上官老先生再商討合作,至於此事,蜀恕抱歉,我們要送客了。今日是老幺的生日,還請上官老爺不要打擾……”
上官老爺氣哼哼的拂袖而去,看來真的是極其的上了面子,此刻也是氣惱不已。
桐兒眼眶裡早已經沒有了眼淚,原本是着急的想哭的,可是聽見父親的這一番話,她此刻滿心只剩下溫暖和充斥的幸福。
一直以來,這個養父都並不愛說話,就連對他親生的兒女都是比較隱忍的,唯獨對母親比較寵愛,可是到今天桐兒才知道,原來這個父親對自己和對弟弟妹妹都是一樣的,他始終把自己當做他親生女兒一般……
母親在那裡微笑,似乎對父親的此番行爲很是贊同甚至……欣賞,他們便是那樣的夫妻,互相欣賞,互相扶持,互相關愛……
“謝謝你,爸爸。”桐兒吸了吸鼻子,終於還是勇敢的看着父親露出一抹微笑來。
“過來。”父親湛一凡揮了揮手,桐兒立即走了過去。
父親伸手將她抱在懷裡,拍了拍肩嘆道:“其實,隱那小子我也是不太願意的,年齡輩分來說,上官那小子反而適合些,但是你的選擇是隱,那我們的選擇便也是隱。我們湛家有今天的地位也並不是靠聯姻得來的,你要記住,爸爸和你媽媽一樣愛你們幾個孩子,我奮鬥的理由也始終是你們。”
桐兒喜極而泣,她一直覺得,她所受到的父愛太淡,遠不如母親給的母愛濃烈。可這一刻她才明白,原來這個父親從來都在給予,給予她吃她穿她穩定和越來越好的生活,她聽得見,她甚至有今天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這個父親給的。
她從小就沒有父親,第一個父親就是他。
他雖然不太親暱,可是他也會出席她的鋼琴比賽……現在想來,這個父親似乎一直都在愛着自己。
“謝謝你……爸爸……”桐兒哽咽着緊緊的回抱着爸爸,湛一凡微微一笑,輕輕的拍着女兒的肩想要安慰。
他對這個養女一向都是非常滿意的,從小,就是比較喜愛這個小傢伙,所以怎能不疼愛。
一旁的薄荷向他微微一笑,湛一凡立即伸手,妻子走了過去,湛一凡將薄荷也抱進懷裡。
苗苗見了也立即撲過來:“我也要抱,我也要。”
桐兒立即低手抱着苗苗進來。
一旁的湛守諾和白一羽只癡癡的站着,湛守諾甚至有些嫌棄,但半響後卻也有些忍不住的拉着小舅一起撲了過去:“今天是我生日,這算怎麼回事嘛……”
桐兒低低一笑,在父親寬大的環保裡低低的說了聲:“阿諾,生日快樂。”
*
十五那一天,桐兒初見上官家的目的。
但始終不明白,爲什麼上官老爺會親自來說這樣的事?
甚至……他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難道是上官瑾瑜?
桐兒搖了搖頭,覺得不太可能。雖然上官瑾瑜的確對自己有那樣的心思,可她始終不認爲上官瑾瑜是那樣的人,她相信上官瑾瑜是不會知道她明明喜歡的是阿笙卻還要這樣逼迫她的人,還有便是……她也不認爲上官老先生是個會爲了兒子而做這樣的事的父親,難道這裡面有什麼隱情?
拋開這些煩惱事,桐兒靜下來便會想念阿笙。
自從他和安靜走了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電話。
桐兒心裡是有些着急和擔心的,不知道他和安靜究竟是去做什麼事情了?
桐兒也試過給他打電話,但是始終都是打不通,所以桐兒聯繫不上他了……心裡越發的想念,想要把今天這樣荒唐的事情告訴他,可是他卻偏偏消失了一般,彷彿從來都不存在過。
桐兒該回意大利了,學校那邊只是請假,再這樣耽擱下去,學分修不滿,或許就要被留級了。
可是羅玉笙還沒有回來,桐兒又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情,最後和母親商量了一番,還是決定讓她明天便回意大利,而羅玉笙的事情,有父母親在這邊守着,也會盡快的找到他聯繫上他。
雖然父親突然說失蹤了的‘隱叔叔’變得有些不靠譜了,但是桐兒也只能莞爾一笑,這是作爲父親的擔心,她並不覺得那是不滿。
桐兒整理着行囊,苗苗抱着一個盒子跑進來說要和她說些話。
姐妹倆在地毯上坐着,苗苗將盒子遞給姐姐並笑嘻嘻的道:“姐,這個送給你。”
“是什麼?”桐兒伸手便要打開去過,晴空卻一手按住她的手背並嚴肅道:“現在不能看,回意大利之後再看吧。當着我的面,我會不好意思的……”
桐兒笑了笑,將盒子放到一旁的箱子裡。
晴空這纔開心起來,轉身挽着姐姐的胳膊道:“姐姐,你一個人過去要好好照顧自己啊。暑假我會去看你的!”
桐兒伸手摸摸晴空的腦袋答應:“恩,我等你過來就是。不過……你要在家好好照顧爸爸媽媽他們。”
“他們?他們哪裡需要我照顧啊。特別是爸爸,每天都在跑操,媽媽也在練瑜伽,身體都那麼好呢……”
“他們現在還年輕,當然不需要你怎麼照顧,我說的是貼心。比如幫忙拿包啊,倒杯水啊這些小事。姐姐不在不能做,家裡就你一個女兒了,阿諾和小舅都是男孩子指望不上,當然只有你了。”
晴空這才‘哦哦’的答應:“我知道了……不過你自己也要小心啊,我看那個隱叔叔他就是故意玩失蹤的,不然年都過完了,怎麼還不和你聯繫?根本就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他回意大利之後你可不要那輕易原諒他,也不要讓他……讓他那麼早的就娶了你啊。”
桐兒‘噗嗤’一笑,看着晴空那紅撲撲的小臉蛋兒,心裡才明白,原來她是起了這擔心啊,猶猶豫豫半天,是想說這個。
“謝謝你,我知道了,好妹妹。”桐兒捏了捏晴空的臉,想着這幾天她總往外跑便也好奇的問:“不過,你這幾天怎麼都出門去了?而且都不帶着小舅……”
“小舅都已經開課上班了,你不知道麼……”晴空嘆了口氣,她還想和小舅玩呢,但是小舅今年春節特別忙,初十竟然就上課去了,說是有個高三班……於是她只有無奈的每天都出去和雙胞胎或是兔兔小馨玩兒了,只是偶爾會遇到那個掃興的凌 。
但好在,他在外人面前總是表現的一副‘和你不熟’的模樣,所以晴空倒也沒有被他再惹惱過,只要無視他,倒也能開開心心的玩自己的。
“而且我明天也要開學了,所以這幾天纔多玩了一點兒嘛……”
姐妹倆溫馨的渡過談話的時間,直到都累了晴空纔回了自己的房間,而桐兒一靜下來心裡便又想到了羅玉笙,不知道他究竟遭遇了什麼事?只求他平安……別的一切她都不在乎了。
隨即又想到上官瑾瑜,不知道他現在境況如何?
那天之後兩個人也沒有再聯繫,她也不能問他父親是什麼意思,她想……或許她是真的不能和上官瑾瑜再做好朋友了吧……有些事情經歷過後,早已經都變了,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自己,比如她和上官瑾瑜,都不再是當初的他們。
桐兒迷迷糊糊的睡去,想着明天要趕飛機回意大利,回去之後只要認真上學,羅玉笙就一定會快快的回去……嘴角終於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來。
夜半,桐兒的手機突然鈴聲大響。
桐兒迷迷糊糊的接起,還未完全的清醒就聽見電話那端的人 吁吁的道:“是湛小姐嗎?這裡有位鄭女士正在醫院搶救,而您是她手機上除了兒子之外唯一的聯繫人,請您趕緊來一趟吧……”
桐兒一個激靈睡意去了一大半,立即坐起來,雙手握着電話哆哆嗦嗦的才問:“鄭……鄭女士?”難道是上官瑾瑜的媽媽!?
“她怎麼了?是病發了嗎?我馬上過來……”
“鄭女士在病房的衛生間裡割腕自殺,一旁還放了一封遺書……還是請湛小姐趕緊過來一趟吧,如果能聯繫上他的兒子就更好了。”
桐兒的手機掉在地上,震驚的坐在漆黑的房間裡,久久難以消化……割腕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