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號稱金陵富,本以爲府宅必定是富宇堂皇,氣派非凡,來到後才現只是尋常的門院。大門青磚砌成,牆上有些斑駁之色,兩口石獅並列左右,門上一塊匾額以張草書寫“鍾靈神毓”四個字,龍飛鳳舞,氣勢非凡。
門外立着兩丈多高的石碑,一條碗口粗的鐵鎖環繞在石上,鏽跡斑斑,似乎與石頭融爲一體。
石碑上刻着“江南奇秀”,據說當年有位高人路過王家,受到了王家款待,臨行之前,王家請留下墨寶,那位高人以劍氣刻上這四字,一直保存到了現在。
張幼謙看了直搖頭,都說王家是金陵富,你看這宅院修的的也不過如此嘛。我反問道,與你張家相比如何?張幼謙哼哼道,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說這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四大世家中金陵王家延續數百年不倒,其歷史底蘊豈能是你家暴戶能比的,且不說別的,你可知這石碑來歷?
張幼謙說不就是一塊破石頭嘛,回頭我就弄一塊兩丈高的翡翠立在門口,然後鑲金嵌銀。
我搖頭笑道,所以說你是暴戶呢。金陵號稱石頭城,你可知這塊石碑所用石頭,乃當年孫仲謀建石頭城時立城門前的那一塊?這條鎖鏈,正是當年千尋橫江鐵鎖中的一截。
張幼謙問道,孫仲謀是誰?他比我家有錢嘛?讓他過來,我倒要跟他比一比。我不由氣結,說讓他過來找你估計有點困難,你若有想法不妨去找他。
那姓孫的住在哪兒,我去找他。
我指了指那塊石碑,來,一頭撞上去,直接撞死,運氣好的話,沒準你穿越到三國,跟他來鬥一鬥富。
張幼謙不可置否,原來是死人啊,我跟個死人置什麼氣。
他雖然嘴硬,心裡卻也留意了,幾年後,他回到京城東施效顰,把家裡漢白玉換成了唐磚宋瓦,倒也鬧出了不少笑話,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華燈初上,門口來往車馬、人羣絡繹不絕,頗有魏晉王謝之時的風采。門口有若干管家執事在迎接,我們遞上請帖、名剌,便有小廝帶着走了進去。
別看王家大門其貌不揚,府宅內別有洞天,這塊佔地數百畝的宅院有數百年曆史。那小廝倒也是個好向導,邊走邊介紹王府景觀,山水樓閣、亭軒殿榭與地勢巧妙契合在一起,無一處無來歷,無一處不學問,便是蘇州的園林也不過如此。
一開始,張幼謙還對院落中的東西指手畫腳,然而沒多久,他就閉口不語了。
筵席設在水雲軒,在一處小湖中央。水雲軒張燈結綵,湖面上花燈錦簇,着實讓人豔羨。順着庭廊來到水雲軒,那小廝將我們交給另一迎賓,跟儐相交代幾句,說了句告罪,便回到門口迎客。
儐相迎了上來,喊道,六扇門江湖司蘇捕頭、張捕頭前來爲老祖宗賀壽!
絲竹聲起,鑼鼓齊鳴。
一位身穿紅袍的中年男子出門迎了上來,這男子器宇軒昂,龍行虎步,雖有氣勢,卻不咄咄逼人。只聽他朗聲笑道,才聽聞金陵城六扇門新來了兩位捕快,只可惜王衝俗事纏身,一直未能得以拜謁,今日一見果然氣宇非凡,幸會,幸會!
說着走到身前,拍了拍我兩人肩膀,一副熟絡的樣子,令人很是受用。
原來此人便是王家家主,軒轅劍王衝,素聞他八面玲瓏,在江湖上頗受尊重,難怪說話如此好聽。
我與張幼謙連忙回禮,說,今日是王家大喜之日,我們兄弟冒昧叨擾,斗膽討杯酒吃,還望莊主莫怪。
王衝看了我一眼,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外面風大,快些裡面請,稍後再去給兩位大人敬酒。
其實,以軒轅劍王衝在江湖上的地位,與總捕頭呂仲遠都能平起平坐,對我們兩個年輕後輩倒也如此客氣,此人情商之高,不由令我刮目相看,王家能夠數百年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理由。
隨後便有迎賓上前道,兩位大人裡面請。剛要進門,又聽到儐相喊道,金陵謝府二老爺謝士廷前來爲老祖宗賀壽!
金陵謝家?
我倆連駐足,回頭觀瞧。只見一名身穿儒衫、英朗俊逸的中年人帶着若干僕走了過來。軒轅劍王衝連向外走幾步,在庭廊入口處迎上去,拱手道,原來是謝兄,許久未見,依然風采如昔!
謝士廷是金陵謝家的二爺,在朝野中可謂天下聞名,如今在應天府小六部擔任禮部侍郎,身份極爲清貴。謝士廷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江南文壇領袖,才學冠絕南北,與洞明書院院長盧冠中並稱“北盧南謝”。
謝士廷還禮,朗聲道,今日老祖宗壽辰,本應當由大兄前來賀壽,只是近來府上出了點事情,無法親自前來,特派小弟給王兄弟道歉。
軒轅劍王衝連擺手,說謝兄哪裡話,你那大哥整日繃着臉,像別人欠他幾吊錢一般,我見了他極不自在,相比之下,愚兄還是更願意與你把酒言歡啊。對了,愚兄還未向你道喜呢!
謝士廷訝道,何喜之有?
王衝呵呵一笑,空印案以來,戶部尚書一職空了多半年,聽說聖上有意擢升謝兄出缺,到時還指望謝兄能多多提攜了。
謝士廷嘆道:人之美酒,我之毒鴆,這空印一案牽連甚廣,如今京城暗流涌動,戶部尚書一職,看似風光,實則如履薄冰。沈大人如此正直之人,卻也被滿門抄斬,實令天下士子心寒。實不相瞞,聖上已兩次下旨宣我入京,我以家母有恙爲由推辭掉了。京城這趟渾水,可不是那麼輕易趟的。
兩人在庭廊外交談,唏噓不已,聲音雖低,我卻聽了個真切。
空印案去夏確實轟動天下,六部之一的戶部,幾乎全軍覆沒,尚書沈正道被皇帝腰斬,他女兒沈千綾賣於天上人間,如今雖被我贖出,卻只得化身沈無雙,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一團紅影衝了出去,聽一女子嬌聲喊道,謝二伯,君衍姐姐沒來嘛?今日老祖宗壽宴,我還編排了一套劍舞,請君衍姐姐觀賞呢。
軒轅劍王衝佯怒道,玲瓏,都已行過笄禮的人了,怎麼還沒個大人的樣子。有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嘛?
原來這紅衣少女,便是金陵雙璧之一的王玲瓏,軒轅劍王衝的幼女,只見她肌膚如雪,身材窈窕,實是人間美色,不過性子卻有些跳脫,張幼謙在一旁看呆了,喃喃道,真美啊!
王玲瓏嘟着嘴,撒嬌道,爹爹,哪有在外人面前教訓女兒的。
王衝說你謝二伯算是外人嘛?還不行禮?
王玲瓏這才款然施了半個萬福禮,做了個鬼臉,拉着謝士廷手道,君衍姐姐怎的沒來?
謝士廷呵呵一笑,說道,你也知道君衍不喜歡熱鬧,她託我告訴你,明日一早便來找你,給老祖宗磕頭。
王玲瓏有些不高興,說那可不行,她都答應要一起來的。
軒轅劍王衝說筵席就要開始了,咱們還是裡面說吧。說着請謝士廷入屋落座。
王玲瓏覺得無趣,抿着嘴,便要往回走。
張幼謙連問,我要上去搭訕。
我說去唄。
那我說什麼好?
就說姑娘,我很欣賞你,想跟你睏覺。
是不是有點快了?
我笑道,我覺得剛合適。
王玲瓏剛好來到身前,張幼謙攔在了路中,王玲瓏擡頭,問道,你是誰,想幹嘛?
張幼謙結結巴巴道,姑娘,我想跟你睡覺。
砰。
王玲瓏一拳打在張幼謙腦門上,張幼謙悶哼一聲,暈了過去。王玲瓏面露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要睡,你自己睡吧。嘟囔了一句,神經病。
看到我過去,她不悅道,你讓開!
我問怎麼了?
你擋着本姑娘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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