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利可汗聽說易縣被襲擊,他的後勤羊和物資被搶掠一空,氣得他差點當場暈過去。
他又看李鄴的信,李鄴奉勸他趕緊滾回草原,否則幽州就是他葬身之處。
登利可汗恨得將信撕得粉碎,大叫一聲,“去把朱泚給我找來!”
朱泚這幾天快要崩潰了,自從三天前大敗,他損失了一萬五千人,加上第一天損失的一萬人。
兩場戰役他損失了兩萬五千士兵,他一共只帶了三萬士兵,這下只剩下五千士兵了。
朱泚就像一隻打斷了三條腿的狗,惶惶不可終日,沒了腿,不說打獵,連看家護院都沒有人要了。
回紇可汗極可能要拿自己下手。
這時,有親兵來報,“可汗請主公去議事!”
朱泚心一沉,又發生什麼事了?
他不想去,但又不得不去,只得硬着頭皮來到回紇王帳。
一見面,登利可汗便將一張地圖摔在他臉上,“你不是說易水以南全是山地,沒有渡河價值嗎?現在唐軍從易水渡河,偷襲易縣,你知不知道?”
朱泚嚇得渾身一哆嗦,後退一步道:“易水騎兵渡河不行,但步兵可以!”
“那爲什麼你的軍隊不從易水渡河,殺到南面來接應我?”
朱泚頓時啞口無言,他怎麼可能主動去當回紇人的鋪路石。
朱泚呆立半晌才道:“我對那邊其實也不是很熟悉。”
登利可汗恨得咬牙切齒,“你一句不熟悉就算了,易縣被攻破了,所有的羊羣和糧食都被搶走,我現在沒有糧食了,你說怎麼辦?”
“啊!”
朱泚被驚得目瞪口呆,不光是回紇軍的糧食沒有了,他的軍糧也沒有了。
“我去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再運十萬石軍糧來救急!”
“哼!我給你三天時間,若沒有軍糧運來,就別怪我不講情面!”
朱泚回到軍營,立刻給首席幕僚兼軍師王守澄寫了一封信,命令他立刻將幽州的糧食物資向薊州漁陽縣轉移。
當天晚上,朱泚便接着夜色掩護,率領最後的五千軍隊向薊州撤退了。
沒有了糧食,回紇軍這次出征必敗無疑,這一刻,朱泚準備投靠契丹人了。
次日,登利可汗聽說朱泚連夜撤軍跑了,頓時氣得他暴跳如雷。
此時,回紇十二萬大軍損兵折將近三萬人,卻連一條拒馬河都過不去,甚至連後勤羊羣也被唐軍劫走。
各個部落的主將都極度不滿,一起來找到了登利可汗,原本說好帶大家來發財,現在可好,損兵折將不說,最後連老本都丟了。
登利可汗被逼得沒辦法,“砰!”一拳捶在桌上,他咬牙切齒道:“去幽州城,搶它個乾乾淨淨!”
幽州已經亂成一團,從昨天開始,一連幾個重要的消息傳遍了幽州城,回紇軍在拒馬河兵敗,準備搶掠幽州城退回草原。
這個消息傳出,讓幽州城百姓膽寒心裂,大家都知道,回紇人不是要錢的問題,所有財富和女人都要掠走。
家裡有妻子女兒更是慌了神,收拾錢財細軟就向城外逃命。
幽州城當天就出現了蜂擁的逃亡人潮,但次日城門卻不開啓了,數萬百姓擠在城門口哭喊哀求,但士兵們就不開城門。
情報總管王寶福急了,消息就是他安排手下傳出去了,給百姓一個逃跑機會。
現在守軍卻不肯開城門,讓他心急如焚,當即找到了倉曹參軍符元圭。
符元圭也在收拾東西,準備帶着妻兒逃跑。
“王總管,找將領沒用,他們沒有權力,開城的權力在軍師王守澄,他是軍政留守,開城的令箭在他手上。”
王寶福沉吟一下道:“此人有什麼弱點,比如他喜好什麼?”符元圭想了想道:“他喜歡什麼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有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他的小兒子王惠,年方五歲,他長子病逝了,他中年得子,對這個兒子寶貝萬分。”
“他小兒子在幽州城嗎?”
“在!就在他府中。”
王寶福眼珠一轉,他有辦法了。
王守澄的府宅就在節度使旁邊,是座佔地五畝的官宅,上午王守澄在官房,家裡只有丫鬟婆子等一羣女人。
上午,王守澄府門前來了一個賣金銀首飾的貨郎,手中一百多件金銀首飾全部半價甩賣。
這種好事情聞所未聞,王守澄家裡的女人全部跑來看首飾。
她們發現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金銀首飾,只要半價,女人們大喜,紛紛挑選自己的喜歡的首飾。
賣到一半時,忽然衝來幾名官差,把貨郎抓住,官差惡狠狠道:“你竟然敢賣龍鳳首飾鋪的被盜贓物,你肯定和盜賊一夥,帶走!“
衆女人聽說是贓物,都嚇得不敢再買了,紛紛退回來,幸虧錢還沒給。
貨郎被抓走了,衆女人都在低聲議論,“難怪那麼便宜,原來是贓物!”
“哎!原本想把銅錢用掉一點,換成金銀好攜帶,這下沒希望了。”
這時,一名丫鬟慌慌張張跑來,“夫人,公子公子被人搶走了。”
夫人就是王守澄的小妾,他的正妻早就病逝,小妾五年前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就被扶正了。
夫人聽說兒子被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衆丫環連忙把她喊醒了,她醒來便大哭,“我的兒啊!”
“夫人別哭了,趕緊去報告老爺,孩子應該還在城內。”
一句話提醒了夫人,她掙扎起身,帶上丫環,跑去隔壁的官衙找丈夫去了。
王守澄年約五十歲,他是朱泚的軍師兼首席幕僚,他之所以受到朱泚的絕對信任,是因爲他之前是朱泚父親,薊州刺史朱懷珪的幕僚,輔佐了兩代人,當然深受信任。
這兩天王守澄忙得頭昏腦脹,他剛剛安排三千人護衛十萬石糧食和大量財物運送去薊州漁陽縣。
城內只有兩千人,從昨天開始,城內就傳聞回紇人要殺來的消息,整個城的百姓都瘋掉了。
王守澄不知道這個消息哪裡來的,他認爲這完全就是無稽之談,如果有危險,朱泚肯定會通知自己。
不過朱泚讓他把糧食和財物運送去漁陽縣,讓他心中也有點嘀咕。
這時,士兵在門口道:“夫人來了!”
王守澄一怔,妻子怎麼來自己官房?她從來就不來的,他心中頓時有種不妙的感覺。
王守澄站起身迎出去,他妻子一看見丈夫,便放聲大哭起來,王守澄急着直跺腳,“伱別哭了,快說發生了什麼事?”
丫鬟在旁邊道:“小公子剛纔被人搶走了!”
王守澄儼如迎頭一棒,連着後退幾步。
他忽然發瘋一般揪住妻子的衣襟大吼,“別他娘再哭了,我兒子怎麼了?”
王守澄中年得子,兒子簡直就是他的眼珠子、心肝尖兒,完全就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兒子居然被人搶走,他簡直要發瘋了。
妻子哭着把剛纔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說了。
王守澄一下子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