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賀人龍所部的官軍出現在對岸的時候,肖天健和麾下幾個部將也都微微被震了一下,他們不是沒有和官軍交過手,先前幾次遭遇官軍,官軍給他們留下了非常差的印象,所以這一次過來的時候,衆人都有些輕敵,認爲即便賀人龍所部官軍比起鳳翔衛的官軍強上一些,但是估摸着也強不到哪兒去。
但是當賀人龍率部抵達了河對岸之後,他們不得不都收起了輕敵的念頭,開始重新審視起了眼前的這支官軍。
賀人龍之所以能在陝西一帶有這麼大的名氣,絕對不是杜撰出來的,當肖天健看到賀人龍部出現之後,心中微微的緊了一下。
因爲這支官軍大不同於以前他們遭遇的鳳翔衛的官軍,賀人龍麾下的這支官軍,裝備質量相當不錯,從列陣出現的這些官軍來說,其中居然過半兵將都披有甲冑,而且全軍都戴着明軍所特有的那種寬沿鐵盔,即便最差的也穿着有紅色的鴛鴦戰襖。
長槍手、刀牌手、弓箭手、火銃手以及跳蕩騎兵一隊隊的出現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而且全無以前他們見到的衛所軍的那種混亂的場面,一面面各色的旗幡聳立在官軍的兵陣之中,兵將們隨着這些旗幡的移動,迅速的完成了列陣。
戰兵在前,輔兵在後,官軍只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便全部完成了列陣,中間中軍位置,高高的豎起了一面大旗,上面大書一個賀字。
所有出現在對岸的官兵一個個都腆胸疊肚,列陣之後,立即便散發出一種凜然的殺氣,這種殺氣也只有身經百戰的兵將身上纔可能會擁有的東西,僅僅還只是列陣,官軍便將一種強大的威壓感傳遞到了對岸刑天軍這邊。
緊接着一輛輛大車也被送到了陣前,在官軍陣前排列開來,轉而一門門火炮也將炮口對準了河西岸。
站在最先面的那三百輜兵感受到了對岸官軍這種威壓感,本來就已經有些緊張了,接着便看到對岸的官軍又推出一門門火炮,頓時便微微的騷動了起來。
“穩住!不得亂動!違令者軍棍伺候!”在輜兵中的軍官立即大聲喝令道,紛紛彈壓各自的手下,不讓這些輜兵混亂。
好歹刑天軍歷來軍紀森嚴,雖然是輜兵,上陣的時候,也照樣要服從軍紀,不會有半點含糊,軍規有約,臨陣回頭張望着,罰打二十軍棍;無故大聲喧譁者斬,臨陣胡亂奔走者視爲逃兵斬……
而且以前也不是沒有人因爲違反軍規被斬的例子,當輜兵稍稍出現騷動,便立即被刑天軍的護軍給強行壓制了下去。
而刑天軍的護軍的作用一方面是統一由鐵頭管理,一部分派給各個軍官作爲親兵使用,保護軍官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對軍官們的監視,再者就是在軍中充當憲兵的角色,臨陣可以行使督軍權利,對於不尊軍紀的兵卒乃至軍官進行處罰,所以護軍在有的時候,甚至比軍官還要厲害一些,但是刑天軍也有要求,護軍可以監督軍官,但是不得干涉軍官的指揮,以防護軍越俎代庖,干擾了軍官們正常的指揮,某種程度上,卻還有點政委的意思,這也是肖天健控制刑天軍的一個重要的手段。
看着對岸賀人龍部推出的一門門的火炮,肖天健帶着手下都立即望了過去,賀人龍所部雖然算不上明軍之中裝備質量最好的軍隊,但是畢竟陝西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和變民軍打仗,所以武器裝備質量相對於其它地方的官軍還是要好一些的。
這在他們推出火炮之後,便可以證明,三千官軍,一口氣便推出了近十門中型弗朗機炮,而且還有四門比較大的鐵炮,這還不算他們擡出來的虎蹲炮和碗口炮和爲數衆多的一窩蜂火箭,如果都加在一起的話,火力絕對超過刑天軍炮隊數倍之多。
僅僅是這麼一項,就讓所有人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奶奶的!果真是賀人龍的兵馬,居然有這麼多大炮!看來今天有得打了!”趙二驢忍不住在肖天健背後嘟囔着說道。
“我說趙二驢,你這廝就是膽小,一看到官軍炮多了一點,就又想尿褲子了吧!哼哼!”馮狗子似乎總是和趙二驢不對付,一聽趙二驢嘟囔,便立即揪住他的小辮子對他揶揄道。
“馮狗子,你他孃的少在老子面前充大蛋,老子上陣啥時候比你差過?你小子才殺過幾個人呀!有本事這次咱們回去之後,你跟老子過過招,看看誰他孃的褲襠裡面沒蛋、子!”趙二驢一聽馮狗子的話便立即罵還了回去。
肖天健冷哼了一聲,雖然沒有呵斥他們,但是馮狗子和趙二驢還是立即都閉上了嘴巴。
此時對岸官軍之中,已經有一隊兵將開始出陣,在河東岸開始列出了一個進攻的隊形,看來官軍是已經做好了強攻過來的準備了。
“讓後面的戰兵隊後退幾步,到坡下列陣準備,別讓官軍先瞧出什麼眉目了!”肖天健臉上帶着輕鬆的神態,淡然的對身後的部將們吩咐道。
隨着命令被傳達下去,在輜兵隊後面列隊的戰兵隊的兵將隨即整齊的後退了幾步,退到了坡下重新整隊,並且在軍官們的喝令下,弓箭手將弓弦都掛上了弓臂,紛紛試了試弓弦,而那些火銃手,也都接到命令,開始放下鳥銃,將彈藥裝填到了銃管之中,只待軍官們再下令之後,他們便點燃鳥銃上的火繩了。
肖天健帶着諸將繼續駐足觀看着對岸官軍的情況,只見那隊官兵在出陣列隊,做好了出擊的準備之後,一個手持一杆小旗的兵卒從隊伍中大踏步的走了出來,翻身躍上了戰馬,一催戰馬便飛快的朝着石橋奔來,並且很快策馬衝過了石橋,來到了灣子河西岸,在離刑天軍陣列三十步遠的距離勒住了馬繮。
這個官兵算是賀人龍派出的一個使臣,身材敦實,身披了一身鐵甲,馬鞍一側掛了一個鐵骨朵,另一側還掛了一個直徑不算大的鐵盾,應該也算是一個力猛之輩,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傲慢的氣焰,勒住了戰馬之後,輕蔑的掃視了一眼刑天軍的陣列,然後大聲叫道:“我乃賀將軍派來的使臣,你們中誰是賊軍的頭領,快出來答話!”
刑天軍這邊的兵將都在盯着這個傢伙衝過石橋,羅立伸手便從馬背上摘下了他的那張硬弓,一隻手放在了箭囊旁邊,打算從箭囊裡面抽出一支箭。
肖天健冷聲道:“不要妄動!兩軍交兵不斬來使!都不要妄動!”
羅立於是立即鬆開了已經抽出了半截的箭羽,將弓垂了下去,其餘的那些弓箭手和火銃手也紛紛放鬆了手臂,沒有作出什麼動作。
肖天健一抖馬繮,從隊伍中越衆走了出來,緩緩的策馬來到了這個賀人龍派來的使臣面前,用手中馬鞭一指他大聲說道:“這裡是我做主,有話說,有屁放,說完就趕緊給我滾回去!”
那個被派來勸降的小旗官楞了一下,肖天健一出場,便讓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壓抑感,這個出陣答話的賊將不但身材高大,連他坐下的戰馬也十分高大,加上肖天健那一身可體的鱗甲,使得他的身材更加顯得威武彪悍,還有他那一臉刻意蓄下而且修剪整齊的絡腮鬍,使得他面部線條更加顯得粗獷硬朗,一出來便壓住了他的勢頭,使得這個小旗官頓時挫了三分。
打量了一下肖天健之後,連他都不得不承認,肖天健這身賣相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誰在他面前,都會油然而生出一些自卑感,而且肖天健長時間控軍,身上早已積累起了一種爲上位者纔有的那種威勢,如果讓他去和賀人龍照一面的話,肖天健身上的這副氣勢,也絕不會輸給賀人龍什麼,無形之中,便使得這個剛纔還囂張的跟二五八萬一樣的小旗官客氣了許多。
小旗官持着手中的小旗,對肖天健一抱拳道:“敢問一下這位將軍尊姓大名嗎?”
肖天健也懶得對他還禮,冷哼了一聲之後,對他說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肖,名天健!有什麼話快說!休要再多囉嗦!”
那個小旗官看着肖天健囂張的模樣,也有些生氣,他倒是不怕肖天健現在就動手宰了他,於是又一抱拳對肖天健說道:“我特奉我們賀將軍之命,前來見過肖將軍,我們賀將軍說了,念在你們只是剛剛投靠高闖賊,作惡還不算多的份上,給你們一個機會,快快下馬投降,我們將軍可以跟朝廷美言幾句,免你等一死!運氣好的話,弄不好你還能被朝廷授予官職,以後便可以當官!不知肖將軍意下如何?”
肖天健冷笑了一聲皺眉問道:“你來就是說點這些廢話不成?要是就這的話,你可以回去了!回去告訴賀人龍,我肖某人沒興趣給朝廷賣命,讓他省省力氣吧!”
這個小旗官聽罷之後,強壓住怒氣,接着對肖天健勸道:“既然肖將軍不願投順朝廷,那麼也罷!想必肖將軍也是明眼人,也可以朝我身後看看,我們賀將軍麾下兵精將廣,豈是你等可以擋得住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將軍也不願多造殺孽,所以在下奉勸肖將軍一句,你們最好還是不要給那李賊當槍使喚,還是早早散去,我們將軍可以不計較你們的冒犯,否則的話,一旦你等執迷不悟的話,我們將軍率軍殺將過來,定會將你等碾成肉泥!”這個小旗官之所以被派出來勸降,這嘴頭上還是有點水平的,得意洋洋的回身指着東岸的那些賀人龍的兵陣,對肖天健威脅到。
肖天健更是冷笑了起來,不耐煩的說道:“廢話不少,你這下可以回去了!告訴賀人龍,肖某不是怕死之人,也並非給誰當槍使,他要是有本事的話,就讓他放馬過來,派你過來胡說八道,難道就嚇得住肖某了嗎?滾吧!念在兩軍陣前不斬來使的份上,留你一條小命!要是再囉嗦的話,就修怪肖某不客氣了!滾!”
那小旗官聞聽之後,臉色一變,怒道:“好!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麼咱們一會兒見!”說罷之後立即一撥馬便朝着東岸奔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