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這眼蟲有無耳朵,只有有魂魄的生物,都能聽到這鬼界的冥音!更何況這眼蟲雖然巨大,然而魂魄卻並不如人類那般強大,孟歌謠響起之時,這蟲子的大眼便失去了光彩,似是死了一般。
對於屠秋的舉動,其他人毫不知情,這船剛剛掉頭,那眼蟲正失去了知覺,如同一顆參天大樹倒塌下來!
正站在船舷一側的山海派弟子秦凌宇大喊一聲:“怎麼回事!”雙手一託,就將這眼蟲向上頂了一頂。
然而這大蟲實在沉重,就是這一頂也未將眼蟲頂開,仍是這般砸來。
屠秋則坐在船尾滿心期待,眼蟲再重,也是不能將這樓船砸翻的,他要的,是這眼蟲受到驚嚇,如此,大尊就會被驚動。這船上的人肯定不會忌憚妖怪會傷到他們,然而局勢混亂起來自己纔有逃脫的機會。
柳叔經驗老道,想將這大蟲拖到一旁,那聶方率先已經出手!
只見他雙掌一拍,一道劍光閃過,這眼蟲已經斷成兩截,噴出的五顏六色汁液被樓船的護陣擋在其外,雖然這些噁心的汁液沒有沾染船身,然而也引起了船上的俊男美女們一陣閉眼乾嘔。
“你殺它作甚!”百寶公主閉着眼睛,皺眉埋怨道。
那聶方本意是想在百寶公主面前出個風頭,然而卻沒想到引來了反作用,不禁後悔。
屠秋看到眼蟲被斬殺,心想是沒戲了,誰知斷掉的蟲頭掉落在地並未死去,而是發出了陣陣悲鳴,那罩在眼上的殼也隨之打開!
天道公正,一方弱小一方強,往往這魂魄弱小的生物,生命力也更爲強大!蟲子是何等頑強!就是將它剁成十段,估計這蟲子也不會在一時半會兒死去!
正在百寶公主催動這船急速駛離的時候,四周沙地中突然冒出了數十個沙丘,隨着一聲聲散沙聲響起,轉瞬間足有七八十隻眼蟲拔地而起,將這樓船圍了起來!
遠處更有沙沙聲響,似是那毒蟲羣趕來了!
屠秋安穩地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繼續運轉魂魄元力,緩緩恢復自己的傷勢。
只是閉眼間,他似乎感覺聶方剛纔使的法術有些眼熟,一時間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如今只有驅動樓船飛行,才能躲開這些蟲子無窮無盡的追捕。
那數十隻眼蟲將這樓船圍起,齊齊睜開眼殼,這些巨大的眼球之中映像出了一個古怪身影,這身影模模糊糊,看不出是人是獸。
“人類,爲何闖入我的領地?”
這聲音從每隻眼睛中的映像中傳出,語氣對這些闖入者頗爲不善。
柳叔站在船頭,稍一抱拳,說道:“我們只是借路而過,大尊不必驚慌。”
“我的領地,不允許人類踏入,速速離去!”
這大尊語氣毫不客氣,對這些人類下了逐客令,那些眼蟲也扭動肢體,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憤怒一般躁動不安。
百寶公主卻是不怕這些東西,拍了拍胸脯道:“這普天之下,哪有人走不了的,你們這些異族佔地爲王,還想管我們怎麼走嗎?”
“異族?”那眼中的身影似是笑了起來,“你們這些膚淺之人,何曾知道,這世間誰纔是異族!”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人類還成異族了不成?”
“在我眼中,人便是異族!”
在黑眼中,白就是黑,在白眼中,黑便是黑!
“狂妄之蟲,別自以爲學了一些道法便可以放肆了!井底之蛙!”百寶公主手上上揚,那閣樓門窗大開,一根短棍應聲而出!
鈴鐺叮鈴一響,這根短棍便變成了一座小山大小!
這名爲擎山柱的法寶碰碰一砸,頓時將兩隻眼蟲砸成了稀泥。
船上其他人同樣一躍而起,使出手中法術盡數迎敵,轉瞬之間,這數十條眼蟲便被盡數斬殺,
百寶公主看着滿地的內臟汁液,不禁再次閉上了眼睛,喉嚨中發出了陣陣乾嘔。
“公主,我們還是掉頭走吧。”葉鵬皺了皺眉頭,說道。
“幹嘛要掉頭?難道我還怕了他不成?”
“公主,你閉着眼睛當然看不到,那蟲羣來了!”
玲瓏這才緩緩地把眼睛眯起一條縫,也是嚇了一跳,只見天邊黑壓壓地,數不盡的大小蟲子正朝這邊趕來,足有隻看這黑壓壓的一片,將天地都已遮住,恐怕足有億萬之數!
“我的媽呀,怎麼這麼多?”
這蟲子生存力強,繁衍也較爲容易,在這片沙地之下,還不知道藏了多少蟲蟻,就是用大神通把這沙地一片片掃過,恐怕也不能將這無窮無盡的蟲子盡數殺死。
玲瓏似是仍不服氣,隨手一招,將一件赤色珠子託在手中,說道:“別急,等我用這玲瓏寶珠將他們盡數收了!哼,讓他們這些蟲子在珠子裡滾一下,絕對死光光!哎呀!”
她一回頭,正見柳叔拍了她一下頭,這位長輩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道:“就算你那寶貝可以將這麼多蟲子裝下,可你裝一羣,又會飛來一羣,你打算裝到什麼時候!咱們是來尋法寶的,不是來跟着蟲子鬥氣的!趕緊驅使這船走了!”
這樓船乃是玲瓏的法寶,也只有她才能驅動,被柳叔教訓了一頓,這女孩纔不甘願地讓這樓船飛起,掉頭走了。
眼見那羣蟲子是追不上了,百寶公主似是有些不開心,說道:“要是我見到那個大尊,先把他曬乾了,看他還能不能那麼放肆。”
孟奇呵呵笑道:“公主何必上心呢,這種蠻夷生物就算開了智,仍是毫無禮數。”
“就是。”師兄秦凌宇接口說道,“若公主和他犯氣了,這生的氣還算浪費了。”
這兩個上山海派弟子剛剛斬殺眼蟲之時,足足殺了十七頭,而相比之下,葉鵬聶方一共才殺了五頭,雖然百寶公主不會注意這些,然而這四個公子都各自有心,相比之下,這兩人當然自我感覺揚眉吐氣。
聶方也換上一臉溫柔笑容,說道:“公主你也不必動氣,呵呵,這紫漠遺地中荒涼無比,十分無趣,不如我給你表演幾個小法術如何?”
屠秋看着這四人這麼殷勤,嘿嘿一笑,小聲對身邊那侍女說道:“嘿,你看,這四人都把你的活給幹了哩。”
那侍女瞥了他一眼,說道:“這四位公子心底本來善良,我看得出他們都對我小姐有心,只是對這百寶閣的威名仍有敬畏,才稍顯不自然。”
“倒是你這個外來客,一點拘束都沒有,像個無門無派之徒一般。”
我本就無門無派,屠秋笑了一笑,看到聶方雙手一拍,便有一道白光從雙手間流出。
這道白光中微帶五彩十色,如同柔光之下的星河瀑布隨風搖擺,十分美極。
玲瓏看到這般景象,繃着的臉也不禁舒展開來。
見到公主心情大好,聶方立刻將真氣催動,這道白光之中生出一把劍形,轉而又有第二把劍形出現。
他手中再拍數次,劍形分出十數把,在這團白光之上擺出了一束花朵的樣子。
這些劍形再一抖,就似花瓣凋落景象一般,他再一拍,這飄落的一道道劍形若風般旋轉,重新聚在了一起,又變化成了一對劍塑的雙翼。
劍本殺生奪命的武器,然而在這聶方手中,卻能變得如此好看。
柳叔呵呵讚歎道:“聶方所屬不愧是源自覓風派的門派,還未過脫凡的修爲,卻有這般純熟的變化手段,恐怕是任何一家大派都比不上的。”
屠秋聽起來這覓風派有些耳熟,似在哪裡聽過。
他突然想起來,人間九派中被滅門的三派,好像其中正有這個門派。
他不禁仔細揣摩起這人將真氣變化的手段,心想若是以萬靈歸冥道修行的煞氣,是否也能聚起這般劍形。
煞氣本屬銳利沉重之氣,變化起來比真氣要難得多,他只是這般一想,雙手也學聶方拍了一下,卻沒有什麼劍氣鑽出來。
他哈哈一笑,笑自己天真的還以爲看了看別人的手段,就能做的差不多了,不知這覓風派法門,卻是如何也無法做他一樣的。
聶方也是爲了玲瓏高興,這才使出了全力駕馭這般化作劍形的真氣。
他所修的是劍意入仙的法門,平日裡劍勢凌厲,還很少讓真氣如此變化,如今也有些吃力,在看到屠秋拍手大笑,以爲是對方嘲笑自己,心中一時沒有把持住真氣的控制,身後羽翼便飛散開來。
玲瓏正看到精彩之處,那羽翼卻突然沒有了,不覺得有些掃興,搖了搖頭。
聶方自覺在百寶公主面前出了醜,心中不覺十分惱火,淡淡地問道:“看你那手勢,確實想學我派的劍仙手法了?呵呵,也難怪,那幽鬼宗早已覆滅,一派衆人都已成了喪家之犬,哪裡還能去證道長生?”
屠秋沒想到對方突然就把矛頭對向了自己,神情一愕,卻是閻火搶先答話:“哦?你這話是說我幽鬼宗比不上你這些散修的小門派了?真是可笑,你說我宗覆滅,可逆別忘了,就是那覓風派都早已被滅門,這等小門派我葬仙官正眼都不會瞧上一眼,千萬年都不會有一人求的元神,卻講長生之道,哈哈哈哈!”
閻火聽到對方口辱幽鬼宗,卻是也不生氣,是因爲他聽起來的確是十足的好笑!
聶方所在門派已有百年之久,卻是覓風派一位長老與其他門派不合,來到赤陽海上自成一派,自身都未修得元神。
他這門派所學法門,也是由這長老以覓風派法門原型創立出的,自稱比覓風派的功法更能證道劍仙之術。
聽到這般笑聲,聶方眉間頓時扭作了一團。
柳叔清了清嗓子,呵呵一笑,說道:“既然你二人有些間隙,不如比試一番如何?”
玲瓏也拍手叫好,屠秋看出來,百寶閣的這兩人,是想看看萬靈歸冥道的真正施展如何,便站起身來,說道:“比試一番是好,然而我如今身上有傷,卻是怕這位俊傑勝了我怕也說勝之不武。”
聽到此話,柳叔擲過來一粒丹藥,說道:“你這人真是討巧,知道我百寶閣還有些靈丹妙藥,讓你早些將傷勢養好。”
屠秋接在手上,便一口吞下,他身上所受的傷大多是皮肉之傷,痊癒十分快,只是筋骨的傷勢卻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好的。
當這丹藥下肚,屠秋便能感覺到全身魄力一震,筋骨奇蹟般地開始接續起來。
他這兩日都在修復全身傷勢,卻沒想到一粒丹藥的能力,卻比這幾天所花的功夫都要來的快!
“修真之人煉製的丹藥,卻是十分奇妙的東西,這裡丹藥雖然不能增加修爲,所蘊含靈力也是一般,然而卻比麒麟派的麒麟香津丸修復傷勢的能力還要好!若是能夠有那麼一瓶這種丹藥,卻是不用每次受傷都要花那麼多時間接骨續筋了。”
靜候了片刻,他雙腳纏地,全身魂魄元力在運轉之後化作煞氣凝聚身周。
“動手吧!”
聶方雙眼一瞪,也不答話,雙掌拍擊,便有一道大劍橫空掃來!
“似是又是一場不用法寶的爭鬥了?”屠秋抽出身後窄劍,與這劍氣便撞作一團。
若是用上鈞天裂心爪,這人也不過是一爪子便能擒下的,然而他們要看兩人相鬥,哪裡會讓自己勝得如此輕易了。
碰!
一聲震響,屠秋被撞退數步,穩穩站住。
他手中的古怪窄劍不僅堅硬無比,還能擋住真氣法術,屠秋要做的,也不過是接住這反震之力而已。
在用這窄劍同人對敵數次之後,就算是沒有心神共通,他也漸漸能將這窄劍用的純熟了。也是這個原因,他纔對這場比試並不畏懼。
饒是如此,這道震力卻是也讓他有些心驚。
聶方更爲驚訝,對方所施展的煞氣足足比自己低了一個修爲的差距,明明是順手可以轟倒的水平,擋下自己的一劍卻是如此從容!
難道是這般古怪的煞氣十分厲害不成?
境界相差,乃是實力的絕對差距,沒有一個人可以不靠法寶,如此正面的接下一個境界高於自己的一擊,還能連毛髮都沒傷到的!
柳叔的目光沒有一刻從葬仙官身上離開,似是要將所有能看到的細節都看清楚了,那窄劍沒有一絲法力靈氣,在他們這些見慣百寶的人眼中都無法看出端倪。
“劍輪百轉!皆有任數之劍飛空來破!”
聶方再拍雙掌,便有十把純白劍氣圍繞在其身間,這十把劍光從他身周飛出,便又有十把劍光重新環繞再次飛出。
這道法術雖然每次只飛出十把劍光,然而卻是一番番的攻擊,讓人毫無喘息的機會!
衆人不禁連眨眼都忘記,不知屠秋如何應對。
這葬仙官卻是沒有如同原本一樣使出步雲登天的神通,而是腳下一緊,便揮舞窄劍朝那些劍光衝過來!
“這小子,是想找死嗎?”秦凌宇輕忽一聲,以他蛹孕的修爲,也不敢如此硬拼這道法術。
“皮肉成鑄,修羅冥甲!”
轉瞬之間,屠秋身周煞氣凝聚起來,竟在他身周凝聚成了一層黑色皮甲的模樣!
在突破魄力二重之後,他已能在皮肉之間,以煞氣凝聚了這層輕薄的冥甲。
就是屠秋手中窄劍揮動再快,也無法將如此多的劍氣彈開,身上也被數道劍光斬到。
然而出乎出乎衆人預料的是,這些劍光竟然沒有將這層冥甲斬破!
這些真氣化作的劍光雖然如此多,然而正因爲其真氣散開,卻沒有了聶方一擊的威力,即是如此,覓風派的劍仙之術也是金行真氣,被稱爲天下間最銳利的真氣!
六道劍氣。
在窄劍的阻擋之下,也足有六道劍氣打在了他的身上!
轉瞬之間,屠秋就已來到了聶方面前,身上凝聚的冥甲在身形停留的那一瞬間,也散作黑灰飛去。
冥甲散去之後,仍能看到他身上留下了六道淺顯的劃痕。
“這就是鬼道?萬靈歸冥道?所使煞氣法術非生非死,卻又亦生亦死!”柳叔說道,“這道冥甲雖然煞氣薄弱,卻是堅硬無比,更可怕的是這人的身體,若不是藏龍府那般專修皮肉的神通法門,哪裡能夠硬抗住如此的劍氣!”
藏龍府,正道之中專修不滅金身的大派,然而屠秋如今開了肉重境,肉體被魄力淬鍊,已經達到了凡間所說的刀槍不入的境界,就是尋常人拿刀全力砍來,也只能在其身上留下一道淺顯的劃痕罷了!
屠秋來到其身前,是想要試試這修羅冥甲的硬度,看來修羅卷中的法術,每一個都不是泛泛小術,就是這修羅冥甲,以自己魄力二重的境界,便能抵擋住這一般的金行劍氣了!
聶方並未想到對方能如此近身前來,慌忙不及地躲過了刺來的窄劍。
然而這道窄劍帶起的煞氣卻無比凌厲,將其衣衫都一併撕破。
這衣衫乃是聶方以真氣化成,只是一瞬便完好如初,雖是沒有露出關鍵部位,也讓他覺得在衆人面前丟了面子,額上血管都已隱現。
“太白劍!”
聶方大喝一聲,雙掌間一道純白之劍飛出,懸浮在其頭頂。
這把劍卻是不同於之前他所使出的劍光,看上去而是一把實實在在的劍。
一把以真氣凝聚的實劍!
劍仙入道,都要以真元之力凝聚這真元劍,修爲越高,凝聚的真元劍便越是強大,乃是以虛化實,威力比一把比飛劍還要強橫!
“好了,這必是就到此吧。”柳叔身影一閃,出現在兩人之前,萬靈歸冥道的煞氣他已看的清清楚楚,再看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倒是兩人之間衝突再加劇,玲瓏也越來越不開心,恐怕會鬧個僵局出來。
今日,就給你留條活路。
聶方心中暗暗罵道,將太白劍收回體中。
屠秋也不言語,一個轉身,卻是瞬間便從船頭來到了船中。
似是同一個瞬間,他已經站在船尾,打算重新坐定休息了。
這一手,讓衆人膛目結舌!
就是成丹境界的柳叔,連他怎麼走過去的殘影都沒有看到,似是比瞬閃之術還要高明!
他想了一想,便向這葬仙官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