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顯”
不經意間,傳來短短的韻文。
將阿魯巴的身體吞至肩膀的黑貓停止不動了。彷彿旁觀者般觀看事情發展的橙子,也對這個聲音立即有所反應。
阿魯巴的背後,站了一個男人。男人臉上充滿無法忍受的苦惱、一臉嚴肅,身着一襲黑色外套。
他像是從一開始就待在這裡般,完全看不到他現身的形跡。黑衣男人單手抓着阿魯巴,輕鬆地將他從黑貓的口中拉出置於地板之上。黑貓碰觸到男子人身上三重結界之一,因此無法動彈。
男人轉向下方的女人,伴隨着他的動作,先前緩和的空氣漸漸消失,像是爲了迎接真正的主人般,公寓本身都不禁感到緊張。
“——好久不見了,蒼崎。”
“啊啊,彼此彼此,雖然我並不想見到你就是了。不過,你出現在這裡,就代表,式她——”
一樓和二樓——就像分爲天與地,橙子和名爲荒耶宗蓮的元兇對峙着。
“她已經落入我手。”
荒耶平靜地訴說着讓人無奈地現實。
“看來我是來晚了一步。”
“不,你來早了。本來應該是預定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結束這一切,看來阿魯巴似乎做得太過火了。沒辦法,我一個人準備不了六十四個人的身體。”
“恐怕不止如此,你身上的傷是式造成的吧——”
橙子將目光鎖定在荒耶的胸口和脖頸,那裡各有一處刀傷,深可見骨。
“——如果是我受了這樣的傷,現在已經死了。”
“如你所說,我現在的狀態很不好。”
荒耶沒有掩飾自己的重傷狀態,因爲他知道,這樣毫無意義。
“可以的話,我想和你多聊兩句,但是抱歉,我的身體不允許我這樣做。”
“這樣啊,看來式暫時還沒事。保險起見還是問你一下——你有打算把式交還回來嗎?”
“你想要的話就隨你。”
“哼,也就是隻能一戰的意思吧?真是的,我原本就不擅長戰鬥,這種事還是應該交給那個小鬼啊。”
“我也爲了保險起見問你一句。蒼崎,你打不打算協助我?”荒耶帶着毫無變化的敵對眼神及殺人的意志開口道。
橙子回答了——她那琥珀色的眼眸清晰地傳達出她的意志:絕不。
“……是嗎,真是遺憾。”
魔術師的臉上帶着沉重的苦惱,一步又一步地走向階梯。
“……通往根源之路已經得到了。再幾步我的願望就能實現,來妨礙的人,我全部將其視作抑止力。”
大廳的空氣越來越緊繃。空氣凝固了,帶有一種或許被魔術師的殺意給扭曲、危險的壓迫感。
在那之中,她遠遠看着以前的同學。在最後,她以一個魔術師——蒼崎橙子的身份向荒耶宗蓮詢問。
“荒耶,你追求什麼。”
“真正的睿智。”
“荒耶你在哪裡追求。”
“只在自己的內心。”男子毫不猶豫地回答,腳步聲在階梯入口停了下來。
爲了將彼此的存在從世界上排除,兩人開始行動。
荒耶從黑色大衣下舉起了一隻手。
緩緩的,將左手舉到與肩同高。其手掌無力地張開,姿勢就像在召喚遠方的某個人一樣。
他舉着一隻手和對手對峙着。這就是荒耶宗蓮這個魔術師的戰鬥姿勢。
相對的,蒼崎橙子則只是擡頭看着黑**術師,她腳下的皮箱放着不動,全神貫注地看着敵人的行動。
她的使魔黑貓,目前被封在荒耶的背後無法動彈。
橙子已經看穿荒耶以自己爲中心建立了三重結界。
那是在地面與空間,平面與立體間架起來的魔術師蜘蛛絲,只要生物在接觸到那構成圓形的線時,就會瞬間被奪走動力。
一般來說,結界是保護不會移動之物、也不會移動的界線。以自己爲中心帶着它,明明看得到卻感覺不到氣息,讓攻擊敵人的方式有如怪物一般。所以如果沒有針對性的手段,荒耶宗蓮在接近戰中可以說是無敵的。
但反過來說,荒耶宗蓮也就只有這招了。與阿魯巴不同,他沒有直接攻擊的手段,要除去橙子的方法就只有進行格鬥戰。荒耶是經過動亂時代的男人,只使用身體來戰鬥,當今世上能與其匹敵的人在橙子的認知中並不存在。
可即使知道這點,橙子還是等着他靠近。她當然不是要和荒耶打接近戰,那無異於自尋死路,她只是在等一個機會,等荒耶走下階梯來到大廳的瞬間進行攻擊。
但是,魔術師卻只站在樓梯前,微微動了一下伸出的那隻手。
“——肅。”伴隨着一聲低喝,荒耶張開的手掌突然緊握。
橙子的身體同時開始震動,她那能夠遮蔽各種魔術系統迴路的大衣,此時變成碎片散落在地上。
那是眼睛無法看見的衝擊,從所有方向均衡地打向全身,橙子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那是和與慎二一戰時完全不同的攻擊方式。那一次,荒耶只是對大氣施壓壓力。這一次,他荒耶把橙子所站的空間整個捏碎了。要舉例的話,之前是被車撞等級的,現在則是全身被壓路機碾過一樣。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橙子難以置信地嘖了一聲,她沒想到荒耶竟然也有那種靠一點動作就能夠影響空間的魔術。
“……中招了。可惡,斷了幾根肋骨?”橙子邊吞嚥嘴裡涌出的血,邊確認自己身體的損傷。
對於沒有鍛鍊身體的橙子來說,她無法像慎二一樣準確判斷自己的傷勢。她能確定的只有因爲大衣才能撿回一條命。如果再被命中一次,一定會被捏碎。
那麼,她也不能手下留情了
“——去吧!”
話音未落,動作被封印的黑貓突然動了起來。
剛纔的僵硬都只是在演戲,黑貓往放心背對它的荒耶撲了過去。
“什麼!”
荒耶流露一絲驚訝快速轉過身去,然後毫不停頓地張開伸出的手掌再度用力握緊。四周產生一陣“嗡”的震動。
橙子看到荒耶面前的空間,正一步步往內側崩毀的景像。黑貓在被壓碎之前往上跳了起來。有如重力反作用力一樣,它站在天花板上看着魔術師。
“到此爲止。”
藏在黑大衣下的另一隻手,用力握起了手掌。黑色的貓,跟天花板一起被捏碎了。天花板的一角往外開了個洞,黑色的貓被壓縮直到看不見眼睛,然後消失了。
“你的棋子消失了……你在學院時說過——魔術師本人不需是強者,只要做出最強的物品就好……的確,人偶師在人偶敗北時,就等於輸了。”
荒耶再度轉過來看着橙子,張開手掌這樣說道。
橙子則是一臉不高興地聽完這段話。
“嗯,我的說法還是沒錯。不過,你還真是了不起。這裡相當於你的體內,你可以隨心所欲地破壞空間。我早已跳進了一個巨大的魔術裡……哼,你既然準備到這種地步,爲什麼還會差點被式逼到絕路?”
“——要活捉可不簡單,不小心認真的話可會把她握碎了,但現在不同。對於該殺的對手,我會用全力來加以對付。”
“但願你不要弄巧成拙。”
重整快倒地的姿勢後,橙子慢慢靠上了牆壁。
“荒耶,讓人陷入恐懼的辦法有三種,知道麼?第一,怪物不可口出人言。第二,怪物必須不爲人知。第三,怪物若非不死之身則毫無意義。”
“——!”荒耶像是想到了什麼,迅速轉身。
在應該已經被破壞的天花板上,黑貓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般生存着。
“——肅!”他朝天花板用力握拳,空間一瞬間就被壓縮起來。
黑貓因爲那歪曲而搖晃,一邊朝魔術師跳下來,然後“啪”地張開嘴。荒耶逃避不及,被一口咬了下來。
“——唔!”他喊出死前悲鳴一般的聲音。
“唰”的一聲響起,魔術師來不及反擊,失去了一大半身體。
只剩下頭跟肩膀的魔術師“咚”地掉到地上,帶着死還是充滿苦惱的表情,曾是魔術師的肉片滾下了階梯。
橙子一邊冷靜觀察那景像,一邊簡短地說着:
“要解決的話就要一招斃命。荒耶,偷襲就是這樣。”
橙子離開了牆壁轉身走出去。
就在這時,她覺得自己的後背被什麼人狠狠推了一下,本就搖搖晃晃的身體再也無法保持平很,狼狽地摔倒在地。
還沒等她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一聲沉悶的、如同枯木擊打皮革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
緊接着,她的眼前多了一襲深色的斗篷。
斗篷的主人有着一頭藍色的捲髮,正提着一把短刀將她護在身後。
“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