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力氣與經驗上,他使槍的本事與這宋將軍還差上一截,但靠着他這詭異的槍術,讓對方槍勢無從下手。
怎麼可能!這人是個使法術的傢伙,不僅將這長槍揮得自在,還能在幾個過招之下不落下風!
宋將軍眼神一撇,看到了李不滿那難看的臉色,頓時覺得自己沒了面子。
若是對方使法術,就算自己敗了威武大將軍也不會責怪,反而若是鬥武輸了,那自己的面子擱在哪!
“餓虎攔路!”
他大吼一聲,槍架臂彎上,在守的同時攻了出去,將槍術五路虎的威勢完全發揮,比起之前轉起的槍花,這一刺樸實無化,可偏偏就是這猛烈一槍,比那眼花繚亂的更爲難躲!
看到宋將軍使出壓箱底的招式,李不滿虛僞一笑,說道:“先生小心了,這宋將軍的五路虎斬將無數,可比那些猛虎的威勢還要……”
黑衣男子雙手撥槍,槍身轉了半圈,便將這一招接了下來!
不僅如此,他將對方槍勁偏移之後,一個弓步上前,便將這位未止氣勢的將軍撞了出去!
乓!
李不滿正在講話的大嘴猛地停住,將手中酒碗都已捏碎了!
等這兩人分開,他才覺失態,將手中碎片甩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氣。
宋將軍的五路虎,乃是宋家數代相傳,經過無數次錘鍊,費了這武學世家不知多少心血編寫而成,竟然被對方如此輕易地破了?
不但沒有閃躲,就是腳下路數也十分古怪,哪裡有這般看似鬆散卻如同大樹一般的弓步!
這人的槍術剛中帶着一股陰柔,如同一匹綢緞,將面前的猛虎死死纏住,越扯越亂,越亂越緊,斗的時間越長,猛虎越是沒有力氣,只能被活活纏死!
宋將軍大退一步,吐出口悶氣,臉上的怒火毫不掩飾了!
“兇虎爭山!”
便又是一次強橫的攻擊!
碰!
一聲悶撞,這將軍被鐵槍掃打,翻了個跟頭才落在地上。
他如何也不相信,對方竟然又是隻動了一下,便化解了自己的鐵槍,還能將自己打退了回來!
“兩虎撲食!”
頓時,這一杆鐵槍彷彿在這時化作了兩道槍頭,呼呼作響,將花園中的殘花碎草都一起捲了起來!
看到對方還是不依不饒地將鐵槍抖出兩道氣影,屠秋冷笑了一聲,長槍貼身一轉,槍尖壓低了對方的槍影,槍尾更是順勢一落,從上而下砸落。
宋將軍看着對方嘴角的笑容在自己面前不斷放大,明知這鐵槍就要砸下,可卻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擋,如何去躲!
咚!
一聲拍擊,他便被這槍尾砸得單膝跪地。
雖然屠秋的身影中散發煞氣,然而他卻未用出一半的功夫,只是靠着萬靈歸冥道的槍術玄妙對敵,要不然這一槍就要把對方的肩膀打斷了。
“停!”
看到宋將軍被壓在槍下,仍想要脫身再鬥,李不滿連忙叫了聲停。
習武之人切忌浮躁,然而這宋將軍在一開始便犯了大忌,就算對方不濟,也白白輸給了對方三分。
宋將軍低垂下頭,不敢看衆人臉色,抱拳便坐回了座位上,端起酒罈大口喝了起來。
他何時敗得如此難過。
若是兩人淋漓打鬥,拼個血汗之流,那才叫痛快!
可自己明明大力刺殺,但每一槍到了對方面前就如同紮在了一團泥土之中,有力也使不上,和傻站着讓對方猛揍沒什麼分別!
怎麼能不憋屈!怎麼能服氣!
這般詭異的槍術,別說見過,就是聽都沒聽過。
屠秋也是一抱拳,將長槍還回,心中笑道:你比你那兒子的槍術,還遠遠差了一截哩。
“好啊,精彩啊!”城守連忙打起了圓場,衆人這纔在震驚中鼓起掌來。
兩人的身手可謂是旗鼓相當,但宋將軍征戰數十年,年紀也不過三十四五,正值壯年,對方的出手又帶有遲疑,李不滿本想着自己這方肯定取勝,可是卻怎麼也想不出來這位高人的槍法無花無樣,卻是十分毒辣刁鑽。
這人身上一股煞氣,更是令人十分不適。
他手中有些微微顫抖,心中也想同對方鬥上一鬥。
在柔利國中,他已經沒有打不敗的人了,更是多年沒有像今日一般對一個人動心過了。
可這樣的人才,若是能夠得到,對柔利國來說足足是一大幸事!
他知道自己也出言挑戰,不論勝敗對拉攏這人都沒有好處,不得不以大局爲重,將心中好戰的興奮按捺下去。
倒是另一位軍官,將鐵槍一舉,正想開口討教,從事卻匆匆跑來,報道:“大人,將軍,我請來了這著名的儀象雜耍班,這班子就在府外聽候大人呼喚。”
“雜耍班?我何時叫過這種玩把戲的?”城守想了一想,默默唸道,“儀象,儀象雜耍班?”
“正是。”從事附耳說了幾句,這城守才恍然大悟,說道,“快速速請他們來表演吧!”
城守朝屠秋一笑。“想必這女孩和先生愛看些稀罕玩意,雜耍也不知道能否讓兩人瞧上眼,這雜耍班可是我們柔利國數一數二的,正巧在長富城附近表演,從事便替我請了過來。”
他說話間,這位從事在李不滿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後者嘴邊的酒停了一下,同身邊兩位將軍小聲商量了幾句。
屠秋不知道這些人是在商量什麼事,他聽不到這些人的細語,自然也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只是提高了警惕。
而那冰凌,卻是一臉期待。
在他看來,這女孩比他的感知靈敏千百倍,不可能沒有發覺不尋常,可還是這麼活潑開心。
想到這裡,便有十七八個人走進花園中,每個人都穿着杏黃描白服裝,頭戴斗笠,斗笠下的面孔隱隱若現,倒是有些神秘。
“好好,幾位……開始表演吧,這幾位雖然都是貴人,可也不要拘束。”
那原本哈哈大笑的李不滿,如今也不吭聲了,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酒。
雜耍班班頭點了下頭,拿出一張黃布,隨他一揮,便在面前出現了一張紅木桌椅。
看到憑空變出一張桌子,叫好聲再起,屠秋也隨着不動聲色地拍了拍巴掌。
這是法力的震動!
雖然微弱,但是絕對沒錯,這不是什麼把戲,而是法術!
他仔細地盯着幾人的斗笠瞧了瞧,有幾個斗笠上還沾有水絲,這長富城上晴空當頭,哪裡有什麼雨?
恐怕是在雲間穿梭之時留下來的!
其中幾人修爲稍高的真氣圍繞得緊,斗笠上並不會沾有水氣。
帶頭的人又抖了抖手,變出了硯臺花架等事物,一時間看得衆人眼花繚亂。
隨他黃布一抖,又在木桌上變出一枚玉製印章。
見到這印章出現,那些僕從也不再叫好,反而一個個低下了腦袋,只剩下冰凌一人仍在鼓掌。
一般的官員,用的都是銅印,再上面用的是銀印,這玉質印章,唯有這柔利國中數一數二的官員才配用!只在皇帝的金玉大印之下!
黃袍人將印章捧起,緩緩走到屠秋面前,遞了上去。
這是要許以官位!
斗笠之下,一雙吊角鷹眼露了出來,與屠秋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在衆人期待目光之中,後者緩緩伸出了手。
卻是將這印章一巴掌打了出去!
啪!
噌!
印章落地聲一響,這些斗笠客齊齊地將劍抽出。
“有這榮華不享!卻是想要找死!”
獻印之人將斗笠一摘,露出了一張老者臉龐。
這老頭個子較矮,一雙鷹眼緊緊擠在這皺紋之間,讓人徒然感覺出一絲壓迫感。
“蔣……蔣仙師!六品仙師!”
一個有見識的僕從叫出聲來,蔣仙師身後的幾人各自摘下斗笠,每個都是四五品仙師!
這個院子中,竟然聚集了整個柔利國最強的仙師隊伍!
不,不只是仙師,就是那威武大將軍李不滿,也是柔利國最強的將軍啊!
將領與仙師,這些人聚集起來,足以開一場十萬大戰了!
蔣仙師短劍一指,真氣猛漲,這個矮個老頭變得比那壯漢還要高大幾分,將屠秋面前的石桌劈成了兩半。
“竟然變得如此強勁?陽氣?”屠秋一個翻身,哼了一聲,一身本煞突涌出,將對方的真氣壓了一壓。
“煞……煞氣?”
“你才發現啊,老頭兒!”李不滿拍掌站起,哈哈笑道,“聖上予你這六品仙官的職位,不是讓你白坐的。”
城守和那些僕從見到就要打起來,抱着頭便跑了。
蔣仙師瞪了他一眼,說道:“你這五大三粗的傢伙,講話還是這麼沒分寸,若不是我,你上次西坪一戰如何能夠得勝,到最後卻是連個謝字都沒有!”
“你只不過做了些探查擾亂的工作,我軍中也有不少人犯險,更有無數弟兄戰死,與他們我都來不及說聲謝字,又如何要同你講!”他將腰間寬背刀抽出,喝到,“倒是你這個老頭子,若是能拉攏此人,何必打下去,你倒好,二話不說變了幾個戲法就動起了手!”
“你是否打仗打傻了!將這一身煞氣的人拉來,說不定那些修真門派會找上麻煩!再說你難道不知道,這人是來搶舍利子的嗎!”
聽到這話,屠秋呸了一聲,說道:“什麼搶!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他看了看四周,那冰凌卻是不見了。
這傢伙,見到有難就將我一人仍在這裡,看來還是對我心中有氣。
他也不去管了,伸手便將窄劍抓在了手上。
“正好,便拿你們這些雜兵試試我這些時日學成的新法術,讓我看看有什麼該要改進的。”
聽到這般大話,仙師將領全都笑了起來。
宋將軍掃去了之前頹廢,喝到:“雜兵?你這年輕人果真沒有見識,不知道在你面前站着的,便是柔利國兵將道士中最頂尖的力量嗎!”
另一位仙師接口:“現在,你這無知之徒想要逃也沒用了!”
這六品仙師乃是衆多仙師首領,而威武大將軍更是統帥萬軍的頭領!
說這是柔利國的頂尖力量,言之不過!
李不滿摸了摸鬍子,十分輕鬆地問道:“老頭兒,不知你我誰會先拿下這人呢?”
“當是我了。”蔣仙師嘿嘿一笑,從懷中拿出了兩顆珠子。
這兩顆珠子一黑一白,同老年人手中把玩的鐵膽沒什麼分別。
“你這老頭將傢伙事都拿來,也別想從我手中將這人搶了!”李不滿哼了一聲,說道,“你有幾分把握?”
“雖說這人煞氣難以捉摸,但我同身後的仙師一同出手,則是勝券在握。”這位六品仙師自信滿滿地說道,“十成!”
他鷹眼一亮,轉而說道:“若是你我聯手,則是十二成把握!”
“我這就給你漲二成把握?不過我正有此意!”李不滿哈哈一聲,隨腳下真氣一震,將這鋪設的大片石磚全都震碎了!
這兩人的真氣如此純正,恐怕原本便是出自什麼修真門派的。
屠秋反而笑了一下,心境中魂魄小人同樣感覺到了自己的樂趣,笑了起來。
“今有帝命,判汝有罪!賜汝斬首示衆!”
他伸手一指,喝道:“鎖身桎梏!”
隨他一指,那原本笑吟吟的六品仙師只覺得脖子手腕上一重,竟有一副沉重無比的桎梏將頭手鎖住,更是拉得他跪了下來。
雖屠秋捏了個手印,這桎梏猛地展開,竟然化成了一座斷頭臺。
原本施法的時候,總有這法力震動,可這人施法,卻是法術出現了才感覺到了這陣震動,在場的衆人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就對了!”屠秋再指天上,喝到:“斷頭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