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皇宮,卓妙姿將最後一本奏摺合上,長長出了一口動了兩下手臂,略微減輕了一點痠痛。然後站起身來,走到一邊的窗戶,望着庭院中已經有些落敗的花木,心中泛起陣陣隱憂。
“也不知皇上現在怎麼樣了!”
長嘆一聲,卓妙姿轉身走出房間,正欲去御書房看看是否有最新的軍情送達,卻看到嶽念雪正提着一個食盒走過來。
“姐姐這是要到那裡去?”嶽念雪有些意外的看着卓妙姿,平常這個時候她都是在處理公務的。
卓妙姿的目光掃過對方手中的食盒,淡淡的笑容浮現在臉上,有些歉意的說道:“我到忘了該用午膳,妹妹一起吧!”
嶽念雪柔順的點點頭,然後推開一扇門走了出去,卓妙姿隨後跟去,看到嶽念雪正將食盒中精緻的小點拿出來,移步上前幫忙。
卓妙姿和趙昀一樣,都喜歡讓嶽念雪來打點膳食。
擺好食具,嶽念雪和卓妙姿兩人各倨一邊,輕舒玉手,姿態優雅坐了下來,卓妙姿首先開口道:“妹妹今日可有去太后那邊?”
嶽念雪點點頭,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不過我發現太后那邊的情況頗有些不同尋常,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
卓妙姿望着對方詢問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嘆,強顏笑道:“太后深居宮中,那會有什麼事,妹妹是多慮了吧!”
嶽念雪也不爭辯,柔順的點點頭。溫和的說道:“也許是吧。姐姐快吃,天冷,涼地快!”
卓妙姿點點頭,默默地完成自己的午膳任務。
餐後,嶽念雪正要收拾桌子,卓妙姿阻止了她,叫來幾個宮女收拾後。自己拉着嶽念雪到庭院散心。
“念雪,你說皇上會在什麼時候回來?”卓妙姿望着眼前的一棵禿樹,眼神一陣迷離。
嶽念雪望了望卓妙姿。眼神中閃過陣陣理解和無奈。沉默了片刻才說道:“姐姐想皇上了嗎?”
卓妙姿收回目光,再度長嘆,無可奈何的說道:“有很多事情我都不知該如何去做。如果皇上在就好了!”
嶽念雪沒有開口,對於外面的流言飛語,她早有所耳聞,可是身爲流言當事人之一,她感到自己有些不好開口。自從皇上離開後,有很多事情她都覺得不一樣了。比如卓妙姿就再沒有和她說過朝廷中發生的事情。
卓妙姿望了嶽念雪一眼,若有所悟,話到嘴邊又改變的說道:“這些天公務比較多,太后那邊就要多多依靠妹妹了。”
嶽念雪輕應一聲,低聲說道:“其實謝道清姑娘是個很不錯地人,太后那邊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勝任。”
卓妙姿留心的看了看嶽念雪,發現對方地神情地確是一片真誠,猶豫了一下,含混的說道:“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那樣,妹妹深居宮中,如果最近沒什麼重要事情,就不要隨意出宮,而且幾位嶽將軍都已經隨同皇上出征,妹妹若有重要事情找他們,可讓姐姐轉告。”
嶽念雪聽的心頭一跳,望着卓妙姿,沉默片刻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姐姐還有什麼要吩咐地沒有?”
卓妙姿想了想,還是說道:“其實剩下的也沒什麼重要的,只要妹妹自身行的正,就是鬧到皇上那裡也不會有事的。”
嶽念雪知道這是委婉地告訴她,一切事情自會有人爲她去辦,讓她不要着急。
“如此,多謝姐姐,我等會兒還要去看母親,姐姐保重!”
卓妙姿點點頭,望着嶽念雪逐漸遠去,搖搖頭,望向北方的天空,幽幽自語:“皇上,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姿兒好想你!”
“皇后,吳武大人請見!”
“宣!”
卓妙姿轉過頭,臉上地迷惘憂慮已經消失不見,只剩眼底的一片清明和淡淡的疲憊。
“大人,到了!”一輛馬車停在建康國安院的大門外。
對於建康的大小官員來說,國安院是個絕對讓人不愉快的所在,凡是被請進去的官員,幾乎沒有可以出來的,在不少人心目中,那裡和刑部天牢幾乎是一樣的,皆是好進難出。
司馬風擡頭打量了一眼頭上的牌匾,目光就落在正站在門口迎接他的小三身上。
能讓國安院神武衛統領親自恭候的人,除了皇上,也只有他司馬風,這不光是因爲官職,還有小三對司馬風的真心敬重,當初淮王勢力能夠初成,司馬風所起的作用,小三是最清楚的。
若沒有司馬風,淮王絕無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收攏了一大批的官員,說司馬風是建康官員的核心人物也不過分。
“參見總理大人!”
“不用客氣,白掌院今日可有時間見見本官!”
小三露出爲難的表情,抱歉的說道:“白掌院最近身子有些不適,所以一直沒來院中,還請大人原諒。”
司馬風眼中冷光一閃,又恢復了平和,沉吟片刻他纔再度說道:“既然如此,就請你轉告白掌院,就說她的行事,總理衙門雖然管不了,可是總理衙門卻監管着天下官員,而且皇上委任本官爲監國大臣,有些事情也有知情之權。”
小三神色一緊,連聲說道:“我一定轉告大人的話,只是在下也有多日未見掌院大人,不知是否能及時轉達。”
司馬風知道對方並未虛言,眼下建康最神秘莫測的就屬白女,已經有半個月沒人見過她了。
看來她真的是決心已下!
“你見到她後就告訴她吧!”司馬風有些意興索
開,一連求見三次,對方都避不見面。這不是什麼
走回馬車。司馬風正欲下令返回衙門,突覺有點不對,起身看了看身後的坐墊,發現那裡正有一張紙條。
拿起這張紙條,司馬風地眼中流露出深邃難明地表情,遲疑了片刻,還是說道:“入宮!”
隨着一聲清脆的鞭響。馬車轉變了方向,直向皇宮而去。
司馬風趕到皇宮的時候,吳武正在向卓妙姿轉達最新的軍情通報。見他來了。也只點頭打個招呼,繼續着未完的報告。
“……皇上已經打算兵進鳳翔,西夏那邊頗爲惶恐。有意派出密使和我國談和,金人在西北十分平靜,反到是其北伐軍一路告捷,蒙古託雷抵抗乏力,至於西北的蒙古人。一直沒什麼動靜,臣下以爲這應該是他們的障眼之法。估計皇上對此已經有所準備,另外,再就是因爲天冷,物資運輸頗爲困難,臣下懇請皇后再發出一道徵召令,號召天下臣民竭力支持。”
“皇后,微臣反對吳大人地提議!”司馬風不等卓妙姿回答,搶先開口反對,“皇上親征以來,建康一直流言不斷,最近有愈演愈烈之勢,弄的人心惶惶,甚至不少官員都心生懷疑,疑神疑鬼,以至流言入心,讓上下無從依歸,如果在這個時候還強行徵召的話,只怕就會坐實流言之事,到時人心一亂,只怕敵未退,而己先亂,還請皇后慎重!”
卓妙姿掃過司馬風,一陣爲難涌上心頭,沉默片刻,突然問道:“爲何今日梅大人沒有過來?”
司馬風沉聲說道:“梅這些日子一直忙於調撥運輸船隊給彩雲公主,讓楊利大人頗有微詞,所以微臣讓梅和楊利大人去協調此事去了。”
又是一件煩心事情,爲什麼自從皇上走後,就沒有一件事情讓自己可以高興。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不管政不知事情繁,也不知皇上以前是怎麼處理地。
微微想了有點失神,等司馬風提醒地咳嗽一聲後,卓妙姿有些尷尬的回過神來,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昨日有官員宣稱,說是岳家有人勾結謀叛異族,甚至交接朝廷顯貴,似有不臣之心,而且還附上證據若干,諸位如何看?”
吳武看了看司馬風,搶先說道:“這一定是有人造謠生事,如今岳家諸人,皆在前線,怎麼可能會有如此不堪之事,一定是有人想借此擾亂我軍心,請皇后下詔嚴懲上折官員!”
司馬風眉頭微微一皺,對吳武的話頗不以爲然,想了片刻直接反駁道:“空穴來風,只怕有因。雖然微臣也認爲岳家忠誠可信,可是最近謠言四起,說是岳家泄露了軍機,而且就微臣所知,嶽雨將軍自從被降爲川中守將後,曾經三次深入叛亂之地,並和不少叛逆頭目多有接觸,但卻沒有上報朝廷所行何事,如此作爲,難免會給人口實,上折地官員也是據實以陳,並無過錯,嚴懲一說,似乎太過,還請皇后考量!”
卓妙姿聽這文武兩位重臣各說一辭,只覺頭皮發麻,太陽穴都感到隱隱作疼,她本非雄才大略,滿懷野心之輩,碰到這種事情,只覺得十分爲難,似乎兩方面說的都正確,但自己只能選擇一邊,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這樣,讓哀家再好好想想,兩位還有什麼事情嗎?”
司馬風掃了一眼吳武,見他也苦笑搖頭,只得上前說道:“如今建康官員人心不穩,不少人四處活動,甚至一些人還有大逆不道之舉動,微臣爲了此事,幾次求見白掌院,都被她所迴避,微臣懇請皇后宣她入宮,面談此事!”
“這,”卓妙姿面露爲難,沉吟片刻,還是說道,“皇上臨走時,特意叮囑哀家,不得隨意打擾白掌院,總理大人的提議,哀家不能照辦!”
司馬風臉色一變,還想再說,可是吳武卻站了出來,大聲說道:“皇后說的是,白掌院負責監視對我大宋不軌之徒,實在是不能讓人隨意干擾其行動,如今軍情緊急,還請皇后可以儘快決斷,微臣還要向皇上彙報此事的進展。”
卓妙姿擺擺手,有些無力地說道:“知道了,你們先走吧,朝廷的事情,兩位有勞了。”
“微臣不敢!”
司馬風吳武兩人連忙恭身迎送卓妙姿離開。
卓妙姿一走,司馬風就很不客氣地對吳武說道:“吳大人,自從皇上離京,你就幾次三番的借用軍情危急爲藉口,強行攤派,弄的官紳富商怨聲載道,而且屢次誣陷地方官員接運不力,拘捕官員,實行軍管,弄的沿途百姓不得安生,如今你還要徵召,不知你是何居心?”
吳武神色如常,淡淡的說道:“如今西北軍情確實緊急,我所行所爲,也是爲了讓皇上可以安心抗敵,不用擔心後方物資補給!”
司馬風眉頭一挑,很不客氣的說道:“唯有人心安定,才能謀求皇圖霸業,如今你的作爲,猶如釜底抽薪,捨本逐末,這種作爲難道真的僅僅只是爲了皇上?”
吳武眼中寒芒一閃,似乎多了一些東西,看了司馬風片刻,冷冷的說道:“我知道總理大人想做什麼,只是那些人病入膏肓,根本不值得大人去救,在下和梅大人的意見一樣,唯有拔瘡去膿,才能重獲新生。在下還有事情,告辭!”
司馬風的臉上血色盡退,沉默片刻,喃喃自語道:“通敵叛國,夷其三族,爾等爲何要如此糊塗!”
四周無語,只有陣陣低鳴的過堂風傳來沉沉低嘯,顯得冷漠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