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中原鏢局總鏢頭趙天豪失鏢一事,曾在江湖上引起轟動。鏢局內部也傳過很多版本。
有人說趙天豪見財起意,監守自盜,與遼東匪幫串通將貢品吞爲己有,也有人說趙天豪得罪了當地豪強,被人使了絆子。當時我們跟楊教習求證時,楊教頭卻只是搖頭嘆息,絕口不提此事。
後來鏢局老人走的走,退的退,事情的真相反而埋沒了。這次聽孟金平一講,我覺得此事遠比外面傳聞要複雜的多。
孟金平的一番話,反而引起了我的興趣,我跟柳清風商量,這次西涼之行結束,我們繞道去一趟蜀中?
柳清風不怎麼想去,離京城有些久了,明年開春回去,還能趕上鏢局春季校武,我還想着提一下職稱呢。
我勸道,當年中原鏢局失鏢一案,鏢局的赤霄劍不知所蹤,這次若能找到趙大當家,帶回赤霄劍,回到京城,大傢伙還不高看我們一眼?再說一世人兩兄弟,你忍心讓我一人入川,獨自面對蜀中如雲美女嘛?
柳清風猶豫片刻,悠然道,三觀,這個世間若有人的請求我不能拒絕的話,這個人必然是你了。如此也好,將來帶回赤霄劍,那必然是大功一件。到時咱倆兄弟聯手,我當三當家,你當總鏢頭,打敗天下無敵手!
我知他那股勁兒又上來了,問道,爲何你當我領導?
柳清風哈哈笑道,那麼你當三當家,總可以了吧?
這還差不多。
柳清風話音一轉,那我只好委屈下當大當家了!
我說你說話能不能靠點譜。
柳清風煞有其事道,如今咱們鏢局,武功就屬我倆最高了,若在以前,我覺得只要有一份穩定工作就好,可是一路下來,我們武功雖不說天下無敵,在江湖上也闖出一番名號了。是時候爲我們的未來和前途考慮下了。俗話說得好,不想當廚子的鏢師不是好司機!
我點了點頭,他日若發達了,老司機一定要帶帶我!不過,當鏢局大當家也挺累的,別的不說,光是無休止的應酬吃喝,搞好各路衙門關係,就夠你喝一壺了。
柳清風說這事兒我在行啊,天上人間的那些姐兒們的名片,我都收藏了好些個呢,到時候我天天帶你去。
我冷着臉道,跟你這小子我聊不下去了。走啦,回城。
柳清風意猶未盡,望着漫天星辰,動容道:以前武當學藝時,覺得畢業後能找個好工作,買套房子,把家人接到京城過日子就很了不起了,也從未料到上倉竟如此眷顧我,幾年下來竟能與天下有名的高手一爭高下。武當之行後我就暗自發誓,我柳清風一定要在江湖上闖出一番事業!倒是三觀你……
我怎麼了?
柳清風又說道,我覺得你做事有些畏手畏腳,男子漢大丈夫,仗劍走天下,你看江湖上武功如你一般的人,哪個不是有名有腕兒的?如你一般低調之人,還真不多見。
我黯然不語,估計是性格使然吧,我心想。於是道:我不是爭強好鬥之人,爲人處世相對比較理性,總覺得行走江湖,又不是深仇大恨,得饒人處且饒人,沒必要爲了些虛名假利拼的你死我活。
柳清風盯着我說道,我
們江湖兒女,若說不得罪人那是假話,古往今來,那些成大事出人頭地者,哪個不是踩着別人的屍體上位的?說實話,兩年來我已經把中原鏢局當作我家,回京之後,我們要好好努力,一起向前走,我們兄弟齊心,重振中原鏢局威名!
我從未見到如此信心滿滿的柳清風,他武功大進之後,心性也發生了變化,被他豪氣感染,我說道,說得好,我倆兄弟聯手,揍翻整個江湖!
這時有個聲音傳來,好一個揍翻整個江湖!兩個乳臭未乾的瓜娃子,說這番話,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
聲音由遠及近,說道最後一字時,兩道人影來至我們身前。前面那人,四十歲年紀,身形魁梧,散發披肩,只是相貌其醜無比,五官擰在一起,比例極不協調。那人冷冷看着我們,氣魄如山嶽,不怒自威。
後面那人我認識,正是大喜。大喜跟在那人後面,諾諾不語。
看大喜表情,來人我已猜出身份,施禮道,晚輩中原鏢局秦三觀,見過無名老前輩!
武帝無名在北周的地位,如趙拂衣在西涼一般,是北周縱橫江湖、威名數十載的大宗師。
想不到他竟也來到了西涼,難道是跟三俗與趙拂衣一戰有關?只是他攔住我倆去路,感覺還帶着殺意,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
無名笑道,我老人家來到西涼,想不到有人認識,看來我名氣不小嘛。
我心說你叫無名,可天下比你有名的屈指可數啊。
柳清風一個馬屁連忙送上,您老人家武功蓋世,天下聞名,便是化成灰我們都認識啊!
這話說得,我把柳清風揍死的心都有,連忙補救道,不知前輩攔住我兄弟二人,有何貴幹?我一口一個前輩,姿態擺的很正,就是讓他自恃身份,免得找我倆人麻煩。
無名啞然道,沒別的事,有人讓我幫忙,取你們兩人的狗命。
我聽聞勃然大怒,士可殺,也可辱!你辱我二人我們不反駁,再動手就不顧身份了哈!
柳清風指了指臉道:話說,您是江湖前輩,行走江湖,得顧及這個吧。否則將來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不怕被江湖人笑話?
無名哈哈一笑,笑話?我本來就是一個笑話!
這話倒也不假,無名本是北周名門貴族的一個私生子,生下來因相貌醜陋,天賦平平,爲族人不喜,在家族中地位連雜役都不如。
被趕出家門之後,無名偶得奇遇,在漠北黃沙中悟出赤焰刀決,一舉成名,成爲萬人敬仰的大宗師。成名之後,無名絕情絕義,手持赤焰刀,一夜之間將族人屠殺殆盡,落得行事狠辣的名聲。
無名踏前一步,身上散發出無名威壓。出劍吧,我倒要看看三俗和胡來調教出來的徒弟,究竟幾斤幾兩!
話音剛落,我便覺得周遭空氣瞬間變得熾熱起來,如夏日沙漠中,連呼吸都困難。
無名是三境之外的老怪物,不必出手,光是境界的碾壓,便讓我二人無法動彈。
大喜一旁道,師傅,如此不太好吧?無名絲毫不理會,長刀都未抽出,凌空一拳向我二人攻來。
我頓時生出一種螻蟻撼樹的無力感,四湖
真氣在體內翻滾,卻釋放不出來,那種感覺十分怪異難受,卻又無比真實。
方圓數丈之內,都是無名的空間。在他的空間,力量毫無作用,萬物空間規則,是無名的規則。
估計柳清風此時也不好受,額頭滿是汗水,腳下卻一動不動,雙目露出赤紅色。
拳勢由遠及近,十分緩慢,我兩人卻又無力躲避。
就在此時,柳清風一口鮮血吐出,口中喊出一聲,鳴!說着,全身向後倒飛出去。
聲音如一道利刃劃過水面,無名的空間有了一絲裂縫。我體內似乎真氣頓時找到突破口,以半寸河山心法,吐出佛門真言,手結智拳印:破!
雄渾的真氣從指尖吐出,在無名空間中產生滋滋的聲響,直向無名衝去。
那一道真氣初出時如利劍,慢慢變成女人的繡花拳,距離無名三丈之時,如死透的蛇一般頹然而落。
就如你可以用替代法去解二元一次方程,卻無法用消元法去解開微積分一般,這是境界之間的差距。
無名臉色微愕,顯然未料到我兩人竟聯手破開了他的空間法則,旋即變得面無表情。
噹啷一聲,赤焰刀抽出,彷彿一道火焰從刀鞘噴出一般。
這一刀是三境外大宗師的一刀,也是我們出道以來面臨的威力最大的一刀。
三境外大宗師,武功可毀天滅地,在他全力一擊之下,我們焉有活命的可能?
柳清風抽出盧龍劍,劍花如寒梅綻放,劍身周圍星星點點,在月光下灼灼發光,雙腳跺地,身形卻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漢一般,東倒西歪。
口中卻喊道,你撤!
我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醉劍之道!
我看到柳清風衝上去,我又豈能退卻,一道劍意自腦海中閃過,數道劍氣從四湖經丹田,從短匕奪劍而出。萬劍河山第六式,白露爲霜!
無名冷笑道,不自量力。
赤焰刀橫在胸前,徑直向前一推。一團火焰從刀身上衝出,直逼我二人而來。
霜葉化盡,醉劍失勢。
轟隆兩聲響,我與柳清風跌出十餘丈,口吐鮮血。柳清風拉住我手道,方纔還跟你胡吹,想不到今夜我倆竟命喪在無名霄小手中。
無名怒道,誰是宵小?
我說道,以大欺小,爲老不尊,恃強凌弱,爲人不齒,請恕我詞窮,實在想不到讚美你老人家的臺詞了。
大喜忙道,師父,不如留他們一命?
無名一瞪眼,大喜連不敢做聲。
無名怒極反笑,好一個爲老不尊,恃強凌弱,不過更狠辣絕情之事我也做過……
我搶白道,是,天底下能狠心滅自己全族之人,恐怕只此一家了!
小子你找死!
無名凌空一刀,向我劈來。
完了,小命要交代在此間了。
正要閉幕等死,耳旁傳來一陣怒罵聲:除了老子之外,天底下不要臉的人都來西涼了嘛?
啊!我心中竊喜,不愧是我親師父啊!
李狗蛋,你這一刀要是砍下去,看我不把你丁丁切下來喂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