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做拋光處理,但這純金的色澤本身就極爲耀眼,五層高的方方正正的大樓,外牆完全是金燦燦的一片,只有正中央有一個鐮刀錘子的紅色徽記,就連這徽記都是用紅寶石給砌出來的。
三爺走南闖北,長安城的皇宮也見識過,但這麼**裸的暴發戶氣息,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些東西,量變可以引發質變。就像一塊石頭,放在路邊沒人會在意,但當億萬石塊堆砌起來化爲萬仞高山,那便能讓人高山仰止,令詩人也要爲其留下千古傳頌的詩篇。
而當黃金這種俗氣的阿堵物被堆砌成一座五層高的大樓,那便不再是暴發戶,而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富貴。
三爺忍不住去敲了敲那些金磚,聲音與觸感告訴他,即使這不是完全純金鑄造,但這金子的厚度也絕對超過了一巴掌。
就算只有一巴掌那麼厚,這棟大樓花費的黃金都已經比車遲國全國的黃金加起來還多。
三爺無法想象,這麼富有的鐮錘城,還有什麼需要賣的?看到什麼喜歡的,直接用黃金買回來就是了。這所謂競標會,怕不是用錢來競標,只是不知道這鐮錘城要的究竟是什麼。
這佔地極廣的工商管理局的外牆自然是關搏搞出來的,以鐮錘城如今的鑄造技術,還不能幫這五層大樓鍍金外殼。不僅如此,就連這座工商管理局的大樓都是關搏給建造起來的,運用了最新的鋼筋混凝土和水泥地樁的技術。
爲的就是讓所有看到這座大樓的人都知道鐮錘城非常、非常、非常有錢,而在工商管理局的工作的員工也是實行高薪養廉的政策,一旦有任何貪賄受賄或者瀆職的行爲,便要被判重罪。
其實也不僅僅是工商局如此,如今鐮錘城的官員多半是武家人,或者跟武家沾親帶故,這些人關搏從來不吝嗇賞賜。光是薪水論,絕對比武家之前收佃租和經商收入要更高,但同時也嚴格限制武家人對鐮錘城各個行業的插手。
關搏明確表示,不能讓武家人既當裁判又當運動員。
這金光閃閃的大樓,是讓在這裡工作的人安心,不會缺了他們的好處,但也是時刻警告他們,如果貪心不足,便要成爲鐮錘徽記上的一抹血紅。
三爺以車遲國商隊的背景進行了登記,獲得了有關水泥經銷商的競標資格。
距離競標會開始還有大半個時辰,他便出了這亮瞎眼的工商管理局,在鐮錘城裡閒逛起來。雖然上次與鐮錘城在商路上起了衝突,之後他也曾找人打聽過這座城市的信息,但聽來的消息總不如親眼看到那麼準確清晰。
纔在路上走不多遠,三爺便發現了一樁古怪的事情。
這古怪並不是指路上那些掛着的異蟲燈籠,這玩意他早就見識過了,如今依舊心有餘悸,不敢靠的太近。
三爺奇怪的是,這鐮錘城的居民看起來都面色紅潤,甚至帶幾分書卷氣。面色紅潤還能理解,畢竟那金閃閃的大樓告訴三爺,鐮錘城是老有錢了。雖然不確定這種有錢跟普通百姓有什麼關係,但聽說鐮錘城的城主愛民如子,讓百姓能夠豐衣足食,臉色自然便紅潤了。
但這個書卷氣就真令人驚訝了,這是讀書人才有的氣質。
從神態到說話的習慣,三爺不難判斷出來,這鐮錘城之人,上到七十老翁,下到七歲孩童,竟然統統都讀書識字。這甚至比黃金鑄造的那一座大樓更讓人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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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吧,就算那五層大樓真是全部黃金鑄造的,給熔成金幣,也辦不到讓五萬百姓全部讀書識字,這花費完全是個無底洞。
讀書要時間,勢必要佔用大量的勞作時間,要讓無論老幼都識字,那幾乎等於要白養這五萬人,還要請大量的私塾老師,而且一年半載的不一定學得出來……
即使唐朝,也不敢玩普及基礎教育,完全就是因爲成本太高了。
在路邊喝了一口茶水,三爺只覺得滿口生津疲憊盡消。將茶葉抓幾片碾碎了看,都是最普通的那種,絲毫不起眼。那這茶水的靈異,多半就是來自那號稱能治百病的靈泉了。
不過大概是之前受到的震撼太大,讓三爺沒怎麼在意這種所謂的靈泉,只是喊人隨便裝了幾水袋帶回去自己泡茶喝。
帶着複雜的心思,三爺總算是等到了競標會開始。
會場倒也沒什麼複雜的佈置,一個小講臺在舞臺上,下面黑壓壓地坐滿了各位商行的管事。三爺進門的時候被塞了一個寫着古怪符號的牌子,上面扭曲的花紋他完全看不懂,但卻被告知這是六十九號。
“看起來跟太極陰陽魚切開的樣子,怎麼跟六十九扯上關係?這鐮錘城奇怪的東西真多。”三爺不滿地嘟囔了一句。
一個赤足批發,身穿白袍的少年,在所有人議論紛紛之中走到了那講臺上。
“咳咳,歡迎各位來到鐮錘城……”
少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臺下一個大腹便便的商隊管事打斷了。
“我們千里迢迢來到這鐮錘城,就是讓你這個小娃娃來招待?連杯好茶好酒都沒有,這鐮錘城就是這樣的待客之道?你們究竟會不會做生意?”這位胖子管事大聲道。
這話倒是讓不少人有些同感,畢竟習慣了先吃好喝好,甚至玩女人玩高興了,再談正事的排場。鐮錘城讓他們不分身份高低,只以入場順序定的座位,自然有人會心裡不服氣。
三爺幸災樂禍地看着這位胖子,雖然不知道這位批發的英俊少年是誰,但鐮錘城的脾氣他算是清楚,哪裡會管你是什麼身份。但凡不服氣的,統統用拳頭說服,就連長安城的幾大商行都不放在眼裡。
這胖子三爺有點印象,不過是唐朝搞漕運出身的,轉行走西域的商路。雖然漕幫打手多,臉厚心黑,但在西域商路不過是新人而已。
少年人也不怎麼生氣,反而笑着問:“閣下哪位?”
“京杭漕運,朱華。”胖子得意道。
少年人聽了之後點點頭,然後轉過頭對身後吩咐道:“京杭漕運的,統統趕出鐮錘城。”
這聲音不大,但卻清晰無比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面,如此不講情面令許多人都大感驚訝。
大概只有三爺這種經歷過上一次異蟲災難的人才會明白,當鐮錘城的年輕人客氣地問你名字的時候,不代表他們要妥協,往往是代表他們已經懶得跟你說話,打算將你直接幹掉。
那位被一劍梟首的張家成管事,屍骨估計還在商路某處的狼窩附近。
這位朱華管事氣得臉上的肥肉都在發抖,指着那位少年人罵道:“不識規矩的狗東西!睜大眼睛看看老子是誰?就憑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也敢這樣跟我說話?讓你們鐮錘城管事的出來!”
這位朱華身邊刷刷刷地站起七八個打手,長刀出鞘,不懷好意地看着講臺上的人。
這樣的場面,嚇唬一個半大少年大概足夠了,然而這位白袍少年只是咧嘴一笑道:“我不識規矩?在這鐮錘城,我就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