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的溫潤模樣不復存在,沢木公平冷着臉,兩指拈住撲克,隨手向外一甩。
紙牌旋轉飛出,撞向正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小蘭,她怔了怔,睜眼接住撲克,低頭凝視上面黑桃A的字樣。
沢木公平視線從小蘭身上移開,感慨的看向他那位看似迷糊的早年好友,“你還真是和以前不同了——‘沉睡的小五郎’,居然名不虛傳。”
突然被誇,“沉睡的小五郎”卻並沒像他想的一樣得意忘形,而是依舊十分有逼格的托腮沉思。
沒人接茬,沢木公平只能自顧自的說下去:“你們猜的不錯,三個月前,我被那個女人的車擦撞倒地,之後沒多久,我突然失去了味覺。”
他垂在身側的手開始細微發抖,“我十分擅長品酒,一直把它當做自己的天職,盡全力追求完美……可這十幾年的努力,全都被那個女人的一時走神毀掉了!”
“現在的我,只能依靠視覺和嗅覺,半看半猜來判斷酒的種類……就算我的結論依舊精準,但這樣的我,已經不完美了,更不配再品酒!”,他越說越激動,手掌揮舞,黑化程度肉眼可見的加深:
“兩週前,我下定決心辭職回老家。但在那之前,我絕不會放過導致我受傷的小山內奈奈,給我壓力的旭勝義和辻弘樹,以及——”
他氣勢洶洶的一指仁科稔,“以及這個假借美食家的名義,寫了一堆狗屁不通的品酒書,對讀者傳達錯誤紅酒知識的的騙子!”
“……”,仁科稔囧然,一個兩個的,怎麼都這麼愛指着鼻子罵他。
他很想反駁,說自己的書既有文采又有內容……但看着表情瘋魔的沢木公平,他實在擔心剛說個開頭,就被對方衝過來按住脖子掐死。
於是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終於還是又慫慫的閉上,無事發生般扭開頭,欣賞遠方靜謐的海景。
其他人膽子倒沒他這麼小。
目暮警部簡覺得沢木公平簡直無法理喻,“給你壓力……你就爲這種小事,要殺這麼多人?”
“小事?呵呵……”,沢木公平捂着額頭,神經質的低聲笑起來,“我和你們這些毫無原則的俗人,沒什麼好說的。”
“……”
居然被這種隨便殺人的傢伙嘲笑沒有原則啊!
還有沒有天理了?!
“除了我點名的那幾個,其他人的確和我無冤無仇。”,剛說完別人沒原則,沢木公平就也展示了自己的毫無底線,他灑脫的一揣口袋,坦白道:
“你們只是用來湊數的。原本我想和村上丈合作,他殺毛利小五郎的友人,我殺我想殺的那幾個……誰知委婉提出這件事時,他卻說自己已經改過自新,現在對毛利只有感激。軟弱的像條鼻涕蟲,看着就噁心,所以我乾脆殺了他,全部自己包辦。”
衆人看他的眼神,頓時也變得像在看鼻涕蟲。不過沢木公平對此一無所知,反而覺得自己超機智,他像每個古早作品中的反派一樣,迫不及待的把底牌抖給別人看:
“海底餐廳的內部,已經徹底毀了,村上丈又下落不明,等這個天台也崩塌掉,一切就會成爲懸案……”
“?”,白鳥警部覺得不太對……什麼叫“等這個天台也崩塌掉”
柯南心裡也咯噔一聲,他湊近蝴蝶結變聲器大喊,“白鳥警部,快點控制住他!”
“晚了!”,沢木公平嗖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遙控,贏家般高高舉起手,當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將按鈕按了下去!
呼——
海風拂過,偶有海浪嘩啦衝上臺階,一兩隻海鷗盤旋着靠近又遠離,除此之外,一切和之前別無兩樣。
“……冒昧問一句。”,目暮警部不解的看向沢木公平的手,“你拿的是什麼?”嚇他一跳,還以爲會是炸彈呢……
頂着衆人複雜中微帶疑惑的目光,沢木公平臉色鐵青。
他以爲是接觸不好,又喀噠喀噠按了好幾次,然而預料中的爆炸,根本沒有發生。
“垃圾!”,他不得不相信自己買到了假貨,惡狠狠的把遙控器往地上一摔,咬牙掏出一把刀。
略微環視四周,沢木公平的視線很快鎖定小蘭,他撞開一臉狀況外的宍戶,拔腿衝到小蘭身邊,一把拉住了這個因嗆水而看起來十分柔弱的美少女。
“?”,小蘭被他拉扯着起身,眨了一下眼睛。
她之前確實嗆到了,不過由於柯南的礦泉水瓶,還有門板找到的氧氣面罩,她嗆的沒那麼厲害,會坐着休息只是因爲有點累,實際上……
“喝——!!”
她發出了既不弱小又不可憐更不無助的聲音,在柯南焦急的視線和喊聲裡,反手抓住了沢木公平持刀的手。
砰、噗、哐當——
一連串常人難以看清的動作過後,沢木公平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柯南剎不住腳,噗嘰撞到了小蘭腿上,被她抱住拖遠了些,溫聲告誡,“不要離他太近,很危險!”
“……”,危險的到底是誰啊!
心裡這麼想着,柯南還是隻能擠出微笑,“……哈哈,好的,小蘭姐姐。”
白樹挪到沢木公平旁邊,擔心的伸手戳了兩下,這位調酒師口吐白沫蹬了蹬腿,看起來十分悽慘,好在本子上並沒出現他的名字,看來小蘭下腳挺有分寸,這人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他放心的拍拍手站起身,“好了,抓人吧!別等會兒他又想不開跳海自殺。”
“哦哦。”,兩個警官趕緊走過來把人銬上了。
……
被之前的爆炸驚動,附近的救援中心派了直升機和小艇前來查看。
直升機駕駛員瞭解到情況後,讓目暮警部和沢木公平等傷員坐進機艙,剩下的人搭乘小快艇上岸。
這次案件,就這麼開頭撲朔迷離,中間驚心動魄,結尾平平無奇的結束了。
……嗯,雖然中間過了一把推理癮,但總的來講,和以往的案件相差不大。
所以雖成功破案,但柯南仍覺得不盡興。小艇中坐了不少人,很是擁擠,他坐在小蘭腿上,環着雙臂疑惑道,“爲什麼最後的炸彈沒有爆炸?”
“被海水泡壞了吧。”,小蘭沒想那麼多。
“也可能買到了假貨,或者拼裝錯了。”,後面遠遠傳來一道聲音,“一個品酒師非要轉行去搞炸彈,這不是找事麼。”
“有道理,話說回來……”,柯南翻着死魚眼回過頭,看向跟在船後的人,“你爲什麼還有心情衝浪?!還有,那塊板子你從哪撬下來的?!”
“哦,這個啊。”,白樹低頭看了一眼腳下,扯着嘴角呵呵一笑:
“爆炸炸壞了不少東西,這扇門被衝到岸上,我就順便拿來劃一劃,正好小艇位置也不夠嘛,哈哈哈。”
這笑聲莫名讓人心裡發毛。
柯南倏地打了個寒顫,默默轉回了頭,和小蘭靠的更近了些。
算了,發酒瘋嘛,能理解能理解……
直升機和小艇先後抵達岸邊,一羣人該上警車的上警車,該上救護車的上救護車。
事件終於落幕,唯一遺留的問題,就是小蘭依舊對當年毛利小五郎開槍射擊妃英理一事耿耿於懷。
不過她也不是憋得住話的人,一週後,去探望已經康復的妃英理時,她忍不住說出了口。
“那麼久之前的事了,你居然還記得呀。”,妃英理甩掉菜上的水珠,把成片的包菜放進籃子裡,推給小蘭:
“他當年射傷我的腿,是爲了讓歹徒嫌我礙事而把我丟下,否則如果我真的被帶走,你現在大概就見不到我了。”
妃英理推了一下眼鏡,“必須承認,在這件事上,那個糊塗蟲做的還算不錯。”
“至於我爲什麼要跟他分居,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說到這兒,她盯着眼前的鍋碗瓢盆,面色慢慢陰沉。
“另一件事?”,小蘭還沒消化完剛纔那龐大的信息量,反應微慢。
“嗯……”,妃英理顯然被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她眼角抽了抽,沒回答小蘭的追問,而是脫下圍裙走出門外,“不說了,一說就氣!我去買飲料,你自己做飯吧。”
“啊,等等!我想聽嘛!”,小蘭放下菜刀擦了擦手,快步追出去。然而客廳大門一開一關,妃英理已經走了。
“溜的真快……”,小蘭扶着門框嘆了口氣,不過很快她又振奮起來,“算了,早晚能問出來!”
她給自己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重新返回廚房拿起菜刀。噠噠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