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新年還有三天,李鄴正式迎娶了清羽爲孺人,李鄴也給足了李白麪子,請王昌齡爲媒人,明媒六禮,風風光光將清羽娶進了門。
當然,這也是看人的,絕大部分人家納妾都是無聲無息,一頂小轎接進後宅,舉行一個簡短的儀式。
只有極少數權貴人家或者皇族納妾會講究禮儀,但也要看對方孃家的背景,比如太子李豫迎娶獨孤啓明,就是因爲獨孤家族的背景,明媒正娶,十分風光地迎入宮中。
岐王府舉行了熱鬧的婚禮,王妃獨孤新月和楊玉環特地外出去呆一天,在金城酒樓三樓最大的白玉堂內,楊玉環坐在火盆旁靜靜看書,其實心不在焉,目光一直瞟向大門。
在李鄴迎娶清羽這件事上,楊玉環表現出了她內心成熟的一面,她沒有表現出半點嫉妒之心,和獨孤新月一起忙前忙後,佈置府宅,她心裡很清楚,她越是表現得不在意,李鄴就越愧疚她,她也會得到更多的恩澤。
但更重要的是,楊玉環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儘管是養女,但同樣讓楊玉環萬分期待。
“阿竹,你看看我寫的這個!”
獨孤新月站在桌前寫字,難得她有這個雅興。
楊玉環放下書,施施然走過來,大姐寫的是一首詞。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襄洲。’
楊玉環忽然想起來了,捂嘴道:“這是夫君.”
獨孤明月點點頭,“這就是那天晚上他隨口吟的詞,我讓他補全了。”
“大姐,你說夫君也不寫詩詞,偶然寫一首,就是驚世之作,還真不容易啊!”
“他是心有所感吧!他之前想把治所放在張掖,我就知道,他心中還牽掛着安西和碎葉。”
“大姐去過碎葉嗎?”楊玉環低聲問道。
“想去,但一直沒有機會。”
“我也想去,做夢都想去看看,從前我最想去熱海,最遙遠最遙遠的地方,能忘記一切煩惱,遠離一切喧囂,就想一輩子生活在那裡。”
“現在呢?”
楊玉環苦笑一聲道:“現在只想去看看,沒有從前那樣期待了。”
“因爲現在你離從前就已經越來越遠。”
“或許吧!”
這時,外面傳來了敲門聲,侍女在外間門口稟報道:“夫人,她們來了!”
獨孤新月點點頭,“讓她們進來!”
進來兩個女人,前面一人是女兒瑤光的乳孃吳氏,後面跟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矮個子婦人,長得小鼻子小眼,偏偏穿得很華麗,感覺很滑稽,猴子穿華服。
楊玉環有一點閱歷,一看這個婦人,她便知道是誰了?那個小娘子的舅母,舅舅不會嫌棄自己的外甥女,只有舅母,看樣子就是個刻薄尖酸之人。
但此時楊玉環已經顧不上這個婦人了,她眼睛盯着女人手中抱的襁褓,她想迎上去,又沒有那個勇氣。
這時,李鄴的大女兒星沙從房間裡蹦蹦跳跳出來了,“我來看看小妹妹!”
她湊上去,踮腳看了看,驚呼一聲,“她們好像啊!”
她口中的好像就是自己的親妹妹瑤光,其實就是因爲發現瑤光和那個小娘子長得極像,乳孃吳氏才問王妃想不想要那個孩子。
“二孃,伱快來看看。”楊玉環再也忍不住了,移步上前,小心翼翼從女人手中接過孩子,這就是自己的女兒嗎?一個粉嫩粉嫩的小娘子,正吮吸着自己的小指頭,楊玉環眼淚水撲簌簌落下來,她忍不住喜極而泣。
這時,小娘子忽然癟癟小嘴哭了起來。
“她是餓了!”
乳孃吳氏連忙接過去,把自己的胸塞進孩子嘴裡,小娘子立刻不哭了,立刻大口吮吸起來。
“可憐的娃,連自己母親的一口奶都沒喝着,哎!”
楊玉環望着小娘子乖巧地模樣,問道:“她母親是怎麼死的?”
“產後大流血死的。”
這時,獨孤新月也和孩子的舅母說好了,從此不再打擾,給了她兩百兩銀子,小婦人拿着銀子歡喜地走了。
獨孤新月走過來仔細看小娘子的面孔,笑道:“還真像我家瑤光,說她們是孿生姐妹,一點都不過份。”
她又對楊玉環笑道:“給孩子起個名字吧!”
楊玉環微微笑道:“夫君已經想好了,叫秋河!”
獨孤新月呆了一下,秋河是她大姐的名字,三叔獨孤明的長女,被封爲靜樂公主去契丹和親,結果被契丹人殺死了。
“也罷!就當秋河又回來了。”
傍晚時分,獨孤新月帶着一家人從後面回來了,前面的宴席已經快結束了,明面上的婚禮已經完成,但還有真正的大禮,可以說,清羽只是在外面熱熱鬧鬧走了一圈,還沒有真正的進門。
她還沒有給王妃行禮,沒有王妃同意,她進不了這個門。
後堂上只有幾個人李騰空、公孫大娘和楊玉環坐在一旁,作爲見證人,王妃獨孤新月坐在正位上,新郎李鄴卻不在。
一名侍女將一盞紅瓷茶盞遞給清羽,清羽沒有改名,依然叫清羽,只是加了一個姓,劉清羽,她父親雖然是李白,但她不能用父親的姓,否則這門婚事就有問題,同姓不婚,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說起來他們都姓李,其實還沒有什麼血緣關係,李白是隴西李氏的一支,祖先在隋末流落碎葉,李鄴是李唐皇室,其實是趙郡李氏一支,被擄去草原,成爲六鎮守軍,六鎮兵變失敗後,其中的武川鎮大量將士被押解到關隴地區安置,裡面的將領便形成了一個集團,也就是創造北周和隋唐的關隴集團。
不過爲了堵人嘴,清羽還是改爲劉姓,她母親的姓。
清羽接過茶盞,乖巧地跪下,呈給了王妃,獨孤新月仔細打量清羽,清眸流盼,粉白黛黑,頗有幾分嬌嫩豐盈之態,果然是人間仙女,傾國傾城,難怪那麼多權貴看見她,都想收爲已有,甚至自己婆婆也是。
獨孤新月心知肚明,婆婆說生兒子,那個只是藉口,能生兒子的女子多得去,她爲什麼偏偏看中清羽,就是看中她傾國傾城之貌。
女人的心思就那幾個,獨孤新月怎麼會不明白,婆婆還是有點忌憚楊玉環,希望兒子不要在她身上陷得太深,便想再找一個年輕絕美的女人把兒子的心思轉移過去,所以她就看中了清羽。
但怎麼可能呢?楊玉環那種女人媚到骨子裡,超越了年齡,千年才能出一個,清羽長得再好,也只是好皮囊,她無法和楊玉環相比。
獨孤新月接過茶盞緩緩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姐妹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們家的規矩其實不多,以後可以慢慢了解,但有一條你要先記住,木大娘是夫君的外婆,是我們所有人的長輩,絕不可輕慢。”
其實清羽知道,她輕輕點頭,“大姐的話,清羽記住了!”
“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燭,我就不耽誤你了,你去吧!”
清羽行一禮,又向楊玉環行一禮,這纔在兩名侍女扶持下去了洞房,她的院子裡燈籠璀璨,喜燭明亮,一個巨大的囍字掛在牆上。
她的夫婿李鄴站在門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清羽心中頓時升起無限的期待,她的洞房花燭又該是怎麼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