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皎皎說話算話。
將手頭的事情安排好了後,她就決定帶着大娘子四處走上一圈,美其名曰去各個軍營裡驗收一下自己的教導成果,實則是給大娘子創造和那些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家裡養出來的郎君們深入接觸的機會。
而去的第一站,自然就是和他們最熟悉的郭子儀那裡了。
說起這個,大郎君心中還有幾分不滿。
“阿孃真偏心,這次居然只帶你不帶我。上次她明明還把我給帶上了的!”
因爲這次去的目的不一樣啊!你要是在,估計會壞事呢!大娘子心裡暗暗的想。而且……“這次留你在這裡也是有正事的。你可一定要配合好阿爹,萬不可再犯了和我一樣的錯誤,知道嗎?”
“知道啦!你當我和你一樣魯莽嗎?”大郎君撇撇嘴。
大娘子忍不住揪上他的耳朵:“你再說!我叫你再說!”
“哎呀呀,好疼好疼!阿姐饒命,我錯了,我不說了!”大郎君趕緊舉雙手投降。
姐弟倆瘋鬧上一陣,大娘子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便大發慈悲決定在外頭的時候多給他寫幾封信回來,將和慕皎皎有關的事情都和他仔細說說,大郎君勉強算是滿意了。
不日,慕皎皎便帶着大娘子還有小娘子,母女三個趁着天氣還暖和,趕緊往漠南去了。
留下崔蒲和大郎君二郎君父子三個在家裡大眼瞪小眼,互看生厭。
沒了媳婦在身邊聞言軟語的規勸,也沒了兩個女兒在身邊做潤滑劑,崔蒲對留下的這兩個呆呆的兒子很是看不上眼,有事沒事就找他們出氣。不出幾日,大郎君就受不了的帶着二郎君出去透氣了。
大郎君跟着大郎君走在大街上,忍不住打個哈欠:“阿兄,咱們要去哪?”
“當然是去幫阿姐報仇啊!”大郎君道,步子很快就跨到了那日大娘子遇到那個俊俏小郎君的地方。再根據大娘子的描述,他很快就找到了那日被那個人敲開門的百姓家裡。
шωш ◆ttκΛ n ◆¢O “哦,你們說那日的那個小郎君啊?他的確長得不錯,我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生得這麼好的郎君……啊不對,你身邊這個郎君生得比他還要好看幾分!”開門的人說着話。當轉眼看到二郎君時,立馬改口。
二郎君便衝他甜甜一笑。
那人瞬時瞪圓了雙眼,忍不住的感嘆道:“這個小郎君可真好看!比那個郎君還好看多了!”
哎!大郎君不由在心中暗歎。難怪阿孃要生氣,要帶阿姐出去開拓眼界。看吧,家裡明明已經有長得這麼好看的阿弟了,她居然還能被外頭那些歪瓜裂棗給迷住,可不就是丟人現眼麼?而且被迷住也就罷了,居然還被人給坑了,那就真是錯上加錯了!
只是,阿孃自己走就算了,他怎麼能把小阿妹也給帶走了呢?小阿妹才三歲,需要這麼早的開拓眼界嗎?可憐他竟是被阿孃給拋棄得徹底,就連小阿妹都沒留下來讓他哄一鬨抱一抱。
大郎君憂傷之餘,拿出一張紙展開了給他看:“你看那個人和這張畫像上的長得像不像?”
“像!簡直幾乎一模一樣啊!”那人忙不迭點頭,便伸手要去抓那張畫像。
誰知大郎君卻是將臉一沉,當即拉上二郎君:“快走!”
見狀,那人眼神一閃,忙不迭跑上前來,一把將大郎君兄弟兩個都給拽了回來。大郎君當即反抗,一直在不遠處倚牆站立的南山也立馬走過來。
雖然他們還只是幾個孩子,但南山和大郎君經過這幾年的互相摔打、再加上崔蒲有意帶他們往軍營去實戰,兩個人的功夫已然不俗。二郎君雖然差些,但該他做的功課也沒有少過。所以很快,這三個人就佔了上風。
那人節節敗退,眼看就往後退去。
而就在此時此刻,他忽的抽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來:“你們別再逼我了!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再這樣,我……我就自殺給你們看!”
“快攔住他!”大郎君神色大變,趕緊高聲呵斥。
然而那個人卻根本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就直接手起刀落,往自己的心口上捅了進去。
鮮血涌了出來,人倒地不起。
大郎君二郎君以及南山都看呆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朝這邊靠過來。回頭去看,便見一隊衙役匆忙往這邊跑來了。
大郎君不由嘴角輕扯:“最近府衙裡的人是都打雞血了嗎?不管何時何地都來的這麼快,而且還一次性來這麼大批人馬。我記得府衙裡一共也就養了四五十個衙役吧?巡城時一支隊伍裡能有十個人就頂天了。”
而現在迎面而來的隊伍里正好就是十個人。上次爲李象他們幫忙的則是足足二十多個。
想想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
眼看這羣人靠近,那已經倒在地上的人便抓緊最後的機會叫道:“是這個小郎君殺了我!你們要爲我報、報仇!”便頭一歪斷氣了。
大郎君眉頭微皺,便上前去想探探鼻息。奈何衙役立馬上前,大刀一伸駕住了他:“不許亂動!”
大郎君便不動了。“現在是要帶我們回府衙去問罪嗎?那好,走吧!”
這麼配合,簡直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捕頭眼中一抹異樣的光彩閃過,當即便道:“我看你小小年紀,穿戴也不差,怎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快說,你叫什麼名字,爹孃在哪,此事是否有人指使?老實交代,我們也好速速將相關涉案人員緝拿歸案!”
“真要我說嗎?”大郎君眨眨眼。
“那是自然!”捕頭重重點頭。
大郎君便一臉爲難的道。“其實這事真不是我乾的。也不知道這個人發了什麼瘋,突然就大喊大叫起來,還揮刀自盡。這就罷了,也不知道我到底哪裡得罪了他,怎麼就被他一口咬定是我殺了他了?其實我今天出門連兇器都沒帶啊!我是無辜的!”
二郎君和南山紛紛點頭。
這話聽在人耳朵裡,那就恆等於是笑話。
尤其一個衙役方纔過來之際就已經去受害人那邊檢查了一番。檢查完了,他便走過來道:“地上有打鬥過的痕跡。而且這個人身上也有一些傷痕,應當臨死前和他們搏鬥了一番。”
大家再看看大郎君幾個人衣衫不整的情形,默然無語。
大郎君更無奈了:“沒錯,剛纔我們是打了一架。”
“那還有什麼可說的?罪證確鑿,無可抵賴!”捕頭立馬便道,再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只高喝,“你們的同黨在哪?趕緊把人給交出來,我們可以看在你們年紀小、又認罪態度積極的份上,請求知府免你們死罪!”
“別再叫了,你再怎麼掰扯都掰扯不出同黨了。這裡就我們三個,方纔我們過來的時候多少人都看着呢!”大郎君低聲道。
捕頭臉一沉。“果真沒有?你可要想清楚了,即便你們只是幾個孩子,一旦犯了殺人罪,下場只會極慘!”
“真的沒有。”大郎君堅持到。
捕頭見逼問不出什麼,只得陰沉着臉揮手:“既然如此,那先把這幾個人帶回去!”
衙役們當即上前來,拿出繩子就將大郎君幾個捆上了,拖着他們往前去。
等走到前面的大街上,又見一個衙役裝扮的人匆忙往這邊走來。待見到被捆得跟糉子似的大郎君幾個,他失聲低呼:“大郎君?怎麼會是你們……”
說着,他又對捕頭喝道:“你們在胡鬧些什麼?知道這幾位是誰嗎?這兩位可是咱們崔刺史的兩位郎君,另一個也是大郎君從小一起長大、一直形影不離的夥伴!你說他們殺人?這不是開玩笑嗎?”
捕頭卻昂着頭高喊:“我管他是誰的兒子?反正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而且他們殺了人,這是當時多少人都親眼看到的,做不得假!就算是現在如日中天的崔刺史的兒子也不能草菅人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大郎君聳聳肩。“這一環套一環的,還真是有意思。你們說是不是?”
南山不置可否的低哼了聲,二郎君則皺皺眉:“牢房裡肯定又溼又潮,不好睡覺吧?阿兄,咱們先打個商量,一會你把最好的地方讓給我怎麼樣?”
“沒問題!”大郎君想也不想就點頭了。
而兩個衙役的對話,也在跟隨而來的圍觀羣衆中間產生了激烈的反響——
“他們居然是刺史之子?”
“刺史府上的小郎君殺人了!”
“小小年紀,就開始草菅人命了?可見崔家的家教都是什麼樣!”
……
諸如此類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
詹司馬得知後,終於放聲大笑。
“終於啊,這次可算是讓他們栽了個大跟頭。我看姓崔的現在該怎麼辦!”
詹夫人也笑着給他送上一盞甘露:“老爺辛苦了。來,喝口甘露潤潤嗓子。”
詹司馬接過來一飲而盡,心情依然十分的暢快。
柳知府也笑道:“殺人罪,可比之前的調戲良家男子、當衆玩龍陽之*質都惡劣多了。而且還是人贓並獲,又是有者臨終前留下的確鑿遺言。這下,我看崔刺史還怎麼說!”
“管他怎麼說,反正你只做好你應當做的事就行了。可以的話,適當放放水也是可以的。”詹司馬微微笑道。
“那是自然。崔刺史怎麼說也是下官的上峰。他讓下官幫忙,下官如何能不去做呢?”柳知府說道。
兩個人便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末了,柳知府起身。“現在出了這事,城內鬧騰得很,下官就先告退了。對了,臨走前,下官先預祝司馬您得償所願!”
“哪裡哪裡,還早着呢!”詹司馬謙遜的說着,親自送他到了院子門口。
但在轉身之際,又一股愉悅之情涌上心頭,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我終於得償所願了!我終於要做刺史了!”
笑聲極大,嚇得外頭的僕婦小廝都一個激靈。
而就在他們還未反應過來之際,又見詹司馬雙眼一凸,口吐白沫,竟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