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的陷落,對於朝廷來說無疑又是一記重拳,打得朝野頓時又是一陣雞飛狗跳般的震動,這一次不但開封丟了,而且還搭上了保定總督楊文嶽的性命和一萬多保定、兗州的官軍,考城兵敗之後,楊文嶽被俘,其餘的官軍大部被俘抑或是當場被逐散,僅有極少數的官兵逃了回去。
而僅此一戰,朝廷就損失了兩個巡撫級別的大員,和兩萬餘官軍,另外又有周王這樣的一個藩王落在了刑天軍手中,更可氣的是這個周王被俘之後居然公開投降了刑天軍,最終還替肖刑天說話,勸崇禎乾脆下臺讓位,這就更讓崇禎感到難堪了,想想一個皇族的藩王,都選擇了投降刑天軍,那麼這是否代表着他的天下已經坐不牢了?
這還不算,三月底的時候,大明各地都又出現了一張刑天軍的告示和刑天軍細作散發的傳單,上面赫然還告知天下,當今皇帝朱由檢的親信內侍高起潛也已經投降了刑天軍,在這份告示之中,高起潛將崇禎宮中坐擁大批帑銀,但是卻吝於拿出來賑濟災民,同時也吝於以此作爲兵餉,卻連連對各地百姓加賦加餉,除此之外,還在本次建奴入寇之際,試圖暗中於建奴議和,並惜兵不許諸軍與建奴軍浪戰,坐視建奴在京輔、山西、山東一帶肆虐行掠,同時怕主戰的盧象升和建奴死戰消耗兵力,下旨讓高起潛和陳新甲從盧象升手中分兵,以期能阻止盧象升和建奴死戰。
除此之外,這份檄文當然也少不了揭批楊嗣昌在朝中做的不少齷齪事以及他和高起潛之間爲了控制盧象升而謀劃的許多陰謀,包括楊嗣昌和朱由檢密令他率部阻截刑天軍解救民衆南下,以及嚴令京輔之地的官府禁止對北上抗虜的刑天軍提供任何意義上的幫助等等……
這份傳至天下的告示,無疑是對朝廷和當今皇帝朱由檢最大的一個打擊,本來丘縣一戰之後,高起潛失蹤,崇禎和楊嗣昌都派出了大批的人手在京輔一帶追查高起潛的下落,以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是最終一個多月下來,都沒有找到高起潛的蹤跡,倒是有人傳說高起潛被建奴擒去的消息(當時侍衛棄高起潛而去的時候,以爲是建奴的哨騎朝他們撲去,黑燈瞎火的沒有搞清楚狀態),如此一來崇禎和楊嗣昌才停止了對高起潛的搜尋。
他們本以爲高起潛要麼是被建奴擄去,早已殺掉不知道丟在什麼地方了,要麼很有可能高起潛因爲辦事不利,折損了大批朝廷精兵,怕崇禎回去之後找他算賬,故此隱姓埋名,找地方藏了起來,可是沒想到高起潛最終卻落在了刑天軍的手中,還投降了刑天軍,揭出了皇帝和楊嗣昌他們這麼多的秘辛,使得他們顏面掃地。
崇禎本來心胸就比較狹隘,豈能受得了這種氣,當即便在宮中摔碟子打碗,大罵高起潛這個混蛋不是東西,毫無忠義可言,實在是該千刀萬剮,挫骨揚灰,爲此崇禎還大病了一場,一夜間彷彿又老了許多,就連楊嗣昌他也暗中開始惱恨,認爲楊嗣昌沒能給他幫上什麼忙。
而刑天軍遍天下到處貼告示的事情,楊嗣昌是不敢給崇禎說的,而崇禎之所以得到這個消息,還是內侍省的太監傳給他得知的,崇禎才知道高起潛背叛他投降刑天軍,並且揭出朝中衆多辛密之事的事情,爲此崇禎還下旨在宮內來了一次清洗,將高起潛的幾十個關係不錯的手下太監盡數給殺了,這纔多少出了口氣。
於是崇禎立即派人詔告天下,說刑天軍所說都是謊言,並且針對高起潛所披露朝中的許多事情,都進行了批駁,說這是刑天軍妖言惑衆,禁止任何人再傳播這些消息,並且嚴令各地官府要嚴查張貼散發刑天軍告示之人,並且就地將其處斬。
如此一來頓時在朝野之間掀起了一場文字獄,各地官府都大力對本地的民衆進行控制,爲此少時便抓了很多人,各地都爲此殺人殺的是人頭滾滾。
不過這樣的事情既然已經傳開,想要靠着控制言論就抹去這些事情已經是不可能了,更何況各地局勢混亂的厲害,官府對於地方的控制力也越來越低,根本無法從根本上控制住這份告示的傳播,如果說刑天軍以前散發的消息,民衆還有不少人將信將疑的話,那麼對於這份告示的內容,許多人便已經有點相信了,畢竟高起潛乃是皇上最信任的內臣,現如今落在刑天軍手中,肯定是真的,他說的許多事情的可信度是比較大的,於是不少人都暗中大罵當今朝廷不是東西,特別是在遭受建奴入寇的北方,老百姓更是罵聲連天,對於朝廷最後的一點忠誠感到了這會兒,也已經徹底失去了。
想想這些老百姓,交不完的稅,爲了應付朝廷年年加派的各種稅賦,可以說是早已經家徒四壁了,可是現如今建奴入寇,禍害他們,朝廷卻要以他們的性命爲代價,滿足建奴的需要,根本視他們爲無物,用得着他們的時候,就對他們敲骨吸髓一般的剝削,但是等他們需要朝廷保護的時候,卻將他們棄如敝履,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
甚至有許多人當即便大罵,說只要刑天軍到他們的地方,他們必將倒履相迎,跟着刑天軍幹,這朝廷官府實在是不能在讓他們幹下去了。
所以這一場輿論戰,在有了高起潛之後,輿論開始朝着刑天軍這邊傾斜了過來。
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崇禎再也不能容忍下去了,立即下旨讓楊嗣昌馬上便出京,去總督天下兵馬剿滅刑天軍,不得再在朝中盤亙半日,總之是有多快就走多快,要麼楊嗣昌去把刑天軍幹掉,要麼就不要再想回京城了。
楊嗣昌可以說是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的被崇禎給趕出了京城,帶着崇禎撥給他的三千京營兵馬,順着京杭運河南下,一刻不敢耽擱的朝着南直隸趕去。
如此一來楊嗣昌比原來歷史上要早半年多南下督師,但是這一次楊嗣昌南下,要比起歷史上他南下時候所遇的局面還要糟糕許多。
不過同時帶來的另外一個變化就是隨着楊嗣昌的失寵,孫傳庭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這一次孫傳庭隨着洪承疇入衛之後,如果按照原來歷史軌跡發展的話,以他和楊嗣昌之間的矛盾,很快便會丟官罷職被崇禎逮問,押入大牢之中,直至崇禎十四年之後,才得以被重新啓用,可是隨着刑天軍攪亂了歷史進程之後,楊嗣昌這段時間因爲對刑天軍剿撫不利而逐漸失寵,使得孫傳庭免去了暫時的厄運,順利的覲見了崇禎,並且在招對之中,說出了一番他對當下天下大勢的解決辦法,深得崇禎的高興,當即便命孫傳庭總督保定、河北、山東軍務,防範刑天軍繼續北犯。
同時洪承疇也在年後就任了薊遼總督之職,率領大批麾下兵馬北上,去坐鎮錦州,防備建奴再次入寇,而洪承疇卻按照原先的命運軌跡,朝着未來滑去。
對於崇禎將所有入衛的陝軍都留下來這件事上,孫傳庭是持着反對意見的,在他看來,這些陝西兵馬,已經是大明眼下最後的一支精銳了,如果將他們留下的話,那麼陝西必定會兵力十分空虛,而李自成現在尚未剿滅,還躲在商洛一帶的山中,刑天軍實力越來越大,不管是李自成重新在陝西復起,還是刑天軍兵發陝西,陝西都將立即會局勢糜爛,陝西不保,則天下再無定日,所以孫傳庭力主請崇禎將陝兵發回陝西,重新在關外編練新軍。
但是對於孫傳庭的這個意見,崇禎卻沒法照辦,崇禎這會兒是有苦難言,刑天軍這段時間連番發動輿論攻勢,將他說成想要和建奴議和,割地賠款的昏君,他的面子實在是無法承受,所以即便是爲了面子,他也不能再對建奴妥協了,只有加強山海關以及錦州一帶的防禦力量,抵禦建奴再次入寇。
但是眼下因爲高起潛這個混蛋,先是在漳河敗給刑天軍,接着又在丘縣敗給建奴軍,幾萬被崇禎視作精銳的關寧軍被高起潛這廝給折騰了個精光,使得眼下薊遼一帶兵力十分空虛,孫傳庭說的容易,重新編練新軍,可是練兵就要有錢,錢的問題怎麼解決?難不成真的將皇宮裡面的值錢東西都蒐羅一下,把內帑給掃掃拿去練兵嗎?那簡直是笑話!內帑作爲他手頭最後可以控制的財政儲備,是萬萬不能輕易動用的,一旦拿出來的話,豈不是等於承認高起潛所說,他的皇宮內帑有好多錢了嗎?
編練新軍就要花錢,花錢就要從地方伸手要,眼下河南丟了,山西那邊局勢緊張的厲害,陝西破敗,京輔和山東中北部剛剛遭受建奴入寇,要錢也要有地方要呀!
所以崇禎只能選擇讓洪承疇所率的這些陝兵留下來,帶到山海關和錦州一帶佈防,至於編練新軍的事情,他只能讓孫傳庭到保定一帶再想辦法了。
孫傳庭對於崇禎的這個決定很不滿意,讓他去保定在河北一帶編練新軍,簡直是開玩笑,保定府和京輔一帶剛剛被建奴搜刮了一遍,保定府裡面的庫房裡面窮的快要跑老鼠了,編練新軍錢呢?糧食呢?而且楊文嶽又將保定的兵馬帶走了一萬,老本折騰光了,這簡直就是讓他來做無米之炊呀!
可是不管孫傳庭樂意不樂意,崇禎眼下都沒更好的辦法來應對這種局面了,孫傳庭只能在京城啓程,前往保定府就任他的保定總督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