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
慕皎皎聞言直接噴笑出來。她連忙推推崔蒲:“真沒想到,意氣風流的你也有被小娘子們嫌棄的一天。敢問縣太爺,您現在感覺如何?”
“我想殺人。”崔蒲咬牙切齒的道。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一定是蔣家那件事傳到外頭去了。只是,這些消息他在縣裡一點都沒有聽說,結果下頭卻傳得滿天飛。不用說,一定是有人刻意爲之!
而且,故意把消息傳到劉家村來,而且就在這幾天,把消息炒得這麼熱,讓全村上下都對他走避不及,這分明就是刻意在挑撥他和百姓之間的關係,讓大家厭惡他、不和他配合。
能想出這等毒計的人,其心可誅!
只是不管他怎麼再問,里正只說是從臨鎮傳來的,但具體是誰傳得,他們都不知情。崔蒲也只能暫時作罷。
原本他們還將暖棚裡挖出來的甘薯帶過來,打算做了各種吃食給鄉親們好好嚐嚐,讓他們真正認識到這個東西的好處。只是照現在的狀況看來,他們的計劃已經流產了。
無法,崔蒲只得叫人將甘薯分一分,給各家一小份。
正打算叫里正回頭挨家挨戶送過去,便聽到一個弱弱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請問,縣太爺到了嗎?”
連忙看過去,便見到是劉三小夫妻倆以及三個小娃娃正站在門口,一臉小心的看着裡頭。
終於給他看到幾個正常年齡的小娘子了!
崔蒲突然異常的激動,趕緊就站起來:“本縣早就到了!”
劉三一家子趕緊走進來,雙雙跪在崔蒲跟前:“我們夫妻倆是特地帶着孩子來給縣太爺和夫人磕頭的!自從縣太爺還了我們夫妻清白後,我們現在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這一切都多虧了縣太爺您的大公無私!我們原本一直想着去縣裡給您磕個頭,只是又怕縣太爺您太忙,打攪您做事。今天聽說您來了,我們就趕緊帶着孩子過來了!”
說着,這一家子就砰砰砰的開始磕起頭來。
這對夫妻可真實在。崔蒲趕緊叫人將他們扶起來。
劉三夫妻還感激得不行,嘴裡不停說着謝語。就連那三個小娃娃也都一臉孺慕的看着他們,臉上沒有半分驚懼之色。
這幾個小孩子看到他了一直沒跑!尤其是那個水靈靈的小娘子,崔蒲暗暗驚訝:“這些日子,你們應該也聽到了不少關於本縣的傳聞吧?你們難道就不怕嗎?”
“我們不怕!那些都是壞人的污衊,縣太爺您根本不是這樣的人!”劉三連忙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您剛來天長縣,就能微服私訪,沒有一點當官的架子;後來還不畏強權爲民做主;這一年來給縣裡各處新修水利,還自己出錢給民夫菜里加肉,讓我們每天都吃得飽飽的。像您這樣一門心思都撲在讓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的人,又怎麼會故意做出讓百姓們妻離子散的事情呢?所以我早就認定,這事一定是有心人故意的污衊!就是因爲他們嫉妒縣太爺您太能幹了,他們自己卻沒那個本事,就只能在私德上詆譭您!”
“只是這種話,我們從來都沒信過。村子裡其他人也都只是暫時被別人的話矇蔽了,再等一段日子,等謠言撇清了,大家就會知道您是個好縣太爺,大傢伙還是相信您的!”劉三夫人也磕磕絆絆的道。
三個小娃娃便跟着點頭如搗蒜。
崔蒲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雖然他們說的這些事,他早就已經想到了。只是這樣的話從這些質樸的百姓嘴裡說出來,就是格外的有說服力,讓他那顆近期慘遭各種打擊的千瘡百孔的心彷彿被暖暖的陽光普照,立馬原地滿血復活!
他趕緊點頭:“你說得對。本縣行得正做得直,不懼任何謠言!現在他們要編排本縣就隨便他們編排去,本縣不怕!”
然後,他就堅持要留下劉三一家子用飯。
這一頓飯的主菜自然就是甘薯了。
甘薯餅、甘薯丸子、拔絲甘薯、甘薯粥、甘薯饅頭、甘薯糯*子……林林總總的端上來,簡直讓劉三兩口子看傻了眼。
“縣太爺,這這這……這些都是您打算讓我們種的那東西做出來的吃食?”劉三小聲問。
崔蒲頷首,親自夾了一塊拔絲甘薯給他:“你嚐嚐看這個,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又糯又甜,比我吃過的鎮上最好吃的點心都甜!”縣太爺親手夾的菜,對平頭百姓來說自然格外珍貴,那滋味也自動加成了無數倍,劉三趕緊大讚。
崔蒲心裡高興,便又叫小四兒每一樣東西都給他們一家大小都夾了一遍。再加上桌上的其他菜色,直吃得一家子肚子溜圓。
吃飽了飯,崔蒲還將剩下的菜都包好,給他們帶回家去接着吃。劉三一家子更是感激得不行,臨出門前差點又給他們跪下了。
有了這一家子的鼓勵,崔蒲再次士氣高漲。把餘下的甘薯烤熟了,再叫里正分發給村子裡其他人家,他便帶着慕皎皎回去了。
因爲甘薯的種植事關重大,近段時日張先生和吳先生都要留在劉家村,親身指導他們。而且張先生的確是個人才,近距離觀察甘薯後不久,他就提出了可以利用藤蔓分離種植的方法,這可比慕皎皎年前用的甘薯培育幼苗的方法輕便了許多。這樣一來,他們不用費太多的力氣,就能將劉家村名下大半的旱地都種上甘薯了。
而等回到縣裡,崔蒲立馬就將吳興鎮臨鎮的鄉紳給叫了過來。鄉紳得知他要問的是這件事,立馬就順溜的把皮球踢了出去,道這個消息是從臨縣傳來的。
崔蒲便又給臨縣知縣下了一張帖子,請他過來用甘薯宴。
臨縣黃知縣應邀而來。酒酣耳熱之際,崔蒲自然又提到了這件事。黃知縣聞言便放下酒杯:“早在接到崔知縣你的信後,某就已經猜到你肯定會問這件事。沒錯,此事的確是從我們縣裡傳出來的,一開始聽說的時候我也嚇了一大跳,連忙差人去查,結果你猜怎麼回事?竟然是有人先在茶館裡散播消息,然後再一傳十十傳百,這樣傳出去的。至於那個最先散播消息的人,我也叫人去找了,結果發現他不過是在本縣逗留了不到十天,把消息散播開了就走了!不過,我還是叫見過他的人給留了副肖像,這次也一併帶過來了。”
這已經是別人能爲他做到的極致了,原本他們也沒義務幫他洗脫罪名。崔蒲接了畫像,道過謝後,又給黃知縣敬酒。
酒足飯飽,黃知縣也不由摸着肚子嘆道:“這甘薯的確是個好東西,竟能做出這許多美味來。若是真能培育成功,那崔知縣你這次功勞可就大了啊!”
“既然黃知縣你有興趣,不如我也分你一些幼苗,你拿回去找個地方種種看?”崔蒲笑道,“咱們兩個縣一起種,要是都種成了,那可就是雙份的功勞呢!”
“那就算了!”誰知道一聽這話,黃知縣連忙擺手,“本縣的春耕事宜都已經安排好了,百姓們連秧苗種苗什麼的都準備好了,這兩天就等着下種了,哪裡還有空地種這個?要不,明年再說吧!”
明年?明年的這個時候,他要麼已經成功了,那麼甘薯自然是要推廣到整個揚州城的,臨縣也是囊括範圍之中。要麼他失敗了,那麼這事自然就不用再提了。
黃知縣說明年,根本就是委婉的拒絕之詞。
崔蒲早被打擊得習慣了。既然對方不同意,他也就不再多說,便又和黃知縣說起別的事情來。
只是等到下半年,劉家村甘薯大豐收,一舉名聲大噪,崔蒲的名聲也隨之舉國聞名的時候,黃知縣纔開始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而現在,用過飯後,崔蒲送走了黃知縣,便帶着畫像回到了慕皎皎身邊。
慕皎皎將畫像展開看看:“這上頭的人面目平平,臉上也沒有什麼特殊標記,就是一張大衆臉。就拿着這張畫,去咱們縣裡就能一抓一大把,這可怎麼找?”
“這不就是傳播謠言的人要的效果麼?既抹黑了我的名聲,又讓我抓不住罪魁禍首,這口氣我就只能這麼硬生生的忍了!”崔蒲氣呼呼的道。
“這也不一定。”慕皎皎突然搖頭。
崔蒲頓時睜大眼:“難道你有辦法?”
“暫時沒有。”慕皎皎搖頭。
崔蒲立馬又泄氣了。
“不過,人一旦得意,就難免忘形。現在他們在臨縣抹黑你的名聲,眼看這件事做得十分成功,而你又無能爲力,他們心中必定得意。而如果你一直對這個無動於衷,但手下的事情也越發做得熱火朝天的話,他們心裡也會着急,那麼就一定不會停下抹黑你這件事。而只要他們做了,做得越多,總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慕皎皎慢悠悠的道。
“對呀!”崔蒲恍然大悟,趕緊抱住她重重親一口,“還是我的娘子聰明!我知道怎麼辦了!”
便匆忙跑了出去。
半個月後,果然在又一個臨縣裡頭傳出了越發勁爆的消息。只是散播消息的人實在是太精明,竟然生生從崔蒲埋伏在那裡的人手下溜走了。
一個月後,又一個縣裡傳出消息。
再一個月,又一個縣……
面對這樣被動挨打的局面,崔蒲的心情也和這熱起來的天氣一般,煩躁得恨不能爆炸。
而就在六月間,一封沒有署名的信被遞到了慕皎皎手上。
慕皎皎拆看一眼,頓時眼神一暗,便對紅豆吩咐道:“去請郎君過來。”
崔蒲已經氣不順很久了。不過只要一見到她,他臉上還是好看了許多:“這麼急着找我來,可是有什麼事?”
慕皎皎將信遞給他。“你看看這個。”
崔蒲接過來一看,頓時冷笑起來:“好啊,可算給我找到他們的蛛絲馬跡了!”
慕皎皎頷首:“這個人真是越發的大膽了。到處造謠詆譭你的名聲不夠,現在居然冒用你的名義給揚州知府以及揚州刺史寫信拍馬屁。結果他卻沒好好查查崔家和揚州刺史是什麼關係!這兩個人,需要你拍馬屁麼?”
“現在,收拾東西,咱們去壽春拜訪二姐一家去!”崔蒲立馬便道。
“好呀!”慕皎皎當即答應了。
“對了,還有這封信的主人,你也最好摸個清楚。”慕皎皎提醒他。雖說只是簡單幾句話的提醒,對他們卻是極爲重要。而且能這麼快得知這個消息的,身份也一定不簡單。雖然不明白這個人幫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們向來是有仇必快有恩必報的人。所以恩人的身份,他們一定要弄清楚。
“這個還用你說嗎?”崔蒲衝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