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對兩千,仗居然被打成了這德行,真是沒臉見人了!這些刑天軍也太厲害了!即便是他們這些關寧軍見識過韃子的厲害,但是和這夥刑天賊一比,還是有點不如他們,難不成這刑天賊比建奴還要兇嗎?現在他們都想起了鉅鹿之戰和傳聞中的內丘之戰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兩戰的傳聞可能不假,這韃子弄不好真是在刑天軍手底下吃大苦頭了,如此一來,他們打不過建奴軍,那就更不會是這刑天賊的對手了。
這幫傢伙們剛來時候的那種興沖沖的心情,到了這會兒就如同跌入冰窖了一般,變得瓦涼瓦涼的了,雖然這夥刑天軍兵力比起他們不多,但是剛纔的照面,即便這些人是頭豬,也看出來,這兩千刑天軍兵將是一支絕對的強兵,他們所用戰法是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新的戰法,其配備的火銃更是犀利異常,輸出的火力遠超過官軍這邊所擁有的三眼銃、鳥銃以及弓弩等物,完全可以掌握着戰場的主動性,而且在局部上完全壓制官軍,再加上刑天軍兵將們十分悍勇,彷彿是一羣不要命的野獸一般,不知道疼,不知道怕,不懼生死,相較之下作爲他們對手的官軍方面的表現就太差了,往往一排銃彈打過,撂翻幾個抑或是十幾個官兵之後,成百甚至上千的官兵便會立即掉頭奔逃,戰意全失,步卒擋不住他們,騎兵也是一樣。
而且這夥賊人如同一座移動着的噴火堅堡一般,隨時都會噴吐出烈焰,朝着四面發射銃彈,遠的用鳥銃射殺,近的就有長槍兵和刀牌手不要命的拼殺,更如同一個長滿刺的暴怒刺蝟一般,讓偌大的官軍對他們無從下口。
更讓官軍憋屈的是這夥賊軍還狡猾的厲害,似乎早已明白他們的弱點所在,始終都死死的咬着官軍,和官軍糾纏在一起,使得官軍擁有的火炮還有火箭的優勢因爲投鼠忌器,不敢發射,一時間戰況在官軍擁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居然呈現出朝刑天軍一邊倒的狀態。
官軍兵力衆多,兵陣也看似很厚實,可是刁正所率的這夥刑天軍的兵將們,卻更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一下便深深的刺入到了官軍陣中,什麼火炮、火箭,要麼一開火兩邊的人一塊兒打,要麼就乾瞪眼沒法開火,就這麼刁正率領着麾下的兵將們一刻不停的朝着高起潛中軍大旗的位置突進,凡是有官兵上來阻截,無一例外的被刑天軍的火銃手用排槍打翻在地,其餘的則立即鬨堂大散。
高起潛這樣的怕死鬼,在列陣觀戰的時候,當然不會把自己放到太靠前的位置,而且他的標營環侍於其左右,前方也排布有三千精兵。
可是這些考慮,到了這會兒,似乎顯得都有點蒼白,在刁正的犀利突擊之下,先是進攻的官軍被打垮,接着阻截的騎兵被打退,進而阻路的兩支官軍也很快被突破,似乎任何東西都擋不住這支刑天軍要突入到高起潛的中軍之中。
無數官兵圍在這支刑天軍周邊大呼小叫,想衝上去可是劈面就是一排銃彈打來,剛剛鼓起的勇氣便立即被打得煙消雲散,利馬連滾帶爬的退到了遠處。
所有官軍的軍將們這會兒都有點懵了,他們見識過韃子的兇厲,可是今天看罷了刑天軍的兇悍之後,才發現刑天軍居然比起韃子有過之而不及,這不要命一般的打法,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於是一個個都開始心虛了起來。
這個時候倒是也有明白人存在,有一個遊擊撲到高起潛馬前,對高起潛叫道:“啓稟高公,這麼打不是辦法呀!還是速速將賊軍周邊的官軍撤離,騰出地方速速用大炮轟散賊軍才爲上策!”
可是一聽這個遊擊的話,立即便有人反對,現在這麼多人還堵不住這支賊軍朝中軍殺來,一旦把阻路的官軍散開的話,賊軍豈不更是要飛撲到了中軍了嗎?聽着周邊的軍將們驚慌失措七嘴八舌的叫喊聲,高起潛的臉色更白了許多,這些軍將們的話似乎都有道理,可是到底聽誰的他也不知道,總之他已經徹底看明白了,這些官軍實在是不可用,而這支賊軍擺明了就是奔着他來的,想要給他來個擒賊先擒王,而且看架勢他們這麼做不是沒有可能,而是非常有可能成功。
到了這會兒什麼都已經不重要了,他自己的性命纔是最重要的,讓堵路的官軍散開,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都散開賊軍豈不衝過來的更快了嗎?這豈不是等於自毀武功乎?用大炮轟卻是必須的,至於誤傷多少官兵倒是其次,只要能轟散這夥賊軍就成!
“都給本監閉嘴!傳令下去,調轉炮口給本監點炮轟殺這些賊軍,用一窩蜂火箭射!總之不許他們再前進一步!”高起潛用尖刻的聲調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吼了起來,聲音都有點尖利的變了聲調。
“可是高公!前面還有不少咱們的官兵呀!”有人立即驚呼道。
高起潛用陰冷的眼神掃了一下驚叫的那個遊擊,頓時讓那個遊擊背上一陣的發寒,要是得罪了這個死太監的話,真是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的,於是他立即便一窩脖,退到了一旁,再也不敢說話了。
當高起潛的命令傳下之後,炮手們還有管發射火箭的那些官兵們也都有點傻眼,這會兒戰場上亂的跟牛毛一樣,他們雖然看得到賊軍的位置,可是在賊軍的周邊卻到處都是亂哄哄的自己人,開炮?開什麼玩笑?這炮彈要是打過去的話,豈不是要先打死自己人了嗎?一時間炮手們都有點發呆,不敢聽令去點炮,只是死命的不停的擡着死沉死沉的炮架,調整大炮的炮口,卻一個個乾瞪眼不敢發炮,至於那些操作火箭的官兵就更不用說了,明軍的一窩蜂是覆蓋性的武器,火箭飛出去能飛到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靠的就是以量取勝,這場面要是放箭的話,豬頭也想得出來估摸着射死的官兵肯定會比射死的賊軍還要多,放箭?開玩笑!誰要是放箭的話,回頭不被那些捱了箭的袍澤給活剝了都是輕的!
高起潛下令半晌卻沒聽到炮響,也沒見到大批火箭升空飛向刑天軍,於是頓時氣的暴跳如雷,哆嗦着連說:“反了!真是反了!連本監的軍令難不成也不管用了嗎?來人呀!去再傳本監的軍令,給本官發炮!快!”
當命令傳下之後,指揮炮手和負責管一窩蜂火箭的那些軍將們也都傻眼了,得罪同僚是一說,得罪高起潛的下場估摸着比得罪同僚的下場更慘,於是這幫人實在是撐不住了,只得逼着手下的炮手們發炮抑或是死令兵卒點火放火箭。
到了這頭上,官兵即便是無奈也只能點火了,只聽得一連串的炮聲響起,大批火箭終於呼嘯着飛了起來,各處炮陣還有一窩蜂火箭的地方都頓時硝煙瀰漫,一支支火箭在天空中拉出了一道道的白煙,呼嘯着飛到了戰場上,嗖嗖嗖的落入到了人羣之中。
只聽得頓時戰場上便響起了一片的慘呼和怒罵的聲音,這個距離上大炮想要準確曲射,越過自己官兵的頭頂,準確的打到刑天軍的兵陣之中,根本是不可能的,而明軍炮手缺乏訓練,這大炮打的就更沒準了,能不炸膛說明他們乾的就不錯了,至於炮彈能不能準確命中目標,那就是老天爺負責的事情了,一通大炮轟響之後,幾十枚炮彈便蹦蹦跳跳的闖入到了戰場之中,立即在人羣之中不分敵我開出了一條血路,可是倒黴的多爲圍在刑天軍周邊的官兵們,一下便被轟死了不少,只有幾個炮彈衝破重重阻擋,撞入到了刑天軍兵陣之中,頓時也在刑天軍兵陣之中開出了一條條的血衚衕。
炮彈沿途所過之處,不少兩軍兵將慘嚎着倒下,各個不是缺胳膊斷腿就是腸破肚爛甚至是當場被炮彈撕碎,一個個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什麼甲冑在炮彈面前都是紙糊的一般,根本不可能提供任何對人體的保護。
一個刑天軍的兵卒是在一顆炮彈力盡的時候被跳起的炮彈擊中了胸腹,可是炮彈這會兒也已經力盡,沒有能當場將他撕成碎片或者打成兩段,那顆沉重的炮彈就這麼鑲在了他的胸腹之中,頓時把他胸前的骨頭全部打碎,內臟也攪得稀爛,這個兵卒大口的吐着血,裡面還帶着碎裂的內臟,幾乎只是一瞬間便慘死於當場。
這樣的打擊頓時令刑天軍陣型爲之一亂,開始發生波動,刑天軍軍紀雖然森嚴,士卒雖然勇猛,可是他們也畢竟還是人,也知道害怕,當挨炮之後,想要他們對身邊慘死的弟兄熟視無睹也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有些兵卒便有點慌亂了起來。
甚至於有極個別的新兵實在是嚇壞了,掉頭便想跑,可是刁正在出發之前有令在線,臨陣脫逃者無論官職,皆可就地處決,剛有幾個被嚇壞的兵卒要逃走,他們背後的兵將二話不說便將他們斬翻在地,軍中軍將們紛紛狂吼道:“不許亂!繼續朝前衝,現在亂是在找死!大家全都要回不去!朝前衝纔有活路!殺呀!刑天舞干鏚……”
“猛志固常在……”大批刑天軍的士卒聽到軍官的這聲大吼之後,也再次振作起來,一起狂吼了起來,再一次鼓起勇氣,如山一般蝟集在一起,朝前衝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