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七道長,哦,不對,是圓通道長正滿臉慈悲地看着那些哭得稀里嘩啦的兒孫。就在他們剛纔暈倒的時候,圓通使了個法術就將墳包恢復原狀了。然後,這些人醒過來之後便忘了有人偷墳掘墓的事情,一副孝子賢孫的哭墳模樣。
關搏看着有點蛋疼,心想這道長似乎是個變態,看着一羣人哭自己還能面露微笑。
關搏有點心寒地問圓通道:“剛纔,你是想抹掉我的記憶?”
“誤會,我剛打算從墳地裡出來,怕嚇着人,纔對你動的法術。沒想到,遇到真正的妖怪了。”圓通尷尬道。
說着又伸手對關搏一點,一道清如水的波紋盪漾過來。此勢沛大,莫能避也。
但關搏只覺一股清涼之氣入體,之前咬破的舌頭便瞬間完好如初,這手段比關搏擅長的治療法術要好上幾倍。
關搏暗道:“果然是位高人,這毫無煙火氣的法術修爲,便是平生僅見。
只是心裡還有些疑惑,便問圓通道:“道長,那這些兒孫又是怎麼回事?”
“這不五十年前,我又覺得一人在山中寂寞了,便到這地方開枝散葉。只是這凡人生老病死,我也逆轉不了。好不容易養大了兒女,與老妻相濡以沫直到她入了輪迴,我當然就得假死脫身了。”
圓通說的是“又”寂寞了,關搏瞬間腦補出數十個類似的輪迴來。
這圓通道長,看起來倒是修爲精深,關搏都看不出他的深淺。只是修道之人,不都是六根清淨,斷了凡塵俗世牽掛的人麼。
怎麼這圓通道長還要眷戀紅塵,過這凡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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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菩提祖師教出來的弟子都畫風略獵奇。
不等關搏在心裡多吐槽幾句,圓通又對關搏道:“你求見祖師,有何要事?”
關搏誠懇道:“我要爲一位故人重塑肉身,因此來求菩提祖師傳我生死人肉白骨的法術。”
一聽關搏所言,圓通便露出了爲難之色,道:“你要學這個,怕是多有艱難。我入門已千年,也沒見過哪位同門學會了這種法術。”
這圓通道長說的哪吒也曾經提過,生死人肉白骨並不是簡單的法術,可不是給你法門了整天對着肉骨頭練習就成的。
對此,關搏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無論多困難,還是請道長引薦。”關搏請求道。
“那便隨我來吧,真正的方寸山距離這裡也是不遠。”圓通架起一道清光,將關搏也包裹在裡面。
關搏正想說,還有幾位朋友也要見菩提祖師,卻發現這光芒消散之後,自己便已經換了一個地方。
還不到一眨眼的時間,關搏就從那小鎮墳地被轉移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遠遠望到一座洞府,約莫七八里遠,正是:煙霞散彩,日月搖光。
千株老柏,萬節修篁。
千株老柏,帶雨半空青冉冉萬節修篁,含煙一壑色蒼蒼。
門外奇花布錦,橋邊瑤草噴香。
石崖突兀青苔潤,懸壁高張翠蘚長。
時聞仙鶴唳,每見鳳凰翔。
仙鶴唳時,聲振九皋霄漢遠鳳凰翔起,翎毛五色彩雲光。
玄猿白鹿隨隱見,金獅玉象任行藏。
細觀靈福地,真個賽天堂!
又見那洞門緊閉,靜悄悄杳無人跡。忽回頭,見崖頭立一石碑,約有三丈餘高,八尺餘闊,上有一行十個大字,乃是“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這方寸山神仙福地不好找,那小鎮還不好找麼,關搏打定主意先把握機會,見了菩提祖師再說。
關搏與圓通一路前行,來到了洞府前。也無需叩門,自有那丰姿英偉,相貌清奇的仙童出來接引。這仙童比尋常俗子不同,但見他騖髻雙絲綰,寬袍兩袖風。
貌和身自別,心與相俱空。
物外長年客,山中永壽童。
一塵全不染,甲子任翻騰。
光這造型,倒是比圓通這位暖男道長要更像神仙中人。只是這模樣,少了些人氣,看着卻沒有圓通顯得親近。
“圓通師弟,怎的帶了只妖怪上來,莫不是你在凡間收的坐騎?”
雖然這仙童面相比圓通要年輕得多,但張嘴說話卻是老氣橫秋。只是這仙童看見妖怪便說是坐騎,這股優越感讓關搏生出了幾分不快。
“這位道友是來尋仙訪道的,要拜祖師爲師。”圓通解釋道。
這仙童卻也不看關搏,只淡然道:“不巧,祖師今早少出。”
關搏趕緊問道:“往何處去了?”
“蹤跡不定,不知何處去了。”
“幾時歸?”
“歸期亦不定,或三五日,或十數年。”
“敢問菩提祖師俗家姓諸葛麼?”
“什麼亂七八糟的,祖師不在,你請回吧。”這仙童怒道。
關搏卻也乾脆,便往這方寸山門口一坐,然後道:“那我便在此等菩提祖師回來。”
圓通見此,便對仙童道:“還請師兄通融一番,我帶他進洞府之中等候便是。”
豈料這仙童冷冷道:“又是個不知哪來的山精妖怪,出了一隻猴子還不夠麼,要是又惹來了什麼潑天禍事,豈不是又讓祖師爲難?”
關搏一聽,這人是要斷了自己求仙之路,這可比斷人財路更嚴重得多。所謂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現在他要斷自己的求道之路,那堪比殺全家上下十八代了。
登時也不想什麼做人留一線的委屈事,關搏立馬罵了回去道:“你這話敢對齊天大聖當面講麼?背後嚼舌根死了可是要下拔舌地獄的。而且你乃是修行之人,所謂口開神氣散,舌動是非生,莫不是忘了菩提祖師的諄諄教誨?”
這口開神氣散,舌動是非生,乃是猴哥學了七十二變之後在師兄弟面前顯擺,被菩提祖師斥責時的說法。關搏這句話說出來,就是要讓這仙童誤以爲是猴哥跟他說的往事,扯這位的虎皮來給自己壯聲勢。
很顯然,關搏這算盤打得很響。聽到這關鍵詞,仙童的臉色便黑了,但他怎麼也不敢再重複一次剛纔說的話。
齊天大聖的名字,無論別人對他愛或者恨,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隻戰鬥力超強的猴子,而且大部分時間都不怎麼愛講理。要是真被他記恨了,即使被念着緊箍咒,那一棒子還是先打了再說。
只是,就這樣讓關搏進了想斜月三星洞,那面子便丟大發了。這修道之人大多斬了七情六慾,但對面子這事卻分外看重。尤其是活得越久,面子越重要,否則一件小事要被嘲笑上幾百上千年的,誰也受不了。
因此這仙童便道:“你要拜入祖師門下,我也不攔你,但卻也不能就這麼給你方便。每年上方寸山求道者成千上萬,你要是誠心,便跟他們一起去考這入門三試。要是過了,自然入我方寸山門下,要是不過,那萬事休提,從哪來的回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