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朦朧，山溝之下一片膝黑，只能模糊地看清周圍植物的輪廓。
沒有夜蟲鳴唱，很安靜！這個時候，可能夜蟲都已經入眠了吧！
溪水流淌着，譜成一曲安眠調兒，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息。就如人的一生，只要生命不止，就必須繼續往前走，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
“人活着，其實不過是在等死而已！”
但就在這樣月光朦朧的夜裡，還有人沒有進入夢鄉！
老肥捧了一把溪水洗臉：“這溪水真冰，真爽！”
剛剛那場火，烤得我全身也是火辣辣的，聽到老肥這樣一說，連忙也下到溝中，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這溪水真的很冰冷，冷得我忍不住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
“呼！”
我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馬上又倒吸一口涼氣，因爲腰間的傷突然痛得厲害！
我捂住傷口坐在溝邊草叢上，皺起了眉頭。
“老鋒，你怎麼了？”老肥走過來問我，語氣中略帶關心。
“媽的，之前還沒有覺得什麼，但現在不知道怎麼的，傷口突然痛得厲害！”我咬着牙，捂住傷口，疼得想躺在地上打滾。
“哎呦！你不說還好，我也覺得身上的傷口痛了起來，而且全身都在痛！”
老肥所受的傷絕對不比我輕，很難想象，他能忍現在，到底需要多強大的毅力。
坐在溝邊休息，剛剛抽完一根菸，身後忽然傳來了噼裡啪啦的聲音！
我轉身看去，原來山火已經差不多蔓延到山腳下面，距離我們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但即使是這樣，我們也能清晰地感覺得到那撲面而來熱浪！
那灼熱的山火與身旁冰冷的河水形成了最強烈的反差。
山上一條條火龍在翻滾着，形成了一片火海，竟看不到“邊際”。
我看得有些傻眼了：“媽的！這火燒得也太猛了些吧，幸虧我們下來得快，不然此時可能已經變成一堆炭灰了……”
說到這裡，我忽然住了口，因爲我覺得自己所說的話有些敏感，忍不住轉身看了看一旁的老肥。
老肥嘆了一口氣：“燒吧！最好將這麒麟坡也都燒光了，省得那些東西還出來害人！”
我們用河水清洗身上的傷口，只見在火光下，水中倒影着兩個巨大的影子。
清晰完傷口，老肥看了看周圍，問我道：“老鋒，走哪一條路？”
我藉着火光，打量四周，大概辨認了方向，和老肥攙扶着離開！
我們順着溪流，很快就來到之前登上麒麟坡的那條山路下面。
來到這裡，我和老肥都是忍不住雙雙地朝坡上望去，只見坡上的松樹被白霧籠罩住，模模糊糊的看得並不是很清楚！
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在這秋高氣爽的天氣下，麒麟坡上居然還籠罩着一片白霧，說不出的怪異，陰森！
我和老肥站了很久，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一陣夜風襲來，老肥才忽然嘆了一口氣，轉身朝我看來！
老肥的眼光有些怪異，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罵道：“草！看什麼看，又不是沒有見過！”
老肥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沉聲道：“老鋒，你跟我說實話吧！之前你從深潭爬出來的時候，是不是真的看到丫頭離開了？”
聽了老肥的話，我心中不由得一緊，這傢伙再次問起丫頭，很顯然已經懷疑我之前是在說謊騙他！
我轉身看了看山那邊燃燒着的熊熊烈火，然後對老肥點了點頭，強裝鎮定道：“我是親眼看到丫頭離開的，絕對錯不了，難道我、你也信不過嗎？”
老肥沉默了半響，纔開口道：“我知道你是在騙我！”
我整個人一震，裝傻地問道：“什麼？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得不是很明白！”
“你在騙我，你根本就沒有看到丫頭離開！”老肥緊緊地盯着我，聲音之中聽不出喜怒，往往這樣子纔是令人覺得最可怕的。
我心虛一笑，罵道：“怎麼可能，我騙你幹什麼？你小子居然連我的話也不信了，還說是什麼生死兄弟呢，哼！”
老肥沒有笑，也沒有生氣，語氣平靜得出奇：“與你認識了這麼多年，你以爲我還不瞭解你嗎？或許你能騙得了別人，但你絕對騙不了我！”
老肥頓了頓接着又道：“我不想再逼問你，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的話，就老實地說出來吧！”
話已經挑得這麼明，我還能再說什麼，只得嘆了一口氣道：“沒錯，我之前的話都是騙你的，我從深潭下爬上來，根本就沒有看到過丫頭。”
我心中一狠，接着又道：“她如果還在山上的話，此時可能已經燒成灰了！”
“哦！”
老肥點了點頭，忽然沉默了下來！
很安靜，安靜得我能夠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氣氛有些壓抑，我感覺自己的胸口似懸吊着一塊巨石，說不出的難受。
老肥沒有說話，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擔憂，如果他罵我，打我還好，因爲這至少說明他還會憤怒，生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肥忽然從褲兜內拿出一根菸，放在口中，啪地一聲用打火機點燃，然後幽幽地抽了起來！
我緊皺着眉頭，因爲他並沒有給我遞煙，這樣的情況並不多見！
“鋒……”大約抽了半支菸，老肥忽然開口說話了！
“嗯？什麼事？”我強壯鎮定地問道。
“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在騙我了！”老肥吐着煙霧，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我心中一緊，顫抖地問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在騙你，爲什麼還相信我？且還跟我一起離開？”
“因爲我也不想你死！”老肥看着我，淡淡地說道：“因爲我知道，如果我剛剛不離開的話，你絕對也不肯自己一個人走！”
我嘆了一口氣，無奈道：“沒錯！你還記得初一結拜的時候，我們曾經說過的話嗎？”
“什麼話？”
“有福一起享，有難一起擋，有妞一起泡，有架一起打……”
我頓了頓接着道：“雖然那個時候我們還年輕，說出來的話，未免太過意氣用事！但，說真的，有你這樣的兄弟真的很好，我希望咱們永遠都是兄弟，一輩子的，無論我們各自以後結婚了……還是生孩子了……”
老肥忽然又沉默了下來
，半響之後才道：“我們走吧！”
“走？”我一愣！
“馬勒戈壁，你不走，難道還想在這地方過年不成？走不走？不走老子可就要走了，媽的，感覺幾天幾夜沒吃東西似，肚子餓得要命！”
我呆了呆，臉上旋即露出了喜色：“你丫的不生我氣了？”
老肥鄙視地看着我，罵道：“如果我與你這傢伙計較的話，不知道早就投胎多少遍了！”
“可是丫頭她……”
“算了！”老肥擺手打斷了我的話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要再說這麼多廢話，反正我們也已經盡力了。或許這就是丫頭的命……”
“命？你這傢伙會相信命運這種虛無的東西嗎？”這句話我並沒有說出來，點了點頭道：“好吧！”
老肥沒有再說什麼，率先朝公路上爬去，記得我們來的時候是開車來的。過了這麼久，不知道摩托車還在不在上面？會不會被過往的人偷了去？
看着老肥的背影，我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愁，因爲我知道他口上雖然是這麼說，但心中一定放不下丫頭……
很快，我們就氣喘呼呼地爬到了大路上，這麼一小段路，如果換做是平時，我們絕對不會如此的不堪。
但現在我們體力幾乎都已經透支了，又飢又餓，加上身上有傷，能勉強爬上來，就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我感覺自己丟了大半條命，天暈地轉的，只想躺在地上好好地睡上一覺，但我知道現在還不能！
老肥比我更不堪，此時竟像死豬一般，躺在泥路上呻吟着！
顧不上關心老肥，我喘了幾口氣，舉目朝四周打量，在不遠處看到了兩輛沾滿泥土的摩托車，不正是先前我和老肥騎來的車子嗎？
“謝天謝地，幸好車子沒丟！”看到摩托車還在，我不由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噼裡啪啦！”
山火很快就蔓延到了麒麟坡之上，掙扎着從地上爬了起來，踢醒了老肥：“老肥快走，不要在這裡睡，大火很快就會燒到這裡來了！”
“媽的，累死老子我了，讓我再休息一會兒！”老肥躺在地上無力地呻吟道。
“休息個屁！”我罵道；“老子都沒有說累，你累個毛線！快走！快走！等下山火燒到這裡，你丫的變成活烤豬可別怪我！”
“你丫的纔是豬！”老肥猛地從地上坐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傷，做不得如此大幅度的動作，臉色登時變了，就像是死了爹孃一樣！
“走吧，這火燒得如此厲害，萬一火警來了，我們不好應付，說不得還要坐牢呢！”
“要坐牢也是你坐，這火本來就是你自己放的，關老子什麼事？”
老肥口上雖然是這樣子說，但還是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來到摩托車旁，我問老肥道：“你還能不能開車？”
“廢話！”
老肥說着便跨坐在摩托車上，過了半響，他忽然大罵了起來：“馬勒戈壁的，車鑰匙給老子弄丟了！”
我一怔，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哪裡還有什麼鑰匙？
靠！沒有鑰匙，我們怎麼開車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