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華利沒有準備,當時胸口部位就中了一獵槍,後腦部位也被砍了一刀,後來經過刑警隊勘察,這兩處都是致命傷。”趙政策說到這裡,禁不住也有些哽咽了,“儘管這樣,以史華利偵察連長的身手,還是可以臨死一擊的。可史華利還是沒有對林場的人下死手,真是傻啊……,林場的三個人可是喪心病狂,居然把史華利從十幾丈高的懸崖上面推了下去。”
“真是喪盡天良!”徐東清有暴起的傾向了。
“林場的人賊喊捉賊,居然還派出一個人來桐木鄉派出所報案,說有個穿軍裝的人從懸崖上面掉下去了。”趙政策接着很是氣憤地說,“等到我和派出所的人趕到的時候,史華利還沒有斷氣,直到說出‘木材是給烈士母親做棺材用的’之後,才閉上了眼睛。”
“真有這回事情?”徐東清看了趙政策一眼。
“這事情有桐木鄉派出所的所長秦可佳可以作證,他當時和我都在史華利的身邊。”趙政策斬釘截鐵地說,沒有絲毫猶豫,“我認爲這個惡性案件是有其深切的根源,一來是是民政局的不作爲,甚至是截留了撫卹金所造成的惡果;二來是林業局對桐木林場存在着幕後交易,讓桐木鄉的老百姓買不到杉木;三是林業局局長曾學禮縱容他的外甥,導致他的外甥羅新民一向囂張跋扈,最終走向了犯罪的深淵。”
徐東清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然後不動聲色地說:“你那個叫胡天的同學來了,脾氣和大,找你來想讓你去做做他的工作。”
“記,不是我不願意去做他的工作啊。”趙政策馬上苦着臉說,“這事情發生在我們桐木鄉,他現在對我是恨之入骨呢。要不然的話,他來衡北市應該先給我打個電話的。”
“這關你什麼事情啊。”徐東清就有些不滿地說,“你纔到桐木鄉幾天,對那裡的情況都還不熟悉,怎麼能怪你呢。”
“可胡天那人,就是有些蠻不講理,讀時候就這樣。”趙政策臉上是愁雲慘霧,要多悽慘有多悽慘,“發起脾氣來還喜歡動手動腳的,我這身板可禁不住他幾下。”
“行了,你小子別給我叫苦了,你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比鬼都精明,吃得了虧?”徐東清沒好氣地說,“這是命令,必須執行下去。”
“可我總得先做點什麼,然後再過去吧。”趙政策琢磨了一會兒,“去老同學那裡總得有點見面禮,他纔不好伸手打笑面人。”
“弄了半天,你小子這是和我談條件來了。”徐東清明白過來了,不怒反笑,“說吧,有什麼要求。”
“發生這個事情後,我就知道有些不太妙。這戰鬥英雄死在我們桐木林場,部隊裡的領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趙政策就說,“我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民政局,找到了民政局長黃青松同志,想先給史華利的家屬解決個烈士家屬待遇。可我人微言輕,黃青松一口咬定這種事情必須縣領導批字,我就沒有辦法了,這事情不在我的能力範圍內。”
“這麼說來,你還是很有頭腦的嘛,反應速度也不錯,符合你的一貫作風。”徐東清就笑了起來,“這樣吧,我打個電話,先直接讓市民政局把這個烈士家屬待遇問題解決,然後你再去找胡天吧。”
“記,您是不知道啊,我現在桐木鄉都忙得不可開交啊。”趙政策就開始唱苦了,“一條八公里長的公路,縣交通局只撥了一萬塊錢。推廣沼氣池,扶貧資金也沒有拿到一分錢到手。好不容易從林業局拿到了個砍伐證,想建幾個木材加工廠,可這些都需要錢啊。”
頓了頓,趙政策繼續苦着臉說:“我們桐木鄉黨委會計劃每個行政村都辦一個養豬場和養雞場,與沼氣池進行配套,可也沒有錢。想和縣酒廠進行合作,由老百姓進行前期粗加工,賺點加工費,酒廠的負責任要擔保人,我到哪裡去找啊。”
“你什麼啊,弄得我頭都大了。”徐東清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趙政策,“你就明說吧,需要我這個市委記幫你們桐木鄉解決哪些問題得了。”
趙政策就來勁了,說:“記,不是我和您唱苦啊,這些事情現在都是在忙裡忙外的,我脫不開身後,腳都跑痛了。想要勸服我那個團長同學啊,沒有三五天是不可能的。您想想,這多耽誤工作啊。”
“行了,別唱了。”徐東清有些不耐煩地說,“我找時間打個電話給尤轉頂,讓他適當關注一下就是了。”
“別。”趙政策笑嘻嘻地說,“您哪天借您的秘給我用一天就可以了,哪裡敢麻煩您呢。”
“你小子就是精明。”徐東清就樂了,“還好,只是個鄉黨委記,要是個縣委記,估計就要把竹槓敲到省委記那裡去了。”
頓了頓,徐東清就開始嚴肅起來:“你的難題我幫你解決,不過,胡團長那裡,我不管你想什麼辦法,都要搞定,不能再折騰出什麼來。”
“好的,我就豁出去了,挨他幾拳幾腳也認了。”趙政策就嘿嘿一笑,“不過,還有個問題,聽說胡團長要求讓西衡縣領導去主持史華利同志的葬禮,我看是不是請黃副市長去比較好?”
“嗯。”徐東清沉吟了半響,“提高一個級別,胡團長面子上也好過,就不讓尤轉頂繼續摻和進去了,越去越亂。再說,黃副市長和史華利同志也算是一山之隔,半個老鄉,去也算合適。”
“那行,我就想辦法把胡團長拉到我們桐木鄉去,不給您添亂子了。”趙政策馬上說,“要是您沒有別的吩咐,我這就去了。”
“政策啊,我知道你有抱負。”徐東清突然感嘆了一聲,“也很穩重,在桐木鄉再堅持半年左右吧,我爭取讓你再進一步,也算是不虧待你這個專職秘吧。”
“謝謝徐記關心。”趙政策微微一愣,覺得徐東清這話確實是帶有感情的,就很誠懇地說,“我不會給您丟臉的。”
“最近中央一直在嚴打經濟犯罪,我們衡北市的非公有制經濟也算是發展速度過快的了。”徐東清有些擔心地說,“省委有些領導在會上都提出了這個批評,市委壓力也很大啊。”
“記,您不說我都忘了。”趙政策嘿嘿一笑,“過年的時候我鼓搗了一篇文章出來,正想請您修正修正,指導指導呢。”
說着,趙政策就從公文包裡掏出了幾張打印好的文稿雙手遞給了徐東清。
“我看看。”徐東清只看了一眼,臉色就有些發僵了,“試論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記,我個人認爲這股嚴打風潮來得快,去得也快。”趙政策就解釋說,“主要是針對走私案件來的,非公有制經濟只是因爲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罷了。如果您認爲沒有把握,就去徵詢一下省委錢記的意見吧。”
“政策,這賭注有些大啊。”徐東清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在茶几上敲着,“可別連累了錢記啊。”
“您放心,錢記是什麼人,很多問題自然看得比我更深遠,我也就提一個參考意見。”趙政策就笑着說,“不過,這個題目太大,還是您來主筆比較合適。”
“那我先看看。”徐東清大概翻了翻,被其中的有些觀點論據給吸引住了,很明顯有些動心了。”
“記,衡北市民都希望您能夠繼續帶領衡北市前進呢。”趙政策就笑着說。
“你這小鬼頭啊。”徐東清笑了笑,看向趙政策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柔和,站了起來,很是親熱地在趙政策的肩膀上面拍了拍,“政策啊,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看啊,你也沒有讓我失望。”
“記,我能有今天,都是靠您提拔的。”趙政策就很誠懇地說,“我是衷心希望您能夠更進一步,到省裡去工作。”
看着趙政策離開,徐東清的眉頭皺了起來,可同時眼神裡有一絲無法壓抑的興奮。按照慣例,到了徐東清這個年齡,如果還不能抓緊時間進一步的話,等這一屆任期一滿,就要退居二線了。
權力這東西,就好比人的**,一旦擁有,又有幾個人又能夠真正放得下啊。主政衡北市多年,徐東清其實只想能夠在衡北市再幹上一屆就滿足了。男人沒有誰會說自己不行的,年紀大了點的男人更是不會輕易服老!
官場上就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徐東清很明白,要麼自己就更進一步,到省裡去繼續自己的政治生命,要麼自己就只能退居二線,在家養老了。徐東清自然是不甘心的,自己怎麼能坐在家裡等死呢?
以徐東清豐富的政治工作經驗,趙政策所給的稿子其實只看了幾眼就知道里面的價值所在。徐東清對一切意識形態的東西都是相當敏感的,自然知道這裡面藏着乾坤。可徐東清也是有顧慮的,這意識形態的東西沒有誰敢打保票就能夠拿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