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少年人

112少年人

“公主看戚威如何?”林晉海回府後想起今日重華長公主今日抽空接見戚威,遂問道,他這幾日也找了戚威的履歷細看,發覺倒是個人才。

“不卑不亢進退有度,不過銳氣太盛,還得磨練幾年。”重華點評道。

林晉海道,“少年人可有傲氣,不可傲慢!”

重華與林晉海夫妻二十載,哪裡聽不出他頗看好戚威,“你很喜歡這個小輩。”

“府上子侄中,唯有延意和四侄子可在軍隊一展拳腳,其他人恐怕難有大作爲。”軍隊可不是個靠家世上位的地方,硬安排人進去,只會砸了林家的招牌。

“你想把林家女嫁給戚威?”重華問。

“說這些都爲時尚早,戚威是有才且在這次戰役中嶄露頭角,但是是能長成參天大樹還是曇花一現未知,且這人有些看不透,人品心性要仔細觀察上兩年再說。”才華是有,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重華玩笑道,“你就不怕被人捷足先登。”人才,哪個家族不虎視眈眈。

林晉海不以爲意,“他若是個聰明的,就不會這麼早成親,他出生寒微如今又資歷尚淺,像咱們這樣的人家都還處在觀望中。”現在娶妻,娶到的不過是二等三等的人家。這些人家更像是在賭,若等戚威站穩了,哪裡輪得到他們,早被上頭人圈走了。

“朝中大臣有意請聖上立儲,有人還來找我一起聯名上書。”林晉海笑,又嘆氣,目前奪嫡形勢撲朔迷離,國公府一直做純臣,對各皇子的橄欖枝視而不見,可是新帝即位,不至於問罪,地位總會下降,新皇自然願意重用自己的班底。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立太子,或者讓大家都知道誰是聖心所歸,衛國公府不需要投靠這個人,太子勢力太強,皇帝也不安心,只要敬着不得罪新皇就成。

雖然大皇子聲勢浩大,但是林晉海實在不看好他。十六皇子太小,又不是正經嫡子,說句大不敬的話,即位的時候頂多二十歲,怎麼壓制得住前頭那麼多兄長,公孫家勢力不小,但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聖上不至於考慮不到這一點。

十二皇子一派,宋家文臣武將都有幾分實力,單獨拿出來比不過大皇子和十六皇子,合在一塊卻有了兩派都沒有的優勢。但是非嫡非長,又沒有壓倒性的優勢。

承陽伯暗示過林晉海,雙方可結秦晉之好,但林晉海可捨不得把捧在手心裡的姑娘往宮裡送,宮裡埋葬了多少女子的良善和性命。

何況,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先帝依靠蕭家上位,上位後,又是如何對待蕭家的。皇家多驕傲到自負之人,且薄情的很。

“怎麼他們還想逼皇兄,聖上春秋鼎盛,如今就忙着立太子,是不是都盼着聖上駕崩呢!”重華似笑非笑,皇帝豈是那種會被脅迫的人,只有他要做什麼,沒有要他做什麼的道理。

“大家都等不及了。”這個理也不是沒人知道,只是皇帝今年五十有一,日漸老邁,皇子們越來越大,摻和進去的人越來越多。朝堂上的明爭暗鬥幾近白熱化。

“你不會也跟着他們胡來吧?”

林晉海道,“我何必摻和這些事。”他也着急,但是沒其他人那麼急迫。

“你讓他們上躥下跳去,有他們哭的時候,咱們只管看戲就成。”重華淡淡道,大凡皇帝尤其是年老的皇帝都忌諱別人覬覦他手中的權力,蹦躂的越厲害,死的越快。

次日朝會上,上書要立太子的大臣不出重華所料自然都被龍尾巴狠狠的掃了一頓,一些人的陳年舊賬被翻出來。

於是林延思很忙,忙着刑訊逼供,忙着抄家滅族。落馬的不一定有罪,或者懲罰與罪名相符,只是他們背後的主子把他們推了出來,於是他們成了犧牲品。

外面的風起雲涌對林家姑娘影響甚小。

今天是閨學休息的日子,一衆姑娘們聚在湖邊的芳草地上嬉戲,盪鞦韆、撲蝴蝶、對弈、賞花、看書應有盡有。

“我瞧瞧這是什麼書,你看的這樣入迷。”九姑娘贏了一局,走到林瑾衡身邊坐下。

林瑾衡把書遞過去。

九姑娘細看封面,“史記,你怎麼不看你最喜歡的遊記了?”

“偶然換個口味也不錯,這書我早年看了一遍,看的潦草,這段日子再看,倒是發覺了不少有趣的。”

九姑娘順勢問道,“什麼有趣的?”

“我發覺史上竟然有這麼多聲名赫赫驚才豔絕的文人。”林瑾衡笑着道,在文人二字上咬了重音。

姚以安送了些著作、史書和遊記過來,林瑾衡百思不得其解,她喜好遊記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史書又是幹嘛?昨日纔想到一個可能。林瑾衡想起那日自己盛讚軍人,莫不是姚以安想告訴她,武可定國,文也可安邦。若真是這個意思,林瑾衡覺好笑,如此迂迴可真逗。

她雖敬重軍人,可真沒想過嫁給軍人。家人出征,她每次都懸心,就怕聞噩耗。林晉海、林延意這兩個軍人已經夠她擔憂的了。

想起林延意,不免想起莫馨蕊。軍嫂難爲,尤其是當今又有大志向想四海臣服,大曆和周圍國家時有戰火,出征更是常有的事情。所承受的壓力和風險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林瑾衡是真不知莫馨蕊能不能承受。

昌華長公主再嫁的駙馬祖籍彭城,兩人要回老家祭祖,莫馨蕊隨母同行,要過幾個月纔回京。重組家庭也不知對莫馨蕊是福還是禍,對她影響如何。

九姑娘輕推林瑾衡,“在想什麼,想的這樣認真?”

林瑾衡笑了笑,“在想那日該玩點什麼,這段日子在家裡悶的太久了。”林延思好不容易回京了,又被恪親王抓了壯丁,他自己更是樂此不彼。

兄妹幾人都沒好好聚過,許是林瑾衡的哀怨太明顯,明顯到林延思無法無視的地步,於是大忙人終於撥冗兩天陪妹妹玩。

周騰和蕭二從林延思口中得悉之後,也帶着弟妹來湊熱鬧,遂一行人決定去西山的皇家獵場行獵,附近還有別院,正好可以停留一晚。

九姑娘樂道,“到時候咱們比比看,誰得的獵物最多。”

在林瑾衡的翹首以待中,終於迎來了打獵的日子。

林延恩帶着弟妹在重華的囑託中出門,重華看林延恩剛忙完科舉又投身於刑部,人有些消瘦,知道便是讓他在家休息肯定手不離公文,於是趁機把他支出去鬆乏鬆乏。

林瑾衡一行又與周穎和蕭紫涵等匯合,因爲是在內城,所以只是緩緩走馬,說笑着往西山而去。

蕭紫涵驅馬到林瑾衡身邊,“今天可要讓你的小黑給我們露上兩手。”姚以安送來的獵犬,被林瑾衡命名爲小黑。

“我沒帶!”在蕭紫涵驚訝的眼神中,林瑾衡慢悠悠道,“我還沒和它培養好默契呢,這麼好隨隨便便帶出來。”

“那倒也是,誒,”蕭紫涵正要說其他,忽然皺起了眉。

林瑾衡也聽到了快速的馬蹄聲,微皺着眉頭循聲望過去,一隊人快馬而來,兩旁的行人紛紛驚慌的往裡靠。。

馬上何人,林瑾衡一點也不驚訝。內城縱馬的人不少,周瑤肯定是其中之一。

見到林瑾衡等人,周瑤勒馬停下,等看清有哪些人之後,一雙美目劃過戾氣。

大皇子這段日子不好過,遂周瑤看誰都覺得礙眼,尤其是眼前幾人。姚家根基在江南,江南是大皇子的銀庫,姚家趁着這次皇帝爲立太子大發雷霆,將大皇子的幾個門人捅了出來。

林延恩從戶部調到了刑部,刑部尚書還是他岳父,林延思在錦衣衛,錦衣衛頭頭是恪親王,大皇子想活動都不成。

周瑤皮笑肉不笑上前,“阿瑤見過幾位叔叔和姑姑。”

林延恩頷首,“阿瑤多禮了。”

“叔叔和姑姑們也要去打獵?”周瑤看幾人那一身行頭,暗道掃興,她也想去西山獵場。

林延恩道,“正是。”

“嘿,你小子怎麼在這裡?”林延思忽然在人羣裡看到一熟人,喜出望外的下馬過去。

林瑾衡就見一黝黑壯實的少年,面無表情的站在人羣中。

少年拱手道,“四處走走。”

林延思自來熟的一拍他的肩膀,“京城可是個好地方,不巧今天我沒空,改日我帶你四處走走。”

不給少年開口拒絕的機會,林延思留下一句,“就這麼說定了,我有事先行一步啊!”這個恩人有點拒人於千里之外啊,林延思是個古怪的,偏要迎難直上。

“大姑娘?”林瑾衡一行都走了,周瑤還留在原地不動,下人硬着頭皮出聲。

心情正不好的周瑤一鞭子甩下去,“回府。”看見這些人就倒胃口,和她們一起打獵,周瑤真擔心自己射的不是獵物是人了。

等周瑤帶人快馬離開,街上的行人才鬆口氣,他們最怕這些當街縱馬的貴人,出點意外,只能自認倒黴。

戚威緩緩送出一口氣,放開拳頭,手掌心內赫然有血跡,步履穩健的離開。

“娘,剛纔那個大哥哥手在咯咯的響,她不疼嗎”一名蘋果臉的小姑娘仰頭問婦人。

婦人責備道,“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快回家,娘給你做花糕吃。”方纔那少年的神情實在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