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刑天軍的這次入河南,不管是在河南本地,還是朝中,都引起了相當的震動,刑天軍的行動,立即便挑動了整個中原一帶的局勢,使得因爲高迎祥被捕殺之後的剛剛有所企穩的中原局勢又登時大變,如此一來,不管是朝廷還是地方,都再次大爲緊張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恰恰也是坐鎮中原的盧象升被調至北方宣大坐鎮,一時間中原一帶沒有人能應對這樣的局勢,眼看着各路義軍又一次開始蜂擁入河南境內,甚至有繼續朝着山西燃燒的勢頭,朝野一時間都有點慌了手腳。
眼看要臨近過年了,崇禎坐在大殿上卻絲毫感受不到臨近春節的氣息,反倒是心裡面亂的是一塌糊塗,北方的局勢不用說了,朝廷每年數百萬兩銀子投入到北方,但是到現在卻毫無起色,不但沒有起色,反倒是建奴酋首皇太極在關外今年稱了帝,要和他堂堂大明皇帝平起平坐,建奴大軍更是南下如入無人之地一般,根本沒有人能領兵擋住其兵鋒,使得今年八月間,建奴大軍居然再一次進入京師附近大掠一番之後,大搖大擺的退回了關外。
北方這邊局勢糜爛如此也就罷了,現在就連剛剛有所企穩的中原局勢又開始陷入到了糜爛之中,這讓崇禎實在是頭疼欲裂,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有心調兵剿撫去吧!可是現在堪用的兵將實在是有限的很,精銳一些的兵馬要放在京畿一帶,防備建奴再次入寇,各地的兵將又不堪用,一些大將擁兵自重,不肯出力剿撫,以至於眼下賊勢復起,卻一時間除了坐鎮陝西的洪承疇和孫傳庭之外,幾無可用之人。
就在崇禎爲此頭疼不已的時候,有內侍通傳,告知崇禎新任兵部尚書楊嗣昌覲見,聽到楊嗣昌覲見的消息,崇禎這纔打起精神,傳旨令楊嗣昌覲見。
不多時楊嗣昌便走入了殿中,跪下對崇禎叩頭請安,崇禎擺擺手道:“楊愛卿免禮,你來的正好,現如今河南局勢再次反覆,雖說西有洪承疇和盧象升坐鎮陝西,但是河南一帶盧象升一走,王家禎替之,但是近期看來,王家禎剿撫頗爲不利,就連祖寬麾下的關寧軍也敗於悍匪刑天軍之手,你既然做了兵部尚書,那麼就該爲朕分憂,對於眼下的局勢,你可有什麼辦法嗎?”
楊嗣昌這次被拔擢爲兵部尚書,可謂是臨危授命,所以這幾日來,他也在爲河南陝西局勢殫精竭慮,一直在琢磨如何處置眼下的局面,今日崇禎召見他,他很清楚崇禎是要向他問計的,如果他說不出個辦法來,那麼這兵部尚書能不能坐穩,還是個未知數,不過楊嗣昌到底還是個相當有能力的人,提前早已想出了辦法。
於是他對崇禎說道:“聖上不必爲此太過擔心了,雖說盧大人現在離開了河南,但是微臣可以爲聖上舉薦一人,此人只要入河南,中原形勢便能大定!”
崇禎一聽精神不由得一振,於是立即問道:“不知楊愛卿這次要爲朕舉薦何人?”
“臣思總理一官,與總督專任剿殺,須得饒有膽識,臨機應變之才,非現任兩廣總督熊文燦不可!”楊嗣昌立即答道。
崇禎聽罷之後,心中立即便高興了起來。
說起來熊文燦,也算是眼下大明朝中有名的人物,萬曆三十五年進士,授黃州推官,歷禮部主事、郎中,山東左參政、崇禎元年擢右僉都御史,巡撫福建,後來在福建招撫了當世海上巨盜鄭芝龍,進而又利用鄭芝龍幹掉了與朝廷作對的劉香,徹底平定了東南沿海的海盜勢力。
所以一聽到楊嗣昌提出舉薦熊文燦總督剿撫之事,崇禎便立即答應了下來。
可憐熊文燦這一下算是被楊嗣昌給害了,他本來在兩廣一帶當官當的好好的,現在東南沿海鄭芝龍歸服朝廷之後,已經安穩多了,沒事的時候喝喝茶看看書,日子過的清閒的要死,可是禍從口出,熊文燦就有一個毛病,喜歡沒事的時候談論當下局勢,屢屢說起如果讓他主持剿撫的話,如何如何,這話平時在酒場上說說也就罷了,大家誰不吹牛?可是偏偏這話傳到了楊嗣昌的耳中,再加上熊文燦在福建南方一帶剿滅海盜確實乾的不錯,於是便在楊嗣昌和崇禎眼中,成了個非常有能力的人物。
當熊文燦突然間接到聖旨,說讓他出任五省總督接替王家禎剿撫中原一帶的亂賊,熊文燦當時就震驚了,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都是他平時好吹,結果現在成了這個事實,要是這些流賊容易剿撫的話,那麼前面的楊一鶴、洪承疇、盧象升、王家禎早就把他們給剿了,如何輪得到他去拿這個頭功,現如今讓他去等於是踩地雷,一不小心就可能會落得一個沒有下場的下場。
於是熊文燦不敢怠慢,在屋子裡面呆了一晚上,總算是弄出了一份奏章,列出了五難四不可,派人急送入京,總之就一個念頭,最好能把這個差事給推掉拉倒。
可是讓熊文燦沒有想到的是崇禎帝在收到了他的這份五難四不可的奏摺之後,居然御筆一揮便答應了下來,令熊文燦速速赴任,趕緊到河南開始剿撫。
熊文燦這纔不情不願的在兩廣卸任,帶着家人開始朝着南京行來,接替現任的王家禎,對中原一帶的流民軍進行剿撫。
這個春節對於肖天健和他麾下的刑天軍來說,卻沒什麼好交代的,刑天軍自取下了永寧盧氏兩縣之後,並沒有再多朝外擴張地盤,而是立即轉爲防守,開始全力經營這兩個縣。
通過收繳官吏權貴還有一些巨紳、皇親國戚家的田產之後,刑天軍便立即將在山西推行的那套辦法都用在了這兩縣之中。
大量的田地被迅速的分塊下發給了匯聚到這兩縣之中的流民手中,同時將所獲的糧食拿出相當一部分,來賑濟這些饑民,頓時便在豫西一帶獲取了大量的民心,引得更多的饑民,開始朝着永寧和盧氏兩縣涌來。
但是和在山西那邊不太一樣的是,這次刑天軍佔據這兩縣之後,打擊的目標主要集中在了那些在當地佔有大量土地的權貴以及巨紳身上,對於小一些的士紳,刑天軍卻沒有太過打擊,只要他們投降刑天軍,並且按照刑天軍的要求辦事,那麼刑天軍對他們也沒有太過分,只是要求他們將家中田地的佃租將至四成,使佃戶能夠維生,而且按照刑天軍的要求,按時繳納田賦,便放過了他們。
對於刑天軍的這些要求,這些小的地主家也都沒敢不答應,畢竟他們家在這裡,誰的拳頭大,他們就只能聽誰的,否則的話就會被抄家滅門,誰也不敢再跟刑天軍正面相抗,所以兩縣的小地主們,倒是沒敢鬧騰什麼。
如此一來,年前年後兩個月時間,這兩縣的局勢便迅速的安定了下來,再加上在山西那邊的兵力也在源源不斷的轉向河南,使得刑天軍在河南的兵力越來越充足了起來。
本來山西和河南還隔着一條黃河,中間還橫亙着一個澠池縣,一旦官軍卡住這裡的話,刑天軍將會很難兩廂溝通的,可是澠池縣的守軍數量很是有限,再加上刑天軍的物資每次通過澠池縣境內的時候,都有兵馬護送,壓制的澠池縣的官軍根本不敢出城攔截,所以刑天軍來往于山西和河南之間,基本上不受什麼影響,有時候甚至於還大搖大擺、耀武揚威的從澠池縣城外經過,澠池縣官府也只能乾瞪眼沒有一點辦法。
在肖天健控制住了盧氏縣之後,山西那邊的閻重喜、付德明等人便開始將一些聚集在陽城一帶的工匠轉送到了河南,被刑天軍的兵將護送到了盧氏縣之中。
盧氏這裡本身就有三處鐵礦的開採點,以前都控制在三個當地大豪紳的手中,刑天軍到了這裡之後,也毫不留情的便將他們掃清,將三處鐵礦收歸了刑天軍,至於那些原本給有錢人幹活的礦工們,刑天軍也盡數接了過來,大大改善了他們的待遇,令其繼續爲刑天軍開採鐵礦。
所以這裡的採礦業根本就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並且隨着大批饑民的涌入,使得勞動力更加充足許多,採礦數量不但沒有降低,反倒是一個多月的時間便大幅攀升了兩三倍之多,肖天健在這三處鐵礦附近選了一地,就地鍊鐵,開辦起了一個擁有數百鐵匠的鐵場,就地便開始打造兵器和農具,來滿足刑天軍在河南的需求。
這一點上刑天軍上下負責的人員早已具備了充足的經驗,一切開展的都很是順利,在年後不久,第一批產自盧氏縣的鐵便被打造成了兵器和農具,開始下發到了各處,投入了使用。
對於刑天軍的行動,河南巡撫陳必謙還有洛陽知府馮一俊都稍稍的鬆了口氣,他們最怕的就是刑天軍像其它義軍那樣,如同蝗蟲一般的在河南境內一掃而過,那樣的話,他們根本無法應付不說,到時候還要被皇上降罪,而刑天軍年前打下盧氏縣之後,並沒有繼續擴張,而是開始裹足不前,這反倒是讓他們這些河南方面的官員們長鬆了一口氣。
自從祖寬兵敗柳泉鎮之後,河南一帶的官軍也都聽說了這件事,一提起刑天軍便都有些想倒吸一口涼氣的感覺,所以倒也沒人敢主動招惹刑天軍,而王紹禹那廝,自從永寧一敗之後,便縮回了宜陽,再也不敢露頭了,整日在宜陽擔驚受怕,生怕刑天軍兵發宜陽,就更不用指望那廝會招惹刑天軍了。
所以刑天軍不主動出擊,周邊的官府自然各掃門前雪,也不主動來找刑天軍的麻煩,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刑天軍在豫西紮下了根,實力越來越強了起來。
而肖天健進入河南之後,才知道河南饑民的數量之多,本身因爲河南前些年也曾經遭過旱災,再加上陝西各路義軍還有本地的一些杆子在河南境內走馬燈一般的來回轉悠,使得河南的老百姓根本就無法安生下去,所以河南的饑民數量之多,就連肖天健都有些意外,短短兩三個月之中,在聽聞刑天軍在豫西放賑的消息之後,永寧縣和盧氏縣便涌入了七八萬的饑民,使得本來地廣人稀的兩個縣,人口頓時便恢復了過來。
而河南饑民們要求也不多,只要每天能放賑給他們兩餐粥也就知足了,於是刑天軍趁着這個機會,立即招募饑民,以工代賑在進出這一帶的一些要道上建起了七座堅固的寨堡,牢牢的扼守住了各個方向進入刑天軍控制區的道路。
至於刑天軍的兵力,在這兩個月之間,也大幅擴充了起來,除了永寧縣利用瓦罐子麾下的降兵還有一斗谷麾下的俘兵組建起來的兩個新營之外,劉寶又率領四營在臘月間按時趕至了永寧縣,同時帶來的還有一千山西的新兵,用以補充給先前跟着肖天健入豫的三個營的戰損和缺編,使得肖天健在河南可用的戰兵營達到了四個滿編營的狀態。
除此之外,山西那邊還趁機爲肖天健運送來了十幾門新鑄成的三磅炮和六門新鑄的六磅炮,和相迎已經訓練好的炮手,用以補充刑天軍這邊的戰兵營的直屬炮隊,如此一來,連教導營也終於配備上了直屬炮隊,頓時讓劉耀本高興壞了。
但是對於肖天健來說,他深知眼下的平靜只是暫時的,他突然間率部南下,已經打亂了朝廷的安排,一時間王家禎、陳必謙都無力來對付他,但是這並不代表着朝廷就這麼坐視他如此盤踞在河南境內,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朝廷也應該正在想方設法的調集兵馬前來對付他纔是。
所以肖天健也不敢怠慢,趁着春節前後的這個難得的空閒機會,在永寧、盧氏兩縣境內,大幅擴充兵力,除了永寧縣兩個新營之外,他在盧氏縣境內也抽選出了四千精壯流民,組建起了三個新營,冒着嚴寒對其展開了嚴格的訓練。
這些來自河南的流民之中的新兵們,很是珍視這樣的機會,在他們看來,已經走投無路的他們,能突然間得到這麼一個機會,很是不容易,再加上刑天軍雖然沒有餉金,但是卻可以管他們吃飽飯,離開這樣的地方,他們還不知道該如何生存下去,所以對於軍官們的命令,他們很是在意,不敢有些許的違抗,訓練上也很能吃苦,短短一個月下來,隊列訓練便基本上結束,轉入到了戰陣訓練,很快便能擁有相當的戰鬥力。
不過對於幾個新營,肖天健可拿不出這麼多的鳥銃裝備他們,雖說年前年後山西那邊轉運過來了兩三百支新式的自生火銃,但是一下子滿足這麼多新兵的需求,顯然是不可能的,而盧氏縣境內新建的匠作營,因爲各種工具還沒有到位,短時間之內只能打造一些冷兵器,火銃的生產還要等上一段時間。
所以這五個新營,便暫時作爲地方守備軍使用,裝備也要比另外四個戰兵營要差上不少,甲冑暫時是不可能配發的,兵器方面除了利用繳獲的兵器裝備他們之外,其餘的便徵繳當地那些小士紳所置辦的兵器補充,另外盧氏新匠作營也自產一部分來滿足他們的需求。
就連刑天軍以前已經淘汰的一些弓弩還有老式的火銃、三眼銃也被裝備到了這五個新營之中,既便如此,這五個新營的裝備質量也已經遠超過了普通的義軍的裝備質量,基本上和一般的官軍裝備質量相差不多了,再加上刑天軍高強度訓練以及戰陣方式,這五個新營的戰鬥力也不容小覷,起碼作爲戰兵營的輔兵是沒有任何問題了。
不管是官方還是刑天軍方面,在這個春節期間都可以說是在磨刀霍霍,只待年後再次較量一下了。
(本來想來一個五千字以上的大章的!可是何乃中午要去喝朋友家孩子的滿月酒,只能就此罷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