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胡紅梅醒了過來,瞬間抓住他的臂膀,急嬌罵,“大壞蛋,你素個大色狼,竟然敢抱我,我和你拼了!”
說完便是裝模作樣,葬無痕心一涼,這話怎麼聽怎麼怪,哼哼道:“少特麼廢話,洗洗睡吧,我先走了,有事別叫我。”
胡紅梅翻了翻白眼哼了一聲,眼珠子一轉,繼而慵懶道:“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好累好怕的,大壞蛋你陪我好不好~”
“不好。”
話剛撂下, 便是一溜煙就沒個影,孤男寡女的,可是衆多村民見證的,要是呆久了說不定鬧出什麼幺蛾子,至少葬無痕自己是這樣想的,有辱門風。
第二天。
一切還是有序進行着,越來越熱鬧,今晚和明早上可是開擺百桌大宴,忙碌中又充斥着各種興奮。村民們聽言胡家大擺百桌,個個如打了鬼血般,做足了大吃特喝的準備。這可是史無前例的,以前死個人擺三十桌就已經是稱讚四方……
不到一天的時間,這件事就已經傳盡了方圓十數裡,人們在感嘆胡家大氣之時,對葬無痕又多了一種佩服。不用說,人們也知道這是他拿的主意,誰叫他是喪事把頭,總管都得聽他的。這種主意,在衆人們眼中是特別看好的。
也由此,這次治喪的名單人員都威風了一把,買的可是好煙,發的可是上好毛巾,讓一些沒進入名單的村民羨慕的緊。於是,衆多村民踏破門檻的節奏,與葬無痕說一道二,意思就是要求弄個位事,也好小賺一筆,葬無痕一說沒空,二說找總管。
總管陽能這邊一時忙翻了天,樂呵呵的,還有幾個鳴炮撒路紙以及搬板凳的名單不大確定,於是便輕輕勾了很多筆,有的口頭約定……
晚上的時候,還是如昨天一般,超度跪拜之類的,葬無痕繞有興致,喜歡看到胡家的人一個個累趴下。這心態究竟是誰的過錯不言而喻,等着吧,明晚纔是更厲害的……葬無痕在一旁暗暗偷笑,說不定把混賬惡霸這筆死人財弄到手之後又病倒幾個人,那這事纔算不虧,又得撈傷病財。
堂屋裡的陰氣散了許多,葬無痕之心松下許多,感覺混賬惡霸漸漸的平靜,或許已經在豐都之路,還需待領。他蹲在房子裡拿着陰陽卦卜着什麼,腦海裡一幕幕回想胡家的位置,然後又看盡天葬村之勢。
有時提筆在紙上思畫,又以棺盤定立,似乎在算計着什麼,時而皺眉,蹲立不定…… 一夜未眠,第二天凌晨,葬無痕依舊精氣神十足,總管陽能找到了他,高興的說:“葬先生,請戲班子的老王說,縣城裡的一隊戲班子剛好在另一個村唱戲,估計他們晚上就能過來了。”
葬無痕想了想,另一個村離本村不過一二十里的路程,這樣一來自己也不用推遲擺葬時間了,明天就得下葬,便道:“你可以先把唱臺搭建起來,也不浪費時間,恰恰可以交錯省時。” 話畢,陽能點頭,剛要離去,葬無痕又道:“算時間,開枕的時間也差不多可以定了,早飯過後麻煩陽能叔派幾個開枕的人隨我去山上。”
“好的好的……”陽能連連點頭,心中暗道,這葬先生從沒有任何的架子,真是個極有職業操守的葬屍職業者。所謂開枕乃先啓墓坑之意,眠爲地,枕爲天,簡而易之選地挖坑埋人,總得有個坑吧,這種禮爲祭天之事馬虎不得。而葬屍職業,書面上所言【葬式禮規】,但大家叫葬屍職業順口,久而久之都是此叫法。
沒多久,陽能派了四個人過來,葬無痕吩咐幾位爺叔準備了些祭什,從而向村外走去。 路上,碰到了幾個村民,村民們看到他們準備的東西都知道是去開枕,紛紛打着招呼,但是有點疑惑。
年長一點的開枕師傅老獵問:“葬先生,以前不都是明天早上纔去挖坑麼,今次怎麼提前一天了,會不會觸什麼煞忌?”
葬無痕早就料到他們會這麼問,笑了笑,說:“混賬惡霸生前作惡多端,此次不同凡響,坑席需晾一晚。再者,我明天必須親自爲擡重的事做準備,馬虎不得。”
“哦哦……”幾人連連點頭,路上一隻公雞咯咯直叫,好像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不住的把腦袋往籮筐竹篾上撞。葬無痕示意挑籮筐的中年男人停下,蹲下身嘆了一口氣,“雞兄,對不起了,你命裡註定有此一劫,這是誰都阻止不了的。”大公雞甩了甩粗紅的雞冠子,撲騰撲騰着翅膀,要死不活的樣子,讓人見了不禁痛心。
“葬先生,和雞說沒用的,它是動物,難道你還能聽得懂它在說什麼嗎。”中年男人說了一聲,村裡的人都叫他老扁,是一個有名的挑夫。
葬無痕笑着輕輕一拍雞腦袋,“天下事,應有盡有,你們不懂的,這種事情雞是最通靈的,我能看出它現在的心情,是不想死啊!”
老扁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葬無痕起身道:“我們走吧。”
老獵扛着鋤頭,手式很特別,一看就是個老鋤頭手,他點燃了一根香菸,問:“葬先生,我們去哪裡開枕?”
葬無痕走在他身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正處一山巒之下,指着前方的半山腰道:“看到沒,就在那裡。”
幾人看去,老獵愣了下,“烏山嶺?”
上面很多的松樹以及夾雜了一些綠竹,但是極爲陡峭,諸多的灌木林,荊棘叢生。老獵不明,說: “烏山嶺,我們天葬村可是從來沒有在上面埋過人的,咱村不是有幾個專門葬人的風水寶地麼,葬先生怎麼選那裡?”
“呵呵,這可是我昨夜和今天早上算出來的理想之地,混賬惡霸是個例外,如果葬在其他的地方,恐怕沒一個喜歡和他待在一塊,他又何必自討沒趣?”
“也對。”老扁加語:“既然是葬先生算出來的,肯定是有很多的原因,老獵頭我們就不要多問了。” 其餘兩人都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分別叫劉拔草和趙農,聽名字就是個極爲專業的農夫手。
劉拔草拿着鐵鍬和一把砍柴刀,趙農跟在後面挑着一對簸箕,兩人爬這個山坡時都很慢,有點吃力的樣子。葬無痕對趙農道:“趙叔,把東西給我吧,慢慢來,不要急。”
趙農揮了揮手,“沒事,當年這上面還有我的一塊莊稼地,還不是一樣爬上爬下。”落聲,其餘的人停了下來,老獵說:“小趙,這幾年你的身體不是那麼好,本來這種活你不適合來,這幾年以來,都是葬先生叫我們幾個開枕,多幫襯着你賺點家用,你就莫要再推辭,辜負了葬先生的一番好意。”
趙農笑了笑,將簸箕擔遞給了葬無痕,說:“多謝葬先生。”葬無痕二話不說挑起簸箕就往上爬,這個陡坡確實夠陡峭,剛好不讓人走着倒下,並且坡度又較長,到時擡重的時候可要費一番苦勁。
心中不禁埋怨混賬惡霸,人都死了,還要連累這麼多人受累,真是不夠厚道。若是生前多做點好事,本葬豈會算中此地。
過了許久,幾人挨近了生長着松樹的半山腰上,這裡有些青岩石,四周生長着很多黃茅草以及姜樹灌木,從上往下看去,能夠看到諸多的良田。
“大家喝點水都歇會兒。”葬無痕說着,便拿出一包香菸拆散,一一分散了下去,最後自己也點燃了起來,美滋滋的感覺。看到下方以及遠處的景色,心曠神怡,似比活在雲霧之中。
“葬先生,還有二十來天過年了,不知道準備置辦年貨了沒有。”
他們抽着煙,閒聊了起來。
葬無痕微微一笑,說:“都幾年了,一個人過年,還置辦什麼年貨,頂多買點香紙祭拜下列祖列宗。”
“也是,葬先生平淡的生活總比我們這些下地幹活的要強的多,一家老小都要我們這些男人餬口。”老扁說的有些不盡如意。
劉拔草說:“怎麼了老扁,這幾天我看你在村裡接的扁擔貨也不少。”
老扁嘆了一口氣,“唉,人越來越老,身體一天天的不行了,還有個兒子讀大學,不知道挑到什麼時候,地裡的活婆娘一個人又忙不過來。”
老獵看了幾人一眼,說:“幾個大男人埋怨這些有什麼用,我最擔心的就是葬先生,有些村民總是誤認葬先生什麼妖怪,這幾年來還不是爲我們村裡做活了很多的生意,比如老徐的紙紮鋪那些的,要是沒有葬先生,這幾年我們也賺不了這些家用。”
幾人連連點頭,葬無痕微笑而不語,看着遠方的那條河流,孕我育我,怎何感激?對於村裡一些人的看法他從來不在意。
突然,老扁一拍腦袋,對幾人道:“要不我們給葬先生謀一門親事,這樣一來過年葬先生也不用那麼冷清了。”
幾人眼睛一亮,紛紛看向了葬無痕,葬無痕咳嗽了兩聲,“不用,緣到自然到,親事這事本葬暫不考慮,還年輕。”
老獵抓了把鬍鬚,皺眉道:“葬先生出生時,我記得,現在也老大不小了,該有二十三四了吧?”
葬無痕掐滅了香菸點了點頭,“往後我若是真有需,再麻煩幾位也不晚,幹活吧!”
幾人點頭紛紛起身,一字排開,葬無痕在大概的位置敲下了一根木樁,接着從籮筐取出了大公雞,將其雙腿綁住,然後放在木樁旁邊不管。
大公雞叫的歡,撲騰撲騰着翅膀,從木樁這頭一直往前,葬無痕眼看差不多,提起了大公雞,“就是這兒了!”
只見他拿出另一根木樁用力插進了大公雞所到之地,葬無痕看了大公雞最後一眼,一刀便是將其了結。
咯咯的聲音消失不見,安靜了不少,雞血大噴,溼了一地,那兩根木樁上,都染上雞血,驅邪集福,安然。
“鳴炮!”
話一喊,劉拔草凝重拿出鞭炮點燃,噼裡啪啦的聲音連綿不絕,此處離天葬村不遠,村裡的人都聽得到,心中紛紛猜測葬先生可能是給胡正宗找到了安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