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堂人不習慣黃原原旅店裡的生活,在外邊生存可得多長個心眼,不是黃原原指點,自己也許會圍着那張廣告轉,轉來轉去,開銷吃住連那報名費都要搭進去。
皮包公司原來真的是靠不住,他讓你迷上那廣告,想着就要有事做了,然後懷着一種美好的心情去報名,交了報名費,那位王小姐給你開一張加蓋公章的收據,讓你三天後來審覈、面考,結果你按期去了,旅館裡那有王小姐呢,早住上了別的旅客。
旅館裡自然不承擔這種責任,他也不知道他們是在騙人,他愛騙,你愛上當,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找誰去。
慄堂人很佩服黃原原的本領,自己也是一條男子漢,跟人家都有很大的差別,他剛來城市不久,就深感自己涉世太淺,腦子太單純。
慄堂人在旅館裡認識了一位礦用設備公司的經理,接觸幾次,他很喜歡慄堂人的人品,又瞭解本地煤礦的途徑,這位經理手裡正缺這樣的幫手,便讓他在自己手下做事。
這位經理待人和諧可親,慄堂人沒考慮什麼就跟這位經理走了,他覺得這位四十多歲的經理比黃原原穩當、可靠,這位經理姓王名立仁,他的公司也在凔平市,慄堂人走後,黃原原跟他經常通電話聯繫。
一天上午黃原原給慄堂人打電話,電話裡黃原原告訴慄堂人,慄山領人來他旅館裡“支鍋”了,支鍋就是賭錢,問他搞不搞他。
慄堂人從家裡出來已有將近一年了,聽說他跟艾方已經過上了,這是慄堂人意想不到的,搞他就搞他,這年頭好人是不能活的,有錢能使鬼推磨,沒錢就的做王八,反正這輩子跟慄山的冤是結下了,不搞白不搞,搞了也白搞,他賭博的錢拿着都是集體的,怕他球。
他在電話裡告訴黃原原,搞他,搞他個王八孫子。他咬着牙狠狠地說。
慄堂人來到南北旅館問黃原原:“慄山在哪?”
黃原原說:“早幹上了”。
“怎搞他?”
“這你不用愁,現在只聽你一句話,搞還是不搞,這可是定注的時候,不要搞慘了後悔。”
慄堂人聽這個慘字心裡老一陣痛快,慘什麼,比他害我住了三年牢獄還慘嗎,還將我老婆也霸佔了。
“不後悔,對這種人越慘越好,搞得他下不來臺,傾家蕩產,名聲掃地,蹲了局子我才高興”。慄堂人道。
黃原原說:“慘到慘不到那個程度,咱也搞不到人家那個程度,摸了他的票子就算慘了,他來時領着兩個大闊(有錢人),滿一兜子錢,總有幾萬,我想替哥們出出這口惡氣,也是一個義子,也得給他留一條後路吧”。
慄堂人不清楚黃原原怎麼個搞法,他想黃原原叫回警察或街道管事的還不抓他進局子纔怪呢。
“管他搞成什麼程度呢,只要狠一點。”
黃原原領慄堂人又搭出租去了他那個居民小區,屋子裡有了人,一位將近五十歲的婦人開了門,黃原原進去打坐後介紹說:“這是我岳母”。然後又從櫃裡掂出一瓶大燒,吩咐岳母去炒個菜。
慄堂人還沒有見過黃原原的老婆,聽說他老婆很漂亮,就問:“老婆呢,還不讓哥們見見?”
黃原原笑道:“見了你就認得了,還會吃一驚,嚇你一跳。”
只見原原順手抓起話筒,喂喂兩聲:“茹玉嗎,……有事”。放下話筒又跟慄堂人道:“在隔壁玩牌,馬上就來。”然後倒滿二杯酒,這時菜已抄好,被原原的岳母端上來。
“怎麼好意讓你丈母孃伺候咱呢。”慄堂人覺得很彆扭。
“你看她象個享福的人嗎,敬他做東,她反而做僕,別人就叫她鄉下婆,有福不會享”。黃原原指着他丈母孃悄聲說道。
這時聽到外邊嘎噔嘎噔的皮鞋聲,門開了,進來一位豔麗超俗的女人,那步子扭着入時的摩特兒步,裙子下面象拉開兩道口子,露出鮮濃雪白的腿來,雖妞妮而不做態,臉上抹了粉,脣上口紅很鮮豔,顯出一種嫵媚動人的魅力。
慄堂人一看驚呆了,又迅速平靜下來。這個女人多麼像荒妹呀,一個模子出來的吧。
黃原原馬上給堂人介紹:“這就是我老婆,黃茹玉,剛纔是不是很吃驚。”
慄堂人笑道:“可不是嗎,你可真會選老婆。”
黃茹玉回敬給慄堂人一個友好的禮節,又衝黃原原道:“只介紹你老婆,怎忘了介紹客人了”。
黃原原急忙笑道:“對,你今天在我老兄面前打扮的太入時了,弄得我也……這是我的好同學慄堂人,一個村的。”
黃茹玉點點頭,又衝堂人道:“你好,老兄。”說着咯咯笑起來,慄堂人覺得黃茹玉沒有荒妹穩重,卻在陌生人面前無拘無束。
夜裡十點左右黃原原跟慄堂人正喝到興致上,忽然跟慄堂人說:“只顧喝酒,幾乎誤了正事。”
慄堂人知道他說的是慄山的事,只見黃原原拿起話筒:“喂,今夜有大蟲……嗯,搞……,往死裡搞,嗯……就是搞他”。
慄堂人弄不清黃原原的葫蘆裡埋着什麼藥,他越來越覺得黃原原是個神秘的人物,不管他是個什麼人物,只要搞倒慄山,他寧願擔些風險。
結果是他一點風險也沒有冒,還得到了黃原原給他的三萬元錢,說是給他的補償。
“黃原原,這是幹什麼,無功不受祿,再說這麼多錢,把我搞糊塗了。”慄堂人道。
他知道這是慄山的錢,可心裡一直不踏實,在他眼裡這三萬元就是鉅款,腦子裡儘管很想錢,手裡儘管很缺錢,可有了錢又害怕起來。
這個錢來得太容易了,黃原原對他也太有點慷慨了,拿着怎麼多的錢跟他講義氣,就像是開了個玩笑。他不得不問明白黃原原這個錢怎麼能歸於自己,既然搞他的錢,怎沒有被沒收呢。
“原原,這都是慄山的錢嗎,我能不明不白地拿走這個錢?”
“不是他的是誰的呢,別人的能捨得給你嗎”。
“這究竟是怎搞他的呢,我怎就越搞越糊塗呢”。
“你何必追根問底呢,慄山被搞的很慘就滿足你了,就當是他手背一回輸幹了,一晚上輸個幾萬的還叫回事情嗎,不是小菜一碟。你是在擔心哥們兒也在坑人嗎,哥們學的是梁山好漢?盡“打劫”不義之財,他們怎做,哥們兒就怎做,這些人的財都是不義之財,搞了他也等於劫富濟貧呀”。
“慄山能有這麼多錢上賭場?”慄堂人問。
“頑固分子,這點錢算多嗎,你見過啥,讓你見識見識還要把你嚇死呢,有的大款一次賭注就有十幾萬,你知道慄山領着什麼人,都是管煤窯的那些領導,他們都是開礦的祖先爺爺們,祖先爺爺賭個三萬二萬算個球,那個東家開礦的不敬好這些爺爺們呢,東家都是礦長的,那些爺爺們玩,玩贏了都歸爺爺們的,玩輸了都算礦長們的,見過嗎?”
慄堂人聽的入了迷,他連聽都沒聽說過呢,以前他在礦上的時候,那些管礦的都是慄山接待的,大魚大肉堂人跟着吃過不少,他還不知道里面還有這種勾搭。怨不得慄山厲害,還是錢在作祟。
“你是怎樣搞他的呢。” 慄堂人還在納悶。
黃原原道:“這還不簡單嗎?你知道這市裡是個什麼地方,這就是好比在香港,那個有錢的大闊不來這個地方聚聚,賭賭錢,耍耍女人,做着都是不正當的事。我這個店裡就是他們的聯絡點,賭客們讓我們聯絡那些賭徒,他們坐在一起誰也不認誰,輸了就走,贏了交個管理費算我的抽頭,看不順眼的,就讓他們全部擱淺。”
“啥叫擱淺”。
“慄山這不是擱淺了,我養着弟兄們吃乾飯的?幾個大闊賭紅了眼,弟兄們扮成抓賭的老公安,不就是一身服裝嗎?他們見那來勢不將錢放下,等着蹲局子嗎,再說了在乎錢的敢來這裡捧場子,擱了錢拍拍屁股就走,一點都不在乎,頂多日後不來我這裡罷了。今次爲了給老兄報這仇,搞了慄山的不義之財,那都是窪莊集體的,是他掙來的嗎?這世道不出幾個梁山好漢,就只有他們粗了”。
慄堂人聽了黃原原這個“離奇”的故事,感覺自己就像剛落地的娃娃一樣,黃原原比他早闖幾年,就能變成這麼一個“英雄?”看來黃原原更是一個有錢的大闊了,不然他能捨得給他這麼多錢。
“這三萬是給我的?”
“傻蛋,你想花就花,怕老天爺治你你就把那錢扔到窪莊街上任人拾去,反正這個仇我就給你報這麼點,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需要哥們兒的地方,儘管說,萬死不辭,誰叫我們是哥們呢”。
“你剛纔說,他們冒充公安?”
“誰冒充公安?沒有啊,那不是犯法嗎,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