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句話有歧義嗎?她以一個言情小說作者的敏感度揣摩着,吃掉?吃掉……吃……掉……
他的笑聲忽然停了下來,遲疑的語氣,略顯歉疚,“可能……暫時回不來。”
“那過年呢?”她失聲呼出。她可是和幼時一樣,一天天計算着的,聖誕不回,元旦不回,過年總該回家了吧?她想他呀……
“過年……也回不來……”
“哦……那算了……”她已經掩飾不住她的失望。
“因爲……有任務。”他悶聲說了句。。
她有些訝異,這是在向她解釋嗎?作爲軍嫂,她可是知道紀律的,任務不能說!
“我明白的,沒關係!”她心裡豁達了,百分百地相信他,只要不是因爲留念那個地方,只要不是因爲怕回來見她,她就能理解的!
“還有……昨晚那個男人是誰?”他吞吞吐吐地,又問了句。
“昨晚?哦!那是我同事,昨晚我們播音部聚餐,回來的路上我胃病犯了,是他送我來醫院的。”她詳詳細細地解釋清楚,不過,省去了喝酒這一段,她可不蠢,不會主動往槍口上撞,討罵啊?
“嗯!以後這些聚餐少參加吧!我看你還是住家裡去,有爸媽看着,你有個三病兩痛也有人知道!一個人在外面住着像什麼?”他言語間又貫穿了命令的語氣。
“嗯,我想想……”這是在找人管着她麼?連聚餐都不能參加了?難道這是軍嫂必須遵守的紀律?可是他是她的天啊,她絕不會忤逆他的話的,不過,和公公婆婆住一起還是不太願意,這麼多年,她一個人住慣了,雖然渴望親情,可是也害怕約束。所以,先答應着,以後再說!
正說着,門被推開了,江楓端着一隻碗進來,笑嚷,“來來來!好吃的來了!”
他的聲音可真大!醫院又安靜,那端的寧震謙都聽見了,追問,“誰來了?”
“就是我同事,江楓。”她的聲音小小的,同時瞪了江楓一眼,好死不死弄出這麼大動靜幹什麼?
“他又來幹什麼?”他的聲音立馬嚴肅起來,猶如發現了敵情一樣。
“她……給我送吃的……”她的聲音更小了。現在的她,基本發現規律了,他一旦這種語氣說話,接下來就會發脾氣,她有點緊張地拽住了被單。
“我媽不是說讓保姆來的嗎?怎麼還沒來?讓個外人給你送吃的?多給人家添麻煩啊!”果然,他語氣不好了。
“阿姨還沒來呢……”從寧家到醫院少說也要大半個小時,如果遇到塞車還不知要堵多久,保姆這會兒影子都沒見。
“我知道了!我馬上打電話回去讓阿姨快點過來,不要麻煩人家,知道嗎?”
“哦,好……”她乖乖地答應,暗暗慶幸他這一次沒大發脾氣。話說她怕他什麼呀?爲什麼每次都像個小媳婦似的?
她放下手機,江楓站在她對面笑得露出大白牙。
“老公打來的電話?”他笑嘻嘻地問。
“嗯。”
“你啊你,太不夠義氣了!結婚了居然喜酒也不請我們喝一杯,怎麼說我們也多年同事,或多或少總有點階級感情吧?”好吧,其實他心裡酸溜溜的,這話也說得酸溜溜的。
陶子是聽不出來的,只解釋,“還沒辦酒呢!只是登記了!”
“這樣啊?那什麼時候辦酒呢?別忘了請我們!”
這個話題是她最不想提及的,寧家當時對她說,因爲寧震謙時間很趕,來不及舉行婚禮,所以先登記,等以後他調回北京再補辦婚禮,可眼下看來,那些只是託詞罷了,他調回北京的日子遙遙無期啊!
其實,她要的只是跟他在一起,並不真的計較是否有婚禮,然而,如果真的是因爲沒時間纔不辦,她完全可以理解,怕的是,不辦婚禮另有原因……
她一笑,不願意自己的失落情緒落在外人眼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辦呢!”
他對她一向關注,儘管她在掩飾,可還是看出了她的失落,他想,沒有哪個女孩不在意自己婚禮的,所以,開了個玩笑,“我說你吧,幹嘛嫁給兵哥哥,天遠地遠的,婚禮辦不成,就連你生病也沒人在身邊,嫁個像我們這樣的多好!知根知底……”
作爲男主播,八卦的本事也不小,今天已經將她丈夫的情況打聽清楚,這時候胡說八道一番,也純粹是玩笑,完全沒想過詆譭她的婚姻,可是,敏感而護短的她卻被惹毛了,當即就發了火,“你說什麼呢?憑什麼說我家兵哥哥不好?!你們這樣的又好在哪裡?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啊?”
他沒想到她會生氣,平時無論怎麼開玩笑她都不會當真的,也有些尷尬了,“喲,真發火了?我是開玩笑的,別介意……”
“開玩笑?!你什麼玩笑不好開憑什麼拿我家兵哥哥開玩笑?沒錯,他是隔得遠了,那又怎麼樣?沒有他們在邊境保家衛國,你有那麼好的日子過啊?江楓我告訴你,別以爲你昨天幫了我,我就對你感激涕零,沒錯,我的確要謝謝你!可一碼歸一碼,你若是說我家兵哥哥半個不字,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江楓,趁我還沒想着跟你絕交之前趕緊給我走,從我眼前消失!”她噼裡啪啦說了一長串,沒給江楓任何插言的機會。哼,就算她自己被那隻傻大兵欺負死,也不準別人說他半句不好!他是她心裡完美無缺的男神!不容任何人褻瀆!
江楓哭笑不得,一句玩笑話而已,有必要上綱上線,給他上到政治高度嗎?“我就是一句玩笑,算我說錯了行不?您老彆氣了,身子骨要緊!”
“什麼叫算你錯了?你本來就錯了!我氣!我很生氣!下回你再這樣我們就真絕交!現在,你要真爲我身子骨着想,就馬上從我眼前消失吧!”她一向就是這樣的性格,平時看着挺無害的,一旦惹毛了,天王老子也不怕得罪,就從她小時候和林昆那羣臭小子的累累戰績就可以看出來,得罪了她的人,沒一個有好果子吃!哪怕兩敗俱傷!
江楓無奈,還真沒見識過她這小辣椒作風,看來這兵哥哥在她心裡地位着實不低啊!拱了拱手,苦笑,“好好好,老佛爺金安,奴才告退!奴才說錯了話,奴才罪該萬死!”
她沒挽留他,也沒說原諒他之類的話,本就心事沉重,哪有閒心再想其它?
江楓走了沒多久,保姆吳阿姨就來了,給她帶了拖鞋牙刷等等生活用品,讓她大爲驚喜的是,公公寧晉平居然也來了!一如既往地板着臉,見她如此驚訝的表情,神情便有些不自然了,解釋道,“來看一個戰友,順道來看看你。”
“哦,謝謝爸爸。”她覺得自己有些汗顏,每次去寧家,都對公公躲着防着的,就怕他那張大黑臉,也沒能好好孝敬他,結果自己生病,他還主動來看她,看來以後還是要對公公多孝順些纔是。
只是,寧晉平和寧震謙一樣,太悶了,保姆在悉悉索索地收拾東西,她和公公就大眼瞪小眼地幹對着,別說寧晉平覺得不自然,連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她想了想,故做天真地感慨,“爸,震謙他現在是上尉了吧?我上次看他的衣服上有兩槓三星!”
寧晉平一聽,就板着臉瞪她,“啥啥?怎麼是上尉?他是上校!”
“哦?是上校啊!我知道得太少了!爸,你給我講講唄,軍銜什麼的,我一點也弄不清!”她暗暗好笑,覺得公公有時候也像個孩子。
寧晉平無奈,只好給她講部隊軍銜的劃分和肩章的區別。
她聽得眼睛眨巴眨巴的,“那震謙這麼年輕的上尉不是很優秀嗎?”
“那當然!”提起兒子,那是他的驕傲,一個人跑到那麼遠的地方,不靠他的提攜,不靠家裡的幫助,完全憑他自己的努力拼到現在的成績,是何等的光榮?
於是又給她講兒子的不易,作爲特種兵,比普通軍人要求更爲嚴格,任務更加危險,多少次在彈雨中餘生,多少次搶險救人,他的身上,又帶了多少傷,最嚴重的一次,是被子彈穿過腹部……
兒子,永遠都是父親的驕傲,何況,他的兒子還如此出色!所以,平日裡沉默寡言的他竟然講得滔滔不絕,深情並茂,當然,具體的任務是不能說的,這屬於機密,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只不過在虛虛實實的描述中還加了自己的想象,但是,兒子的傷是實實在在的,說到酣處,陶子的心都懸起來了,更加堅定了自己當個好軍嫂,絕不給他添任何麻煩的決心!
只是聽到後來,就覺得不對了,嘿嘿一笑,調皮地說,“爸,不對吧?您說的該不會是自己過去的事吧?”老爺子說着說着說漏了嘴,竟然還說出了一個冰天雪地的故事,還湖水都結了冰……那是雲南麼?
寧晉平一時大窘,真是說得得意忘形了,轉念一想,這丫頭這麼機靈,怎麼會連軍銜都搞不清楚?原來是故意和他逗樂的啊……
窘迫的同時,也爽朗地笑了,這丫頭還真和嚴莊年輕的時候很像,透着股鬼靈精的勁兒,沒準兒,還真是兒子的良伴!
於是,乾脆趁此機會給兒子幫幫忙,“沒錯,我是怕你悶着才說故事給你聽的,部隊的任務都是機密,即便是父母,也是不能說的,何況小震還是個沒嘴的葫蘆,怎麼會跟我說這些?你才嫁過來,可能不理解軍人,如果小震有什麼不肯說的,那一定是不能說,你不要怪他!”
“嗯!”她用力點頭,“我不會怪他的!我完全理解軍人!”
兒媳婦這麼懂事,寧晉平很是欣慰,反問了一句,“你不是胃疼嗎?現在還疼?”
天揣着呼。“不疼了不疼了!”陶子連連搖頭,“爸一說故事就不疼了!”
寧晉平再次被逗笑,“這麼說我可以說故事治病了?”
陶子也跟着哈哈笑,其實還是有點疼的,只不過可以忍受,再者也不想公公擔心。只見她眼珠眨了眨眼,清眸晶亮晶亮的,又道,“爸,您剛纔說震謙是沒嘴的葫蘆?”
“嗯……”本來就是,一點也沒說錯!
“可是媽媽說全是遺傳您……”
寧晉平臉色黑了黑,嚴莊在兒媳婦面前可真沒給他留面子……
“可我覺得爸爸不像啊!您看今天說了多少話!”她呵呵直樂,“下回我要在媽面前給爸平/反,爸不是沒嘴的葫蘆!是有嘴的!”
寧晉平的臉登時黑裡泛紅,他打年輕時就無法應對嚴莊的鬼精靈,現在又多了一個小的,讓他如何是好?
三十六計走爲上計,他決定,撤退!
他猶若突然想起似的,道,“我還要去看戰友,你好好休息!晚上你媽會來的!”
“哦哦,好的!爸走好!”她笑嘻嘻地和他道別。
眼看他出了病房,門也關好了,吳阿姨才樂了,低聲對陶子說,“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第一個敢拿首長打趣的人!首長也是第一回說這麼多話呢!我偷偷告訴你啊,其實首長是專程來看你的,壓根不是看什麼戰友!”
陶子嘿嘿一笑,“我知道!”
“你知道?”保姆驚訝了。
“嗯!這兒又不是部隊醫院,看什麼戰友啊……”陶子覺得公公可真是一個有趣的人啊……
能嫁進這樣的家庭,她再一次爲自己感到幸運,並不爲寧家的家產和地位,而是有這麼可愛的公公婆婆,當然,還有她的男神寧震謙同志!
寧家對陶子的關懷是無可挑剔的,在她住院期間,嚴莊百忙之中還每天跑醫院來看她,吳阿姨更是寸步不離地守着她,還給她做各種好吃的,本來流質食物清淡無味,但經過吳阿姨的巧手,就變得可口無比,她恨不得連碗都吞下去。至於公公,自從那次來看過她之後就再也沒來了,是怕她了嗎?陶子依舊覺得好笑。
寧震謙這一回沒有玩消失,三天兩頭總會有個電話打來,可是每次打電話來總是叫吳阿姨接電話,他跟吳阿姨的共同語言遠遠比跟她的多……
被她趕走了的江楓又來過幾次,她這人屬於那種脾氣來得快,可也去得快的人,面對江楓的誠心道歉,她也拉不下臉來繼續生氣,再說了,以後還要在同一擋節目主持,兩人算是言和了,只是,每次江楓來看她,吳阿姨都一本正經地坐在她身邊,像個守護神似的,害伶牙俐齒著稱的著名男主播江楓同志竟然尷尬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有時候,在江楓走了以後,她暗示吳阿姨不要這麼做,讓她同事多不自在,然而可愛的吳阿姨卻告訴她,這個社會很複雜,一個男人無緣無故接近一個女人,絕對不安好心!她要替小震守好後宮……
好吧,她徹底對這一家人無語了……還後宮……吳阿姨一定喜歡看宮鬥劇……下回她寫宮鬥文的時候要不要把吳阿姨拉到她讀者羣裡去?
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她終於出院了。
出院後的她被強行綁回了寧家,和公公婆婆一起住,無論她怎麼反對都無效。嚴莊說,她的胃剛好,飲食得格外注意,她一個人住一邊兒,首先這飲食就讓人放心不下,還聲聲質問她這個兒媳婦,忍心看着婆婆百忙之中還要爲她的健康操心嗎?
再說下去,她就成不孝的十惡兒媳了,所以,她只能遵命!再說了,她自己也是有打算的。她也希望自己的身體快快調養好,既然寧震謙回不來,那麼,她可以去看他不是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身體,她怎麼能經得住長途跋涉?說不定還有高原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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