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平安的平安夜

轉眼就到了平安夜,秦雪特地安排了一輛中巴來用來接送,於揚和曉婧也就這樣莫可奈何加入了慶生大軍的隊伍。

車上的男男女女都像是盛裝出席一場聖誕狂歡會一般,在車上許多人激動地描繪着秦雪那座皇宮似的豪宅的樣子,正熱鬧地說着,突然有人冒出一句:“於揚,你不是去過嗎?快跟我們說說。”

對這樣突如其來地發問,於揚只能趕忙回覆:“沒呢,別瞎說!”邊說邊尷尬地看了一眼曉婧,他上一次來也只是順路送秦雪回來,並沒有進去,但顯然他還是有些心虛。

車開進小區門,就能聽見此起彼伏地驚歎聲。別墅區坐落在半山腰上,一排排規劃地錯落有致,每一棟房子都能看見山下的大海;當他們走進秦雪家的大門穿過像半個籃球場那麼大的院子,看到一棟在炫目的燈光下,顯得熠熠生輝的房子。

大家相擁着走進去,大廳正中是一個三層樓高的旋轉樓梯,樓梯的右側擺着一架白色的立式鋼琴;鋼琴的左側不遠處,是用大紅色桌布架好的餐檯,上面放着琳琅滿目的各式美食;鋼琴的右側是一個壁爐,壁爐裡面閃耀着紅色的火焰,它的外圍被松枝綵球做成的裝飾條包裹着,充滿濃重歐式聖誕氣息;客廳的深處角落裡擺放着一棵近兩米的聖誕樹,上面掛滿了色彩斑斕的彩燈和讓人眼花繚亂的小飾品,整個屋子仿若童話世界裡的聖誕小屋。

對於曉婧這種還需要勤工儉學的學生來說,秦雪的家完全超出她所能想像的奢華與美好,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於揚,她看到於揚的眼裡也充滿驚訝。

正當大家邊參觀邊發驚歎的時候,大廳裡響起了交響樂,而秦雪穿着一襲藍色的長裙,款款地從樓梯上走下來。她像童話裡的公主似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環視了一下人羣,很快在人羣中找尋到她期待的身影。

“學姐你剛纔太美了”

“學姐,生日快樂,”幾個女生走上前寒暄。

“謝謝。”看着大家的禮物都精美、華麗,曉婧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東西送上前。她沒有花錢買東西,只是自己很用心地寫了一副字,當作禮物。

“學姐,你給我們彈一曲吧。”幾個女生看着那架鋼琴說道。

有人這樣慫恿,秦雪滿是自信地像鋼琴走去,輕盈地落座在鋼琴前的椅子上,接着肖邦鋼琴曲便從她白皙、纖細的手指中緩緩流出,在場的人聽得如癡如醉。

秦雪從衆人嘖嘖稱歎聲中,找到了她期待中的滿足。她的眼光瞥了一眼於揚,她覺得自己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欣賞,於是便彈得更陶醉、用情了。

曲畢,幾個男生也拿出他們買的禮物,由張齊代表拿給秦雪。幾個大男生本來是不打算買禮物的,覺得怪彆扭,可是又覺得空手去也不太合適,便由大家湊錢,一起買個禮品算是了表心意。

“秦雪,我們是第一次體會什麼叫劉姥姥進大觀園!”侯小軍邊遞禮物邊感嘆着說。

正在這時,秦雪的母親走了過來:“小雪,這些都是你的同學吧,歡迎你們啊!”

“阿姨好,你們家好漂亮。”要說還是數張齊的嘴最甜。

“謝謝啊,希望你們在這裡玩得開心。”秦雪的媽媽邊說話邊用目光掃過幾個男生,當他把目光落在於揚身上時,便問道:“你是於揚吧?”

大家都愣了一下,秦雪的媽媽竟然單獨喊了於揚的名字。他們不知道,這是秦雪故意安排的,她之前就跟媽媽說過很多關於於揚的事情,讓媽媽默認他們就是男女朋友關係。而當他媽媽這樣一喊,所有人自然也會認爲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一般。

於揚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但也只能堆起微笑迴應:“是啊,阿姨好!”

看着於揚的樣貌,秦雪的母親顯然是很滿意的,便熱情地走上前拉着於揚說:“雪兒的爸爸在樓上,我帶你去見見。”

“阿姨,這,這不合適吧。”可秦雪的母親卻不容分說地繼續往前走,於揚也不好當面駁長輩的面子,就這樣被於揚的媽媽拉着走上了樓去。

這下大家都蒙了,這是唱得哪一齣,而一旁曉婧並不清楚情況,她聽見動靜一擡頭,只見於揚、秦雪和秦雪媽媽彷彿一家人似的走上樓。

雖然於揚當時是拉着她要找秦雪解釋清楚,但於揚卻從未提過他們之前的事情,而他不提,她自然也不會問。而且他們在一起後的這些日子,她們一直很開心、快樂,這個事情雙方也就當未曾發生過。

她從沒有想過於揚和秦雪曾經是這樣的親密的關係,此刻的她有一種被置身事外的難過。

幾個日常跟秦雪走得比較近的女生故意走到曉婧面前開始嘀咕了:“你們看學姐媽媽的態度,儼然像是對待未來的女婿一般。他們才真的是郎才女貌。”

“有人想當灰姑娘,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

“那兩人差距也太大了,也不知道學長怎麼想的,我看哪,分開是遲早的事......”。

“你們說什麼呢,未免也太過分了吧。”有其它女生聽不下去了開始站出來說話。

曉婧想不明白,自己平常與人爲善,爲何這些人卻一再這般挑撥事非,咄咄逼人。她一直認爲是自信和樂觀的,從來也沒覺得他和於揚之前有什麼差距,今天卻被當成醜小鴨來與白天鵝比對,她心裡自然也很不是滋味。

她不願意繼續聽這些無端的議論,隻身往裡面走去,原來客廳的後面還有一個院子,院子裡有一個巨大的游泳池,雖然外面清冷,卻很安靜。冷靜下來後,她想明白,家庭出身這種事情誰也沒得選擇,而其它方面,她從來也沒有落後於別人,自己幹嘛因爲這件事情給自己找不愉快。

此時憤憤不平的還有陳凌,他眼睜睜曉婧的失落和被人奚落,可他作爲一個局外人,又是男生,也不好像個長舌婦似的跟她們理論。曉婧是那樣一個優秀的女孩,豈是能用家境去衡量的。

他看着她一個人向外走去,正想着是不是也走去陪陪她,便看到身旁的陸續有人走了出去。

見許多人走出來,曉婧便想往後退一些,可未曾想地上竟然有一攤水跡,她一踩上去腳不自覺得向後滑去,而後便“撲通”一聲,整個人摔到了泳池裡。

泳池雖然不深,可是對於不會游泳的人來說,驚恐讓她幾乎忘記呼喊。她緊張地撲騰着,這個時候出來的幾個女生嚇壞了,正想進門喊人,便見着陳凌快速衝了出來,便泳池裡撲了進去。

這時於揚終於結束了那場不知所味的寒暄,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聽見外面的動靜他聞聲跟了出去。卻見陳凌正地扶着曉婧坐在冰冷的泳池邊,她全身溼透,看起來是那樣的虛弱和無助。

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於揚嚇得面色發白,他快速地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曉婧身上,摸了摸她冰涼的臉頰,用帶着顫抖地聲音問道:“丫頭,你還好嗎?”

曉婧沒有說話,只是無力地擡眼看了看他。他焦急地抱起她,匆匆向外走去。他顧不上理會任何人,此刻他的心裡滿是自責、愧疚,是他沒有保護好她,是他讓她變成這樣狼狽不堪。

站在大廳的所有人都目睹着於揚臉上抱着曉婧走出來,滿是關切和擔憂,他的目光只鎖定在她的身上,連掃都沒有掃過秦雪一眼。

秦雪的父母見狀自然明白了他倆的關係,秦雪的父親拉下臉默默走開,秦雪的母親也恍然自己剛纔的行爲有多荒唐、可笑。此時她顯然有些左右爲難,作爲主人她本應喊他們換一身乾的衣服再出去,可她還是選擇沉默。

秦雪看着父親和母親,他們臉上先前的滿面春風已蕩然無存,而他們剛剛那些讚揚於揚話像一記記耳光一般重重摔回她的臉上。她的心裡像被鋒利的劍劃過一般的疼,絕望、憤恨交織在心裡。

這時候不明所以的麪點師傅,按照原定時間,興高采烈從廚房裡推出來了一個三層高的生日蛋糕,人們看了看於揚他們的背影再看看蛋糕,都是滿臉唏噓。

秦雪的母親畢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藉機喊着大家吃蛋糕,以轉移了人們的注意力,從而化解了大家的尷尬。

蛋糕本是那樣甜蜜,吃到秦雪的嘴裡卻是別樣的苦澀,但她仍然面帶微笑,這關乎她的自尊,這是她的生日宴。

她對今夜是怎樣地滿心期待,可瞬間一切被化成泡影。現實卻讓她再一次意識到,不論她再好、再優秀,於揚的眼裡也只有陸曉婧。她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在路上,於揚不停地給曉婧揉搓着身子,看着她那張凍得毫無血色的臉,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巴掌。儘管於揚不停地在努力給她溫暖,曉婧卻仍覺得自己被寒冷包裹,她的心裡感到難以言喻委屈和酸楚,臉上混雜着水珠和淚珠。

這個平安夜,漆黑的天空裡沒有星星,沒有月亮,清冷的風吹過樹林,只見片片枯葉紛紛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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