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盜夢與楚門(中)
地球儀頭的席勒伸出手,打了個響指,一塊屏幕出現在幾人的頭頂,他說:“你們可以透過我的意識空間看到外面的情況,就像這樣……”
“這位是雨果·斯特蘭奇,你們現在看到的,是他來到哥譚的第一天……”
畫面中出現雨果·斯特蘭奇的臉,第一視角中,一個穿着白大褂的袖子出現,緊接着是一隻手臂和雨果握手。
“我們現在是在看你的第一視角,對嗎?”維克多問。
“沒錯,此時我正在和他客套,注意,接下來我要引入心理學理論的話題裡了……”
幾人都感到很感興趣,專心致志的盯着屏幕,只見第一視角中的雨果,很快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而席勒不停的和他探討着,過了一會,第一視角中席勒的手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一瓶酒。
“等等,學術討論中喝酒是不是有點太奇怪了?”伊文斯問:“你們明明在聊很嚴肅的學術話題,這個時候你拿出一瓶酒,他難道不會覺得不太對嗎?”
“正因爲我們現在正在討論嚴肅的學術話題,他纔不會注意到這些,因爲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如何駁倒我的理論這件事上,看他的神情,注意這裡……”
席勒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根教鞭,然後指着屏幕中的畫面說:“看到了嗎?他低頭看了一眼我正在打開瓶蓋的手,但我在做這個動作的同時,又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於是,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對於我到底在做什麼的好奇,遠遠不如他想要駁倒我證明他自己的慾望強烈。”
屏幕中第一視角的兩隻手拿出兩個酒杯,然後給雨果和自己分別倒上了酒,幾人聽到席勒說:“我習慣在下班之後喝一杯,你呢?雨果博士?”
雨果似乎覺得無所謂,他看起來不像個酗酒的人,但是似乎也不反感喝酒,席勒把酒杯推到他面前的時候,似乎是爲了給席勒一個面子,他還是端起杯來喝了一口。
而當辯論越來越激烈的時候,雨果在思考的間隙開始頻繁地端起酒杯,地球儀頭的席勒指着屏幕上說:“他開始藉助次要物品作爲思考的停頓和轉折,就像有很多人喜歡在課堂上轉筆、咬手指、玩橡皮擦一樣……”
沒多一會,從屏幕的鏡頭中就能看到,雨果開始昏昏沉沉的,維克多問:“他要入夢了嗎?”
“沒錯,你們猜猜,第一幕會從哪開始?”
“就像我們一樣,在原本的場景中醒來,然後完全意識不到自己是在做夢。”科波特聲音有些低沉的說。
席勒卻搖了搖頭說:“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局,但是稍顯平庸,一個劇本如果起因太過平淡,那後續發展或許也不會很精彩。”
“那你打算從哪開始,教授?”
席勒又伸出手打了個響指,屋內的所有物品開始退去,地板一節一節的抽掉,沙發一層一層的消失,櫃子和桌子全部以一種神奇的摺疊方式融入到地板和天花板中。
然後,各種各樣的東西又都從空間的牆壁中翻騰出來,組成了另一個場景,幾人站在這個空間中央,伊文斯上下打量着說:“這裡好像是……火車車廂?”
“沒錯,我認爲,一個漸入式的開幕會是不錯的選擇,你們可能也在一些電影中看過,主人公坐着火車前往陌生的城市,他看着車窗外的風景,幻想着自己未來的生活,這種開頭雖然有點文藝,但我很喜歡……”
說着,席勒走到一個車廂間的門口,然後拉開門,裡面坐着的正是雨果·斯特蘭奇。
“但我覺得還缺點什麼。”伊文斯摸着自己的下巴說:“哦,對了,戲劇創作中,主人公需要一些動機,有了動機,才能推動主人公去做事……”
“當然,我也做了準備,不過我先聲明,我並沒有控制他的精神,就像你們一樣,他在意識空間中也有獨立思考的能力。”
“現在……”席勒打了個響指,火車上那狹窄的走廊和一層一層的車間隔板,就像紙盒一樣展開,變成了一個平面,只剩下雨果和他坐着的椅子,以及面前的桌子。
幾人隨着席勒的腳步走到雨果的面前,科波特問:“他看不到我們嗎?”
“問得好。”席勒說:“我正要講這一點。”
“人的意識空間和夢境都是分很多層的,至少在我這裡是這樣,不同的樓層之間不能互通,也不能互相干涉。”
“我們和他在不同的樓層?”
“沒錯,你們現在所處在的這個地方是我思維殿堂中的‘劇院’,分別是第68、69和70層。”
“這又是什麼概念?樓層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如果說起來其實很複雜,因爲這樣一座思維殿堂並不是一天建成的,但是也有規律可循,簡單來說就是,層數越低也就越混亂,層數越高就越有秩序。”
“雨果現在處在的是第68層,也就是舞臺,而你們現在所在的是第69層,也就是觀衆席。”
“而我,雖然現在我站在你們身邊,但實際上我正處於劇院中的70層,也就是導播間,或者叫做導演辦公室。”
“所以,我可以控制舞臺上的一切,比如這樣……”隨着席勒話音剛落,他又打了一個響指,一份報紙出現在雨果的桌子上。
“報紙?那上面寫了什麼?”伊文斯想湊過去看看,但是好像又不想太靠近雨果,席勒提醒他:“你完全可以湊過去看看,他看不到你。”
“我的思維殿堂當中,每個部分都有不同的規則,而在劇院裡,高層的意識可以看到低層的意識,但低層卻看不到高層的。”
“所以,你們能看得到他,但他卻看不到你們,此時,在他的視野裡,自己應該正坐在火車上,隨着火車的前進進入哥譚市。”
“他不是已經到了嗎?而且還和你聊天喝酒……”
“你的蠢問題真的很多。”傑克瞪着提問的伊文斯,席勒擺了擺手說:“別這樣,傑克,我喜歡愛提問題的人。”
“一般來講,人在做夢的時候是意識不到自己在做夢的,就像你們剛剛到這裡來的時候一樣,雖然處處都不協調,處處都透露着怪異,但你們完全沒有意識到。”
“有一小部分人能夠在夢裡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並且把信以爲真即是真的原理利用到極致,在夢中完成許多現實中做不到的事,我們一般把這種夢境稱爲‘清明夢’。”
“但顯然,剛剛入夢的雨果,並無法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在他看來,他只是剛剛收到了入職的通知書,坐上了前往哥譚的火車,然後在車上看到了一份報紙……”
“那麼你之前所說的,要給他添加的動機在哪裡?”
席勒又一揮手,雨果的手裡出現了另一份報紙,那份報紙看上去有些年頭了,維克多湊過去看了看說:“這是有關你的報道?”
“沒錯,我在向他暗示,他來哥譚之前就已經注意到了我,並且調查了一些有關我的信息,這應該會激起他對我的好奇,也就會加快他來到阿卡姆醫院的速度,並且爲之後的情節做一些鋪墊……”
“而之後……”席勒打了個響指,桌子從雨果的面前抽離,報紙也飛舞到半空消失,雨果直接踏進了阿卡姆精神病醫院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爲什麼直接跳轉?”維克多問他:“他不會感到有些奇怪嗎?”
“夢不都是這樣嗎?一個片段接着一個片段,從吃早餐跳到上課跳到午休時間再跳到放學回家,你總不會在夢裡把一節完整的數學課給聽完吧?”
“接下來怎麼辦?他要開始工作了嗎?”
“不,他的動機還不夠足,我得去添一把火。”
緊接着,席勒一揮手,他的身旁出現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只不過頭變成了正常席勒的頭,而不是個地球儀。
“這又是什麼?你的分身嗎?”
“他是接下來要出場的演員……”
隨着席勒的話,另一個他自己走進了阿卡姆精神病醫院的辦公室,然後十分熱情地握着雨果的雙手對他說:“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
之後,席勒開始跟雨果客套,維克多評價道:“你表現的實在是太像一個急於推卸責任的無良庸醫了。”
“這正是我要的,如果我給他留下一種我非常無能又急於推卸責任的形象,那他就會覺得我是名不副實,那樣他就會有更強烈的動機,去拆穿我和推翻我的理論。”
“我真的有點不明白。”維克多抱着胳膊說:“你安排這一齣戲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不會真的只是爲了看個樂子吧?”
“看樂子是其中一方面,畢竟漫漫長夜、無心睡眠,自導自演一齣劇也不錯,但確實有另一個目的,你們往後看就知道了。”
接着,席勒的人物退場,布蘭德的人物又走進來,還沒等他們問,席勒就解釋道:“這只是我具現出來的一個人偶,布蘭德並沒有來到這裡,畢竟他的方向是病理學,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
接着。雨果就開始發表了他那一番“思維殿堂是不存在的”的高談闊論,在這個過程中,傑克笑的很開心,到最後幾乎變成了捧腹大笑,他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淚說:“這就好像一個人在夢裡說‘人是不會做夢的’,這真是個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哈哈!取代了席勒是一個普通人這個笑話在我心裡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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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席勒的頭是一個地球儀,所以其他人看不出他的表情,但維克多還是打趣道:“我剛剛看到了什麼?德克薩斯州那裡是你翻的白眼嗎?”
接着,他們看到,雨果抱着一個雞蛋形狀的機器走出來,科波特皺起眉說:“那是什麼?”
“應該是他用自己的思維具現出來的東西,就像你們剛剛弄出來的雞翅頭和冰槍一樣,他相信自己做出了這個東西,於是它就真的出現了。”
然後他們又看到,雨果拿起病歷開始翻看,接着走到電話前開始打電話。
忽然,一陣刺耳的鈴聲在空間中響起,科波特有些迷茫的低頭,看到自己面前正漂浮着一個不停在響的電話。
“你的電話。”席勒笑着說。
“這是怎麼回事?他在夢裡給我打電話,然後真的打到了我這裡?”
“是我讓他能打到這裡的,不然我們在這幹看着也沒什麼意思,我一直覺得,沉浸式戲劇表演是很有發展潛力的,演員和觀衆的互動也是重中之重……”
“所以我現在要幹嘛?”
維克多拍了一下科波特的肩膀,說:“接電話吧。”
科波特拿起電話,他真的聽到了雨果的聲音,此時,兩人就在辦公室中面對面,雨果在桌子的左側拿着電話,科波在桌子的右側拿着電話。
“喂,請問是科波特先生嗎?這裡是阿卡姆精神病醫院,我這裡的病歷顯示,你最近需要來複診,請問你明天下午有空嗎?”
科波特愣在那了,但他還是答應了複診的要求,然後他看向席勒說:“接下來我要怎麼辦?真的去複診嗎?”
“你不是看到我剛剛是怎麼做的嗎?想象出一個虛擬的人格,然後把他具現出來,讓他替你下去參與這場表演。”
席勒向科波特介紹如何在意識空間中具現出另一個自己,他強調道:“技巧在於,最好不要賦予它更高維度的視角,就像一個真正接到複診通知、不明所以並打算前往的科波特……”
“你是說給他製造一份虛擬的記憶?”科波特皺着眉問。
“沒錯,你可以給他安排一個合理的理由,比如在他的記憶中,他並不知道我離職了,並且覺得複診只是例行公事,去了也沒什麼,這樣有利於他在接下來的表演中更投入……”
另一個科波特被塑造出來的時候,其他幾人都嘖嘖稱奇,等到他走進診療室並躺在椅子上,雨果把那臺機器搬出來,觀衆席的科波特問:“他要幹什麼?”
“他可能是想進入你的意識世界。”
“但他本來不就在意識世界中嗎?”
“還記得這裡的規則嗎?信以爲真即是真,他以爲這裡是真實的世界,而他是一名心理醫生,所以他打算進入你的腦海裡。”
“而這,就是我所說的,我的另外一個目的,也是我最近着重研究的課題……”
“什麼?”
“夢中夢。”
(本章完)