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似乎又在這一瞬間陰沉了下來,太陽卻愈加的炙熱而喧囂,樹木斑駁的光影透過窗戶反射在了沐文樹的臉龐上,挫敗的表情愈發的明顯起來。甚至連內心的一絲絲絕望,都被透露的體無完膚。
臉色的蒼白,加上精神的不濟,讓沐文樹此刻看起來就好像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站在席慕堯的面前,也顯得絲毫都沒有底氣的感覺。靜靜的站着,這一瞬間,沐文樹似乎有些停止了思考,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了。
“怎麼?有什麼話想要說?還是覺得自己不知道說什麼了?”席慕堯更加的嬉皮笑臉開了,雙手放了下來,靠近了沐文樹,低低的在他的耳旁轟炸着。
雙手握緊又微微鬆開,胸口有些不斷的起伏着,證明沐文樹內心的怒火有多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席慕堯的臉,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和語言。
“怎麼?要打我嗎?”席慕堯不屑的笑了出來,開口繼續說道:“惱羞成怒了是嗎?來打我吧,當着清離的面,我不相信她不會聽到聲音趕出來,那樣她似乎又會更加的厭惡你哦。”最後的一句話,席慕堯簡直是貼着沐文樹的耳朵說出來的。
聲音清晰而準確無誤的傳進了自己的耳朵裡,眼神中的不屑和鄙夷也傳達的無比清晰。恍然間想到了陸清離上午的時候看着自己厭惡的眼神,那般的凌厲而又傷人,內心早就已經千瘡百孔,如今又被再次翻出來了。
胸口的疼痛毫無預期的襲來,漸漸的蔓延至全身,連雙腳都有些微微的發麻,撕扯的情緒更是將這種疼痛加深,再次狠狠的砸向了自己的心臟。
面前的席慕堯一臉的痞笑,自己卻似乎拿他毫無辦法,揍他又怎樣,能改變什麼?屋內原本屬於自己的女人不再是事實。頂着老公的頭銜突然變得更加的滑稽可笑。
不管說什麼,恐怕都沒有用吧,似乎都可以感覺到身體上有些輕飄飄的,使不上勁也不想用勁兒。
“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喃喃開口唸叨出了這麼一句話,這是以前陸清離最愛的一句話語,如今再也聽不得。
“清離!”低頭,張嘴,喃喃自語,才意識到自己的身旁早就已經空無一人,曾經被自己全力對待的女人,也早已消失了。
“你說什麼?”席慕堯一時沒有聽清楚,開口再次的問道。
“她愛你!”沐文樹終於擡起頭,卻是向着席慕堯陳述着這麼一個事實。眼神中疏離到了千萬米的距離。似乎兩個人一下子拉開了距離。
“誰?什麼意思?”席慕堯目瞪口呆的問道,離開陸清離的沐文樹能夠成爲這個樣子,是自己着實沒有想到的。
“清離愛你。”剛剛說話似乎已經耗費了自己萬般的力量,再次開口,氣氛更加的凝重了起來。沐文樹的表情更加的痛苦。
“我......”席慕堯大大的吃了一驚,萬分沒有想到,這話竟然會從沐文樹的口裡說出來。卻也在這個瞬間突然感受到了沐文樹的痛苦。
剛剛的嘲諷嘲笑,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席慕堯不是沒有良心的人,沐文樹對陸清離有多麼好,自己都看在眼裡的。
“她不愛我,我已經知道了。”下了很大的決心,再大的頹廢都抵不過眼前鐵一般的存在的事實,還不如坦然接受,不管此刻多麼的痛苦,隨着時間的流逝,終究會過去的。只是,自己最深愛的女人,自己還是會永遠的陪在她的身旁,卻是用另外的一種方式。
席慕堯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安慰,卻突然覺得不知道從何說起,伸出手來想要拍拍沐文樹的肩膀,卻終究還是放棄了。
說完自己該說的話語,最後的一絲力氣消失,卻不想讓自己就這麼倒下去,強撐着身體,再次坐了下來,身體後仰,渾身變得沒有血色,眼睛昏暗無神,只是看着房頂,靜靜的看着。什麼反應都沒有了,就好像沒有了任何的生氣。
席慕堯的火氣一瞬間大了起來,猛地俯身雙手極速的抓住了沐文樹的衣領,將軟趴趴的他瞬間抓着站立起來,噴着火的開口說道:“你還是不是男人,你的女人還在生病,你不去照顧她,在這裡說什麼?”
儘管跟沐文樹在競爭着陸清離,席慕堯卻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對手頹廢成這個樣子,毫無一絲的人樣。席慕堯的內心涌動着一股莫名的火氣。
原本跟自己是沒有任何的關係的,甚至沐文樹這樣對自己的好處越多才對。席慕堯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這麼做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照顧她?”沐文樹彷彿感覺很好笑,無力的笑着:“她現在會讓我照顧她媽?她一點都不想見到我,你不知道嗎?”儘管在笑着,沐文樹的表情卻是心酸無比。自己也想要好好的照顧她,哪怕她已經失憶了,自己都毫無怨言。可是她的厭惡的表情,自己卻完全的承受不了。
現在才知道,陸清離對於自己有多麼的重要,光是一個眼神,就可以擊垮自己所有的精神防禦。
“你不試試,怎麼會知道?”席慕堯真想一拳頭揮上去,將眼前的沐文樹好好的揍一頓,開口更加激動的這麼喊道。
“呵呵,我不用試,我都能看的出來。你放心吧。”猛然的掙脫了席慕堯的雙手的束縛,沐文樹的眼睛裡已經有些發紅了。
不想去回憶那樣的場面,也不想去嘗試。作爲一個男人,如果連這點自尊都保護不住,沐文樹真心會有一顆想死的心的。
“所以,你就打算這麼放棄她了是嗎?”既然自己這麼說沒有用,那就換一種方式好,席慕堯腦海中想到了激將法。
“放棄?”沐文樹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種恍惚,轉瞬即逝,接着急忙擺擺手,慌亂的開口:“你錯了,不是我放棄,是她放棄了我。我怎麼會放棄她。”
雙手抱頭,自己怎麼捨得放棄她,如果不是她故意忘掉了自己,自己不會這樣的。沐文樹的內心痛苦不堪,想要將自己的腦袋砸開,不想讓它再繼續疼痛那個下去了。
“你知道她爲什麼會忘記你嗎?或許會有別的原因也說不定,你爲什麼非得想那種不可能的方面呢?”席慕堯用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沐文樹。
卻也有些理解,如果換做了自己,或許也會這樣接受不了吧。或許會比沐文樹更加的痛苦也說不定。內心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有些同情的看着沐文樹。
“因爲她想要忘記我,所以纔會忘記我。沒有別的原因。”沐文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遠方,有種的篤定中的絕望流露了出來。不管席慕堯說什麼,自己的心裡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
“那又怎樣?你不想在她清醒過來之後,好好的問一問她嗎?你不想重新幫助她找回記憶嗎?”席慕堯更加的着急起來。
“會有人陪着她,照顧她的。我相信,比如你。”沐文樹猛然擡起頭,有些信任的看着沐文樹,似乎想要席慕堯好好的去照顧陸清離。之前還有些瓜葛的兩個人瞬間距離有些拉進了。沐文樹竟然也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可靠的感覺了。
“我?你不是一直都在恨我,不讓我接近清離嗎?你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席慕堯失聲喊了出來,十分不想看到沐文樹變成這個樣子,哪怕他再次回頭揍自己,哪怕再攆自己離開,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他。
“以前是,可現在不是了。”沐文樹無力的搖搖頭,已經不想要再將陸清離藏在自己的身後了,或許她自己想要出來走一走,自己應該給她找個機會纔對的。
“沐文樹,你!”席慕堯有些無語了,自己要怎麼說,纔會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呢?他的意志現在已經完全的被擊垮,現在就算說再多,又有什麼用處呢?
如果自己真的想要幫忙,或許還是先從陸清離這裡下手比較好。席慕堯突然間的對自己有些改變了主意,如果說之前的自己,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奪回陸清離,但是現在已然不是了,現在的自己想要將沐文樹跟陸清離再次撮合到一起。
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了,自己是怎麼了?陸清離不是一直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嗎?不是一直想要重新奪回她的心嗎?現在機會已經近在眼前了,自己卻不懂得把握,還是堅持要拱手讓給沐文樹嗎?
“不行,我一定是腦子有問題。”突然間的停住了自己的話語,席慕堯有些狠狠的甩甩頭,想讓自己鎮定下來。不應該是這樣的,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做。
瞬間腦子裡有些短路,一片空白的樣子。面前的沐文樹竟然也怔怔的看着自己,眼神裡有些驚訝的成分。
剛想開口說什麼,突然看到了沐文樹的右手突然緩緩的舉起來,在席慕堯驚訝的目光中,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開口沉重的說道:“幫我好好的照顧她!”說完了這句話,席慕堯還沒開口,就轉身,緩緩的朝着與病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終究還是無法面對陸清離,終究還是鼓不起任何的勇氣,沐文樹的心裡極度痛苦卻沒有了任何的辦法了。
“沐文樹!”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麼一句話,席慕堯追了上去,趁着沐文樹回頭的瞬間,一拳頭狠狠地揮了過去,沐文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下子被擊倒在地,狼狽的趴在地上了。
卻也一下子沒有起來,就靜靜的爬在那裡,提不起任何的力量能讓自己起來。
“你起來啊!”走上前去,席慕堯一腳狠狠的揣在了沐文樹的大腿上。聽着沐文樹的悶哼聲,席慕堯依舊沒有停止自己的動作,一下一下的狠狠的踢着他。
心裡的痛苦遠遠比身體上還要更加痛苦的多,感受着疼痛,沐文樹的心裡竟然漸漸的復甦了過來。
等到完全的清醒過來,腦海中沒有了那麼多絕望的情緒之後,才感受到了自己的後背火辣辣的疼痛着。
“你快起來啊,窩囊貨!”已經這麼多次了,沐文樹依舊沒有起來的跡象,席慕堯心裡焦急,嘴上連喊帶罵的說了出來,爲的僅僅是想要激起沐文樹的鬥志,讓他能夠再次的振作起來。
這麼想着,腳下的動作再次加大的力度,口裡更加凌厲的開口:“沐文樹,你不是厲害嗎?你不是一直都不讓我靠近清離嗎?你可想到了,如果這次我靠近了,我絕對不會再將她讓給你了,你給我記住了!”
後背又是一次重壓,彷彿已經皮開肉綻了,甚至沐文樹已經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了。心裡一個激靈,猛地轉身朝着側面躲避了過去。
席慕堯的手一下子沒有收住,砸向了堅硬的地面,虎口被震得發麻,心裡卻突然高興了起來了。
轉頭剛想說話,迎面就來了一個狠重的拳頭,躲避不及,席慕堯的鼻尖瞬間被砸的留下了鮮紅的血。
“你終於振作起來了,我......”伸手隨意的抹掉了鮮血,席慕堯的嘴角上揚,正想再次開口。卻被一聲尖叫打斷了。
“啊啊啊!你做什麼?”病房門被突然打開,身穿一身病服的陸清離站在了門口,看到了席慕堯臉上的傷口之後,猛地走到了沐文樹的身邊,手起手落,沐文樹的臉色赫然留下了五個鮮明的手指印,明顯而深刻。
“清離,你!”這下連席慕堯都怔住了,急忙走了過去,卻聽着陸清離伸手指着沐文樹厲聲說道:“我告訴你,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但是,我不允許你欺負我的老公,滾!”
最後的一聲“滾”字擲地有聲,沐文樹的一張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原本激起的鬥志再次被打壓了下去,臉色面無表情的看着陸清離。
陸清離開口還想說什麼,席慕堯急忙攔了下來,開口對陸清離說道:“清離,他是我朋友,沒事的,你先回去。”
看到了這個場景,似乎這才知道了沐文樹的心情,甚至已經深刻的感受到了他此刻內心的絕望。如果再不開口說話,連自己都會看不下去了。
聽到了席慕堯的說話,陸清離憤憤纔將手放了下來,扭頭瞪了席慕堯一眼,纔再次回頭。
看着沐文樹的眼神,陸清離卻猛然間愣在了原地,這眼神,好熟悉的感覺。連帶自己周圍的氣息都很熟悉,似乎已經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很久了。可是眼前的男人,卻是自己才見過第二次而已啊。怎麼回事?
回過神來,心存疑惑的陸清離的忍不住多看了幾次沐文樹,才轉身走到了一旁,卻注意到了沐文樹一直死死的看着自己的。眼神裡流露出來的深情,卻是那般的讓自己震撼,難道這個男人認識自己?還是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心裡的疑慮越來越多,旁邊卻猛然間竄出去一個身影,一下子撲到了沐文樹的懷裡,定晴一看,才發現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林落。
一臉的梨花落雨的樣子,柔弱的身軀撲去沐文樹的懷抱,在沐文樹的神志還沒有恢復過來,抱着他哭泣着開口:“文樹,你沒事吧?”說完,一臉緊張的伸手輕輕的擡起,想要撫摸着他臉上的手印。
或許,這正好是自己的一次機會,陸清離沒有失憶之前,自己拆不散兩個人,現在正好陸清離忘記了沐文樹,自己正好在沐文樹絕望之餘可以趁虛而入,一舉可以拿下沐文樹吧。
想着,臉上的柔情更甚,連撫摸的動作都更加的輕柔了幾分,用沐文樹從來不曾見過的深情迴應回去了。
不知爲啥,陸清離竟然不自覺的咬住了自己的嘴脣,看着林落放上去的手,心裡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不過,一旁的席慕堯卻拉緊了自己的手,開口喃喃的說道:“清離,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的。”
席慕堯的心裡更多的是感動,從來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這幾天全部都發生了,就好像突然之間一個巨大的美夢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完全都沒有躲避的能力,只得任由自己深深的陷進去,再也出不來了。
“嗯。”開口的說了出來,心思卻放在了對面的沐文樹身上的。男人依舊在用那絕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一直都沒有回過神來,也似乎自己的一巴掌一下子打斷了他的所有思路。
看着那眼神,陸清離竟然在一瞬間有些慌亂了起來,內心深處,似乎有某一種巨大的力量將一些不知名的東西抽走,似乎再也回不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
而這個時候的沐文樹,正好將林落的手從自己的臉色拿了下來,林落仰起臉看着沐文樹,沐文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低頭看着懷裡的林落,抿抿嘴,接着拉着林落的手,緩緩的離開。而目光,再也沒有落到陸清離的身上。
林落嬌小的身體緊緊的跟在了沐文樹的身旁,雖然兩個人的身高有些差距,看上去卻是極其的溫暖。陸清離喃喃開口:“怎麼辦?”
“怎麼了?”席慕堯不明所以的問道。
“爲什麼,我的心裡會突然之間很痛,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這是怎麼回事?”伸手撫摸着自己心臟的位置,那裡隱隱的疼痛告訴自己不是幻覺。
“可能是病情還沒有好吧。”席慕堯的臉色一變,竟然用極快的語氣說了出來,這也是自己最擔心的一點。
儘管剛剛自己在無形之中幫助了沐文樹,但是卻不代表別的,依舊會跟沐文樹重新競爭,而這次依舊是自己最好的一次機會,席慕堯不會再讓着沐文樹了。
“是嗎?”那種陌生的感覺再次襲來,面前的席慕堯一臉微笑,卻依舊緩解不了自己緊張的情緒,剛剛離開的男人,卻能夠感染都自己的情緒,這真的是病沒有好的原因嗎?還是自己跟那個男人之間有過什麼瓜葛?陸清離已經悄悄的給自己留了一個心眼了。
畢竟身體依舊沒有力氣,沒有多長時間,陸清離就進去休息了。剩下了小月一個人,站在席慕堯的面前,認真的開口問道:“席慕堯先生,我可以請求你,不要靠我的清離姐姐太近嗎?她是沐先生的,任何人都搶不走的。”
“呵呵,這個可以不用你管?”面前的女生年紀還太小,似乎不明白自己跟陸清離和沐文樹三個人之間的瓜葛,什麼都不想多說,席慕堯開口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準備走進病房。
“站住。”伸出纖細的胳膊攔住了席慕堯,小月的眼神堅定而堅持:“可以答應我嗎?”
“如果我不答應呢?”席慕堯的臉色無奈了,陸清歌,小月這些在陸清離旁邊的人全部都不希望自己接近陸清離。
“你有你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就麻煩不要再來打擾清離姐了,我會好好的照顧她,等待她記憶的恢復的,你這樣,對誰都不好。”一針指出了要害,小月說的話其實句句在理。
這句話似乎有些說道了席慕堯的痛處,臉色的表情一邊,眉峰一轉,冷冷的開口:“我會離婚,所以你不能阻擋我重新追求清離的腳步。懂了嗎?小朋友?”微微俯身,近距離的衝着露出了一絲戲謔般的笑容,接着擡頭,直起身子,大步走進了病房裡了。
“什麼?”小月的表情僵硬,沒有了再去阻攔席慕堯的力氣,卻是他的那句話深深的震撼了,愣愣的站在了原地,一時之間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離婚?席慕堯居然要爲了清離姐姐離婚。一個不好的念頭涌上了小月的腦海,突然感覺到了事態變得愈加的嚴重了。小月的雙手緊緊的繳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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