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腦袋剎那間一片空白。什麼叫好像要生了?在這種地方?沒有醫療設施,沒有護士,沒有醫生……最重要的是,她這胎還沒滿十月吧!
“夫人……”我見她臉色已經接近石灰色,不像是開玩笑的,頓時手足無措。
“幫、幫我……”她緊緊地抓住我的手,把自己的疼痛傳遞給了我,指甲深深地嵌在我的肉裡。
我倒吸一口冷氣,“我……”我活在世上24個年頭,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成品見得多了,像這樣的半成品,壓根兒就沒瞧見過,要我幫,怎麼幫?
“啊!”她驚聲呼痛,我立即醒悟過來,姑娘我豁出去了!
“停車!都給我停車!咱們夫人要生了!”我“譁”地掀開簾子,馬兒似乎受到了驚嚇,及時停住,慣性使然,我整個身體向前傾去,眼看就要摔出去,太華夫人不顧疼痛從後面拉住了我,我回頭看了一眼她蒼白的面孔,心裡頭莫名地劃過一股暖流。
“怎麼回事?”此時,車隊似乎聽到了動靜,全都停了下來,駕車的人走到我面前問道。
我指了指身後的太華夫人,“夫人她要生了。”
那人探頭張望了一眼,然後極其冷漠地說了一句,“等一下。”接着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一下?他居然說等一下?生孩子這麼人命關天的事他居然說等一下,而且還用那般平靜的語氣!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着牙,爲太華夫人打抱不平,人家好歹是你們楚王看中的女人,如果有個好歹,將來有你好看的!
我那殺人的目光緊緊地跟隨着他,只見他在先前那個穿着高檔服裝的男人邊上停了下來,因離得太遠,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高檔服裝男側過頭,正巧被我瞧見這一幕,以我2.0的視力可以斷定,此男不醜,且有幾分姿色。
嗯哼,現在不是欣賞美男的時候,我背後還有兩條人命等着被拯救呢!
駕車男這時候又屁顛屁顛地跑了回來,“令尹大人說可以生。”
驀地,不知道從哪裡刮來一陣妖風,什麼?尹大人?原來美男姓尹。
那個尹大人是怎麼搞的,放眼方圓百里都是荒地,在這兒生?在這兒怎麼生?
“喂!告訴你們大人,這個地方衛生指標不合格,沒有消□□水,沒有手術室,就連最普通的水都沒有,怎麼生娃?”我大聲喊,就怕那個悠哉坐在馬上的人聽不到。
他們就是這樣對待人命的?真是太不像話了!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愛生不生。”
“哎哎哎!”我拉住他,聽不懂話就走,這什麼態度嘛!“那接生婆呢?醫生呢?”
“軍隊裡哪有什麼接生婆,軍醫倒是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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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看電視裡都是有一個老媽子給孕婦接生的,這要是沒有那該如何是好。
“屏屏……”我聽到馬車裡痛苦的□□,心裡又慌亂了起來,這荒郊野外的,又有這麼多男人,到底該怎麼辦呢?
怎麼辦……
“喂,你到底要不要醫師啊?”那人不耐煩道。
“要!當然要!”
醫生是有了,可是這孩子要怎麼生呢?我咬住下嘴脣,慌亂中等待醫生出現,不知不覺,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
“是何人要產子?”那軍醫約莫四十左右,一臉嚴肅地瞧着我。
我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是我家夫人!”
軍醫點了點頭,“取一塊布塞住她的嘴,抓住她的雙腿。”我仔細聽着並一個勁兒地點頭,也沒發現哪裡不對。
“你們,想辦法去燒些熱水來!”他又對隨行的將士們說,看他的樣子,好像在軍隊裡有些地位。
“是。”
“你,進去。”他指揮我說。
“那你呢?”我愣愣地看着他,他不進去怎麼幫人家接生?
“非禮勿視,我在外面傳授你方法,你按我說的做便可。”
什麼!?他的意思是要我接生?有沒有搞錯,我連小雞、小貓、小狗、小豬都沒有接生過,怎麼可能幫一個大活人接生!
“你若再猶豫不決,只怕裡面的人就要痛死過去了。”
你!好,算你狠!接生就接生,誰怕誰!
這個節骨眼兒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鑽進馬車,放下車簾,爬到太華夫人身邊,只見她雙脣已被她自己咬出了血,我急忙撕了自己的T恤,揉成一團,“來,咬住這個。”
她把嘴張開,我塞了進去。反正這衣服已經用不着了,這時候毀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我嘆了一口氣,又聽那軍醫說:“褪下她的褻褲,將她雙腿張開。”
我如實做,古人的衣服還真是複雜,脫起來也是個技術活。
“好了,接下來呢?”
“輕揉腹部,讓她用力,從宮口看孩子的頭是否出來。”
啊咧?就這麼簡單?這情形倒是和電視上看到的一模一樣,就是不知道自己也能在有生之年體驗一把。
我一遍遍地揉她的肚子,並說:“夫人,您用點力。”
“嗯……”她的聲音和氣息都很微弱,感覺就要睡着了似的。
“夫人?”我有些擔心,已經揉了這麼久,爲什麼還沒出來?
“喂!這娃不肯出來怎麼辦?”我急得想哭,而且說哭就哭,淚水嘩啦啦地流在她白嫩的腿上。
“別急,催動她要生這孩子的意念。”
我能不急嘛,這娃再不出來,恐怕就要胎死腹中了,而我就成了殺人兇手,我可不想攬上這罪名,殺人可是要槍斃的!
想是這麼想,可他說得也沒錯,必須催動她的意念。
“夫人,你想想你丈夫,想想你的國家,你們一定很想要這個孩子的,孩子現在是唯一的希望,你一定要努力把她生下來啊!”
不知是不是受氣氛的影響,說這話的時候,我感到眼眶裡一股熱流,而她也似乎被我說動了,我想,她是想要這個孩子的,非常想。
她拼上所有的力氣,一個血淋淋的圓狀物從她的宮口滑出,我大喜:“出來了!它出來了!”
許是我的欣喜觸動了她的神經,她一用力,整團人形狀的肉滑了出來,我連忙拖手接住,然後“譁”的一聲,嬰兒響亮的哭聲劃破天際。
我呆呆地拖着這團髒兮兮、血淋淋的肉球,忘了做接下來的事。
直到感到腿上的溼濡,才驚恐地回過神,血,怎麼這麼多血!?
霎時,眼前亮了一下,“怎麼回事?”軍醫問我,然後順着我的目光望去。
“出去,把孩子擦乾淨再用衣服包起來!”他拿出剪子剪掉娃娃肚臍眼上的長帶子,把我趕下了車。
我一邊幫娃娃擦身子,一邊回想剛纔的那幕。
她要不要緊……會不會死?我被死亡的念頭嚇住了,第一次發覺死亡居然離我這麼近,就連我自己死的時候都沒有特別大的感觸,只是覺得不可思議罷了,可是現在呢,死亡可能就在我眼前。
“熱水!”軍醫叫道。
我立即回神,“熱……熱水……”抱着娃娃四處尋找熱水,娃娃還在我懷裡哭,哭得人心煩意亂。
“熱水來了!”
軍醫掀開簾子,衝我說:“把孩子交給他,你來替她把血擦乾淨!”
“哦。”我愣愣地接過熱水,把剩下的T恤布料浸到熱水裡,爬進馬車。
“我用金針替她止住了血,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不過可能會落下病根。”
“病根?什麼病根?”
“今後再不能育子。”
再不能育子……這對一個女人來說,尤其是古代女人,無疑是被判了死刑。
怎麼會這樣?不就是早產,怎麼會不能再生孩子?我看她此刻睡了過去,心想她要是知道了這個噩耗,不知道會不會想不開。
帶着這個念頭終於替她擦洗乾淨,軍醫也功成身退,剛纔代抱娃娃的人又把娃娃抱了回來。
我接過娃娃,坐在車裡,抱着娃娃端詳了一陣,這娃長得很像他媽,皮嫩,眼睛也比剛纔睜大了許多,再看又是個帶把兒的,將來一定是個美男子!
他努着小嘴,我伸出食指去逗他,剛放到他嘴邊就被他“吧唧”一口吞了進去,所幸他還沒長牙,不然十指連心,我都胸口又該疼了。
我想拔*出來,可他似乎是吸上癮了,使出吃奶的勁兒也不放過我,我猜,他多半是餓了。
我可憐兮兮地看了太華夫人一眼,發現她還昏睡着,就對懷中的娃娃說:“你媽在睡覺,要喝奶,再等等。”
這娃彷彿能聽得懂我在說什麼,乖乖地吸着我的指頭,把它當成了奶嘴。
我無奈又好笑地看着他,原來哄孩子是這麼有趣又麻煩的一件事。
這一場接生活動,無意間迎來了夜幕,也迎來了我人生的另一條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