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欲入內的風露水立在門口靜靜注視他半響後,又輕手關門離開了。
除卻花自在外,今天這門風露水是第七個推開的。但不會是最後一個,下一個會是誰?房門再度被推開,露出花自在那張冰冷的臉.
“大師兄請更衣出發,吉時已到,該去天旋大殿了迎娶了.”
蘭帝漸漸露出微笑,輕手鬆開了原本緊握的茶杯,長身而起……
……
歌舞歡聲,煙花禮炮,婚禮逐漸變成了獻寶。西天雲門的降魔千疊塔,內藏仙境可鎖困萬千妖魔,又可收納貴重寶物於其中隨時取用,乃難得寶物之一。
南斗門的魄體千年丹,此丹煉化耗時千載不說,所需材料更非有心有力便能搜索充足,食之即可一步登天修得仙體,自來是南斗門最爲珍貴的神寶。
東方神起的千煉仙戒夕陽紅,佩者渾身自散紅光,化魔之氣轉爲天地正氣,天地十萬寶器排名百三十八。
仙焰門的神鳥不死鳳凰羽,據說乃太古不死火鳳掉落之羽,配合仙焰門特殊仙術,吸納天地真氣七七四十九天之後便能化爲火鳳幼體供人驅使,現今仙焰門僅存三羽而已。
北冥門送上兩份賀禮,一爲北冥仙子的玄陰配,具備轉化消彌火焰神效,便縱是強如天火,地獄火,北冥玄陰焰亦能大幅度消彌其威力;
二爲北冥門二師姐之名送至的上古名劍血冷吟,相傳爲萬年前邪道第一殺手血冷邪魔隨身兵器,曾經殺死天玄大帝及仙門三真尊,地魔門七邪尊,一度讓人聞風喪膽的兇器。
劍寬半指,長一尺,柄極短,僅寸許,劍身柔能繞指,剛不可折,使用之法卻無隨之流傳下來,故天地十萬法寶中排名雖列第七,卻並不爲人所追逐。
由此可見她們內部鬥爭之激烈,亦可看出兩人所拉攏的勢力組成成員的兩極差異,玄陰配其實乃北冥仙子隨身所佩戴的法器。
道法自然送上龍皇鳳後珠,相傳爲太古神龍之黃與不死火鳳之後化羽時所留,作用不明。
無情門所送之物最是奇怪,名太魔液,神情冷淡的無情真尊並沒有在禮單上說明作用,一衆賓客也不便開口詢問。但衆人的心思大多還是放在了堅持到最後的黃予身上,最後還是就任道法真尊豐物開口說話道“無我真尊從開始就一副淡定模樣,想必準備的賀禮極不簡單,此刻也該揭開那神秘面紗了吧。”
一衆賓客嘻笑出聲,不料已爲無我真尊的黃予卻大笑道“諸位勿見怪,所以等到最後只是怕諸位一開始就見了它的話全都不好意思拿出賀禮,那豈不是讓場面失了熱鬧?”
各派衆人也不計較,人羣中不知誰竟藉着難得的融洽氣氛全然沒了身份顧忌的戲言道“莫非無我真尊將鎮派寶物帶了來不成?”
衆人又再笑出聲,黃予全不介意,笑着接過身旁弟子遞上的錦盒,緩緩開啓着同時道“即便是本門鎮派之劍,怕也難入在座諸位法眼,此物卻比本門鎮派之劍來的更厲害,更具威名。二公子……哦,不,蘭師弟自入玄門至今一直不見佩戴法器,向來是好劍難尋。是以,本尊近日就將北冥不知帝帶來了——”
場面頓時變得鴉鵲無聲,此番前來的皆是天玄門內頗有資歷的人,罕有未曾聽說過此劍來歷的。更知道當初北冥真尊所以將之贈送給了無我仙劍門,全因一場對地魔門邪魔的戰鬥中,無我真尊爲助北冥門衆人而修爲全失,北冥真尊自覺恩情難償,才以劍贈之表達謝意。
衆人哪裡想到他竟會如此輕易的贈送出來?
豐物打破沉寂的大笑出聲道“無我真尊,你總算做了次非是故弄玄虛之事,此劍確實應當最後出場。”
在黃予蓄意推波助瀾下,喜慶場面第二波熱潮就此展開。
光漸暗,人聲漸稀,終散盡。忘情殿新人房內,各色仙法制造的各色花瓣飄揚飛舞,此起彼墜,配以迷漫的稀薄霧氣,朦朧,似幻如真。
花自在領着幾名門內弟子將諸般賀禮盡數放好,又清點着稟明後,就離開了。房內間,着一身紅色婚裝的天玄韻獨坐牀邊,蘭帝沉默着自顧喝着茶水。
如此僵持了大半個時辰,也不知是因爲她一直維持那姿勢太累了,還是不想繼續這般讓氣氛沉默下去。總之,她先開口了。
“你打算就這麼一直坐着了嗎?”
“不,我打算出去。”
“出去?”語氣滿是驚訝,繼而變得滿含隱忍的怒氣,“出去?新婚大喜之日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出去?”
蘭帝語氣平靜的道“你有否聽說過失魂咒?”他想了很久,終於發現一個可用的優勢,失魂咒,但其實,更希望她根本不曾聽說過,內心始終有一份希望,她不是天狐。
天玄韻怒氣全消,語氣中帶着明顯的驚慌,“你見過那妖孽天狐?”
“嗯,那日你我共遊後。”
氣氛再度陷入沉默,良久,她的聲音再度從頭蓋下響起道“你是不是在生氣?可是我沒有辦法,如果我不央求父帝你就會娶了花層樓爲妻。我知道這樣你肯定會生氣,但氣的再久也不如你娶了別人那般再無機會來的好。”
“我不是在開玩笑。”蘭帝緩緩着道,心知她誤以爲他是生氣而故意編造這種謊言報復她。
天玄韻聞言怒然起身斥道“你怎這般可惡!你以爲我喜歡被人在身後指點着說三道四,以爲我喜歡這般不擇手段的跟別人搶男人?我只是想嫁你,不得不嫁你,你難道一點都不能體諒嗎?”
蘭帝神色麻木的自顧起身,輕手更換着穿戴,淡淡道“說說,你想嫁我的理由,不得不嫁我的理由,也許真能破去失魂咒也不定。哈!”說着,自嘲的笑了起來。
“你是否覺得我很下賤?”
“你忘了?我不是個相信宿命輪迴只說的人。”
天玄韻啞然,情緒卻也因此平靜了許多,想起初次獨處時他的言辭,覺得卻非是看不起自己。
“從我尚未記事起,就頻頻做起奇怪的夢,夢裡有你。到我逐漸懂得些事情,才逐漸明白夢裡種種的含義。夢中我們住在世俗石屋中,爲了看一看這種屋子,遊歷期間我去了多少鄉野之地,卻都沒有見到於夢裡類似的地方。
你好像是個獵戶,我們很小的時候就生活在一起,你總會外出打獵,帶着一頭頭兇猛的黑色皮毛野獸歸來,教我烹製野味,教我將野獸皮毛製作成各種好出售的衣物。
你平日也是這般冷淡,但時常望着我的時候總是特別溫柔。那裡有些對我們有敵意的人,你總會在他們拿我着不雅玩笑時突然出現,很無情的扭斷他們手腳,打掉他們牙齒,他們好似很怕你,每每你出現的時候,他們都會把憤怒的目光投望地上的泥土。
他們都叫你二公子,一如豐物,黃予他們提起你時那般。我知道他們見過你,也見過我。我問了他們,原來那時候我叫蘭韻,是你結髮妻子,在動亂中縱身火焰身亡的。”
天玄韻說着,眼神逐漸迷離,彷彿陷入遙遠的追憶而無法自拔,忘卻了身處的現實。
蘭帝一時默然,想起黃予那曖mei的神色,似是不假。無怪他們一開始的態度就認爲自己和天玄韻的結合是理所當然,但她,到底是否天玄韻?
這疑惑如何獲得解答?
天玄韻逐漸回過了神,語氣滿是羞澀的道“你不知道,夢裡見到的一切如同是前世所有的記憶幕幕呈現,什麼都有的,包括我們前世的新婚之夜……”
說着,聲音變得極輕,卻又鼓起勇氣般繼續道“你說,自幼就不停做着這樣的夢,每日都清晰看到感受到你對我的溫柔,我還能嫁誰?還能選擇誰?”
蘭帝無法全信,也無法感同身受,這種感受自幼就不曾體會過,若非遭遇到那天狐,甚至連迫切思念一個人的感覺都不知道,更別說是天玄韻的心情。
他知道這種心情此刻無法體會,也知道這種對話不可能得出一個彼此滿意的結果,於是他起身,輕嘆道“我無法理解你的感受,我從來不曾做夢。現在我之想見一個人,你們口中的妖孽天狐。”
說罷,推門離去。天玄韻見狀哪裡還顧的其它,甩開頭蓋追至門口,眼睜睜看着蘭帝身影消末在迷霧中沒了蹤影,悽然喊了聲他的名字,卻久無迴應,這才相信他當真就這麼走了。
她正自悲傷,耳旁突然響起一個女人聲音道“他卻是中了失魂咒,那日是你親手將他推下,讓他遭遇那隻天狐,你也怨不得旁人。”
天玄韻當即吃驚回頭,渾然忘卻了悲傷。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