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腦子簡單了也有不少好處,那就是愛憎分明,做事不會計較那麼多利害得失,只要讓自己心裡舒坦了就行。安慶緒便是最好的例子。
慕皎皎明白了前因後果,便又衝他重重一禮:“無論如何,我還是要多謝你的出手相助。如若不然,今天我們母女都活不下去了。”
她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話,就換來母女二人接連兩次的安然無恙,這個買賣太划算了,她賺太多了!
安慶緒本就不是什麼能說會道之輩。聽得慕皎皎這麼說,他只是將頭點了點,便大步離開了。離開之際,他還是留下兩個侍衛把手大門口。這樣,以後就不會有誰再敢貿貿然往她們這裡鑽了。
等人一走,小娘子立馬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阿孃,我要回家!他們壞,欺負人!”
她可憐的孩子,上次黑衣人半夜出現在她們的房間她沒有被嚇到,這一路被從涼州送往洛陽她也沒有叫一聲苦。結果現在,被這羣兵痞圍着調戲,便是真真在她心頭留下了陰影,都把她給嚇哭了。
慕皎皎心疼的摟住女兒勸了又勸,好容易才讓小娘子止住了眼淚。
這一天,母女倆自然都沒心情再去製藥,便就靠在一起說了半日的話。到得晚上,小娘子靠在慕皎皎身邊睡着了,但雙手還緊握成拳,顯然還沒有從緊張的情緒中緩過來。
慕皎皎眼神微暗,也慢慢垂下眼簾。
第二天一早,李豬兒興沖沖的來請慕皎皎去給安祿山拔除膿腫,慕皎皎帶着小娘子去了。
這一次她沒有出手,而是讓小娘子給安祿山創口上消毒、擠出膿血,然後上藥。
等將他身上的傷口都處理一遍,半天的時間就過去了。
好容易弄完了,慕皎皎拉過女兒給她洗淨了手,才問向安祿山:“你現在覺得如何?”
“的確舒服多了!”安祿山連忙點頭。
“那麼,現在我是否可以收這一次出診的診費了?”
安祿山一怔,便忙點頭:“說吧,你想要什麼?”
“我要的很簡單,叫你的皇后不要再來打我們母女的主意。”慕皎皎冷冷道,“不然,我們一個心情不好,要是製藥的時候出了點岔子,那會造成什麼後果我不敢保證。”
安祿山便臉一沉。
慕皎皎接着道。“而且現在,我懷有身孕不能勞累,給你治病的主要任務就落在了我家小娘子身上,她的心境更不能受到太大的波動。這一點,既是爲了我們自己號,也是爲了你好,我想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安祿山面色沉沉的點頭。“我知道了。以後,任何和段氏有關的人都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
慕皎皎頷首,便叫上女兒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而他們前腳剛走出宮殿,後腳就聽到安祿山的怒吼:“把段氏給朕叫過來!”
平地一聲吼,便使得腳下的地板都跟着震了三震。小娘子嚇得一頭撲進慕皎皎懷裡。
慕皎皎便揉揉女兒的頭頂:“沒事,和咱們沒關係的。”
當天晚上,李豬兒便又帶了人送了許多新鮮瓜果以及布匹首飾等來探望慕皎皎。
“崔夫人請放心,聖人已經重罰了膽敢違反宮紀的一干人等,也下令除非有他的准許,以後任何人不得靠近你們這裡。您和小娘子就安心在這裡製藥吧!”
聽他隻字不提段氏,慕皎皎便知道那個女人又逃過一劫了。不過,她也沒指望一次就能扳倒那個女人。她好歹也是安祿山寵愛了多年的女人,又是如今這個大燕國的皇后,安祿山怎麼說也會給她留些顏面。
慕皎皎便問:“晉王呢?你們的聖人有沒有賞他?”
李豬兒一怔。“這個……”
慕皎皎笑道:“你回去告訴你們的聖人,他的歉意我收到了。只是昨天我們母女之所以能安然脫險,多虧了晉王出手相助。只是現在我們對他無以爲報,便只能用心做藥,好給你們的聖人治病。而等下一次他再好些,我要的報酬就是讓他厚待晉王。”
李豬兒連忙就將這事給記在心裡了。
慕皎皎點點頭,再拿出一隻長長的匣子遞到他手上。“這個是給你的。”
李豬兒接過來打開一看,發現裡頭整整齊齊的擺着幾隻小瓷瓶。瓷瓶裡滿滿的裝着一些膏狀東西,打開蓋子,便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撲面而來。
“這是什麼?”他忙問。
“活血化瘀的膏藥,我纔剛做好的,應當對你身上的傷有些用處。”
李豬兒立馬心頭一震,眼眶微微泛紅。
慕皎皎便道:“這裡一共有六瓶,你可以留下自己用,也可以分一些給別人。這個藥做起來也簡單,你用完了只管再來找我拿。當然,我給你做這個的目的是什麼,你心裡肯定也清楚。我們母女被擄到這裡來,已經是亂世飄零的浮萍,無根無基,心中惶恐異常。現如今,我們所求不過是偏安一隅,安安靜靜過我們的日子。我相信這一點李總管你是能幫我們做到的。”
見她如此開門見山的將要求提了出來,李豬兒心中也舒服得很。
利益交換,大家誰都不虧欠誰的,他收東西也就收得心安理得了。
“崔夫人的意思,咱家知道了。您放心,您是要給聖人治病的人,那麼自然就是聖人的貴客。這皇宮之中除了聖人,誰都別想動您一根汗毛。這事咱家會親自吩咐下去。”
“多謝。”慕皎皎頷首,便不再多說。
等李豬兒走後,慕皎皎才終於長出口氣,便回頭摟住女兒:“好了,有了這三重保障,想她段氏再怎麼膽大包天也不敢再把魔爪伸到咱們這裡來了。”
小娘依偎在她懷裡,突然小聲道:“可是阿孃,我想阿爹,想阿姐,也想阿兄。你說他們什麼時候才能來救咱們啊?”
“這個只怕是難了。”慕皎皎苦笑,“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們救不了咱們,咱們也可以自食其力啊!現在,阿孃不是就在一點一點的努力嗎?”
段氏那邊。
“賤人!賤人!”
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將手邊所有能看到的東西掃到地上去。直到將滿殿的東西都砸得稀巴爛了,她才終於停下手,卻依然不覺得解氣。
宮女太監們早跪了一地,一個個瑟瑟發抖,連勸都不敢上去來勸一下。
段氏也摔打得累了,便靠在門框上喘氣。好容易喘勻了一點,她又忍不住對隨身的宮女喝道:“你們說,這個賤人是不是已經和晉王勾結上了?他們現在一個幫聖人治病,一個爲聖人在外開疆拓土,哄得聖人只聽信他們,竟然連我和我的五郎都不理會了!昨天五郎唔幫我說話,居然也被他給打了!這個賤人……她真是狼子野心,竟然都算計到我們大燕國的皇宮裡來了!”
宮女顫巍巍的道:“此事婢子不懂,婢子——啊!”
她話沒說完,就被段氏一腳給踢翻了。
“你來說!”段氏隨手又指向另一個宮女。
前車之鑑近在眼前,宮女不敢支支吾吾,便連連點頭:“皇后娘娘所言極是!她分明就是已經和晉王串通好了,就是爲了讓聖人更欣賞晉王,好封晉王爲太子!”
“沒錯,他們就是這個目的!而且他們的所作所爲都已經這麼明顯了,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可是爲何聖人就是不肯信?他居然還要我離那個賤人遠點!他難道不知道,那個賤人就是個妖姬,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那就會出現禍患嗎?留下這個妖姬在身邊,被禍害到的必定是我們大燕國啊!”段氏大聲叫着,眼淚嘩啦啦的往下落,哭得簡直傷心不已。
宮女太監們也都跟着落淚不止。
但是,現在除了落淚,他們也做不了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