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章 凶地與回憶
一行人快速的趕到了地宮外面,然後朝着那黑漆漆的大門走去。
當進去之後,徐馳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跟着自己。然後轉身看了看,卻沒有任何的發現。
怎麼了?莫萱看了一眼徐馳,然後又順着徐馳看的方向掃了一眼,並沒有什麼發現。
沒什麼,大家注意點。徐馳搖了搖頭,接着往裡走去。
一行人快速的前進,很快就到了莫萱所說的那道最後的門那裡。
就是這裡了嗎,你們最初是在這裡遇到了‘襲擊’的?徐馳看了一眼,發現通道的兩面都刻有一些古怪的圖案,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嗯,就是這裡了。莫萱點了點頭,一切的源頭就是從這裡開始的。那一次,他們應該也是在這裡受到了那種能擾亂人心智的陰煞之氣。
如果當初考古隊沒有急功近利,或許還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大家警惕一點,隨時提防着可能出現的東西。徐馳說了一句之後,便握着斬魂走到了其中一面牆的牆角,因這個地方極爲乾淨,牆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和其他有刻東西的完全不同。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徐馳纔打算看一看。
雖然與周圍的牆面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徐馳並沒能從那裡發現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的。
沒有什麼收穫,徐馳也沒有再那裡浪費時間。而是走到了最後一道門的門前,仔細的查看了起來。
這是一個活門。並沒有機關,只要用力推開就可以了。
不得不爲古人的創造力而感到驚歎,這一個高約兩米,寬一米的門竟然是用巨石生生鑿刻出來的。
徐馳和十幾個特戰隊的人推開了石門,地宮就呈現在了他們的面前,將它的神秘緩緩的揭開。
門後背後。是一個巨大的石室,有一排的長明燈,不過已經沒有燈火了。
就在大家準備進去的時候,突然徐馳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衆人很奇怪,爲什麼在這地底下徐馳的電話還能接收的到信號。
現代的歌曲在古老的墓室裡響起來十分的怪異,好像時間瞬間重疊在了一起。
接起電話,裡頭是李延焦急的聲音:你是不是進入什麼古墓了?
嗯。師父你怎麼知道?徐馳大爲詫異,他來的時候可沒有和李延說過。他怎麼可能知道自己要進古墓呢?
我心血來潮給你算了一卦,沒有想到真的有事要發生。你現在立馬離開古墓,在墓門那裡擺下九龍迴天的陣法。那個地方你進不得,會死。
好。徐馳並沒有質疑李延的話,毫不猶豫的就同意了他的說法。
出去之後你找個火離地,在那裡哪也別去,等我過來。李延的聲音很焦急,這讓徐馳大爲緊張。
明白。徐馳聽到了電話那頭已經掛到了。立馬收了起來。
所有人退出古墓,馬上。徐馳雖然不知道李延是怎麼算到的,但是憑他問出自己是不是要進古墓時徐馳就知道李延算的肯定是正確的。
怎麼回事,義父說什麼?莫萱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徐馳。剛剛還說要進去的,怎麼突然就要離開了。
裡面太危險,進去大家都會死。好了,快把門給關上。雖然莫萱發問,不過並沒有繼續留在裡面,跟着大家退出到了門口的位置。
關門關上之後,徐馳取些了一些符紙擺在了門口的位置。
這不是九龍迴天嗎?莫萱見過這個陣法,不由的皺了皺眉頭。
那裡面究竟會有什麼東西呢,爲什麼李延要讓徐馳擺這樣的一個殺傷力極爲恐怖的陣法。
不錯,的確就是九龍迴天,我們快點出去吧。徐馳也感覺非常的不對頭,似乎有一股什麼樣的力量朝着自己涌來。
箭魚一言不發,帶着所有人退出了古墓。每走過一道門,徐馳都會讓他們把石門給關上,然後在門口擺下九龍迴天。
直到完全退出去,徐馳才感覺那股可怕的氣息消失了。
究竟會有什麼呢?
徐馳心中不禁大爲好奇,不過他明白等到李延到了之後肯定就能解開迷團了。
離開了那考古現場,徐馳立馬四下尋找,很快就在一處山角下找到了火離之地,將大家都帶到了那裡駐紮了下來。
徐馳找箭魚要了一個帳篷,然後讓人搭好之後便鑽了進去。
盤腿坐在那裡,出於小心的徐馳將破邪的鎮魂鈴都取了出來擺在那裡,靜靜的調息着。
……
相比於遠在雲省有此緊張的徐馳,李延顯得更加的緊張。
因爲,他推算出來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師父的葬生之地。
二十七年前,他的師父下山的時候就告訴過李延他要去一處絕世凶地,尋找一件師門遺失的東西,並告訴李延這是每一代洞玄宗傳承人必須做的事情。因爲洞玄宗的人歷經數千年,也沒有能力將那件東西從那絕世凶地給取回來。
李延那一次問過他師父,如果他回來了自己該怎麼辦。
他的師父便告訴他,如果他回不來,那麼李延早會有一天也會到那裡。
結果,真的應驗了,他算出了那個絕世凶地的位置,還算出了徐馳差點進去了。
不過慶幸的是,徐馳並沒有進去,他的那一通電話及時的讓徐馳止住了腳步。不然,李延師說所有那一劫恐怕就應了徐馳身上了。
坐在飛機的頭等艙內,李延閉上了眼睛,思緒不由的回到了六十幾年前。
………潑墨。擡筆。
筆峰遊走,而他的雙目卻死死的盯着遠處的山景。
溪流、紅楓、飛鳥、山霧。透着一股寧靜的氣息,而站在用黑磚砌成的瞭望塔上長飄飄的少年筆下似乎並不是在描繪景色。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將目光從遠處收回來。
一個穿着囚衣的女人靜坐在陽光下,懷裡抱着一隻黑貓,她的頭微微往上臺,連細小的睫毛也清晰可見。她的嘴角。掛着淡淡的笑容,明眸裡似乎放射出一種滿足的精神。
挽着長髮,素淨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瑕疵,看一眼便生出親近的念頭。
看着有如黑白照片一樣逼真的水墨畫,李延不太滿意的皺了皺眉頭道:‘還是不夠。‘
登,登,登。
身後傳來皮靴踩在鐵梯的聲音。露出一張黝黑的臉來,衝李延的背影嘿嘿一笑道:‘延哥。來生意了。‘
李延將餘下的墨汁一抖,頓時間那畫上的女子便被黑色所吞噬。
背往鐵梯一靠,沿着它滑到了地面。
拍了拍手,李延輕車熟路的進了探監房。
隔着玻璃,外頭坐着一個穿着中山裝的男人,星目劍眉,條線硬朗,周身透着一股英氣。
‘我師父呢?‘
‘延哥。老神仙大早就躥號去了,要不今個就您來?‘黑臉先是掏出一根菸放到了李延的嘴邊,然後火急火撩的掏出了打火機給他點上。
玻璃外面的中山裝男指了指電話,又指了指黑臉。示意他過去。
‘不成,還是讓我去叫我師父吧,這事我不幹。‘李延翹了翹嘴巴,好氣沒氣的瞪了一眼黑臉。這單生意,恐怕是這貨私自攬下的,跟恩師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延哥,延大爺,算俺老張求了成不。俺知道這事是我壞了規矩,但俺也是爲了俺家那不成氣的兒子出國的事才這般做,看在往日裡咱孝敬您跟老神仙的份上,您就獵一回豔吧。‘活的鬼精鬼精的張彪瞧那李延的眼神便知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立馬轉換了策略。
李延擡了擡眼睛,撇了一眼不遠處焦急的男人。
獵豔,想自己堂堂奇門大派的真傳弟子,竟然要做起幫人獵豔尋美的行當,便覺得有些可氣。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那瘋瘋顛顛的師父堂堂的風水師不做,偏生幹起了幫富人找老婆的生意,而且名聲遠播,每天都有人上門來送錢。做爲他的弟子,李延沒少幫着賺生活費。
‘行了,別裝可憐了。‘李延哪裡不知曉張彪的心思,他除了貪財之外倒沒有什麼其他的缺點,而且分寸拿捏的很好。
張彪見有戲,露出發黃的牙齒嘿嘿一笑,舉起手衝李延晃了晃。
‘我要一成。‘李延見這張彪只要了五萬大洋,不由的挑了挑眉。這價碼,在他師父那裡連最低水準都夠不上。
原本張彪還以爲李延要獅大開口,卻沒有想到只要一成,心裡頓時樂開了花,弓着身子請李延坐到了椅子上面。
李延一坐定,張彪麻利了打開了放在底下的一口箱子,將羅盤,黃紙,硃砂,銅錢逐一擺到了臺子上面。
李延還沒開口,便聽到玻璃牆外的那個男人用質疑的口氣喝道:‘你們怎麼辦事的,收了我的錢卻見不到雲大師?‘
張彪趕離對着人解釋說李延是雲大師的得意門徒,實超羣等云云,纔將那個唬住。
看到張彪搞定對方,李延便將黑色的幕簾徐徐落下,張彪知趣的退出了那個探監室,只留下李延一人。
昏暗的燈光下,李延站起身來,鞠了一禮口中念道:‘玄飛三星,紅鸞批命,起!‘
二指併攏,往那羅盤一指。盤心的指針飛轉不停,好像被一股玄妙的力量所驅使,當真古怪。
‘七星跳盤,推八字!‘
雙手不停得變幻着,結成一個個古怪的姿勢。
平躺在臺上的七枚銅錢竟然直立而起,然後徐徐轉動着,直到全部都停到了羅盤上面才停下動作。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李延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抄起筆在黃紙之上不停的畫一些長短不一的一字,組成了幾個卦象。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李延停下動作,將黃紙燃成灰燼。
拉開黑簾,李延便看到張彪搓着手掌,喜笑顏開的走進來。
‘這妞姓李,族中三人在朝,二人從商。生於1929年3月12,大概在浙江一帶,如果自己沒能力找,可以去找鬼曉生。‘收了人的錢,自然要把事情辦得漂亮。
聽了李延的話,外頭的人連連致謝,宣稱已經跟鬼曉生打過招呼。
換了好幾口氣。李延纔沒有剛纔發虛的感覺,在張彪的攙扶之下離開了探監室。穿過一條陰深無比的走廊。邁過一道又一道的鐵門,二人終於在一處木門面前停了下來。
避劫居。
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盤踞在大門上方,將李延師父的難處給道盡了。
‘延哥,咱就不陪您進去了,雲老神仙在睡午覺呢。‘張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對着李延弓了弓身,撒腿就跑開了。
聽着那急衝衝的腳步聲,李延不由的抽了抽嘴。
這貨。八成急着去查賬了。
收起心思,李延推門而入,正想開口叫喚的時候,便聽到一聲厲喝:‘跪下!‘
啥情況?
出於條件反射。李延呯的一聲跪倒在地上。
只見一個年過半百,蓄着長鬚,精神奕奕,面色紅潤卻偏生把自己弄成蓬頭垢面的老漢大馬金刀的蹲在一張師爺椅上。
‘好你個小子,又亂開壇!‘雲遊仙露出一口金牙,臉上怒氣橫生。
‘恩師,咋個意思,您老咋就這麼大火氣,號裡誰又不長眼惹您了?‘李延一時摸不準情況,自從曉事以來,雲遊子一共讓他下跪過三次,每一次都是有理有據的。
‘惹我,你覺得敢惹我的人生出來了嗎,嘿嘿!‘雲遊仙眉頭一挑,語氣之中透着一股霸氣沖天的感覺。
這個,還真沒有。誰不長眼敢惹雲大爺您啊,萬一您老不高興,還不得幹出讓人斷子絕孫的事情來?
‘今個是什麼日子還記得不?‘身子一滑,雲遊仙便落到了李延的面前。
李延點了點頭,有些得意道:‘今個咱生日來着。‘
‘這個不是重點。‘
突然間,李延眼睛一亮,正想站起來時卻發現肩頭傳來一股力量,將他重重壓了下去。
‘出獄的日子到了?‘雖然不喜歡跪着,可是李延裡的語氣裡卻充滿了興奮。
‘不錯,你小子日昐夜昐的日子到了,本老道我今天就爲你開壇遞折,告訴師祖們咱玄心派又開技散葉了。‘說着,那雲遊子嘻笑一聲,又跳回到了椅子上面。
‘那您老呢?‘想起自己跟這老道已經在監獄裡住了滿滿的十八年,李延便覺得有些荒唐。別是犯了重罪才進的這監獄,而這老道是花了大價錢,抱着剛出生的自己才搬進來的。整整十八年,都沒有邁出過監獄一步。
‘管我作甚,從今天起咱爺倆也要分道揚鑣了。‘老道摳了摳鼻子,往那黑漆漆的師爺椅一噌,然後跳下身下一腳將那椅子砸碎了。
‘恩師,別介啊,雖然劣徒平時皮了一點,但是孝心還是滿滿的。‘一聽要跟恩師分開,李延心裡就不是滋味。活了十八年,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爹媽是什麼人,好幾次逆命推算,差點連小命都交待了。所以後來他就不再去理會這事,把老道當成自己的親爹一樣供着。
‘淬,你小子存心要我死不成?老道本身就帶着命劫,要加上你的小妖孽豈不是一出監獄就讓雷給劈了?‘
李延鼻子一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按師門的說法,自家恩師透露的天機太多,不知道有多少劫數等着他。而自己呢,因爲強行推算自己親身父母,加上這幾年老道一直用自己的命程開壇獵豔,自個也是劫數的照顧的重點對象。要是出了這牢門,的確有可能一起被雷給劈了。
正在李延心裡頭慼慼艾艾的時候,老道不知道從哪裡摸來一把剪刀,滿是壞笑的走向了李延。
‘老,老爺子,您,您要幹嘛?‘李延看着那寒光,身子一抖,不由的想到了師門一奇術。天閹避劫,心裡頓時涼了一大截,感覺下體涼嗖嗖的。
還沒等李延反抗,老道就揪起了李延的長髮,一刀剪了下去。
頭可斷,髮型不能斷。發了一頭拉風的長髮,他可是養了十八個年頭。
‘等等,生體髮膚受之父母,您老先等我找到父母再來決定。‘
‘呸,你知道你爹媽是誰,今在何方嗎?休要呱噪,一會誤了吉時你賠啊!光光的來,光光的走,爲師這是爲你好。‘二話不說,剪刀在李延頭上一陣飛動,頓時間青絲亂飛,露出好大一個光頭。
剪髮可以,可您也不能把咱搞成光頭啊。咱可是道家弟子,整成光頭不變成禿驢了?
也不管李延心裡如何編排,那老道掃了一把頭髮,然後往火盆裡一丟,接着又往裡頭添了一些寫着李延生辰八字的黃紙,就算開過壇了。
‘行了,你這臭小子可以滾蛋了。‘說着,老道大腳一擡,將李延踹出門去。
呯!
看着緊合的大門,抖落的塵土,李延眼睛一紅,落下了幾滴淚水。
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嘴裡頭喊道:‘恩師在上,不孝弟子李延拜別了!‘
一步三回頭,李延還巴巴得想着走的時候能帶點東西。可是,大門仍舊沒有動靜,這讓李延有些鬱悶。
自己好歹也是奇門弟子,怎麼也得弄幾件法器傍身吧。跟了老道十八年,他的家底李延早就摸清了,隨便弄個一兩件,也夠自己出去逍遙的了。
聳拉着腦袋,李延邁過一道道門,纔到了關押犯人的區域,就有人緊貼着鐵欄喊:‘延哥,你要離開了,記得常回來看我們啊。‘
‘延哥,俺老牛舍不得你走啊,你那套詠春還沒有教完呢。‘
‘延哥啊,上回我給你的東西都記下沒有,出去記得幫我去看看我家春妮啊。‘
‘延大爺,老子過幾天就走了,在下面好吃好喝等您一百年再聚首啊!‘
‘都給老子收聲,呼呼喳喳的像什麼樣。延哥游龍歸海,鳳躍九天,逍遙自在,喊!‘張彪的聲音突然從各個喇叭裡傳來,全場立馬安靜下來。
‘延哥游龍歸海,鳳躍九天,逍遙自在!‘一羣人嘶吼着,給李延踐行。
李延邁着沉重的步子,他身上寄託着所有人對自由的嚮往,越走感覺腳步越來越沉。
也不知道穿過了多少鐵門,耳邊有多少人的聲音在重複着同一樣的一句話。
那一次,是李延和他的師父生平第一次分開,分開足足有八年之久,八年之後師徒二人才再次重縫。
雖然那八年裡李延在江湖之中混的風聲水起,可是他還是懷念在自己師父身邊的日子,懷念整打罵他的日子。
所以當他收到徐馳爲師之後,便不怎麼喜歡留在徐馳身邊,因爲他不喜歡分別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早晚也有一天會步他師父的後塵,去那絕世兇之中。能不能回來,沒有人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